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师姐,我来瞧你了

    长乐尊者这一脉所在的山峰乃是无极峰。

    而长乐尊者居住的殿宇名唤无极宫。

    长乐尊者是沧山剑派唯一一位女尊者,在这个男强女弱的世界里,作为一个女人,她能成为尊者,已经是世所罕见,更难得的是,长乐尊者对同为女子的修士亦是百般关照。

    长乐尊者从未在沧山剑派十年一次的遴选上挑过徒儿,反倒是在山下游历的时候,见着了可怜的女儿家,会多般救济,若是见到了实在可怜的,便会带回沧山剑派,或放入外门弟子中,或收为亲传徒弟。

    冷情与君听歌便是诸多可怜女儿家中最幸运的两个。

    两人都没有好的根骨,刚入门派时一点法术不懂,半点修为没有,却得到长乐尊者悉心的照料与呵护。

    只是,冷情虽然天赋不高,却刻苦,与其他尊者的亲传弟子比,差距并不是很远。倒是君听歌,天赋差,心思野,经常被其他亲传弟子嘲笑、欺凌。

    长乐尊者从不以根骨,不以修为,不以地位收徒,在沧山剑派亦是不争不抢,以潇洒淡薄著称。

    因为君听歌无法御风飞行,所以长乐尊者给她特意安排了一处靠近无极宫的住所,君听歌出了住所,沿着漆黑厚重的石板往北走,走过数百级阶梯便到了长乐尊者的无极宫。

    君听歌朝守护在门口的两位白袍女弟子分别扔去两颗糖,笑着问道:“两位师妹,师尊可在宫殿内?”

    沧山剑派有外门弟子,内门弟子,亲传弟子三类弟子,亲传弟子是沧山剑派三大尊者作为沧山剑派精英培养的,内门弟子是守护沧山剑派安危的,而外门弟子是门派分派到三大尊者峰上服侍的弟子。

    这两位女弟子便是外门弟子了。

    两位女弟子慌乱的接住君听歌扔来的,用黄褐色牛皮纸包着的糖,有些紧张,其中一个仓皇看了君听歌一眼,怯怯点了点头,道:“长乐尊者正在等着师姐。”

    外门弟子是没有资格称呼尊者为师尊的,哪怕是入门再久的外门弟子,见到了亲传弟子和内门弟子都要抬高称呼。

    每个门派都是如此,外门弟子是门派中地位最低下的层级,低下如凡人世界中的洒扫仆人。

    君听歌看见二人的惊慌失措,知道是自己突然的亲昵惊扰了人家,便出言安慰:“两位师妹离家日久定当想念家里了,我没有带什么其余的物什,仅有两颗糖果给师妹聊以慰藉,师妹不必紧张,糖果而已,并不是什么贵重的物什。”

    说罢,君听歌朝两人颔首,跨步走进了无极殿。

    殿内轻烟缭绕,冷香阵阵。

    摆在上位的九鹤驾云座椅上不见长乐尊者的身影,君听歌往右手边走去,划开珠帘,绕过一尊硕大的玉屏风,来到了长乐尊者就寝处。

    彼时,长乐尊者正坐在梳妆台前拆卸头上的发带、玉冠。

    君听歌站在屏风处,深呼吸一口气,将心中不好的情绪全部排尽,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朝长乐尊者的方位说道:“师尊,您瞧瞧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说着,君听歌从怀里掏出红绸带包裹住的东西,兴高采烈的朝长乐尊者疾步走去。

    长乐尊者转过身,溺爱的看着君听歌,笑如春风和煦,似冰雪纯澈。

    君听歌将红绸包裹住的东西双手递给长乐尊者,心中不禁感慨,几日未见,师尊似是又超凡脱俗了几分,容貌愈发动人。

    长乐尊者不紧不慢的将红绸层层展开,君听歌自然的捡起梳妆台前的木梳为长乐尊者梳理散落的长发。

    红绸布展开,一根编制得十分精美的剑穗展现在长乐尊者的眼前,洁白如雪的穗子上飘着几根金光闪闪的金线,中间镶着一块雕琢得精美繁复的白玉。

    修真界的玉,品相自然比山下的好,可是沧山剑派历来崇尚古朴简单,一块再好的玉,也只是被简单雕琢一下,成品并不会让人觉得很惊艳。

    长乐尊者乍看见这块惊艳的玉,只觉得喜爱得很,她从随身介子中拿出她的本命法剑,将这块剑穗系在了剑柄上,又爱不释手的挥了挥剑,看见随剑身舞动的剑穗,她笑得合不拢嘴。

    君听歌见长乐尊者如此喜欢这块剑穗,心落了一半,悄悄松了口气。

    长乐尊者把玩够了这块剑穗,将法剑收回随身介子中,眼眸如珠光流转,看向君听歌,柔声问道:“听闻你从山下带回来一个小姑娘?”

    君听歌就知道长乐尊者要问此事,她心里已有回答,朝长乐尊者行了个礼道:“是的师尊,徒儿路过天照城,见那小姑娘的父亲偏爱后妻,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十分恶毒,心中不忍,便救了小姑娘。”

    “哦——那你欲如何安置她?听你师姐说,你为她领了牌子,是想让她参加门派的遴选?”

