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若问过去的十七年最后悔的事情, 沉晏一定会说,最后悔元庆永宁七年的那个除夕,他没有回去姐姐身边。

    那一年是他拜师楼伽的第一年, 因为表现优异,被天元门选中和其他优秀的弟子一起参加天子将在大年初七举行的皇家祭礼。

    他对这些本不感兴趣,十四岁的他, 只想回到姐姐身边, 吃一顿她亲手做的饭菜。

    可是后来掌门亲自点名让他前去, 而他又说过自己是孤儿,为了不暴露他还有亲人在世的事实, 他最后还是决定留下来,等祭礼结束再回去见姐姐。

    为此,他写了书信托人带回去,告诉姐姐自己最迟初八会到家里。

    除夕那天,他和一起参加祭礼的弟子前去皇宫参加排练,临行前,楼伽也接到一个命令独自下了山。

    那天,她换上了一身窄衣, 戴上了袖甲和护腰,他便知道她是要去打一场硬仗,因为若是普通的妖邪,用不着她出手,也不用穿上护甲。

    “师尊是要去除妖么?”那时候的他,对她还是满心的崇拜和喜欢的, 说话的时候,都是抑制不住的开心。

    “嗯,你好好排练,别惹了什么祸出来。”她叮嘱着。

    “放心好了,弟子不会的。”他认真的保证,眼睛里都是她的面容。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她这一去,便夺去了他的所有。

    大年初七的祭礼一完成,他便找了个借口提前离开,前往离天元门百余里的胭脂村去见姐姐。

    回去的路上,他还用天子赏的银钱给姐姐和苏缀阿姊买了簪子做礼物,他看着手中的玉簪,心想姐姐戴上一定很漂亮。

    胭脂村是他们离开明月镇后的落脚村子,虽然离天元门只有百余里,但他们逃了那么久都不能安定下来,觉得倒不如就在天元门附近住着,最危险的地方也许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村里有个叫长生的,是个二十五六岁的男子,生的貌美,性格也和气,编的一手好竹篮,拿到村外去卖经常被一抢而光,换了钱也都给村里的孩子买吃的,对新来安家的他们也很是照顾。

    他和姐姐们刚来的时候,就是长生帮着找地方搭建房子,又常送些他自己种的粮食蔬菜,帮着人生地不熟的他们在这里活下来。

    可就是这么好的一个人,腿却是跛的,走起路来总是右脚先出去,左脚画个圈才能行走一步,经常被村子里的一些人嘲笑,以至于二十五六了都还没有成亲。

    所以那一次,他也给长生买了礼物,那是一柄上好的柴刀,长生以前的那把已经很破了,感觉都劈不开竹子,所以他想着给他换一把好的。

    百余里的路,他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回到了家。

    可是,傍晚的胭脂村,正应该是炊烟缭绕之时,应该是妇人们做着饭,孩童在奔跑,几只看家的狗也在陪着一起疯闹,田埂上的男人们正扛着锄头牵着老牛回家。

    然而,村子里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他当时就意识到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快速的向家的方向跑,推开门的那一刻,他就看到苏缀阿姊神色悲绝的跪在地上。

    而他的姐姐,疼爱他保护他养育他的姐姐,浑身伤痕的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再也没有了呼吸。

    那个时候,他以为那是一场噩梦,以为是因为总是逃亡的缘故,所以做了这么一个梦。

    于是他掐自己,打自己,甚至用那把要送给长生的柴刀砍了自己一刀,才方知,不是梦。

    那一晚,他一直抱着姐姐,撕心裂肺,万箭穿心……

    父母、姐姐,都是和他连告别都来不及说一句,就永远的离开了。

    他的人生,就连告别都是一种奢侈。

    后来他才知道,造成这一切悲剧的是被他崇拜和喜欢的师尊。

    原来除夕那天,她要除的妖邪就是长生。

    而长生的真实身份也不是凡人,他是一只来自西北大山的妖兽,已经一千五百岁,以前常混迹于市井,以人为食。

    后来,他被祁连晏氏仙门重伤,他以一条断腿的代价逃了出来,最后因伤的太重昏倒在路边,就在他以为他要死掉的时候,被一个老妇人所救。

    那个老妇人就是胭脂村的一个孤苦老人,她将濒死的他拖回了家,谎称是远房的侄子逃难来投奔她,每天喂他白粥而她自己却吃野菜,终于在七天后,他又活了过来。

    因为老人将他当作儿子一样看待,让从小在腥风血雨里长大的他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于是他改邪归正不再食人,一心一意的跟在老人身边生活并且为老人养老送终。

