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深,你怎么了?做噩梦了么?”“君听歌”温柔的抚摸着深璟冰的头,语气柔得像水似的。
深璟冰从未见过君听歌这副模样,此时就像是吃了蜜一样,甜蜜从心里蔓延到嘴里,感觉全身都是甜的。
摇了摇头,深璟冰亦伸手抱住了“君听歌”的腰身,她终于松了口气,道:“你没事就好。”
“君听歌”轻笑一声,道:“傻瓜,我怎么会有事呢?倒是你有事才是。”
深璟冰从“君听歌”怀里抽离出来,疑惑的看着“君听歌”,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
“君听歌”从床沿上站起来时,深璟冰才发现自己竟然坐在床上,她身上,正盖着一床如光般丝滑的粉色丝绸被,环视了一圈房间,房间内的布置十分奢华。
乌木家具,夜光珠;晶莹琉璃,双生炉;雕花垂窗朝东开,鸦青地毯满地盖。
桌上摆的是琳琅满目玉器瓷器,盆中花儿开的是姹紫嫣红牡丹芍药,红暖软阁,阵阵生香。
深璟冰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看向右手,上面缠着的发带已经不见了,不仅如此,她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变小了!
她掀开被子,慌乱的扑向梳妆镜,看见镜中的景象时,深璟冰愣住了。
铜镜里倒映着的是一张年幼而又纯真的脸,深璟冰伸手去抚摸自己的眉头、鼻尖,唇珠,铜镜里的人也伸手去抚摸自己的眉头、鼻尖、唇珠,镜中的人儿颤着手,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难道说,遴选比试都是梦么?连……君听歌也是梦?而自己还停留在九岁的时候?
深璟冰的双手撑在梳妆台上,她缓缓转过身,动了动嘴,好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音调颤抖而又微弱,“你……你是谁?”
“君听歌”听见她这个问题,微微有些讶异,她伸手掩住嘴唇,瞪大双眼,道:“阿深,我是君听歌啊,你不认识我了?莫不是睡了个觉竟把我忘了?你难道不记得你是怎么来到我这里的?”
深璟冰脸上有些怀疑,她皱着眉,竖起耳朵听“君听歌”接下来要说的话,脸上的表情随着“君听歌”说的话逐渐变得凝重。
“三年前,我打天照城过,从棺材里将你挖了出来,然后把你送回了家,后来,又遇上你父亲将你推下水,我再次救了你,打那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了?你忘了,是我天天将你带在身边,把你养这么大的,你一直都唤我‘阿姐’。”说罢,“君听歌”歪着头打量了一番深璟冰,疑惑道:“阿深,难道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么?”
深璟冰从“君听歌”脸上看不出一丝撒谎的痕迹,她伸手拧了一把自己的胳膊,痛觉从胳膊上传来,她愣愣的看着房间的光景,记忆中好像的确是有“君听歌”说的这些回忆,她还记得,自己好像是离开了深家。
难道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可是,梦里的君听歌是那么的真实,梦里的疼痛也是那么的真实,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深璟冰看着面前这个穿得光艳动人的“君听歌”,脑子里全都是君听歌身穿黑衣白袍的样子,她想,还是素色与她更配,还是不施粉黛,不戴珠玉的君听歌更好看。
想到这,她觉得有些失落,更有些怀念梦里的君听歌了。
尽管心里有无限的怀疑,可是此时,她除了选择相信,没有办法。
“你方才说我有事,是什么事?”深璟冰有些提不起劲来,脑子昏昏沉沉的,还想再接着睡。
被深璟冰这么一提醒,“君听歌”拍了一下脑门,道:“哦,你不说我都快忘了,是了,你爹来找你了,正在楼下呢。”
听见“爹”这个字眼,深璟冰下意识就捏紧了拳头,“他来找我干什么?!”
见深璟冰如此生气,“君听歌”不在意的笑了笑,道:“阿深,你不愿见他,不见就是了,何必生气?不过,听说你继母万花芳得了病去世了,你要不要还是下去听听你爹要同你说什么?”
万花芳死了?深璟冰听见这个消息,想起万花芳当初是如何欺凌自己的,就觉得满腔愤怒无处可发泄,今儿突然听到她死了的消息,只觉得压在心上的一块重石终于落地了,堵在嗓子眼的那口气也通了,
“好,那我下去看看他要与我说什么?”心里的恶气散了一大半,深璟冰心情稍微转好,所以她便答应见一见深孟淳。
得到她的回答,“君听歌”将她带到楼下,深璟冰在门口见到了衣衫褴褛的深孟淳。
深孟淳看见深璟冰,哭得稀里哗啦,他跪在地上,紧紧的拽着深璟冰的衣袖,跟深璟冰道歉。
“冰儿,爹对不住你,求求你原谅爹好不好,现在你后娘已经死了,你心里的气应该也消了,我现在除了你这个女儿就没别的女儿了,你可不能不认我啊……”
看着一个大男人跪在她面前哭得眼泪鼻涕一把流,深璟冰竟然没有任何的感觉,此刻,她就像是一具麻木的行尸走肉,没有感情,不想说话。
该死的人已经死了,剩下的,与她再无关系。
“因着你是我爹,所以我不会巴不得你去死,我只有一个要求,离我越远越好!”深璟冰狠狠的推开深孟淳,转身就走。
“君听歌”追在她身后一连叫了好几声阿深,她都没有回头。
深璟冰重回楼上,躺在床上,想接着睡,接着做未完的梦,可是一闭上眼睛,全都是方才深孟淳跪在她面前,痛心自责的画面。
想起以前深孟淳是如何对她的,她本应该恨他,可是方才冷眼看他哭时,内心里竟没有丝毫的恨意,有的只是深深的厌恶感。
曾经,她是那么希望深孟淳能多与她说句话,多给她一个微笑,多叫她一声冰儿,可是一次一次得到的只有“滚回去”“打死你”“小瘟神”,以前,她以为深孟淳虽然讨厌她,但是他在天照城好歹也算是个人物,也是有自己的气节的,可没想到,万花芳一死,千金家财散去,他竟然变成了街头摇尾乞怜的狗。
真是恶心的很。
若她是深孟淳,既然已经那样虐待过一个小姑娘了,就更不可能在小姑娘面前跪下认错,反正错都错了,即使是下十八层地狱,她也会受着。
想起深孟淳当初在深家对众人呼来喝去的模样,再想起他今日的模样,真是只有恶心!
