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楼点了几个小菜堂食。
季青临人不大,饭量却不小,一个孩子吃下半桶米饭,让酒楼老板都赞叹不已。小白站在桌上安静的吃三春给它买的素包子,它食量不大,一个素包子管一天不会饿。
唯一像大人的三春吃相文静,吃一点尝尝味道就饱了,坐在一旁看着他们吃,时不时用帕子给两人擦嘴。
从酒楼出来,三人又回到山脚下,不知道达奚山入口何时会开,在这儿守着最为妥当。爬上山去在山腰处找到一块平地,往上走就能进入云起山,与最近的住户也隔着一段距离,不会影响到他们的生活。
小青临本能的在平地上四处探索,对着三春喊道:“小妹,这里有一个草棚子。”
三春与小白闻声赶来,果真在光秃秃的老树底下有一个破败的草棚,干枯的草被雪水打湿,草棚也已经被积雪给压塌了。
“这倒是个好地方。”小白说,“就把木屋放在这里吧。”
三春站在草棚的位置向下望,可以看见云起镇,有风从东面吹过来,头顶一棵老树树冠,的确是个风水宝地。从空间将木屋取出,落下两层木板台阶正好压在草棚的上面。
新家落在此处,小青临兴冲冲地跑到树林里捡一些枯枝扎进土里做成篱笆。
天色还早,雪也不停。人界不比龙窟山和暖,三春打算下山去买些新的被褥和暖炉,与季青临打过招呼,让他留在这儿继续做他的篱笆院子,自己与小白去置办些日常需要的东西。
火炉子,新棉被,新碗筷,买一件东西,走到无人的街角就赶紧放进空间里,不一会儿就买齐了。三春又到菜市场买了很多新鲜的蔬菜和肉,准备在空间里囤起来,日后减少下山的次数,与小青临专心在山上修炼。
虽然是下雪天,快到晚饭时间,菜市场里的人不少,三春刚买好东西放进空间准备离开,就听站在她肩膀上的小白说,“前面有人在吵架。”
本着不惹事、不围观的态度,三春下意识的往后退,毕竟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上前看了也不好出手劝架。
正准备往回走的时候,前方逐渐聚拢起的人群中,传出了孩子的叫喊声,男人的破口大骂,紧接着是巴掌拍在脸上的声音,响亮清脆,光是听着都觉得疼。
孩子痛苦地叫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巴掌声依旧没有停下来。三春忍无可忍,深吸一口气,冲进人群中拦下了男人。
被打的男孩有些眼熟,正是中午时候咬伤她的那个娃娃。脸上身上的红印子浮现出来,已经肿了。男孩也很惊讶,不仅仅是三春在男人面前出手相救,更是因为横在他眼前的手背上光洁白嫩,原本被他咬伤的地方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打人的手被女子抓住,屠夫怒气未消,吼道:“你是谁,难道跟这臭小子是一伙的!”
“你先说说你为什么要打他,竟然对一个小孩子下这么重的手。”胸中闷着一口气,三春说起话来声音都不颤了。
“他打了我徒弟。”屠夫从人群中拽出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指着他流血的耳朵对三春说:“你看看,耳朵都给咬缺了,他就是长了一口狗牙,到处咬人!”
三春回头看他,口中分明是整整齐齐的大白牙,“什么狗牙?简直是胡说八道,平白无故他为什么要咬你徒弟。”
居然敢跟全镇最凶的屠夫呛声,围观的妇人们窃窃私语,说这小姑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被打的男孩却咕噜着一双大眼睛,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而后委屈巴巴的喊她。
“娘亲!”
三春没有反应。
男孩又叫一声“娘亲!”,奶声奶气,上去抱三春的腿,豆丁大的孩子力气却不小,扒住就不撒手了。
“啊?”三春疑惑的看着他。
站在她肩膀上装成凡鸟的小白也忍不住翻个白眼,“呵。”这个凡人幼崽真狡猾,难道是狐狸托生的。
围观的人也很诧异,这个熊孩子没有家也没有亲人,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一样,见到人就咬,还喜欢小偷小摸,惹得镇上人都不太喜欢他,眼见他被人打也少有人出手阻止。
此刻突然冒出一声娘亲,妇人们也不相信,定是这熊孩子在讹人,少不了要被那小姑娘一顿好打,于是一个个围上来等着看好戏。
三春温柔的摸了摸男孩毛茸茸的脑袋,略显生硬的说道:“乖乖,告诉娘亲,你真的咬了他吗?”
