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杀青宴举办地点就在酒店的宴会大厅, 办得很接地气, 十张大圆桌,全剧组的人都在一块吃饭。
制片人安排了一个摄像师, 记录杀青宴的细节, 说是用来剪花絮,以后也许用得上。
摄像师先拍摄几个主演和导演。
导演说了两句场面话,镜头随即一转,对着安溪和白郁舟。
安溪不知道说什么,尴尬地笑了笑。
白郁舟主动挥手, 笑着说:“今天我们杀青宴,吃大餐, 你们看, 有大猪蹄。”
她指着桌子上的红烧猪肘子。
镜头同时转开, 拍摄桌子上的菜, 随后顺着画面, 拍起了其他演员。
白郁舟单手撑着下巴,看着移到别处的镜头, 咕哝了一句:“真是无聊。”
安溪不知道她是在说拍摄杀青宴这件事,还是杀青宴本身, 但这两件事的确都很无聊, 于是她跟了一句:“是啊。”
白郁舟扭头看着她:“玩手游吗?”
安溪摇头:“我好多年没玩过游戏了。”
“玩游戏这事什么时候都不算晚,来来,你赶紧下一个。”
白郁舟拿出手机,撺掇着安溪下载最近大热的王者游戏。
宴会实在无聊, 没别的事做,安溪跟着白郁舟,试了试新游戏。
她以前大学和刚结婚那段时间手游还玩得不少,甚至认识过一个脾性非常相投的游戏好友。两人经常双排,越聊越投机,每天能发上千条私信消息,互相分享生活日常。
那时安溪很喜欢这个朋友,加上又是网友,不用暴露身份,生活琐事,感情烦恼,什么都可以倾诉。
只是后来安溪和岑舸闹离婚矛盾,安溪向那位网友说起自己与岑舸的感情纠葛,网友劝安溪早日离婚分手。当时安溪还一根筋的扎在岑舸的身上,当然不同意。
于是安溪和这个好不容易交上的朋友闹掰了。
后来安溪再想起她,总是很遗憾。
白郁舟介绍的手游操作难度不高,玩了两把就能上手,于是安溪很快和她双排上。
玩过几局游戏,杀青宴也快结束了。
又一局游戏结束,安溪看着宴会现场,猜想岑舸也许不会来了。
下一句游戏马上开始,安溪把注意力放在手机上。
也就在这时,宴会厅里一阵喧闹,副导演大力一拍安溪和白郁舟的肩膀:“别玩了,起来打招呼,大老板来了。”
安溪抬头,看到了刚进宴会厅的岑舸。
岑舸剪短了头发,长度刚过肩,拉成直发,染回了原本的黑色,一侧别在耳后,另一侧垂在脸旁。
她穿着墨绿色的小西装,搭配白色小V领吊带,整个人干练利落,冷感到了极致。
进入宴会厅,岑舸目光巡视大厅,找到就坐在大厅深处那张桌子上的安溪,盯住。
安溪心跳没由来的一滞。
岑舸脸上没带多余的表情,就那么眸色难测的隔着半个宴会厅,看了安溪好几秒。
直到制片人和她说话,她才收回目光,露出公式化的微笑,和制片人聊了几句。
岑舸视线转开,安溪心跳恢复正常。
她低下视线,发现游戏里的角色已经死亡多时,回到泉水里了。
白郁舟在安溪身旁嘶了一声,边玩游戏,边说:“那个就是暗戳戳追了你几个月的大金主吗?看起来很不简单啊。”
安溪也重新操作起游戏,平静道:“她是我前妻。”
白郁舟挑眉:“哇哦。”
安溪再补上一句:“而且是个大渣女。”
白郁舟笑了一声,说道:“我看她还有点变/态。”
安溪认真想了一下,觉得岑舸平时还是挺正经的,但她没帮岑舸解释。
游戏里,白郁舟角色人物死亡,等复活那几秒钟,她抽空看向岑舸,手肘捅着安溪说:“你前妻好像要来送你礼物了,我看她手里拿着个盒子。”
安溪手一抖,屏幕顿时变灰,她的游戏人物也阵亡了。
岑舸果然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乌压压的一片剧组高层。
安溪不得不关闭游戏,抬起脸。
快到安溪面前,岑舸放慢脚步,连着身上那股极具压迫力的气场也收敛起来,整个人瞬间柔和。
安溪发觉自己很紧张,她忍不住看向岑舸身后那大堆人。
这些人的眼睛都在发亮,是那种现场吃瓜的激动所导致的明亮。
安溪不由攥紧了手机。
她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紧张露怯,更不能就这样被岑舸牵着鼻子走,以至于让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更加难以解释。
安溪指尖一松,突然进入了另一种状态,像是在镜头下披着面具演戏。
“岑总。”安溪站起身,露出甜美礼貌的笑容,“好久不见。”
岑舸明显愣了一下,她站在安溪面前,隔了一秒,回说:“好久不见。”
她将手里那个深蓝色的首饰盒递给安溪:“恭喜杀青。”
安溪弯着腰,举着双手,拿出对待长辈的恭谨态度,把礼物接过来。
“谢谢岑总。”安溪笑道,“您母亲身体最近怎么样,好些了吗?”