恶心感涌上心头,深璟冰烦躁的从床上坐起来,然而,一坐起来,她就看见“君听歌”身穿白衣,坐在梳妆台前梳妆,她正在用发带将原本散落的头发全部束起。
深璟冰看着“君听歌”手里那根熟悉的发带,明明烦躁的心,忽然平静了下来。
难道是她想多了,其实,梦里的“君听歌”就是此刻的“君听歌”么?
“你为何把衣裳换了?”深璟冰坐在床沿,看着“君听歌”的背影出神。
“君听歌”转过身来,脸上的妆容已经卸去,头上插戴的发饰也尽皆褪去,这模样,和梦里的一模一样,就连眼里的不屑和嘴角的不羁都是一模一样的。
“君听歌”转过头来,笑着说:“我想,我还是适合穿白袍,粉色的衣裳并不适合我。”
深璟冰感受着“君听歌”身上熟悉的感觉,认真道:“你穿什么都好看。”
“君听歌”笑了笑,嗔道:“没想到你人这么小,嘴这么会说,还好你不是男人,不然不知道得诓多少女孩入歧途。”
深璟冰略微有些骄傲的勾起嘴角,问道:“那你入了歧途吗?”
“君听歌”扑哧一笑,道:“我怎么会被你诓,你这么小一孩子。”
深璟冰瘪了瘪嘴,没说话。
“对了,听说你姐姐万心娇被卖到青楼去了,我们要不要去将她赎回来?”“君听歌”忽然问道。
突然听见“君听歌”在这样的时刻提到万心娇,深璟冰内心有些不开心,可是面上她却不动声色,假装天真的回道:“我也不知道要不要,你说呢?”
“君听歌”摩擦着着下巴,思索道:“她才十几岁的年纪,被送去青楼的确有些耽误,不如我将她赎回来吧,她好歹是你姐姐呢。”
深璟冰点了点头,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两人就这么商议好,明日就去雀楼将万心娇赎回来,今日,她们二人暂先休息一日。
第二日,天还蒙蒙亮“君听歌”便叫醒了深璟冰,要带着她一起去雀楼将万心娇赎回来,深璟冰听话的穿好衣裳,跟着“君听歌”来到雀楼。
雀楼的下人告诉二人老鸨子尚在睡梦中,“君听歌”欲先去见老鸨子,可深璟冰却说:“不如我先去找万心娇吧,要是我俩人一起去,吵醒了老鸨子,她不开心了,万一不让我们赎她回来怎么办?”
“君听歌”想了想,觉得深璟冰说的很有道理,便让雀楼的下人先将深璟冰带去关万心娇的房间。
深璟冰进了万心娇的房间,看见万心娇脸上带着泪痕正躺在床上睡的正香,她伸手拍了拍万心娇的肩膀,将她从睡梦中叫醒,
万心娇睁开眼睛看见深璟冰,正想怒骂,可她忽然想起自己如今的处境,到了口中的话便咽了下去,她结结巴巴道:“你,你来干什么?”
深璟冰淡淡的看着万心娇,语调轻飘飘的说道:“待会要是有人要赎你,你就说你不去。”
万心娇听见这句话,原本还有的睡意一下全消失了,她看着深璟冰没有任何表情的脸,猛地觉得这个小孩竟然有些恐怖。
“为什么不能去……”万心娇壮着胆子问道。
深璟冰一脸理所当然的看着万心娇,道:“如果你要去,那当初你是怎么对我的,我便会如何对你,你可能不知道要赎你的人是谁吧?她可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即便我要天上的月亮,她都会想法给我弄,区区一个你,到时候我还不是想如何欺负就如何欺负?”
万心娇看着深璟冰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阴骘,有些害怕的点了点头。
看到自己的目的达成了,深璟冰满意的走到桌旁,拉开凳子坐了下来。
万心娇也怯怯的从床上爬起来穿衣裳,屋子里安静的很,两人也不说话,万心娇坐在床沿,深璟冰坐在桌子旁,彼此相安无事。
过了一会,脚步声从外面传来,深璟冰听见说话的声音,慢慢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打开门的刹那,她的表情已经换成了委屈的模样。
正在与老鸨子说话的“君听歌”看见她的异样,有些奇怪,以为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便问道:“你怎么了?怎么看上去有些委屈?你是不是哭过了?”
深璟冰摇了摇头,没说话。
“君听歌”正和老鸨子商谈价钱,也无暇顾及她,便没再问。
两人进了屋,深璟冰默默的走到“君听歌”身旁,挽住了她的胳膊,老鸨子则走到万心娇身旁,比划了一下道:“你看,这么大一姑娘,十锭银子可太少了。”
“君听歌”从袖中掏出一包银子,道:“我这里面有二十锭银子,这下总算够了吧?”
说完,她把沉甸甸的一包银子扔在了桌上,吧嗒一声,让万心娇吓了一下,她偷偷打量了一下“君听歌”,只看见深璟冰正亲密的挽着“君听歌”的手,她想起方才深璟冰对自己说的话,赶紧扯了扯老鸨子的衣裳,尖叫道:“我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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