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

    顺着山洞走进去, 初时狭窄, 走了十几米后逐渐开阔，隐约还可以见到暖黄色的灯光传来。

    但是洞里没有任何声音，十分的安静，就好像根本没有人住在这里。

    难道是她出去了？

    他继续向前，又行了十几米终于看见一个有三四间屋子那么大的山洞，山洞干燥温暖，没有异味也不见虫蚁，洞的中间可见一个约小半人高的石台, 是天元门的弟子修炼时常用的那种。

    靠近山壁的地方, 有一张单人床，床上被褥叠的整整齐齐，另一角落放着一人用的锅碗瓢盆，也洗的干干净净，这些都看得出这里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但却不见人。

    是她离开了，还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他正准备去外面再看看的时候，忽然见石台后面露出一小片衣角, 绕到石台后才发现她早已昏迷不醒的躺在地上，衣衫单薄, 露出一大细腻的肌肤，脚上也没有穿鞋子，两只幼白的脚蹭了好些灰尘，想来是她曾经挣扎着想要爬起, 但是没有成功。而且她穿的这般单薄，估计也是因为修炼之时会真气蒸腾的缘故。

    他立刻冲过去将她抱起来放在床上，只觉她身体冰冷，脸上毫无血色，嘴角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明显是受了内伤的症状，而且不知道这样多久了。

    伸手放在她的鼻下，虽然微弱但还有呼吸，又探元丹，明显能够感觉她身体里有两股不同的真气在窜动，不能兼容，想必这就是她现在这个昏迷状态的原因。

    可是，明明那书上说只是气海封停，几日之间便会好，怎么会受内伤的？

    他将她抱到床上，轻轻拍打她的脸庞：“师尊，能听见我说话么，师尊……”

    一年未见，脱口而出的还是“师尊”二字。

    楼伽昏昏沉沉间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努力的睁了睁眼睛，然后看见沉晏的脸出现在她面前，但她并未有什么激动，因为她练功岔气昏迷的这两日出现了很多幻觉，她看见了父母，看见了师父，看见了袁秋连景合苏，可他们都只是笑呵呵的从她面前经过，没有一个人来帮她。

    渐渐的，她明白是自己出现幻觉了，或许，这样孤独的死在这山洞里就是这一世她的结局。

    所以现在看到沉晏，她也没有任何反应。

    沉晏见她眼睛睁开了又闭上，知道她现在的意识不清楚，这种情况十分凶险，因为意识不清更难疏导融合真气。

    “师尊，不能睡。”他继续拍打着她的脸，但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

    换了别的情况，只要他将灵力渡过去帮助充盈引导就好，但现在没有弄清原因的情况下擅自渡灵力，一个不慎很可能会直接害死她。

    这时候最应该做的是去找药师，天下最好的药师是她的大师兄万山红，可现在赶去天元门至少要一天一夜的时间，他担心她坚持不到那个时候，于是决定去邻近的一个仙门药师府上。

    打定主意后他开始帮她穿衣服，虽然曾经梦里与她数次欢愉，但此时此刻真见了她的身体，他的手依旧微微颤抖，好在心中清明一心想救她性命，才没有旁的想法。

    脱去她沾了血的衣衫，拿了干净的衣服帮她穿好，又找出鞋子给她穿上，他从未帮人做过这些，而且还是自己的师尊，待穿戴好后，他便将她裹在怀里出了瀑布。

    离这里最近的药师姓楚名凝香，不知具体多少岁，名气并不大，几乎没什么人知道。

    而他之所以知道这个女子，是因为魔宗里有人被她救过性命，说是医术好但脾气差，若要去那里求医务必要学会忍耐。

    一路疾行，终于在日落之前赶到了药谷，那看门的小厮见来了人，满脸的不高兴，就像那好不容易熬到打烊的小二又要招呼客人一般，但这个脾气更不好。

    “关门了，关门了，明日再来。”小厮不客气的说道。

    沉晏好言道：“在下实在是有急事相求，还请阁下去通传一声。”

    小厮白眼一翻：“可我家谷主也累了，明日再来。”说着他就要将门关上。

    沉晏一脚抵住门，也不多言，只用一双紫气翻腾的眼看着他冰冷的说道：“去告诉你主人，说有个紧急的病人，让她立刻出来。”