岑舸半响才说:“她很好。”
安溪道:“那就好,过几天我有空了,一定去看她。”
岑舸看了安溪好久,说道:“你对我不用这么客气。”
安溪道:“那怎么可以呢,您在剧组期间一直那么照顾我,我感激不尽,不能不尊敬您。”
她一口一个您,梗得岑舸半响接不出话。
气氛顿时有点微妙。
旁边的制片人立马牵了个话题,打破尴尬,并且邀请岑舸去包厢用餐。
岑舸拒绝了。
她只是过来一趟,在安溪面前露个脸,送个礼物,简单的和安溪聊两句,好给安溪一种两人冰释前嫌,前任变朋友的隐约错觉。
但她没想到安溪会拿对长辈一样的态度应对她。
现在两人不像是前任,像是亲戚,还是大长辈和小晚辈那种。
安溪捧着礼物,一脸乖巧地陪站在岑舸面前,把恭敬小辈演的活灵活现。
岑舸忽然笑了。
她道:“那有空联系,我先走了。”
安溪马上道:“好的岑总。”
岑舸点头,又在一群人的簇拥中离开。
她走之后,安溪坐回位置上,松了口气。
她神经紧绷了许久,突然放松,一时有些发愣,手里的礼物盒子被拿走了也不知道。
白郁舟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价值八位数的女士手表。
“哇——”白郁舟大声惊叹,“好大一支闪瞎我狗眼的钻石表。”
安溪瞥了一眼,没什么感觉。
她把盒子拿回来,盖上。
白郁舟道:“你不是要还给她吧?”
安溪横了白郁舟一眼,用眼神写出废话两个字。
白郁舟说:“我建议你不还,不要白不要,反正她也不差这么一块表,但你要是卖了这块表,你就两年不用拍戏了。”
安溪仔细一想,好像是这个道理。
在家休息,不仅可以陪眠眠,又能完美避开岑舸,她就不信岑舸还能把手伸进安溪家里来。
最主要的是,安溪觉得自己得和曲幽工作室解约,她现在身边全是曲幽的人,一举一动曲幽都知道,感觉上并不舒服。
杀青宴结束的第二天,安溪回到北城。
整理好行李,下午她去接上兴趣班眠眠放学。
眠眠胖了一点,视频的时候安溪就知道,但亲眼见到后,安溪才实际感受到眠眠胖得多有分量。
安溪现在抱她明显变吃力了。
安溪艰难抱起眠眠的过程把眠眠逗笑了,她自己从安溪身上跳下来,比着自己头顶说:“我还长高了!”
她手掌在安溪胸口比划,骄傲道:“以前在妈咪这里,现在到这里了!”
安溪仔细看着眠眠,一刹那间惊觉眠眠的五官似乎都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鼻梁变高了,眼睛变长了,也变得更加像曲幽了。
“妈咪?”眠眠看安溪走神,不高兴道,“我在和你说话呢。”
“抱歉。”安溪牵着她,“妈咪在想,我们眠眠长大得好快。”
她看着眠眠可爱白皙的脸,弯起唇道:“而且越来越漂亮了。”
“那是当然。”眠眠拉着安溪的手,一蹦一跳地骄傲道,“她们都说我和姑姑长得很像,所以我长大后会和姑姑一样好看。”
眠眠把自己和大明星曲幽相貌相似这件事当作骄傲,童言无忌道:“妈咪,你看我和姑姑像吗?”