意料之外,三春不但没被这声娘亲吓走,反而还应下了他的谎话,男孩不领情撇过脸去,方才装出来的乖巧黏人烟消云散,冷冷的嗯了一声,大有种我就是咬了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无赖气质。
良久,终于补充一句,“他闲骂我四疯狗嗒!”声音带着一股奶气。
有他这一句话,事情便理清了。既然对方有错在先,三春顿时有了底气,上前与屠夫交涉,“他咬了你徒弟是他的错,但是你徒弟也不该出言侮辱这娃娃,孩子之间的问题,不该由你一个大人出手惩罚,何况还下手这么重,事情要是闹大了对我们双方都不是好事。”
屠夫一时控制不住脾气对娃娃下重手,冷静下来手掌很疼,心也虚,问道:“那你想怎么解决。”
“我赔你徒弟的药钱,但是你徒弟要对他道歉。
当众对熊孩子道歉,屠夫的徒弟很不情愿,在师傅的怒瞪之下走上前对男孩说了声不疼不痒的对不起。男孩全程撇着嘴,对周围的人群十分抗拒,像一只战战兢兢的小狗眼神中充满了警惕。
好戏落幕,周围的妇人散去,该买菜的买菜,该回家的回家,三春也要回到山上去,转身给了男孩两个铜板,男孩没好气的抢过去,不一会儿就跑没影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三春小声跟小白闲聊,
“你说那个孩子,他一个人过得有多苦呀,他碰到我的时候浑身都绷着,该是吓坏了。”
“独自生存的幼崽难免凶猛些。”对于这种存强去弱的丛林法则,小白习以为常,安慰道:“六界的孤儿多了去了,可不是你好心出一次头就能改变他们的命运,众生皆苦,命如草芥。”
“我也知道我这么做改变不了什么,但就是不忍心冷眼旁观,如果还能为他做些什么的话……”话音刚落,前头的巷子口便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酒楼客栈的街角屋檐下挤着一些乞丐,蹲在避风的地方等着酒楼快关门的时候捡些店家不要的剩菜剩饭吃。那个脾气不大好的男娃娃显然跟他们不是一起的,他从巷子里走出来,与同为乞丐的一群人没有任何交流。
行人三三两两走过去,男孩脚上踢一个小雪球在地上滚,追着雪球向前走去。三春鬼使神差的跟在后面,偷偷摸摸的,生怕被他发现。
“你在干什么?他又不是猛兽,怕他做什么。”小白问道。
三春笑道:“我也不知道,你就跟我一起嘛,我们看看那孩子要去哪儿。”
男孩的手掌紧握着,时不时和起两只手搓一搓呵口气,破的只剩鞋底的鞋子挂在脚上大出一圈来在地上拖着,从身后可以看到他腿肚子上一片冻疮。他的生命力真顽强,三春心里感叹着,眼见他踩在雪地上一步一个脚印,竟然爬上了云起山。
三春心里画出一个大问号。
跟着男孩从山间的大路摸到一条林间小径,曲径通幽,最后竟回到了那片熟悉的空地。三春心中有些不安,好像有不太高兴的事要发生。
显然男孩更加不安,面对着突然多了一座被篱笆围起的小木屋,在空地上四下找寻,慢慢传出哼哧哼哧的抽泣声,最后“哇”一声坐在雪地上哭出声来。
“窝嗒家没了!”男孩委屈的哭,声音很小,流下的眼泪在冻红的脸上留下两行脏兮兮的泪痕。
三春赶忙上前,蹲下身看到熊孩子哭花了脸,看见木板台阶下压着的干草堆,想起了下午在这儿被雪压塌的草棚子。
悬在三春心中的大问号就这么摔在了地上,摔得稀碎。
情况很明了了,三春的木屋占了男孩儿的地方,还把他住的草棚子给压成了草饼,鸠占鹊巢,何其无耻。三春一口一个对不起,男孩完全不吃她这一套,哭声愈发凶狠。
小白在三春耳边轻语:“别让他哭了,会引来野兽。”说罢飞进屋里,它也拿爱哭的幼崽没辙。
太阳落下去,夜色漫上山岭。三春着急起来,跪坐在雪地上求男孩原谅,“真对不起,以后你住在我的屋里好吗,我明天再给你盖一个好的。”
接连道歉许久,三春嘴皮子都要磨破了,男孩却像是关上了耳朵,什么都听不进去。
小青临抱着干柴从山里下来的时候,看见坐在雪地上一大一小两个背影,还有一只毛茸茸的白鸟站在窗户上从里向外悄摸摸瞅着,圆咕隆咚的小黑眼珠十分明亮。
小白在偷看他们两个?有什么好看的。季青临走上前去,听见了孩子的哭声和三春疲惫的道歉求原谅,此起彼伏。
季青临对弱小又不好吃的凡人幼崽没兴趣,只关心今天的晚饭问题,问三春:“小妹,今天晚上吃肉吗?”
哭声戛然而止。
男孩瞪着无辜的大眼睛,口水唰一下流出来,“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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