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大干活回家,问顾云山闻秋今天都做了些什么,顾云山如实说了,没有隐瞒。
闻秋今日主要是去取劁猪刀,到刘老头买一头小猪崽顺便阉割,村里出了个会劁猪的女人,消息肯定传得很快,他说不说无关紧要,最多明天家里人都会知道。
崔氏与顾老大觉得难以置信,但这话是从顾云山嘴里说出来的,顾云山一向稳重,从来不说瞎话。
顾老大问:“你亲眼看见她劁猪了?”
顾云山道:“没有,我赶回去的时候已经劁完了。”
顾老大又问:“那你刘大爷在家吗?你刘大娘憨实,别被骗了。”
看顾老大急着找茬的样子,顾云山叹了口气,他原本也不信,但不会找各种理由来继续不相信,“爹,不止刘大爷在,刘大叔二叔三叔也都在,是真的。”
崔氏愣愣道:“我知道闻秋是个有本事的,但没想到这么有本事。”
“这算什么本事?她一个女人,还要带着娃,又不能挑上挑子走村串镇吃劁猪匠的饭。要不是王大憨家的公猪没关好,这这村里能有多少猪要劁?刘老头和王二家两窝猪劁下来,也就百八十文钱,说到底,还是地里的活计要紧。她要是真吃了劁猪匠这碗饭,家里的地铁定顾不上,娃也得咱家帮忙带,这个家不就合二为一了,随她折腾吧。”
顾老大不以为意,不管闻秋再有本事,反正到最后都得往家里补贴。
闻秋去刘老头家劁猪的事儿,半日就传遍了整个长溪村,村里人但凡遇到刘老头家的人,都忍不住上前询问,得到肯定的答复却又不相信,非要再三确认。
晌午,王村长在地头碰上刘老头,打过招呼后就说起闻秋,“他刘叔,听说顾老二家那媳妇儿昨天去你家了,还跟你买了头小公猪,她自己动手就把那小猪劁了,是不是真的?”
“是啊,听孩儿他娘叫大郎回去按猪,我还寻思开玩笑呢,但人家给钱买下了猪崽,她爱咋弄就咋弄,我也管不上,索性跟着回去看了。”
说着,刘老头啧啧两声,“还别说,那女子是个能下手的,猪叫声我听着都心慌,她像听不见似的,一点都不手软,嚓嚓两下就给猪屁股开了口,蛋挤出来扯断,动作熟练得很,一看就知道不是新手,她劁掉那头猪崽子,今天活蹦乱跳的,跟没事儿一样,这得是老劁猪匠才有的手艺。”
刘老头是村里的草药医生,平时村里人头疼脑热都找他看,说的话自然有分量,由不得人不信。
王村长背着手,眼睛眯起不知道在看哪里,“你说,这叫闻秋的女子,是个什么来头?”
刘老头摇头,“不知道。只是听顾老二说,他从流石镇回来的路上遇到个人牙子,手里就闻秋一个货,要五十两银子,他看闻秋漂亮,问二十两卖不卖,一下砍了一半多,按理人牙子应该不会答应,没想到人牙子连价都没还就答应卖了。如今看来,顾老二倒很有眼水,花二十两把闻秋买回来,亏不了。”
王村长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这事有点稀奇,之前在公堂上我就看出来闻秋这女人不简单,伶牙俐齿有条有理,见了县太爷也不发怵,应该是识字见过大世面的,原本以为她是哪家的闺秀犯事儿被发卖了,结果她又会劁猪,还劁得有模有样,一般的大家闺秀恐怕连猪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我活了这一把岁数,从没听过哪个大家闺秀会劁猪。”
“确实稀奇,不过她什么来头不要紧,能顶事儿就成,原先还愁着猪劁不掉卖不出,这下算是有了着落。”
心里的疙瘩散掉,刘老头哼着小曲儿去自家地里,这一窝猪劁掉养大,得卖好几两银子,就是人辛苦了点,要给这么多猪找吃的。
闻秋劁猪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王二媳妇儿耳中,她一万个不信,非要去刘老头家亲自看看那头猪。
王氏无奈,带她去猪圈里指给她看。
看着那头猪在猪槽里吃猪食,王二媳妇儿道:“真的假的?刘婶儿你们怕不是被那女人忽悠了吧?你们亲眼看着她劁了吗?怕是给猪划一刀就放了,转头骗你们说她劁了猪。”
“我是不敢看的,但大郎帮着按猪,我家那口子看着呢,闻秋再能忽悠,还能骗过大郎他们好几双眼睛?”
王氏从墙角端个破碗递给王二媳妇儿,“看看,这两坨是从猪身上劁出来的,这能有假?”