    她刚领着深璟冰领完牌子没多久,师尊就知道了,定当是冷情师姐向师尊说的,想到这,君听歌心中不禁有些凉意,说到底,她们还是更亲近些。

    敛了敛眼中的失落,君听歌佯装信心满满,道:“师尊破格收徒儿为亲传弟子,徒儿修为低下,剑派众人都觉得徒儿是走后门的废物,此次遴选,徒儿想和带回来的小姑娘一起参加,徒儿想证明自己亦是有本事进沧山剑派的。”

    长乐尊者听了,眼中露出几分赞赏,赞赏中夹杂着担忧,道:“可是……遴选危机重重,稍有不慎便会丧命……”

    君听歌坚定道:“宁死也要一试。”

    长乐尊者默然不语。

    君听歌复又跪在地上,重重的向长乐尊者叩了一个头,道:“师尊,那小姑娘名唤深璟冰,若她通过了遴选,能否请求师尊将她收为亲传弟子?”

    长乐尊者沉吟半晌,道:“若你一同通过,为师就收她为亲传弟子。”

    “谢师尊!”

    ——

    从长乐尊者那里出来后,君听歌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奔波了这几日,她属实有些累,随意吃了点东西,沐浴过后,她便坐在梳妆台前,想要拆了发带安歇。

    墨发散落下来,君听歌忽然想起了什么,走到窗户旁,打开窗子,夜晚的山风可真冷,吹得她打了个激灵,她望向对面的竹林,心里有些担忧,也不知道深璟冰还适不适应这里的温度。

    想了想,她决定明日看完师姐以后再去看望深璟冰。

    第二日,君听歌起了个大早,去后山的树林里逮了只鹦鹉,又将她埋在冰泉底下的酒拿出来,拎着一只鸟笼,抱着一坛酒就往冷情的洞府赶去。

    洞府洞府,虽说是洞府,不过是建筑上面挂了块匾额上面有洞府二字罢了。

    长乐尊者的亲传弟子不过两位,是以都养在身边,冷情的洞府距离无极宫并不远,一柱香的时间便走到了。

    君听歌笑着同冷情洞府的外门弟子打过招呼,一路来到了内功房,按着这个时辰,师姐应当在内功房领悟心法。

    “师姐,我来瞧你了。”君听歌敲了敲内功房的门。

    房内传来冷情清冷的声音:“进来。”

    君听歌脸上挤出热络的笑容,她拎着鸟笼,抱着酒坛,挤开了门。

    “师姐,你吃饭了吗?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一坛好酒。”君听歌笑嘻嘻的把酒坛放在了内功房的桌上,然后扬了扬手里的鸟笼,道:“今儿早晨,我去取酒,发现了这只会说话的鹦鹉,我特意拿来给师姐你逗逗乐。”

    面对君听歌的笼络,冷情不为所动,只是盘腿坐在榻上,冷冰冰的问道:“有这功夫为何不去练功,尽做些无用的事,你嫌别人在师尊背后指指点点还不够吗?!”

    这样质问的话语,这样冰冷的态度,君听歌并不是第一次见,她当作什么也没听见,笑嘻嘻道:“师尊最喜欢喝我酿的这冷泉酒了。”

    听见这话,冷情双眉微挑,浑身冰冷的气势散了些,她从榻上走下来,搬起桌上的酒,转身放在了架子上。

    “我从不饮酒。”

    君听歌自然是知道的,她还知道,这坛酒很快就要到师尊手里去。

    用师尊来将师姐的军,果然是很管用的。

    “明日就要遴选了,我想求师姐一件事。”既然师姐得了她的好处,君听歌便打算把自己的来意说一说。

    冷情自然知道,君听歌的东西不是白拿的,便道:“何事?”

    君听歌将鸟笼往桌上一放,道:“想必师姐已经知晓我要参加遴选,在比试之前,我想求师姐给些法宝。”

    冷情冷嘲道:“怎么?不想努力还想作弊么?”

    君听歌嘻嘻一笑:“我不想把师尊拉下水,就只好和师姐同流合污了。”

    说这话时,她的脸上全是云淡风轻的笑意。

    这般的不在乎,简直让冷情恨的咬牙切齿。

    冷情从随身介子中拿出一瓶丹药,重重的放在桌上,瞪着君听歌,咬牙道:“归元丹。”

    君听歌拉开凳子坐了下来,一手撑着下巴,故做沉思状,道:“我记得师尊好像给过师姐一件衣裳,据说可以防毒气,掉水里也能浮起来……”

    君听歌还没说完,冷情就冷目怒视着她,斩钉截铁道:“君听歌,你不要得寸进尺!”

    君听歌嘻嘻笑着,无辜道:“我话还没说完,师姐怎的这般生气,我是说,师尊给过师姐一件好衣裳,师姐有没有什么多余的衣裳给我一两件,如若有,那我可得好好谢谢师姐了。”

    看见君听歌依旧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冷情实在是没脾气了,她炸起来的毛忽然都蔫了。

    冷情长长吐了口浊气,从腰间掏出一个随身介子,扔在桌上,毫无办法道:“能给你的,都在这里了。”

    君听歌毫不客气的捡起介子,往腰间放,放好之后,她抬起头,笑眯眯的看着冷情,“最后一件事,劳烦师姐将我送去潇湘竹林。”

    冷情一句话也没说,背过身去,让君听歌爬上了她的背。

    她怕再纠缠一会儿,就要被君听歌气的昏死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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