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维达看到了几位熟人。
同级的赫尔曼与妮蒂亚,高年级的奥玛和格兰瑟姆。
格兰瑟姆正在十分亲切地同清秀的小学妹套近乎,突然觉得后背一凉,身上一抖。
他快速转头,一个极其美丽的女孩正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他。
虽然她脸上的表情过于渗人,格兰瑟姆也不是没玩过相似的类型。这种性格阴沉古怪的女人虽然初期很难上手,可如果坚持以温柔而专注的态度去对待,最多过上一两个月,便也能够品尝到坚硬外壳之下的柔软内芯。
更何况,他明显已经引起这女孩的注意了。
虽然手头正在泡学妹,双管齐下长线作战也未尝不可。
想着想着,他努力调动自己酸痛的肌肉,展现出了他自认为最有魅力的微笑。
——然而,效果并不太好。
那女孩紧抿嘴唇,眉头微皱,脖子上甚至爆出了筋,仿佛在极力克制呕吐欲。
格兰瑟姆的微笑从来没有收获过这样的反馈,挫败懊恼之余,他将原因推到了奥玛身上:
都怪这只粗鲁的犀牛!
前两天对战,奥玛毫不留情地在他同样英俊的狮子面庞上怼了一角,导致他的右眼至今还挂着一个大大的紫圈。
维达已经强忍住当场拧断格兰瑟姆脖颈的欲·望了,没想到他还敢对着自己笑得如此黏糊。
新仇旧恨一下子齐刷刷涌了上来,虽然现在还不能动手,如果有幸在赛场相遇的话,她一定不会让这条猥琐的狮子毫发无伤滚出角斗场。
上飞船前,阿诺德使了点小心机,他滥用领队的权力,替每位同学定好了位置。
他把自己安排在了维达身边。
飞船的座位并不宽敞,两张并排的椅子之间只隔了一道皮质把手。
维达大喇喇地将手搭在上面。
胳膊时不时隔着衣料摩擦触碰,耳边时不时响起细微而短促的呼吸声,阿诺德的脸颊不受控制地滚烫起来。
把手上的胳膊收回去了。
他忍不住扫了维达一眼,却只能看到白净的耳根与漆黑的后脑勺。
他的心思全放在了女孩身上,而女孩正全神贯注地欣赏着窗外那颗冷蓝色的恒星。
不管是冷也好,热也好,高兴也好,维达基本不会表达出来,她通常都是一种表情,即面无表情。
而阿诺德总能莫名其妙读懂维达的内心情感。
她正在生气。
刚刚到校门口的时候还好好的,突然变得这么生气,应该是见到了某些让她恶心的东西。
虽然有一肚子东西想说,但阿诺德选择暂时不搭话。
渐渐地,维达的呼吸平缓下来,她的眼睛依然注视着窗外,肩膀却明显放松了。
“你是不是要攒钱买机甲?”
你怎么知道的?
维达一脸纳闷地回过头:
“的确。”
目光触及到维达根根分明的卷翘睫毛,阿诺德卡了壳,他顿了顿,才想起了自己接下来需要说什么。
“希望你暂时不要下单,至少等到大赛结束以后再说。”
连挖一星期矿的维达的确已经攒够了钱,她老早就看上了一台入门型,如果不是一出门又要大把大把花钱,她肯定已经早早下了单。
第一次实验课上,已经有人抛弃了训练机,掏出了涂装颇为炫酷的个人机甲。
那人操作还很不熟练,重心歪斜,屡次跪倒在地面。但那台造型尖锐前卫的机甲内置了相当完备的保护措施,每次都能单膝跪地,动作十分优雅利落。
飞得再快的甲虫,也只是甲虫。
漂浮在空中的维达目睹了全程,她为了泄愤,连做出好几个高难度的炫技动作。
地上的帅气机甲依然一次次帅气地跪了下去。
飞行弧度再优美的甲虫,也只是甲虫。
维达多么希望机甲的款式能够配得上她的技术,而阿诺德却劝她先别急着买。
阿诺德的话基本都很有道理,维达还是决定认真听听。
“你是不是感觉到训练机的反应比较滞后?”