    后来因为饥荒,大量难民来到皇都附近,为了保护村子的安全,他悄悄设下结界保护村民,但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他什么也没有告诉村民。

    至于他是怎么和姐姐在一起的,苏缀阿姊说是有一次姐姐上山砍柴,结果不小心砍到了马蜂窝,被马蜂追的一路奔逃,情急之下跳进了水坑躲避。

    谁知那水坑很深,不会水的她差点被淹死,是长生跳了下去并将她救了上来。

    大概是那个时候,两人生了爱慕,长久相处之后,也有了成亲的打算。

    而且,他们相互都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世,一个是吃过人的妖兽,一个是贺兰家被追杀的遗孤,他们惺惺相惜,决定永远不离开胭脂村,安定的在这里生活。

    而这个消息,姐姐也是准备除夕的时候告诉他的,可是,她没有等到他回来。

    楼伽来的时候,一眼就瞧出了长生是妖兽,她不是拖泥带水之人,直接就动上了手。

    长生因为许久没有吃过人,功力已经大不如前,完全不是楼伽的对手,没几个回合就被楼伽绝对压制并且要取了他的妖元。

    那时候,他姐姐出来求饶,苦苦哀求她放过长生,却被她一脚踢开,然后径直取了长生的妖元。

    但长生在魂飞魄散的时候,请求她修好结界,防止流民进了村子伤害百姓,可她却不为所动,扬长而去。

    结果,在姐姐埋葬长生的时候,几个流民果然进了村子,他们见姐姐貌美,便在长生的坟墓旁将姐姐欺辱了。若不是后来苏缀阿姊和其他村民赶到,姐姐恐怕当时就被欺辱而死。

    姐姐虽被救了,但村子里的人都看到了她被辱,也知长生是妖兽,于是对她各种嘲讽和谩骂,并无半分同情之心。

    最后姐姐不堪流言,在他回来的前一天跳入了长生救她的那个水坑中。

    他后来也检查过姐姐被楼伽踹过的肩膀,那里,骨头都被踹裂了。

    所以,他怎能不恨?

    客栈。

    面对大家的赞扬,楼伽有些无措。

    因为六岁那年常被收养她的那户人家的哥哥当狗一样的牵到大街上,她就很怕这样人多的场合。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她喜欢呆在听风楼的缘故,她喜静,不喜欢这样的热闹。

    她想着要离开这里,寻其他的客栈去住,但一个女子的声音却叫住了她:“楼姑娘,请留步。”

    叫住她的女子约莫二十七八岁,面容娇艳,人虽笑着,但一双眼睛却没什么感情。

    楼伽并不认识这个女子:“阁下是?”

    女子回道:“我叫安凤,是平南安氏仙门的,我们当年接到妖兽可能在胭脂村的消息也去过,可惜晚了一天,被人先猎杀了那妖兽,原来并不知道是谁,今日才知是楼姑娘你,虽然杀了妖兽的确厉害,但我们当是在村子里也听到一些议论,不知楼姑娘能不能解释一下。”

    沉晏见当年竟然还有人去过胭脂村,眼中也是震惊之色。

    楼伽虽不愿多呆,但这样直接走也是没有礼仪,于是问道:“什么议论?”

    安凤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向楼伽走过来:“我们当年进村,听村民说那妖兽已经数年没有吃过人,是真的么?”

    楼伽一愣,不知道她这样问是何等用意:“我并不知道,我只是按命令行事。”

    “哦,按命令行事,是天元门的命令对吧。那好,我再问一件事,那妖兽在临死之前,是不是哀求你修复被你破掉的结界,防止流民闯进村子伤害村民?”

    楼伽回忆了一下,点了点头:“他是有说过。”

    “那你补了么?”安凤冷声问道。

    楼伽回道:“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补?”