    那小厮立刻顺从的将门打开，然后去叫人。

    他抱着楼伽紧随着，不一会儿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紫衣少女安静的走了出来，这便是楚凝香了。

    “都已经说了不待客了，公子怎么还硬闯？”楚凝香站在廊下中气不足的说道，她明明是一个医者却看起来病恹恹的样子，让沉晏怀疑她是不是真的能够给别人治好病。

    “对不住，实在是在下朋友病的十分重，所以才情急闯了近来，还请谷主见谅。”他一边说着一边讲斗篷解开，露出被他一路护在怀中的楼伽。

    或许是被他抱在怀里太久了，此刻的楼伽脸色泛红，看起来有了些血色，但是呼吸却弱，并不是表面上看到的还不错。

    楚凝香见了楼伽，神色一震：“天元门的弟子？”

    沉晏见她一眼瞧出，又惊又喜，惊的是她一眼就能看出楼伽是天元门弟子，喜的是她仅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来历，可见还是厉害的。

    “正是，不知谷主是怎么知道的？”他问道。

    楚凝香回道：“因九极天雷而来的，她并不是第一个。”

    他十分讶异，竟然以前还有天元门的门人来过，不是说近百年来修炼九极天雷的天元门弟子并不多么？

    “进来吧。”楚凝香没有拒绝，只是说完话后咳嗽了几声，有些疲惫的向里间走去。

    沉晏立刻抱了楼伽跟上，到了药室，楚凝香为楼伽把了脉，不由皱了皱眉，然后又把了一次脉才说道：“她太急于求成了，根基还未稳固就开始修炼，又一次炼化三个妖元，导致气海逆行，伤了肺腑五脏，不过目前性命还无碍，但长此下去就不一定了。”

    “不是气海封停而是逆行么？”他问道，因为封停和逆行完全睡两码事，封停只会不能动弹不会损伤身体，而逆行则是可能会要人命的，就像石夫子，便是气海逆行导致重伤，就连万山红也不能立刻将他治好。

    “谷主可有办法医治？”他情急的问道。

    楚凝香一边试针一边问道：“你可是她丈夫？”

    他怔了怔，诚实道：“不是。”

    楚凝香点了点头，指着系错的里衣带子说道：“想来也不是，否则也不会将她衣服给穿错了。”

    他神色一赧，他从前并未帮女子穿过衣物，方才又着急，所以衣衫也是胡乱给她穿上的，现在方知是穿的不对。

    “可这与救她有什么关系？”他不解。

    楚凝香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九极天雷是集洪荒宇宙阴阳之气而成，若气血逆行，唯有双修之法可解，你们门中那些急功近利的，都是这个法子救活的，所以我自然是多问一句。”

    “不是丈夫就不能救么？”他紧张问道，他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方法，原以为是针灸或者丹药的。

    楚凝香摇了摇头：“并不是，只不过身为丈夫会更了解她的身体，知她真气运行，能更好的引导真气归元，旁的男子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需要时间去熟悉，怕是来不及的。”

    他看着昏迷的楼伽，他是她的弟子，修炼之法都是她教的，了解自己的气海运行就等于了解了她，所以这件事他来做是最合适的。

    但她一定是不愿意他来救她吧，若是以后她恢复了，两人又将如何面对。

    “还请谷主告知具体方法，诊金任您开。”他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先救她再说。

    楚凝香说道：“具体的法子我可以告诉你，但诊金我不需要，我要你帮我带一个人来这里。”

    “谁？”他问道。

    “你们的上一任掌门，石楠，也就是石夫子。”楚凝香回道。

    沉晏愣了一下：“您可知，前掌门已经去世。”

    楚凝香轻轻的笑了笑：“自然是知道的，否则就不会让你带来了，当然我也不是让你现在就带来，待你师尊恢复之后，你再履行诺言也不迟。”

    沉晏这才知道对方早就认出他和楼伽了：“不知前辈要石掌门的道体做什么？”

    楚凝香站了起来：“这便是我的事了，你若是答应，我便现在就把详细的真气运行的法子写给你，若是不愿，你就带你师尊走吧，然后给她选一块风水宝地。”