的确,指令的下达和执行永远不能完全同步。
“市面上的低价机甲大多如此,这样的机甲不能成为你的同伴。”
要想开机甲,精神力必须到达一定水平。
而当精神力已经高到某种境界的时候,机甲也得达到那种水平才行。
瓶子里需要装水,却没办法装进海洋。
听完阿诺德的一番解释,维达点开商城,调整了价格序列,最上面那台机甲的价格几乎让她昏厥。
阿诺德跟着瞟了一眼后,又补了一刀:
“这台机甲还是不行。”
“还不如说,市面上所有可以量产的机甲都不能满足你的需求。”
“真正的好机甲的型号都是独一无二的,往往出自大师。”
一提到大师,维达只知道奥古斯塔斯。
如果能征服那台机甲,将会省下能够购买一颗小行星的钱。
如果将矿星比作布满蜘蛛网的洞窟,将十四行省的伯克市比作整洁秀丽的独栋房子,那么联盟主星就是光明神的后花园。
维达跟随着走出站台时,正值黄昏。
她面前伫立着无数栋穿透云层的修长建筑物。
站台并不在一楼,甚至不低于一百楼。
巨大的恒星已经西斜,金色的光芒倾撒在大楼的玻璃外壳上,一片辉煌璀璨的琉璃世界。
站台边缘停泊着一架架悬空的飞行器。在成功接到客人后,它们便无声合上机械门,直直垂坠下去,消失在无数飞行器都在遵循的规定路线中。
维达依旧坐在窗边,好奇地审视着窗外的一切。
阿诺德没有去打扰她。
联盟主星的黄昏比厄舍星短暂许多,还没行进一段路,天色便黑了下来。
一只手抚上了维达的肩膀,她愣了一下。
阿诺德却一脸坦荡地指指窗外:
“你看那边的角斗场。”
阻挡住天际线的建筑物轮廓突然矮下去一截。
角斗场的轮廓是不规则的椭圆,像一只盘踞安睡的野兽,上方悬挂着两颗卫星,一颗硕大而黯淡,另一颗体型较小,缺了大半截,却更加清冷明亮,宛如高高举起的弯刀。
想到能够在这样的场地踩碎格兰瑟姆的骨头,维达瞬间兴奋起来。
酒店的条件其实很不错,但学院故意定了双人间。
维达推开房门时,妮蒂亚将明日要穿的礼服首饰铺了一床。
困兽争霸赛主要还是精英人类的狂欢。哪怕大家都要以兽型在角斗场里撕咬缠斗,口水与鲜血齐下,但出于贵族追求仪式感的臭毛病,大赛之前还是要举办一场舞会。
抠门的维达并不愿意为只穿一次的衣服花钱,想来想去,她带上了阿诺德赠予的黑裙子。
“我的天,这裙子怎么这么皱!”
妮蒂亚一个箭步冲上来,心疼地抚摸着和粗糙牛仔裤混装在一起的、被凌虐得如同咸菜干一样的裙摆。
“唉,丝绸明明是最需要精心保养的面料,却被你糟蹋了。”
妮蒂亚一边念叨着,一边抓起裙子冲进卫生间,摔上了门。
“......”
在维达的印象里,妮蒂亚是一个高傲且坚韧的人,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如此失态的妮蒂亚,主要原因似乎还是因为她。
一套合格的酒店房间必须要配备挂烫机。
机器的轰鸣声响了一会儿,停了。
妮蒂亚环抱着柔顺无比的裙子走了出来,将它小心翼翼地递给维达:
“换上吧。”
阿诺德的打包手法糟糕无比,但眼光的确不错。
这条裙子同样是平直领口,无袖设计,与维达的化纤小黑裙有几分相似。丝绸的材质终归是化纤所无法比拟的,一整片剪裁得体的料子轻巧地裹住维达骨肉匀停的身段,下摆再倏然盛开层层叠叠的花,露出一段晶莹的小腿。
她披散着头发,光脚站在厚实的地毯上。
妮蒂亚看了半天,捂住了脸:
“不行不行我不能看,再看我就想抱上去,弄皱了又得重新来。”
敲门声响起。
维达离门比较近,便走过去按下门把手。
阿诺德正捧着一个狭长的盒子立在门口。
在看到如此打扮的维达后,他半天没说话。
当维达抿起嘴时,他才突然反应过来,将盒子塞进维达怀里:
“我......我姐突然想起来,这套裙子还有小配饰,嘱托我一定要带给你。”
接着,他主动替维达关上了门,连告别都没来得及说。
在妮蒂亚颇为暧昧的眼神中,维达拆开盒子,取出一双长过肘部的手套,手套与裙子是一种面料,同样泛着低调无比的深银色花纹。
没有弹性的手套穿脱起来相当麻烦,她先将手指头塞进纤细的指筒里,发现刚好合适后,再将长长的袖筒一寸一寸拉上去,护住手肘,停到大臂中间。
妮蒂亚对这副迟来的装饰品赞不绝口:“假如你把头发盘起来,再带一副墨镜,一串珍珠项链,就可以成为古董电影中的女主角了。”
阿诺德其实并没有离开。
他还立在原地,垂下头,用双手捂住脸,未并拢的指缝泄出几缕蒸腾的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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