周围似乎在慕容离说完那句话后陷入一种难以被破坏的寂静之中。就连原先还想跑过去把慕容离从公仪汐身边拉开的公仪临, 也仿佛被人触碰了什么开关,猛地停下,甚至还保持着抬手的动作没有收回。
公仪汐眼中震惊的波涛被狠狠掀起, 随着自己身影逐渐淡去,她慌张地想要将慕容离套在自己脖子处的链坠拿开, 却发现那条项链像是彻底与她融为了一体,竟也随着她的魂魄逐渐散去。
她本来就只是想着要好好与公仪临和慕容离道个别,慕容离能够如此迅速察觉她的意图,已经令她感到十分意外。她最开始还在疑惑, 他竟能如此淡定地接受这件事,没想到原来是藏了这一手。
公仪汐做好了消失的准备,所以在她心里,她并不希望慕容离还与即将灰飞烟灭的自己扯上任何关系。奈何慕容离的心意如此决绝,她只来得及伸手在虚空中一抓, 魂魄便消散在众人面前。
早在心里给自己打好预防的慕容离尚能平静面对, 可这件事对公仪临的打击却特别大。他在公仪汐开始化作虚影时都没能反应过来, 直到他看见她朝自己露出了一抹带有几分歉意与眷恋的笑容,想将她留住, 却无能为力。
公仪汐在消散前,还将尊者留在她身上尚未带走的能量一并瓦解。鬼偶因为上边的封印逐一爆开而剧烈晃动着, 随着公仪汐灵魂的彻底消失,支撑着它的能量瞬间散去,偶身也在这一瞬间碎裂开来。
白行歌将握成拳头的手藏在宽大的衣袖之下, 见慕容离仍挺直着身体站在远处凝视着公仪汐消失的地方,便朝他走去“慕容公子, 链坠, 是不是还有另一个”
慕容离闻言微微一愣, 然后失笑回答“当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国师大人。”说罢,他便从怀里取出另一条,与他挂在公仪汐身上的项链十分相似的链子。链坠是以真金雕刻的龙凤衔珠的设计,珠子才用了一种墨蓝色的宝石,打磨得十分光滑,乍看下里面像是包裹着一片星空。
白行歌笑了笑“厉害的不是我,是把这两条项链给你的人。”
隔着一小段距离,他都能够感觉到从这条链坠散发强大灵力。
他朝慕容离询问道“不知慕容公子是否介意,借我看一看这条链坠”
“国师请。”慕容离点了点头,把链子递给他。
白行歌握在手里感受了一下,旋即嘴边露出了一抹浅笑“果然,当真是什么都让那位神秘人给安排得明明白白。”
“怎么了”慕容离没有听懂他这句话的意思,眼里泛过了疑惑之色。
白行歌这才给他解释“你手中的这条项链,坠子被人特意试过了法,作为养元的空间,正好合适。”
慕容离怔了怔,心跳陡然变得有些快,原本因为失去公仪汐而变得有些落寞的表情,也逐渐染上了一抹惊喜“国师大人之意”
“不错,方才公仪姑娘消失的一刹那,我试着偷偷抓住了她散去的元神中留下的最后一点碎片。而我,正好能够配合你这链坠,将那点属于公仪姑娘的元神碎片合入你坠子之中。若非你动作及时,也十分坚决,在公仪姑娘反应过来之前替她戴上了链子,我也无法完成这最后一道步骤。”
所以他才说,给了慕容离这两条链子的人当真是有一身好本事,不仅让慕容离能够以最快速省力的方式,完成那类似冥婚的契约,甚至还早已算到了公仪汐神魂的那一劫,还料到他将会出现在慕容离身边,拥有能够抓获公仪汐元魂碎片的能力,并且可以帮忙完成这链子的最后步骤将公仪汐的神魂安入链坠当中。
如此一来,哪怕公仪汐神魂看似已消失在着天地间,可她最后一抹意识尚能保存下来,并永生永世都能陪伴在慕容离身边。这于他们二人而言,倒是最好的结果。
白行歌解释完后,便替慕容离将公仪汐的元魂碎片安入,才将链坠归还。他只朝慕容离笑了笑没有多言,但后者显然领悟了他的作为,眼眶微微发红,真诚地向他弯腰道谢。
白行歌没有回话,而是走到鬼偶的碎片堆之前蹲下身子,在没引起其他人注意的情况下翻弄了一会儿,找到了那枚藏在碎片底下的莲花瓣。他不动声色地将其收起,然后起身与其他人会合。
谢璟深只像是不经意看了他一眼,没有询问他在做什么。
等忙完这件事,他们才发现公仪临不晓得在什么时候跑了。白行歌原本还愁着要上哪儿找他讨解药,他身上还留着他为了控制季君延而下的毒,正着急,谢璟深就对他说“他离开前给了我一个东西。”
那是不到一个巴掌大小的小木盒,白行歌打开一看,里面正躺着一颗深色的药丹,看得他眉头都皱了起来。
味道肯定很苦。
谢璟深看穿了他的心思,无奈道“也不着急,回客栈再说。我先让红绣做个检查,确认它是你的解药之后,才让你服下。”
“行,我也倦了,想赶紧回去歇息。”
原本在外面与红绣他们周旋的五邪教教徒们也被公仪临一并撤走,鬼偶也成了一地碎片,偏厅里看起来有些狼藉,但整座王府却难得恢复了平静。
