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溪原计划杂志照拍完, 还在南城呆几天玩玩散心。但岑旭的出现打断了安溪的兴致。
她现在只想知道,岑舸是真的得了癌症, 还是只是她玩的新阴谋。
这个问题让安溪失眠了两天, 最后实在忍不住了, 她把岑舸的电话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给她发了一条短信。
“前两天岑旭来找过我,说了一些奇怪的话,如果他之后给你听什么录音, 那录音里的对话, 都不是我真正的意思, 你不用相信。”
岑舸过了整整半天,才回安溪三个字:“好,谢谢。”
这条短信堵得安溪又两天没睡好。
距离进组还有半个月,安溪觉得自己需要一个打发更多时间的国外旅游。
她按亮手机,屏幕显示时间:“2028年7月16日凌晨3点44分。”
安溪盯了几秒屏幕,手指还是下滑,点开短信箱。里面除了广告信息和正常通知外, 没有新的短信,也没有未知号码的未接来电。
安溪心里闷得慌,总觉得身体憋着一股情绪, 撑在她血管里,胀得人躺窝不安。
深夜时分,海边酒店安静舒适,只有海浪声若有若无的传进来。
安溪扔开手机, 下床,拉开落地窗。
微凉的海风顿时拂进来,扫去灼气,扬起她披散的头发,浪声变得清晰,清透月光下,海浪伏涌,卷起银色波光。
安溪心里一静。
她趴在栏杆上,望着海面发呆。
思绪放空,心也跟着发空。
其实都没什么意思,安溪又开始想,所有的事情,所有的坚持,以及所有的在意,和世间所有的一切。
反正最终都是要消失的。
人会死,记忆会忘却,过往会被掩埋,百年之后,什么都会被时光洗掉。
所以,何必在意呢。
安溪把脸埋进臂弯,想让自己不要那么在意岑舸的病,哪怕是又回到之前那抑郁的糟糕情绪里,也比这样时刻念着与岑舸有关的事要好。
因为她此刻的在意,只会证明一件事——她林安溪,就是个贱人。
床上的手机忽然震动,有电话来了。
安溪一下子直起身,心里涌出强烈预感,觉得那个电话,是岑舸打来的。
她盯着那平躺在床上的手机。
屏幕亮着,白光发散,亮得刺目。
漫长的几秒后,安溪还是迈开脚步,拿起震动的手机。
来电人并不是岑舸,是安溪的新经纪人。半夜打电话来,多半是急事。
安溪坐在床边,平静了两秒,接通电话。
“安溪,抱歉这么晚给你打电话啊。”
“没事。”安溪道,“我正好还没睡。”
经纪人没多嘴问安溪为什么没睡,她说:“刚接到一个很急的综艺,就是你之前上过的《我的小家园》,他们原定的嘉宾拍戏受伤入院了,去不了,现在要找人顶一期。工作室那边推荐了你,不知道你最近方便不方便。”
听到有工作,安溪立即答应:“方便,什么时候开始录?”
经纪人说:“明天傍晚,你现在就得出发去机场,我刚看了机票,有班早上六点半的,这个时间你没问题吗?”
安溪:“没问题。”
经纪人说:“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给综艺那边回话了?”