    “因为当时我并不知道有流民,以为他在说谎,怕中了他的计谋。”楼伽如实回答。

    安凤冷笑一声:“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核实一下他到底是不是在说谎,你可知那村子第二天就被流民闯入,一个好好的姑娘家被几个流民奸污而死。那个妖兽他一直在保护村民,但是你却把他杀了。”

    她话音一落,大堂中的各仙门子弟一片哗然,大家纷纷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就如同当年她被当狗一样牵到街上时那些人的目光。

    “我……我不知……”她浑身冰凉,她今天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当年她急着要把那颗妖元送去救人,所以的确未去核实流民一事,可没想,竟然酿成了那样的大祸。

    所以,是不是因为自己那时犯的错,上一世才要受到和那女子一样罪做惩罚?

    “楼姑娘作为天元门最得意的弟子,竟然一问三不知,天元门就是这样教弟子的么?这不是草菅人命么?而且我还听说,当初有村民为那妖兽求情,被你一脚踹断了那人的骨头,你作为修仙之人,竟然对手无寸铁的村民下那样重的手,你不觉得有愧么?”安凤言语中都是讽刺,甚至将整个天元门都拉下了水。

    这番话又让旁人多做联想,是啊,楼伽可是天元门年轻一代最厉害的弟子,竟然这样不顾旁人的性命,实在是有些不像样。

    她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因为安凤的这一番质问之下,好像的确都是她的错,是她害了那个无辜女子的性命。

    可若是她若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又怎么会让这样的惨剧发生?

    在所有人异样的眼光下,她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三个弟子,连景合苏眼中都是不敢相信的神色,沉晏的眼神也冰冷,甚至,好像还带了恨意。

    她知道,自己让他们失望了。

    但现在,在经历过上一世的那些谩骂和嘲讽之后,她已经能够勇敢的面对这些声音。

    “天元门还真是让人失望啊,最得意的弟子都是这般,真不敢想象其他弟子会是怎么样的?”风横这时候也在一旁煽风点火。

    “胭脂村的事,是我一人去做的,与我师门无关,待查明当年事情后,我自会向仙盟请罪,接受仙盟的任何惩罚。”她不愿师门被自己拖累。

    就在大家纷纷议论的时候,一直安静的东方少俊站了出来:“以我看来,楼姑娘并没有什么大的过错。”

    他的话成功的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楼伽也诧异的看着他。

    “哦?东方公子为什么会认为没有错?”安凤不平的问道。

    东方少俊摇了摇折扇:“安姑娘,恕我直言,你方才说的那些都是马后炮,是在事情早有结论后你才说的这些,但楼姑娘又没有预知的能力,事情发生的时候,面对吃过上百人的妖兽,她把妖兽放走才是蠢吧。”

    “这……”安凤一下子被堵的无言。

    “至于她踢了求情的村民一脚,我都还觉得她踢轻了,换做是我,杀了那人都有可能。你们想想,明知对方是妖兽后还帮着求情,那人难道不是妖兽的同伙么?正常的村民早就被吓跑了,谁还会来求情?不将那村民踢开,难道等着他给我一刀么?”东方少俊继续说道。

    沉晏怔了怔,眼中的恨意似乎晃动了一下。

    “东方公子的意思是,楼姑娘一点错都没?”安凤又问道。

    东方少俊温柔的看了一眼楼伽,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笑:“楼姑娘自然也是有错的,错在她事后没有核实结界是否是用来保护村民的。”

    “就算我师尊没有检查结界,这就是她的错了吗?错的难道不是那些个流民吗?是他们害的那个女子死去,不是我师尊。”一向活泼的连景此刻愤愤不平。

    “但如果那结界没被破坏,那女子也的确不会遭受那些,你师尊虽不是直接,但也的确间接的促使了那个女子的死亡。”东方少俊一番话说的不偏不倚。

    连景还想争论,但楼伽用眼睛示意他不要再说了,东方少俊帮了她这些,她不想自己的弟子同他吵起来拆他的台,免得事情更糟糕。

    “这样说来,楼姑娘其实也没什么大错。”有人开始站在楼伽这一边。

    “对啊,流民之事也是偶然事件,楼姑娘以后找到那个女子的家人,好好赔罪一番吧。”也有人建议道。

    楼伽点了点头:“我自然会去查明,若是我的过错,我必当谢罪。”

    随后她又对东方少俊说道:“东方公子,今日之事多谢你了,我就先走了。”

    即便这里还有空的房间,但住在这里肯定还会引起别人的议论,所以她只能先避开。

    东方少俊也知道她的处境:“好,那楼姑娘是会留下来除妖兽还是有别的打算?”

