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溪说完那句“像犯贱”, 岑舸就停住了脚步。
她就站在距离安溪不到一米远的地方, 安溪甚至隐约嗅到了她身上的木质调的香水气味。
岑舸没再靠近,她也没因为安溪的拒绝而不悦, 十分平静温和道:“我母亲想见你一面, 如果你哪天有空,可以去看看她吗?”
安溪谨慎道:“我会自己去的,你把苏阿姨的联系方式和地址给我。”
岑舸道:“好。你手机给我。”
安溪不想给她手机,指着沙发旁的高脚茶几说:“上面有纸和笔,你写下来就好。”
“好。”岑舸回到沙发旁, 坐下,侧着身写电话和地址。
安溪很想问问苏梨玉情况, 但又不想和岑舸多说话, 很犹豫。
岑舸这时开口说:“我母亲患的是乳腺癌。她八年多前检查出来, 做了乳/房切除手术, 但今年还是复发了, 并且恶化很快,已经扩散进了大脑。”
安溪惊讶:“八年前?”
那个时候她还没和岑舸离婚, 她甚至还经常陪苏梨玉吃饭逛街,包括后来她做试管婴儿, 也是苏梨玉全程陪同, 可那时安溪完全没发现任何异常。
苏梨玉自己也没提半个字。
岑舸仿佛完全知道安溪心里的想法,接着说:“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
她写完地址,合上签字笔,压在便签纸上。
“她前几天通知我, 说她快死了,”岑舸垂着眼睑,神情冷清,“包括她已经与我父亲离婚的事情,也是那个时候才告诉我。”
安溪莫名从岑舸话音里听出一点落寞,但她觉得那是错觉。
岑舸与苏梨玉的关系非常疏远,这种疏远不仅仅是表面上的,更是情感上的。
岑舸对苏梨玉没有感情,任何意义上的都没有。这是岑舸曾经亲口告诉安溪的话。
安溪道:“苏阿姨的事我真的很遗憾,过段时间有空了,我一定会去看她。你要是没别的事,就可以走了。”
岑舸突然回头看着安溪,嘴角轻勾,仿佛含着笑,但眉眼里又夹着一点冷锐。笑得令人心尖发紧。
安溪更加确定,今天的岑舸完全不一样了。
她仿佛……带着凶狠的锐气卷土重来了。
让安溪对着她时,有种面对上司般的压迫感。
“好。”但岑舸很顺从地接受了安溪的逐客令。
她站起身来,看着安溪,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但停顿一秒后,她只言未语,走向门口。
安溪看着岑舸的背影。
她的外衣很宽松,有些空荡的披在身上,瘦得很明显。
安溪突然想起岑旭短信里的问的那一句——岑舸是不是要死了。
她难道真的生病了吗?
安溪张口,关心的话到了嘴唇,又被她强行压回去。
不关她的事。
不管岑舸是不是真的要死了,都不关她的事。
岑舸一出门,就对上了守在门外的岑旭的秘书。
那人对着岑舸颔首道:“岑总,我们老板在楼下咖啡厅包厢里等您。”
岑舸只拿余光瞥过他的脸,随后径直往电梯走。
秘书立刻紧紧跟上,免得被岑舸甩掉。
岑舸去见了岑旭。
岑旭坐在正对门口的位置,翘着二郎腿在看手机。听到岑舸的脚步声,他抬起脸看了眼岑舸,又接着看手机。
“岑总真是大忙人啊,平时想和你通个电话都没时间。”岑旭阴阳怪气道,“和女明星开房倒是很有空嘛,从早上七点半到十点三,三个小时,可以的啊。”
岑舸拉开椅子,落座,从容不迫道:“安溪的手机呢?”
岑旭晃了晃他手里正看着的那个手机:“就这儿呢。我拿到之后,马上就试了你的生日去解锁,结果没打开。岑总,看来你已经不是小安溪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了啊。”
岑舸道:“手机给我。”
岑旭道:“你就这么问我要,是不是不太礼貌?”
岑舸抬起左手,小手臂放在桌面,微撑着身体,气场瞬间变得迫人。
她慢慢勾起笑:“你和我谈条件吗?”
