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沉晏的突然出现,让楼伽有些慌乱。

    是她现在灵力不足的原因么,还是他修为其实已经比她以为的要好,所以才连他进来的动静都没听见。

    “药师呢?”她站起来冷冷的问道,就如以前同他相处时一般。

    沉晏站在窗边看了看空了的碗,眼神微动:“药师有事临时出门了,徒儿晚些再去请。”

    她知道,这不过是个借口,门中药师十余人,难道人人都出门了?

    恐怕是他怕药师查出她这些时日服的药里有他下的东西,所以找了这么个借口。

    不过这也好,也省的她费脑筋来骗药师了。

    “不用麻烦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去做你的事吧。”她说这些的时候,眼睛都不敢看着他。

    因为他一出现,看着他的脸,看着他那年轻的身体,她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些不堪的画面。

    作为一个静心修炼之人,她本应该控制这些的,可现在,他人在这里,周围都是他的气息,无论她怎样努力的想赶走脑海里的那些画面,都不能成功。

    就好像,那些不堪已经被他烙在了她的脑海里。

    “是。”沉晏同以前一样,没有多余的话语,躬身退了出去。

    还好,他什么都没发现。

    她松了一口气,又重新坐下补了脂粉,让气色看起来好些,随后,才下了小楼,轻轻的推开了闭着的门。

    一瞬间,刺眼的阳光让她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挡,好一会儿她才将手放下,看向这个自己不知阔别多久的听风楼。

    她所在的仙门,叫天元门,是三千年前的人皇封宋亲自筹建,是当今人界势力最大的修仙门派。

    当年天元派建成后,为了培养优秀弟子,人皇向九重天请来天神亲自教导,那些天神里最显赫的便是冥司的少君,她现在所住的听风楼就是冥司少君少妃曾经的住处。

    天神教导凡人一百年,然后放手给了凡人,他们重新回到仙界,偶尔的时候会下凡来查看一二。

    所以,天元门是十分敬重天神的,每隔七年就会主持敬奉天神的祭礼,若有冒犯天神者,皆没有好下场,即便这个冒犯者是他们的得意弟子,也是一视同仁。

    看着昔日旧景,她不由感慨,自己年少之时,众星捧月的活着,死时却被挫骨扬灰,如今又重回旧时巅峰,此后命运又会如何呢?

    走到院外,塘中红莲开的正好,接天莲叶的,一望无际的如燃烧的业火一般,倒是有些她曾在红莲天神宫中所见的仙境模样了。

    顺着下山的小道走去,一路上遇见许多年轻的弟子,个个见了她都停住行礼。

    她因为长居听风楼,有自己的小天地,且又喜静,所以并不常出来与弟子们见面,师兄师姐们常笑她还没飞升呢,就开始不食人间烟火了。

    所以,她以前从未去注意弟子们对自己的看法,但此时却特意去观察他们神色。

    他们的眼中,有敬有畏也有崇拜。

    自己从未教导过他们,却也让他们生畏,难道她真的就那么让人害怕?她做人就真的到了不被别人所喜的地步?

    她突然就不敢看了,加快脚步向铸造库走去,她的法器红莲在除旱犼的时候受损,现正放在铸造库修复,现在她灵力还未恢复,只能依靠法器来保护自己,所以她必须快点拿回来。

    而就在她行去的时候,沉晏却又进入了她的房中。

    他还是刚才那般恭敬顺从的模样,但琥珀色的眼睛中却有一丝讥讽,他拿起桌上的空碗,然后仔细的看了看房中,最后走到窗户前。

    窗前的木桌上,水滴漏还在有节奏的滴落着,但它旁边的月下美人昙却不见了踪影,连景和合苏此时不在,显然,那盆第一次开花的月下美人是被他的师尊拿走了。

    他用手在放过昙花的位置蹭了一下,然后放到鼻尖,并没有他以为的药味。

    难道是他多想了,那碗药其实她并没有倒掉而是实实在在的喝了?应该是喝了吧,毕竟这么久她都没什么察觉,没理由在最后的三天才发现。

    楼伽快到铸造库的时候,来到附近的悬崖边,见左右没有人才从百物袋拿出那盆被她倒过药的月下美人,虽然她养了它十年才见它开花,但为了不暴露,她必须将它丢掉。

    随着一抹白色划过,珍贵的月下美人瞬间消失在雾气缭绕的悬崖中。

    到了铸造库,库中灵师郁青正教授弟子修复仙器之法,见她来了有些吃惊:“小师妹怎么来了,听沉晏说你正在修养中,这几日不是不出门么?”

    她笑了笑:“多谢师兄关心,我现在已经无碍了,躺了几天实在躺不住了,所以来看看红莲修复的怎么样了?”