    她回道:“我本就是路过这里,所以就不留下来了。”

    东方少俊听了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瞧了出来:“东方公子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东方少钧微微一笑:“不瞒楼姑娘,下月初九,是我的生辰,我将会在东海明珠岛举办一场海宴,不知能否请楼姑娘赏脸前来。”

    楼伽一向不喜欢参加这些人多的宴会,但刚刚东方少俊帮她和天元门解决了一些非议,就这样拒绝怕是会在众人面前伤及他的颜面,于是点头答应:“好,我会前去恭祝公子生辰。”

    东方少俊眼中一喜:“那我就在明珠岛等候楼姑娘。”

    他这番表情,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是对楼伽有意了,但他们也能明白,楼伽这样的女子,最后肯定也是要嫁东方少俊这样的世家子弟的,所以他今日出头帮她说话,也不足为奇。

    师徒四人走出客栈,因为没有别的地方可以住了,只能在外面找了一个清净的地方坐下休息。

    “师尊刚才为什么不让弟子说话,明明就不是师尊的错啊,结界虽然是师尊您破的,流民也的确闯了进去,但如果流民不做那些事,那女子又怎么会死呢,合苏、沉晏,你们说对不对?”连景依旧不服气。

    合苏沉默了一会儿回道:“这件事的确很复杂,因为的确存在如果师尊修复了结界,流民就不会闯入的这种可能。”

    沉晏依旧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现在明显是混乱的。

    他的脑海里,一面是姐姐满是伤痕的尸体,一面是东方少俊和连景合苏方才说的话,一面又是苏缀阿姊这三年对他为姐姐报仇的期待。

    现在的他,好像站在一个昏暗的迷宫里,找不到方向,找不到出口。

    “沉晏,你怎么了。”连景突然叫了他一声。

    楼伽这时也才回神去看沉晏,只见他鼻子竟然在流血,立刻拿了随身的棉巾递给他,同时又将从冷泉带回来的水递给他,她以为是因为他毒还没有完全解了的缘故。

    可他,只是心神太过的缘故,才导致身体不适。

    “无事,弟子有些累了,想睡一会儿。”他抹掉鼻子上的血,并没有去接她的水袋,他需要时间来思考这件事。

    她默默的收回水袋,她以为他这般态度也是因为刚才安凤质问的那些事。

    “师尊,要不我们明天就去胭脂村吧,找那些村民问个清楚,弟子家随时都可以再去,我们还是先把眼下的事情解决好。”连景建议道。

    她点了点头:“我也正有此意,那明天我们就去。”

    沉晏背对着他们,他也愿意回去,因为姐姐的尸骨,如今还葬在那里,葬在长生的墓旁。

    夜渐渐深了,一片乌云遮住了皎洁的月亮。

    客栈后的小树林中,东方少俊像是在等什么人。

    “东方公子今天可是演了一场情深的好戏,想必从今日起,那楼伽对公子你必定是另眼相看了。”安凤走进小树林中。

    东方少俊转过身,嘴角微笑:“那也要谢谢安大小姐你愿意将当年的事只告诉我一人,并且还配合我演这出戏。”

    安凤掩嘴一笑:“这也没什么,只愿公子别过河拆桥,等你当了天元门的乘龙快婿坐稳你们无极门的当家之位后,别忘了提携我们安家。”

    “自然不会忘了安大小姐这番帮助。”东方少俊回道。

    安凤此时是得意的,她最近得到消息,无极门的二公子东方少临如今势头正盛,颇得无极门的看重,有取代东方少俊成为未来掌门的意图。

    所以她这个时候主动找上东方少俊,献计献策,让他获取天元门的支持来夺未来掌门之位,而得到天元门的支持,第一选择就是娶楼伽为妻。

    因此,两人在摸清楼伽的线路后,故意在此地等候并演了这出“英雄救美”的戏。

    “对了,安大小姐你说当年死去的那个女子还有一个妹妹和弟弟,如今这两人在何处?”东方少俊问道。

    安凤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有什么问题吗?”

