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楼伽来这里的时候已经是做过心理准备的, 但没想事情真的就是她猜想的那样, 而且比她猜想的要严重的多。
九重天并不禁止仙凡恋，但是有条件，仙和凡如果想要在一起，要么仙人除仙籍剃仙骨变成凡人，要么凡人飞升成仙，否则绝不能在一起。
而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要求，传言是因为仙和人生出的孩子会是一个极不稳定的祸患，他们会拥有强大的力量, 并且和妖兽一样, 要食人甚至食仙神来维持自己的生命，因此，这样的孩子一出生，就要被杀掉的。
楼伽回想起师父醉酒时说的那句话“如果她还活着，应该也同你一般优秀吧”, 也就是说，师父应该是杀了他的孩子的，那现在外面的那个是怎么回事？
“我们出去吧。”楚凝香说完打开密室的门, 义无反顾的走了出去。
楼伽本想在密室里先把事情问清楚的，没想到楚凝香这么快就要出去。
“我们也跟出去。”她对沉晏说道。
沉晏点了点头：“你觉得这位前辈会是什么仙人？”
她回道：“如果我没有猜错, 她应该是药仙，药仙大多医术卓绝，但修为不足，有时候遇到厉害一些的凡间修士都不是对手。”
走出密室后, 楼伽第一时间就看来人究竟是不是辛苑，当她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的时候，知道自己没有听错声音，真的是辛苑来了。
此时的辛苑一身窄身紫衣，她看了看三人，然后将目光落在楚凝香的身上，似笑非笑的说道：“原来我的母亲长这个样子。”
她这话就像是，一个从小离家的人，第一次见到故乡一样。
楼伽现在也明白为什么她会用解毒的法子向自己要妖元了，估计是她自己要吃吧，只是不知她为什么会生活在辛家，而且还没被发现她非凡人。
可是，听到她刚才那句“原来我母亲长这个样子”，却又让人觉得莫名的悲伤。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她杀了自己的父亲，且还笑嘻嘻的，怎么也让人喜欢不起来。
楚凝香看着辛苑，虽然她模样只有十六七岁，但眼神的确已经不是少女，她说道：“你父亲，最后果然没有狠心杀了你，可你却狠心的杀了他。”
辛苑回道：“没错，是我狠心，所以，现在轮到你了。”
楚凝香神色苍白的回道：“我们当时也是迫不得已，可是……可是没办法成功救你，所以才不得不那样做。”
辛苑道：“都是借口，你是药仙，怎么可能没有办法，你们只不过是怕受到九重天的责罚罢了。当年你们怎么杀的我，今日我便怎么杀了你。”
沉晏这时冷笑一声：“既然你这样说，那我现在是不是也可以报你当初嫁祸于我的仇恨？”
辛苑嘲讽的看向他：“你以为你就清清白白么？你曾经做的那些和我现在做的又有什么两样，不过我也只是让你做了一下挡箭牌，并没有要你的性命，因为我们都是可怜人，我也同情你。”
沉晏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楼伽却心中一动，她觉得辛苑像是知道上一世的事。
她小声对沉晏说道：“待会儿可以伤她但不要杀她，我有话要问。”
沉晏点了点头：“好。”
虽然辛苑半人半仙六百年修为，但他们二人如今也不是等闲之辈，于是两人合击之下与辛苑打斗起来。
但辛苑也不是好对付的，半人半仙本就实力强大，再加上她食妖元为生，实力也是不可小觑。
一旁的楚凝香看着三人的打斗，眼中是无奈和心痛，渐渐的，她的眼神坚定下来，然后借着风力将一蓬药粉洒向他们。
酣战中的三人闻到气味的时候立刻闭气，虽然及时这样做了，可还是来不及了，那药效太过强大，让三人都无法支撑。
楼伽以为是辛苑对她和沉晏用了药，当看见辛苑也浑身无力的坠落的时候，方知是楚凝香做了手脚。
看起来最柔弱的人，却原来拥有最隐秘的力量，她毕竟是仙神，而就算最弱的仙神，也有她的厉害之处。
他们三人，都低估这个看起来没有什么威胁的仙神了。
“楚前辈，您要做什么？”楼伽不明白，如果是为了对付她女儿，可为什么连她和沉晏也要被用药。
楚凝香没有回答，而是叫来庄里的小厮和丫鬟将他们三人都都带到密室。
那丫鬟和小厮看起来普普通通，却轻而易举的将三人给提到了密室，可见也绝非等闲之辈。