    他沉思片刻：“好，我答应你。”

    要求是死的，人是活的，她的要求总会有办法解决，眼下先救了楼伽再说。

    楚凝香将一颗药丸递给他：“那你服下吧，若是你毁诺，这便会是你的惩罚。”

    虽然她没有说这药丸究竟是什么，但不用想也知道这是一种钳制。

    他毫不犹豫的吞下：“请谷主赐法子。”

    楚凝香这才拿起笔写下方法：“世人都说你聪明，所以我想这法子对你并不难，但你年少，正是自控艰难之时，所以你需记住，莫要贪欢，还有……”

    她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他问道。

    楚凝香眼神有些悲伤：“此法乃夫妻之法，极易受孕，修为过后，必会有子嗣，我对你们二人之事也略有耳闻，恐怕这孩子不会被你师尊所喜，但她若要完全恢复，也得靠这孩子固元，所以万不能让她落了胎，否则前功尽弃。”

    他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件事：“所以，我们一定会有一个孩子。”

    “嗯，方子已经写好，你们这就走吧，我这里不留人夜宿，恕不远送。”楚凝香下了逐客令。

    “多谢前辈，打扰了。”他将楼伽又裹进怀中离去。

    回到瀑布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虽是深秋，但天上的一轮明月正好，他抱着楼伽站在瀑布前看着天上的明月，想着楚凝香那句“必有子嗣”，心中不由生出一种无法言说的情绪。

    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一度十分渴望父母亲情，如今要有孩子了，自己就要当父亲了，他自然是隐隐有些期待的，尤其是和她的孩子。

    可是，她肯定是不能接受的，那时候要怎么办才好。

    正想着的时候，怀里的人动了动，他忙飞进瀑布后面的山洞，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床上。

    因为楚凝香的针灸，楼伽此刻恢复了些意识，刚一睁眼就看见沉晏站在她床前，眼神沉沉的看着她。

    她第一反应，这不是幻觉，他找来了。

    可恨的是，她现在身体不能动弹，红莲虽随她心法而出，却被他的骨龙紧紧缠住，也不能来保护她。

    他是来杀她的吧，毕竟他的姐姐也因她而死，上一世他报复她的手段可不就是同他姐姐遭受的一般。

    “师尊。”沉晏轻轻的叫了她一声，他无法改口叫她的名字。

    她只是冷冷的瞧着他，也不答应。

    拜师牒已毁，她也在众人面前宣布两认师徒缘分已尽，他们不可能再做师徒了。

    沉晏走到她身边，伸手将她散乱的发拨开，露出她白皙的脸旁：“师尊现在气海逆行，若不尽快让气海归元，怕是有性命之忧，师尊教养弟子长大，这些年对弟子爱护有加又诸多帮助，所以这一次，就让弟子来帮师尊吧。”

    他说这些的时候，虽然面色平静，但是一颗心却剧烈的跳动着。

    如果说只把接下来的事当成是医治，那都是假的。

    他的内心深处，是快压制不住的“借机生事”。

    渴望、期待、蠢蠢欲动的欲，也是他此刻真实的表现。

    本来还狠着眼的楼伽看到他这样的表情，突然就害怕了：“你……你要做什么？”

    他俯下身将她抱起：“九极天雷造成的气海逆行唯双修可解，弟子知道师尊您想要杀了我，但也得身体恢复才行，所以，师尊您就抱着一颗必杀了弟子的心，来度过接下来的两个月吧。”

    她慌了。

    双修之法她知道，而且知道的很详细，世间大多的道侣都会用此法修炼，她也曾读过那些书，只知双修可提升修为，并不知还可以治气海逆行之症，

    他是骗她的吧，他这样做只不过是应着上一世的罪恶罢了。

    可他为什么又要说，让她抱着一颗必杀了他的心？

    “你放开我。”她恨恨的说道。

    可他只将她抱上石台，然后用干净的热水为她清洗身体：“虽然师尊您不愿意相信，但弟子还是要说一句，掌门并不是弟子所杀，真正的凶手，等您恢复之后再去杀了为掌门报仇吧。”

    他私心，还是希望这样的时候，她对他的恨意少一些。

    可是，她对他的恨意，哪里只是这一件。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一定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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