安溪:“好。”
挂了电话,安溪叫醒小苗,两人一起收拾东西,随后出发去机场。
六点半,飞机起飞,冲入云霄。
安溪拉开遮光板,往下看去。地面逐渐缩小变远,飞机高速掠过城市,驶到广阔海面上,岛屿先是缩成点状,继而消失在无垠海水里。
安溪这时候才想起,《我的小家园》录制地点附近,有一座岑舸的私人岛。她接下综艺的时候,竟然忘了这事。
她捏住无名指,不安地动了动。
总觉得这次录制不会一帆风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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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家园》的录制,安溪一回生二回熟。再来一次,录制流程走得很是如鱼得水。
这个综艺有一个固定的夜间谈心环节,这次又聊到了感情生活。
有了上一次的了解,桂姐这次直接问安溪,有没有打算再婚,以及想要找个什么样性格的对象。
安溪低着视线。
他们这次在室外的凉床上吃夜宵,为了烘托气氛,特地剪了几支花插在瓶里,就放在安溪面前。
那花里,有一朵玫瑰。
安溪看到玫瑰,想起隔壁私人岛上的玫瑰城堡,也想起岑舸。
“没有打算。”安溪回答,“重新开始,好难……”
桂姐安慰她:“也没有那么难,想开一点就好了。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眨眼就过去了,所以自己活得开心最重要。其余的一切都不必太过在意。”
蓓蓓在一旁接话:“就像网上那些骂你的话,完全不用放在心上,过好自己人生的就行。”
桂姐点点头:“时间真的过得很快的。你今年是不是三十一了,一辈子过去差不多三分一了吧,下一个一眨眼,你就四十了,到时候你再想重来,就真的太晚了。”
安溪摇头不语,端起酒喝了一口。
桂姐话是有道理的,安溪都明白。只是她与岑舸之间的恩怨纠葛,不是简单一句放开就能结束的。
人心最过不去的,是尊严与情感被伤害后留下的疤。
夜宵结束后,大家各自洗漱休息。
安溪又失眠。
她的床头有一扇窗户,推开便能看到大海。
这几日天气晴朗,晚上月亮也大而明亮,海面被月光照出完整的轮廓,波浪轻轻翻涌,抖开粼光。
视野尽头,有一座顶着明月的小岛,隔着遥远的距离,安溪只能瞧见一个极其模糊的轮廓。
那并不是岑舸的私人岛屿,岑舸的岛在另一个方位。
安溪都清楚,可她看着那座陌生岛屿,脑子里想的却是岑舸的玫瑰岛。
半响后,安溪用力摇了摇头,禁止自己再想岑舸的事。
最近她真的是被岑舸搞得不正常了。
安溪关上窗,用被子蒙住头,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
翻来覆去,毫无睡意。
枕头的下的手机,这时突然一震,短信来了。
不知道又是什么通知或者骚扰广告,安溪想着,摸出手机,却看到一个熟悉的号码。她猛然坐起身。
被子滑落,露出她滚乱的一头乱发。
岑舸发来的短信只有三个字:“好想你。”
安溪盯着那几个字,突然觉得闷热。
她伸手推开窗户,湿润的海风顿时吹进来,却没能吹散那股闷热。
手机又震了一下。
岑舸:“你没拉黑我了吗?我以为短信不会发过来。”
安溪:“……”
岑舸:“但我是真的很想你。”
岑舸:“你是不是已经睡了?”
安溪一直没回复,没有操作,手机自动息屏。漆黑的屏幕突然映出安溪的脸,她咬紧了嘴唇,眉眼里满是动摇的脸。
那表情惊雷一样炸在安溪心里,她反手将手机狠狠扣在床上。
手机这时候又震动了一下。
安溪捏紧手机,告诉自己不要看,没必要看,看了就是犯贱。
但她还是……没管住自己。
她翻过手机,解锁,看到了那新信息,两个字:“晚安。”
安溪犹豫着编辑文字:“你那个癌症,是真的吗?”
发送前,她停顿许久,最终还是选择删掉文职,以及岑舸刚刚发来的短信。
安溪熬了一夜没睡着,第二天五点过,她带着黑眼圈跑步。
岛上有一条水泥小路,环绕整座岛屿,从岛下通到岛屿顶部。
安溪跑完一圈,转到渡口方向,意外看到一辆白色小艇正穿过海面,快速开来。
综艺剧租用的是渔船,而不是这种一看价格不菲的快艇。不知道是不是原本的嘉宾赶来了。
安溪找了个视野好的地方,远远望着渡口。
小艇在渡口停下,一个黑衣男人从艇里下来,在渡口上徘徊了两分钟,随后开始打电话。
半分钟后,电话打完,男人垂头丧气地坐在路边。
安溪觉得那人眼熟,她往岛下跑了一截,再细看,终于认出那人是谁了。
那个常年跟在岑舸身边的总助。
他又来干什么?
接自己去见岑舸最后一面吗——安溪赶紧甩开这可怕的念头。
她收回视线,接着跑步。
安溪没跑完计划好的全程,她提前回到综艺录制的小屋。
她起得早,其他嘉宾和工作人员都没起,只有负责她这一组拍摄的工作人员跟在身后,院子里冷清安静。
安溪在院里磨蹭了一阵,进屋洗澡。
洗完她又在院子里转,转得有工作人员忍不住问她:“你是饿了吗?需不需要我们提供你一点小面包?”
