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铁匠锻造手艺确实不错,没有偷工减料,两把刀都能达到闻秋的要求,闻秋便将说好的三十文钱数给李铁匠,“师傅手艺果然超群,日后若有东西要打,我还来麻烦师傅。”
这话说在了李铁匠心坎上,乐呵呵的收了钱,“那是,周遭要是有人打东西买家什,可以带来我铺子上,我这啥都有,什么都能打。”
“好,我会的。”闻秋笑眯眯的,看上去极为讨喜。
闻秋从背篓拿出特意准备的破布条,将两把刀缠起来,“云山走吧,你要买什么,我陪你去买,买完回家。”
“好。”
顾云山卖了一本自抄的《中庸》,买了两块墨与一沓白纸,他平日会抄书,练字加深记忆的同时,还能卖钱。
这些纸拿回去,抄完之后装订起来,可以拿来书斋出售,根据字迹规整与污迹多少而定价,多少能补贴一点家用。
买完这些东西,二人便动身回家。
路过卖糖人的小摊儿,顾云山叫住闻秋,“婶婶等一下,我手里还有些余钱,给二妮三妮买两个糖人。”
闻秋依言驻足,看顾云山挤进人群,与画糖人的老者说了几句,付了钱之后拿着三个糖人出来,有小马有蝴蝶。
顾云山将两匹小马用油纸包起来,蝴蝶递给闻秋。
见闻秋愣神不接,顾云山手又往前伸了伸,“这是给婶婶的,我娘怀着小弟时,总想要吃糖,婶婶现在应该也差不多吧,快拿着。”
盛情难却,闻秋接过,顾云山展颜笑道:“快吃吧,很甜的。”
蝴蝶惟妙惟肖,闻秋放在嘴里含了一下,确实很甜。
闻秋只吃了一口,迈腿走到卖糖人的老者跟前,“大叔,你一直在这里画糖人吗?”
“是啊,我家就在镇子上,在这里画了几十年啦。”老者笑得慈祥,手上画糖人的动作没停,十分娴熟。
闻秋道:“那大叔你需要麦芽糖吗?”
“需要,不止需要麦芽糖,还需要蔗糖,但要看成色,硬了不行,软了也不行,颜色也要好看,而且最近天热,容易坏。”
老者知道闻秋的意思,不过他一般都是自己熬,多了也用不掉。
顾云山跟在闻秋身侧,问:“婶婶,你问这个做什么?是有糖要卖吗?”
“嗯。”闻秋点头,她想着卖给画糖人的能一下脱手,但看来好像行不通。
顾云山指了指远处,“那边有卖麦芽糖的,比较硬,敲成碎块儿,就摆在街上卖。”
闻秋看了一眼,“到时候再说吧,我的麦芽还没好呢。”
要是不成,就熬老一点,她也来集市摆摊卖糖。
“婶婶还会熬麦芽糖?”
闻秋点点头,她外婆每年腊月都会熬糖,天不亮就起床,要熬整整一天,往饴糖里拌上炒熟的核桃或者花生,又香又甜,是她小时候最爱的零食。
后来长大就不是那么爱吃了,但外婆照旧坚持每年都熬糖,她就会去给外婆打下手。
顾云山觉得稀奇,闻秋长着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却会磨豆腐泡酸菜熬糖,他算是对秀外慧中这个词有了真切认知。
回程路过王家寨子,又遇到王二媳妇儿。
王二媳妇儿看见闻秋,眉毛一下就高吊起来,“哟!这不是说要劁猪的顾家媳妇儿嘛,这么些天过去,不知劁了几头猪?我怎么一头都没听说啊。”
不涉及人身自由,闻秋懒得搭腔,径直往前走。
上次与王二媳妇儿据理力争,是因为王二媳妇儿不干人事儿,竟然怂恿崔氏去和顾老大说将她锁起来。
王二媳妇儿口头占了上风,下巴高高仰起,一直冲闻秋背影阴阳怪气说些挤兑人的话。
闻秋充耳不闻,走出王家寨子去了刘老头家,直接说明来意。
听闻秋说要买猪,顾云山便要留下帮闻秋背猪崽,闻秋推了推他,“你手里的糖人都快要化了,先拿回去给二妮三妮吧,我要耽搁好一会儿,可能要晚饭过后。”
顾云山不解为什么买个猪要这么久,但八月的天气还是很热,手里的糖人确实快要化了,“那婶婶先买,我回去一趟再来。”
刘老头的妻子王氏正发愁,这一窝猪崽子快两个月了没两人来问,劁猪匠也一直不来。闻秋找上门要买,自然喜笑颜开把闻秋迎进屋,还给闻秋抓了一把瓜子。
“那什么,叫闻秋是吧?走累了先歇一会儿,再去猪圈里看,要哪头牵哪头。”
闻秋放下背篓磕着瓜子,“你家的小猪都还没劁吧?”
王氏笑容收了收,“是啊,但有两个是小母猪,不劁也成的,你要是担心遇不上劁猪匠,就选母猪。”
闻秋笑了笑,“我买公的,我自己会劁猪。”
“啊?”王氏觉得好笑,“可不要瞎说,这活儿是男人干的,我家那口子会医人都不敢随便动刀子,哪个女人家会劁猪?”