安王妃也摆脱了鬼偶的掌控,不再对它抱有强烈的护犊子心态。至于疑似是公仪汐亲生母亲的安王侧妃,公仪汐最后也没有取走她的性命,仿佛在见到慕容离后,一切都释然了。只不过有些事一旦做了,身上就会背着一辈子都抹不去的因果。侧妃她即使能够瞒住身边所有人,却瞒不过像白行歌拥有这等特殊能力的人,瞒不过这天地,也瞒不过自己的心。
白行歌看出了她没剩下多少好日子可过的气运,但见她到最后都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便也没有将此事道出。各人因果各自承担,既然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能狠心弃之不顾,也不能怨老天爷不让她能够安安稳稳度过余生。
处理完鬼偶的事,白行歌便先向安王道别,至于那封信,他打算回去歇息之后,明日离开之前再过来给他写。
又是消耗了极大灵力的一天,白行歌在回到客栈沐浴梳洗之后,躺在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疲惫得一夜无梦。大概是终于完成了一件大事,静安城那让人倍感不适的阴气终于消失,他睡得非常安稳,一觉到天明。
等起床时候他发现已经是中午,得到传唤的阿竹才姗姗来迟,他下意识询问“怎么没早点把我叫醒”
阿竹回道“是谢公子说你忙了一整个晚上肯定很累,就不必把你叫醒,反正我们也没有着急着去其他地方。我想想也觉得很有道理,便顺了他的意,让公子好好休息。”
白行歌顿了顿,应了一声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倒是阿竹又把装着药丹的盒子拿出来放到他面前“还有这个,谢公子让红绣姑娘查过了,确实是用了不少能够解毒的药材制作出的药丹,并不包含剧毒,公子可以放心吃了。”
说着,他还从怀里拿出了一小包东西“先前的蜜饯吃完了,这是谢公子让我给你带来的。”
白行歌捏着那一包从阿竹手中接过的蜜饯,心情有些复杂。
看来谢璟深还挺无师自通,自从发生过灵魂出窍的事件之后,他能察觉到谢璟深最近对他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确实正在往能够减缓他死气的方向待他好。
想起他从前的作为,白行歌心里莫名觉得有点爽快。
抱着这样的想法,吃入嘴里的药丹似乎也变得没那么苦了,而谢璟深送来的蜜饯像是也比往日吃过的要甜上些许。
填饱肚子后,白行歌在谢璟深和阿竹的陪伴下,履行约定回到安王府,亲手给他写了一张要送给季君延的,关于他才是破坏了鬼偶的那个人的信件,甚至还亲手压了个印。安王对此表示非常感谢,只不过白行歌在准备离开时,却被他府里一波忽然冲上来的侍卫给团团包围。
安王显然也愣了愣,才懊恼地想起自己府里确实安插着许多从季君延手底下来的卫兵。他能够假装忘了白行歌逃离出宫的消息不将他强行扣押,但季君延手底下的人可未必有那么好说话。
白行歌对安王府也稍微有些了解,这一趟过来,早就做好了很可能会遇上这种事的准备,所以才把谢璟深给带上。
他看了眼将他们几人围起来的侍卫们一眼,草草在心里估算了一下人数,然后才对谢璟深说“不到一百位,但也不少。这,你暂时将他们拖延住,让阿竹打个信号帮忙叫救援,应该办得到”
“你在跟我说笑”谢璟深侧头一脸认真地盯着他反问。
白行歌愣了愣,心想他是按谢璟深实力估算的。这些卫兵虽然多,但实际上可算不上是什么精兵,不过是季君延安插在安王府的眼线罢。人数不少,可应该都不是谢璟深的对手,所以他认为让他拖延一会儿应该是能够办到的。
这,果然还是有些为难吗
白行歌皱了皱眉头,心里刚对谢璟深感到有些抱歉,想说他应该在出门时把红绣他们也一并带上,就听见谢璟深低笑了一声,沉沉说了句“就这点人,还需要找救援”
“你也未免过于看轻我了,白行歌。”谢璟深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自信的语气里还沾着些许的慵懒,唇边勾着一抹浅淡的弧度,似是完全不将面前那群人放在眼里。
白行歌看着谢璟深,第一次觉得他的自信与气势让人挪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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