安溪道:“像……”
眠眠向往道:“姑姑在电视上真的好漂亮啊,我长大要和姑姑一样漂亮,还要穿很多很多漂亮的裙子。”
“妈咪,拍戏好玩吗?姑姑说演戏很有趣。”
安溪道:“演戏可以很有趣,也可能一点也不有趣。不管是什么事,如果你很喜欢,那你就可以让它变得有趣。”
眠眠听得懵懂,并不明白这句话的道理,只说:“我喜欢演戏,我在学校还参加了……”
安溪在家休息了一周。
这一周,眠眠和安溪闹过好几次小矛盾。起因都很简单,也都很类似。
眠眠想做某件事,安溪不让她做,于是眠眠就会不满,继而发起脾气,并冲着安溪大喊:“奶奶和姑姑都会让我做,你为什么总是限制我!”
虽然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琐碎争执,但安溪却有一种眠眠正在离她越来越远的清晰预感。
孩子长大以后,总会有自己的脾气和个性,会想要去尝试各种家长不同意他们做的事,这种情况本身很正常。
生活总是免不了矛盾与争吵。但在眠眠和安溪这里,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
因为每当安溪以母亲的身份去阻拦,去限制眠眠做某些事的时候,曲幽却会以救世主一样的身份降临,然后包容并给予眠眠想要的一切。
而那个阻拦着眠眠的安溪,会变成眠眠眼里的坏人。
如果安溪和眠眠是真正的母女,那她们只要坚持过那一段时间,等眠眠真正长大,一切就会好起来。
但她们不是。
安溪在曲家的身份,太尴尬了。
一天晚上,安溪与眠眠一同看电视,看到银幕里的曲幽,眠眠惊喜又自豪道:“是姑姑!”
于是安溪问眠眠:“很喜欢姑姑吗?”
眠眠用力点头:“嗯!”
安溪摸了摸眠眠的头:“那就好。”
就是这一天,安溪突然想通,她应该洒脱一点,放手让眠眠自己去做选择,也放手让自己去更努力的拼搏事业。
一周休息结束,安溪被经纪人带着去拍了几组照片,又拍了一段《师尊》的宣传视频。
《师尊》将会在十月,国庆期间上线开播,这几天就会陆续投放宣传物料和广告。
宣传视频录完,经纪人问安溪要不要接一个科幻电影小配角,戏份虽然不到两分钟,但得到国外去拍,可能要花十来天时间,会比较麻烦。
但安溪同意了。
第二天,安溪独自带着她和曲幽工作室的签约合同,去律师事务所,找律师看仔细看合同条款。
她与曲幽工作室签了三年,提前解约肯定是要赔钱的。安溪想知道她提前两年解约要赔多少钱,以及三年期满以后,安溪是否真的能顺利解约走人。
律师看完合同以后,告诉安溪,关于赔偿部分合同写得很模糊,是根据工作室前期对安溪的资金投入,以及预期将得到实际未得到的收入综合叠加的。
直白点说,就是赔多少钱,全看工作室想要多少。
而且关于续约,合同说如果在三年期满当日未解约,则视为自动同意续约三年,也就是说,如果那时工作室找理由拖延一天,安溪这边就默认被再签约三年。
律师最后建议安溪与工作室私下协议解约。
这个结果安溪并不意外。
安溪也不打算现在和曲幽谈解约,她要等到《师尊》上线,她的名气起来,能在解约后顺利找到下家,再去和曲幽谈。
8月19日,安溪去往国际机场。
电影的拍摄地点在西国西比州,飞机航行时间十四个小时。
工作室这次倒是大方,给安溪买了头等舱,和她同行的小助理在经济舱。
安溪的位置在第一排,靠窗,旁边紧挨着的位置空着。头等舱的其他位置都有人,唯独安溪旁边座位空着。
安溪正想着这位置会不会有人坐,位置的主人就来了。
是的,就是岑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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