进了密室，石夫子的道体依旧安安静静的躺在木台上，三人则被放在椅子上坐着，楚凝香则换了一身利落的窄衣走了进来，头发也一丝不苟的束好，像是准备要做什么精细的工作。
她走到石夫子身边，伸手轻触他的眉眼，眼中带着复杂的情绪，然后轻声对他们三人说道：“我本是南极仙翁府上的采药仙，一次到凡间采药遇到一场暴雨，便寻了一处山洞躲雨，进去之后才发现有一个年轻的男子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衣裳也没穿，鞋子也蹬掉了，看着十分可怜。”
沉晏知道，那个年轻的男子，必定就是石夫子了，因为楼伽当初被他发现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
只是，对陌生的男子，这个药仙是怎么做到立刻就以身助双修的？
“那男子，便是我的师尊对吧。”楼伽问道。
楚凝香点了点头：“是，是你的师尊，我那时也是第一次出仙翁府来人间采药，他是我见到的第一个凡间的男子，我是药女，做不到见死不救，所以就留了下来想要帮他。”
“我知道，他因九极天雷气海逆行了，需要双修才能恢复，你别告诉我，你当时和他双修了然后有了我。”辛苑毫不客气的问道。
楚凝香被女儿说的脸色苍白：“我是百灵草修炼而成的药仙，修成仙后也是呆在仙府研药，从未有人告诉我男女之事，当时我为他诊断后，得出的法子便是双修可解，于是便同他修了。”
楼伽听到这里后知道，六百年前的楚凝香应该是个不谙世事的仙界少女，懵懵懂懂的她只把双修当作救人的法子，却并不明白双修在男女之间还有另一层含义。
“后来，他成功的恢复了，我便也回了仙府，然后服下避子仙草，以为就万无一失了。”楚凝香看向辛苑：“可是不久我便呕吐，吃不下东西，自己给自己诊治后才知道我竟然怀孕了，那避子仙草本是可以让我不用怀孕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用，后来我又服用了好多想要将胎落下，可依旧不行，当你出生之后我才知道了一个秘密，仙神和凡人的孩子，除非用忘川的水熬药，否则是落不下的。”
沉晏听到这里又看向楼伽的腹部，如果那里真的有了一个孩子，他庆幸他和她都是凡人。
“所以，后来我就被生下来了，然后你们担心生了我这样的怪胎会被九重天责罚，于是你们便对我扎心口，碎元丹，让我死。”辛苑恨恨的说道。
楚凝却摇了摇头：“那是我们最后才做的，我当时知道不能将你落下后，便立刻寻找救你的法子，然后还真被我找到了。只要再生下一个纯血的孩子，不管他是人类还是仙胎，只要是纯血就可以用他的血来救你。为此，我专门去找了你父亲，虽然我对他并没有什么感情，但还是在你出生后，一面照顾你，一面与他再生一个孩子出来救你，可是，无论我们怎样努力，都无法再受孕。然后，你四岁的时候，突然咬死了照顾你的乳母，所以……所以我们也是没办法。”
她说完后，密室里安静了下来，楼伽和沉晏都很难想象，一个四岁的女童，是怎么咬死一个成年人的。
楚凝香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道：“我那时候，实在坚持不住了，便决定结束你的生命，本来我是准备亲自动手的，因为这些罪恶是我造成的，但是你的父亲却说他来杀你，于是他刺了你的心脏，碎了你的元丹，然后将你埋在一片花海里。”
但即便现在，她也不知道，那时的自己是否真的能下得了手。
楼伽看向师父的道体，刺心脏，碎元丹，一模一样。
这世间的仇恨，为什么会这么多的以牙还牙？
“那辛长老是怎么活下来的？”沉晏忍不住问道。
辛苑回道：“是我命大。”
“不，现在想来是你父亲根本就没有想让你死。”楚凝香说道：“他并未真的伤了你的心脉，也未完全震碎你的元丹，埋葬你的地方，也是在一处灵泉附近，他知道你可以借助灵泉活下来。”
但这里楼伽却奇怪了，因为师父醉酒后的意思，就是他的孩子没有活下来啊。都说酒后吐真言，且师父也没道理在醉后对她这个被捡回来的弟子说假话。
莫非是，在辛苑复活之后真的死过，但不知什么原因又重生了，就和这一世的自己一样，所以她刚才才会对沉晏说出那样的话。
想到这里，她心乱如麻的向辛苑看去，想问一问她，是否她也是重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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