王二媳妇儿愤愤离开,盼着那头猪崽出点啥毛病,她才好把场子找回来。
等了几天,猪崽伤口都长拢了,也没听说出什么问题。
闻秋再次造访刘老头家,来接那头猪崽回家,顺便阉割剩下的小猪。
顾云山跟着一起,他想看看闻秋劁猪是何模样。
不止顾云山,就连顾老大和崔氏也跟着过来,路上遇人闲唠就说闻秋要去刘老头家劁猪。
路人索性把锄头一丢,要跟着去见识一下,女人劁猪还是头一遭。
王氏对闻秋热情得很,看闻秋过来,立马拖个板凳给她,“闻秋你先坐,是不是要烧水煮刀?我去烧。”
闻秋点点头,煮沸刀具是为了消毒,防止伤口感染,现代有酒精有碘酊,消毒很方便,但如今身处古代,最烈的酒也只有五六十度,达不到消毒的效果,还不如高温和盐水杀菌来得有效。
王氏生火烧水,水才烧开,院子里已聚集了不少人,都是长溪村村民,来看女人劁猪的。
闻秋按部就班,她经历了这么多,除非顾老二爬起来,否则没有什么能让她慌张。
刀具煮沸之后,闻秋让刘大郎去把猪崽给捉出来,刘大郎有了上次的经验,不消闻秋多说,就把猪崽子捉出来固定住。
闻秋举刀,开始给阴|囊消毒,胆子大的就围过去看,王二媳妇儿也在其中,她倒要亲眼看看,这顾二媳妇儿到底是怎么劁猪的。
要是出点什么差错,她定要顾二媳妇儿下不来台。
闻秋手法娴熟阉割完一头,看得众人惊叹不已,说实话,一般的劁猪匠还真没有这般干脆快速。
王二媳妇儿为了看清楚看仔细,凑得极近,大气都没敢喘几口。
闻秋手上沾着血丝,一手握刀,一手捏着刚扯出来一对睾|丸,抬眼看着王二媳妇儿,似笑非笑,“他王二婶离远些,我这刀快得很,刀不长眼,怕不小心伤到你,可别怪我没提醒。”
说着,手上用力,将手中的睾|丸捏得稀碎丢在地上,落地声响一团白浆,这下不止王二媳妇儿后退一大步,连围观的男人也觉得裆下一凉,往后稍了稍。
众男人假装无事发生,只是人群中弥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尴尬。
闻秋行云流水阉割了六头小公猪,圈里还剩三头小母猪,闻秋问刘老头家的人,“你们母猪要留着下崽吗?不留的话我一同阉了。”
“不留,能劁就都劁了吧。”王氏应声。
刘老头却皱起眉头,“闻秋你能行吗?母猪不比公猪,没点把握的劁猪匠是不敢劁母猪的,你有没有把握?”
“有。”闻秋点头,猪场里不可能都是公猪,她阉割过的母猪也不少。
母猪阉割确实比公猪要难,公猪的睾|丸就一层皮和白膜包着,位置十分显眼,但母猪阉割要切除子宫和卵巢,这两样长在腹腔内,凭肉眼是看不见的,需要阉割的人找准位置下刀,若下刀位置偏差,便有可能划伤别的内脏导致母猪死亡。
闻秋养了五年猪,只是最开始请了有经验的前辈阉割,后面四年都是她自己上手,熟练之后从未出错。
见闻秋面不改色,刘老头就让刘大郎把母猪抓出来。
闻秋让小母猪右侧卧地,右脚立马踩上猪的左边脖子,左后肢拉直呈半侧卧,叫刘大郎按住固定,就捞盐水仔细清洗左腹。
将那处的皮捻起往右侧牵拉,这是为了阉割之后皮肤切口与肌肉切开错开,借它自身的皮肤盖住肌肉切口,避免细菌进入腹腔。
皮肤牵拉好,闻秋右手持柳叶刀,左手拇指触摸盆骨窝定位确切下刀位置,确定位置后用力往下压迫,右手捏住刀刃控制下刀深度,没有一丝迟疑,垂直切开皮肤。
而后柳叶刀调转,刀柄伸入切口点破腹膜,猪吃疼嚎叫,腹压升高,腹水便流出少许,白色的子宫角随之涌出,闻秋用刀柄的钩子将其引出,放下刀子,两手并用轻轻向外拉,卵巢与子宫拉出,手指挫断子宫体,摘除卵巢和子宫角。
阉割完成,切口糊上草木灰,拎起后肢摆动两下就让刘大郎放回猪圈。
旁人只看到闻秋在猪肚子上按按压压,该手狠的地方毫不拖泥带水,该轻慢的地方又极有耐心,就摘出一团不知是什么的东西。
刘老头看闻秋这手法,也彻底放下心来。
闻秋阉割了两头母猪停下手,道:“刘叔,剩下那头小母猪,我要了。”
她准备重操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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