    东方少俊回道:“其实我并不满足只做无极门的掌门之位,我还想让无极门盖过天元门的风头,如果能找到那姐弟俩,我就有办法让天元门颜面扫地。”

    安凤明白了:“怪不得公子今天最后还是给楼伽安了一条罪名,我还奇怪我明明告诉过公子,那女子是不堪流言而亡,为什么公子不拿出来解释呢,原来是这个原因,所以公子是打算以后还拿这事做文章?”

    东方少俊温柔一笑:“正是。”

    “好,这事包在我身上,我一定帮公子找到那对姐弟。”安凤保证的说道。

    第二日,楼伽他们没有停留的向胭脂村的方向行去,一路上四人没有再像前些日子那样欢声笑语,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心思。

    到胭脂村的时候,已经是黎明时分,村里如今早已没有人居住了,这也是沉晏为什么敢回来的原因,因为不会有人认识他。

    楼伽站在村子里,沉默的看着已经破败的村子,这都是自己的错吧,如果当时自己没有怀疑妖兽的话而将结界修复了,这个村子或许还是会像从前那样吧。

    沉晏就站在自己家门口,怔怔的看着腐朽的木门,这扇门,是当年长生带着他一起伐木做的。

    他不是没有想过要告诉师尊他就是那个女子的弟弟,可是告诉之后呢,他要怎么解释明知道她做了什么还呆在她身边三年什么都不说。

    而且,她也一定会猜出祭台下的那天他是要做什么的吧,她也会知道他是要用同样的手段来报复她。

    这样一来,后果会是什么?她气急杀了他?还是废了他的修为逐出师门,永生永世不再相见?

    随着天边渐白,周围的景色也渐渐清晰起来,四人继续在村子里走着,到了村子的另一头,看见山上两座埋在一块的荒坟。

    坟前的墓碑上,一块写着长生之墓,另一块却没有名字,只刻了一朵兰花。

    “奇怪,这一块怎么只有一朵花?”连景问道。

    楼伽看着这两座坟墓,回忆着当年发生的事,突然想到了什么:“这座无字的坟墓里,埋葬的是当年那个阻挡我的女子,也是那个被欺辱而死的女子。”

    沉晏震惊的看着她,她是怎么知道的?

    “师尊为何会这样认为?”他终于开口问道。

    楼伽回道:“我记得当年那个妖兽的名字就叫长生,阻挡我的那个女子,在我明确告知他们长生是妖兽后却依然拦着我,想来她一定是喜欢长生的,否则一般人做不到这一点,而昨天安凤说过,村子里只有一个女子被欺辱而死,这墓碑上又刻着代表女子的兰花,又是埋在长生墓旁的,所以我才有此猜测。”

    她猜的很准,而他听着她亲口说出当年的事,心中更是难过。

    楼伽蹲在墓碑前,手轻轻的抚摸着那朵兰花,随后又道:“这个女子,一定还有亲人在世。”

    “师尊您这个也看得出来?”连景疑惑的问道。

    楼伽点了点头:“如果这墓碑是好心的村民立的,应该也写名字才对,但是这里只刻了兰花,可见是懂她喜好之人,且又不想她的名字被别人知道,所以才会这样花心思去做。”

    这个她也猜测的很准,这朵兰花就是沉晏亲自刻上去的,因为他不能在墓碑上写下姐姐真正的名字。

    但总有一天,他会向全天下的人宣告,他是贺兰晏,他的姐姐是贺兰茵,他会让姐姐有姓名。

    “我要去找她的亲人,我会去赔罪,我不后悔杀了妖兽,但是我后悔伤及了这个女子,即便是我无心,但的的确确是因为我的疏忽害了她的清白与性命。”她痛苦的自责着。

    因为她经历过同样的事,所以能够感同身受,这个女子当时一定很绝望吧,爱人死去,自己又被欺辱,她得多苦啊。

    如今这个女子已经死了,她不能为她做些什么,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她的家人,向他们道歉,做些什么来弥补她当年的疏忽。

    沉晏看着她悲伤的眼睛,又看着姐姐的墓,心里轻轻的问:“姐姐,你会原谅她么?”

    他在问姐姐,也在问自己。

    可现在,没有任何声音能回答他,只有清晨的一缕清风拂过他的额头,就像是当年他还小的时候,姐姐轻轻的抵着他的额头哼着贺兰的歌谣。

    作者有话要说:还没来得及检查错别字,待会儿改。

    关于女主究竟有没有错这件事,大家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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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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