安溪其实不饿,但她点头应了,接过工作人员给的两个小面包,她就坐在凉床上吃,顺便望向渡口。
她看到了小艇从渡口处离开,这就走了?
安溪意外,来都来了,也不露个面就走了?
她两口吃完面包,进屋看手机。
没有未接来电和短信。
安溪坐在床边坐了一会,心里拧得厉害。岑舸有没有得癌症这件事就像一根线,强势地扯着安溪的情绪,打成烦人的乱结。
从收到那条短信到今天,十一天了,她没有一天不在想这件事。
如果这是岑舸的阴谋,那她这次的计谋非常成功。
让安溪魂牵梦绕了十几天。
她现在就想爽快一点,岑舸如果要来找她,那就赶紧来,她好赶紧知道答案,然后赶紧断了这拧巴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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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录制行程是去另一个岛上挖晚上要煮汤的贝类海鲜。
这次也经过了岑舸的私人岛。
那栋立在茂盛树木里的白色城堡依旧华丽壮观,吸人视线。
这次也是蓓蓓和安溪一起,她靠在安溪身旁,八卦说:“这个城堡主人来这里住了,半个月前来的,开了好大一艘轮船过来。”
安溪一怔:“你们看到了?”
蓓蓓点头:“那轮船阵仗那么大,怎么能看不到。不知道是不是来度假的,这么漂亮的地方,我也想进去度假。”
说着她瞄了瞄安溪突然不正常的脸色,小声问:“安溪,你是不是认识这个城堡主人啊?”
安溪没否认:“是认识。”
蓓蓓靠近几分,好奇八卦:“你们什么关系?”
安溪垂眼看着海面:“她就是我那个前妻。”
蓓蓓震惊:“那个渣了你的就是她?”
她惊了好几秒,又看着那瑰丽城堡,情不自禁地发出感叹:“你前妻……真有钱。”
海浪一起一落,视线也跟着摇晃不休。
安溪开口:“但她……”
好像生了很严重的病,可能活不长了。
安溪没说出这后面半句。
蓓蓓看她情绪不好,也没继续追问。
录完挖贝类海鲜的行程,返回路上,蓓蓓突然问安溪:“你是不是想去见她啊,我看你往那边瞧了好多次了。”
安溪下意识反驳:“没有啊。”
蓓蓓用我就看你口是心非的表情瞧着安溪:“马上就要经过那座私人岛了,你要是真不去,我们就要错过那座岛了哦。”
安溪不应声,蹲下身,去看桶里那些形状各异的贝类。
蓓蓓靠着栏杆,片刻,她突然拍了拍安溪的肩膀:“玫瑰岛上出来了一艘快艇,往我们这边来了,是不是来找你的啊?”
安溪看过去,认出那就是今天早上的小艇。
小艇飞速开来,减速靠近,最后停靠在渔船旁。
岑舸的总助站在快艇甲板上,望着安溪喊道:“林小姐,您现在有空吗?”
安溪看着他,忽然松了口气,有种终于来了的解脱感。
岑舸是不是真的生病了这个问题,马上就会有答案了。
知道答案以后,安溪就不会一直想着这事了。
她把身上的录制用的话筒取下来,回答总助:“有空。”
同行的跟拍导演完全不疑惑目前的情况,非常地配合放走安溪,还热心叮嘱:“路上小心啊。”
安溪被总助扶到小艇上,去往岑舸的私人岛。
路上她没多问,倒是总助,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等到上岸,安溪开口:“你想说什么?”
总助瞄着安溪的脸色:“岑总生病的事情,您完全不知道吗?”
安溪想到岑旭说的话,问道:“真是胃癌吗?”
总助垂着头,黯然惨淡道:“是,拖太久了,检查出来都是晚期了。”
安溪茫然了两秒,她觉得自己不应该意外,但真的听到的时候,又有种说不出的,奇怪又难受的情绪。
应该是遗憾,安溪想,遗憾岑舸年纪轻轻,就生了这么严重的病。
作者有话要说:岑总:我快死了。
安溪:快点快点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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