    郁青回道:“已经差不多了,本打算明日给你送上去的,既然你来了,今日便带走吧。”

    “好,有劳师兄了。”她这才安心,之前的那些不安也消散了许多。

    郁青将她带到灵池,被灵力包裹的红莲正安静的立在那里,在感应到主人的到来后,立刻摇曳起来。

    她不由想起被挫骨扬灰前的那些日子,师门对她痛心疾首,世人对她唾骂鄙视,唯有这朵红莲在她身边不离不弃。

    在她被行刑的时候,明明已经被封印的它却全力冲了出来,挡下了掌门的九极天雷,但它也在天雷中化为灰烬。

    不过即便如此,也只是将她死亡的时间稍稍延迟了一点。

    此刻见到完好无损的它,她心中也是欣喜的。

    手指轻动,红莲便从灵池中飞过来落入她的手中,她轻轻抚摸了几下它柔软的莲瓣,然后将它变小当作花簪簪在发髻上。

    “师妹你这法器就是精妙,成剑时可降妖,化鞭时可缚仙,本体又可做饰物,也不知羡煞了多少女修。”郁青称赞道。

    她抚摸了一下头发:“谢师兄夸奖,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郁青挥了挥手:“拿去吧拿去吧,本来就是你的,红莲认主,我们又留不住。”

    待她正要离开的时候,郁青却又叫住了她:“师妹,沉晏近日可都在听风楼?”

    她愣了一下:“在吧,有什么事吗?”

    郁青回道:“也没什么,些许是我看错了。”

    “师兄有话就说,我又不是旁的人。”她平日里并不会追问,但从现在开始,每一个与沉晏相关的,她都要过问。

    郁青将她带到一个僻静处才开口:“前几日我下山置办些东西,仿佛间好像看见沉晏进了天香楼。”

    “天香楼?什么地方?”她没有听过这个地方。

    郁青脸上有些尴尬:“就是……就是男子狎妓的地方,不过如果真的是他,师妹你也别像以前那样责打他,他这个年纪,正是血气方刚之时,有些好奇心也是正常的,只要加以引导就可以纠正过来,不过天香楼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听说那里的女子极厉害,再精壮的男人进去了也会变虚,沉晏又是样貌极好,只怕是要吃亏,所以我才同你说的,你找个时间悄摸的去看看吧。”

    这番话,郁青已经说的极委婉了,他本是个锻造兵器的粗人,平日里说话从没这么斯文过,若是以他不这么文绉绉的话来说,意思就是:你快管管你家徒弟吧,那混小子跑去妓院了,妓院里的女人如狼似虎,怕是要把他吃的骨头渣都不剩。

    她听完后觉得后背发冷,地牢时他曾对她说过,为了不让她带遗憾上路,他特意学了一些技巧,想来郁青说的就是这件事吧。

    “师妹,师妹……”郁青见她神色有些不对劲忙唤了几声。

    “啊,怎么了?”她回过神。

    “师妹,沉晏是你的弟子我本不该多说的,但这件事你还是要听一下我的,你不能再用你以前那套管教方法了,还是以说教为主吧,你可能不好出面,如果需要我帮忙,随时找我。”郁青说完还给了她一本书,书名写着静心咒三个。

    她接过书:“师兄也觉得我对弟子们的管教严苛了吗?”

    郁青被她问的一愣,但他是个人精,立刻就笑了起来:“严师出高徒嘛,严一点是好事,好事。”

    她从铸造库出来,翻开手中的清心咒,原本以为是什么静心的心法,没想到第一页却写着:人之欲,自然天性,堵之恐有溃坝之时,疏之方能海阔天空。

    换做以前,若是知道沉晏作出那等事,她肯定是要责罚的,但现在,她决定换个方式,就按照郁青说的试试,不过在这之前,她要确认一下沉晏是不是去了天香楼。

    回到听风楼,沉晏也刚练完功回来,正站在院中掬了水洗着脸。

    为了不打湿衣袖,他将袖子拢了起来,露出一截还有着鞭伤的胳膊,虽是旧伤,但也能看出当时打的有多重。

    这鞭痕自然是她打的,至于打他的理由,约莫是他惹了另一仙门的女弟子,人家师父带着弟子来告状,她便将他抽了一顿。

    沉晏听见背后传来身影,转过身见是她,轻抹了脸上的水珠,眼中带着淡淡雾色:“师尊回来了。”

    她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书藏在一衣袖:“晚点的时候你下山一趟,去城中帮我买些蜜饯回来,我嘴里苦的紧,你捡甜的买。”

    这个理由是她走了一路才想出来的,她平日里除了修炼并无其他爱好,所以找个理由让他下山都十分的艰难。

    “是,徒儿记住了。”沉晏扯下袖子,眼眸低垂,藏着自己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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