长溪村不大点地方,闻秋跟王二婶的争执王氏有所耳闻,只觉得闻秋伶牙俐齿,但劁猪这事儿没有人会当真。
闻秋也不指望别人一下就相信自己,道:“这样吧,我们这就去挑一头公的猪崽,说好价钱,我把钱付给你,这头猪崽就是我的,等日头落山它也饿了,我把它阉割,放在你这里养着,伤口长得差不多我再来接它,若是我劁猪手艺好,你家的猪崽就都让我来阉,按照其他劁猪匠的价格付钱给我。”
“这……”
王氏心下飞快盘算,闻秋给了钱,就算那个猪崽被闻秋阉死了,她也完全没有损失,如果真的能成,那她家一窝猪都可以有着落。
盘算明白,王氏应了下来,“成,先说好,出什么事你自己负责,跟俺家没有任何关系。”
闻秋点头,“那是当然。”
确认下来,王氏便带闻秋去了猪圈,母猪瘦得皮包骨头,猪崽堆在一起你压着我我压着你,睡得很香。
有人来到猪圈,猪崽子们惊醒,仰着头吭哧吭哧的,盼着人能扔点吃的进去。
观察一会儿,闻秋扒拉着选了一个相对瘦小皮毛光滑的,干瘦了些却很精神,很健康没毛病,只是兄弟姐妹太多吃不上几口猪食。
“就这个吧,我身上只有一百文,成就成,不成也没办法。”
闻秋吃定王氏猪崽难出手,说了一个她认为合适的价钱,没给王氏回旋的余地。
平时猪崽六文到八文一斤,贵的时候能卖到十文左右,闻秋选的这一头猪崽二十多斤重,要是搁平时,按最低价称斤都要卖一百三十文上下。
但现在村里养得起猪的人家都已经养了,养不起的也不会想养。
猪都选好了,王氏无法只能答应。
这窝小猪本不在计划中,四月份山上猪草茂盛,大伙儿都会猪牵着上山拴在猪草多的地方,让它吃着猪草人去干活,隔一会儿挪个地方拴,一天下来猪就饱了,不需要喂。
结果王大憨家没钱劁喂来杀的公猪也放在外面,还是没拴着的,等她去给自家的猪挪地方发现不对,已经来不及了。
同一天,王二家的母猪也是这样着了道。
闻秋把钱数给王氏,将劁猪刀拿出来,借刘老头家的灶,用开水煮了两刻钟。
等劁猪刀煮沸消好毒,太阳已经不是那么毒辣,阉猪不能选正午,气候炎热容易出血发炎致死,也不能喂饱之后阉割,现在时辰正好,日头西沉猪崽已饿。
闻秋找王氏要了点盐,化作盐水装在碗里放在一边,再从灶膛里筛出一把干净的草木灰,“大娘,麻烦你帮我把猪抓出来按住。”
见闻秋来真的,王氏连连摇头,“我不敢,我去把大郎叫来吧。”
“行吧。”闻秋应着,从前猪场里有架子,她一个人就能阉割,但现在换了身体也没有工具,还是让人帮忙摁着稳妥一点。
王氏出门去叫地里干活的刘大郎,声音不小,听说闻秋要劁猪,刘二郎刘三郎以及刘老头都回了家。
询问一番,确认无误,刘大郎去猪圈把闻秋选中的猪崽抓出来,按照闻秋的要求摁住。
猪崽固定好,闻秋捞了一把盐水搓洗要下刀的部位,周围的皮肤都洗干净之后才开始阉割。
从底部下刀,割开白膜,凄厉的猪叫声仿佛对闻秋毫无影响,她手法干净利落一气呵成,刀口整齐刚好能挤出睾|丸,捏住睾|丸往外拉扯直将精索扯出切断,用猪毛把伤口糊住,抓一把草木灰摁上。
“好了,今晚不要喂太饱,往后像平常一样就行。”闻秋交代王氏,将猪崽放回猪圈,看上去与之前没什么两样。
刘大郎几人看得瞠目结舌,他们无法想象,一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人竟然会劁猪,而且眼都不眨一下,手也不见抖。
刘老头问闻秋:“不知你这劁猪的手艺,是从哪里学来的?”
“来这里之前学的,你们好生养着它,等过个两三天伤口长得差不多,也该相信我的手艺了,我来接它的时候顺便阉割其他几头。”闻秋打了个马虎眼。
“行。”刘老头开始重新审视闻秋,之前每次见闻秋,闻秋都被顾老二打得鼻青脸肿,他以为闻秋就是个一般的弱女子,今天这一遭下来,让他不得不刮目相看。
“那我就先走了,过几天我再来。”闻秋收拾好刀具,背上背篓。
恰好顾云山回转,看闻秋背着空背篓,不禁问:“婶婶,猪没买成么?是不是价钱谈不拢?”
闻秋摇头,“买成了,我顺手阉割了,为了避免阉割应激反应过大,先养在刘叔家。”
顾云山惊诧愣了片刻,他心底其实也不相信闻秋真能劁猪,但刘家众人的神情写的明明白白,闻秋说的是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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