岑旭的身体不自觉的僵硬起来。他小时候能仗着自己的年龄和体型优势欺负岑舸,但这优势在岑舸十岁以后就荡然无存。
岑舸聪明心机,而且心狠手辣,整人的时候尤其阴狠。
岑旭十几岁开荤那一次,他找了个很有名的技术女性,一夜春宵之后,他心满意足离开会所,路上碰上了岑舸。
岑舸说我知道你昨晚找了谁,那个女人我认识,她有性/病。
岑旭当然不相信岑舸,于是岑舸问她,你有仔细摸过她吗,难道没摸到异常吗,她下面长了花的啊。
昨晚岑旭喝了点助兴的酒,其实记不太清楚过程,隐隐觉得好像是摸到点什么,他立马去联系那个女人,但那女人竟然消失了,怎么也联系不上。
岑旭慌张起来,越想越怕,于是去医院做了检查。
医生说岑旭虽然现在没有症状,但有这个病有潜伏期,现在没有症状不代表岑旭就没有感染。
岑舸就这么一句话,吓得岑旭整整一年吃不好睡不好。
提心吊胆不说,他去医院做了性/病检查的事还传得人尽皆知,搞得他不仅泡不到妹子,还被家族其他人议论指点,被身边朋友疏远排挤,受尽歧视。
最后岑舸才在家族团年夜上承认,那句话只是她随口说的,没想到岑旭会当真,也没想到大家都会当真。
岑舸这一句“没想到”说得轻飘随意,但岑旭却因她那随口一句,至今都还被人怀疑和歧视。
简直就是一辈子的噩梦。
这件事,岑旭每次回想,都恨得咬牙切齿。
偏偏岑舸年纪越大越难搞,心机深,处事滴水不漏,岑旭抓不到她的半点短处不说,自己反而被岑舸捏了不少把柄在手里。
所以岑旭也就只有从安溪这里才能给岑舸添点堵,但他没办法和岑舸谈条件,因为他手里的筹码不够。
岑旭把手机扔在桌子上:“给你也行,我已经看过了,里面什么都没有,除了一点聊天记录。”
破解安溪的手机后,岑旭翻遍了所有软件,什么有趣的东西都没有,就只有安溪和那个叫白郁舟的聊天记录,还有那么一点意思。
但意思都不大。
不过白郁舟这个人倒是可以可以收买利用一下。
岑舸拿了手机,起身便要走。
“我听说你得了胃癌。”岑旭终于说起正题,眼睛死死盯着岑舸的表情,仿佛要从她的眸光闪动里抓出真相,“最近一直在国外治病。”
岑舸笑了一声,淡声道:“真是不好意思,患有癌症的是我母亲,不是我。”
岑旭怀疑道:“怎么可能?苏阿姨身体不是一直很好吗?”
岑舸道:“那可真是要让你失望了。”
“苏阿姨现在在哪家医院,我得去看看她。”
岑舸人已经走到门口,头也不回道:“好啊,你自己联系她就是。”
岑旭:“……”
岑舸回到车里。
车门关上,环境封闭又安静。她脸上一直绷着的从容表情也瞬间散去,变得阴郁又隐忍。
岑舸把手放在胃部,拧眉忍耐那折磨了她数天的不适。
她没有患上胃癌,只是有慢性胃炎,而这段时间又病发得比较厉害而已。
苏梨玉出国后,她跟过去看了一眼,顺便休息两天,但她才到国外不久,突然又收到以安溪名义发来的短信。
内容简单,又很合情理,所以当时岑舸完全没有怀疑,立马买了最近的国际航班,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奔向安溪的酒店。
短信说:“来酒店,我们再谈谈。”
在坐在套房客厅等待安溪睡醒的时候,岑舸就已经预感到那短信有问题了。
如果是安溪发的,她不可能现在还能安心睡懒觉。
等待的那两个小时,岑舸异常清醒地把她和安溪的关系整理了一遍,最终想到了最合适的处理方式。
被安溪拒绝以后,岑舸面对安溪的所有反应和处理都太慌张了,她不应该,也没有必要那么慌张的。
因为她很了解安溪,比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了解她。
所以她只要像以前那样,耐心地慢慢来就好。
短信事件这个插曲很快过去。
安溪的生活重新步入正轨,每天拍戏,讨论戏,看剧本,背台词,偶尔被白郁舟半夜拖出去吃夜宵。
岑舸不再来找安溪,但她对剧组的照顾仍旧无处不在,隔三岔五的给剧组送下午茶,买夜宵,水果,冷饮,偶尔还送价格不菲的日料海鲜。
每次带这些东西来的人都是柳词,而她对安溪的态度又总是恭敬又客气,尽管没明说,但剧组里的人隐约都猜到了些什么。平时对安溪的态度格外暧昧,甚至开始不相信安溪已婚。
理由也非常简单而且充分——你结婚了你老公怎么一次也没来过剧组?
安溪无法反驳,时间久了以后,剧组的人都开始默认安溪未婚,并且正在被某个巨有钱的金主追求。
安溪百口莫辩,甚至越说越说不清,最后只能装死作罢。
7月22,《双生火》顺利杀青。
非常巧合,这天还是岑舸的生日。
最后一场戏是在市区拍的,上午打板结束,晚上在一个五星级酒店举办杀青宴。
安溪非常不想参加这个杀青宴,她预感岑舸一定出现。她不想又和《师尊》的杀青宴结局一样,吃到一半不欢而散。
但几个导演,制片人轮番给安溪发消息,打电话,千万叮咛安溪作为主演,一定要到场,不然没法拍宣传资料。
安溪最后还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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