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情将君听歌放在地上, 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冷淡:“如果有人欺负你,吹哨唤我便是。”
冷情的双眸犹如覆盖着一层薄冰,那眼神虽然冒着寒气,可君听歌仍在她的眼睛里看见了微弱的关怀。
面冷心暖,说的大概就是师姐这样的人了吧!
君听歌看着冷情, 笑嘻嘻道:“师姐放心, 哪有人敢欺负我?”
冷情瞥了她一眼,一点也不相信她说的话。
冷情是知道其他的内门弟子和亲传弟子是如何欺负君听歌的, 只是君听歌从不对人言, 即使是被逼急了,也只是拿出自己亲传弟子的玉牌警告他人不要太放肆。
她虽然是修行废柴,可是从没有求过冷情和长乐尊者的庇护,除了将深璟冰带回来以后, 冷情才看见她身上的软肋。
看见君听歌事事庇护着深璟冰, 冷情总是会想起当年师尊处处护着她的回忆,可是, 处处护着一个人太辛苦了, 冷情倒希望君听歌可以不用那么辛苦。
“师姐你就放心吧, 我向来与人为善, 别人与我无冤无仇不会欺负我的。”看见冷情只是淡淡的望着自己, 并不离开,君听歌还以为她要留下来监工,赶紧扯了扯她的衣袖, 讨好般的说道。
冷情轻哼一声,转过身去,双手如翅展开,脚尖轻点地面,瞬时飞到了半空中。
师姐总算走了,君听歌松了一口气,赶紧去找总堂主给自己安排事情。
沧山剑派上每日的吃食、丹药、衣袍法器、份例分别归膳食堂、药善堂、成衣堂、份例堂管理,除此之外,还有点卯堂管理外门弟子的轮值事宜,而总堂主就是管辖这五堂的人。
一旦沧山剑派有什么轰动盛大的事宜,总堂主就是安排布置事宜的人。
无双广场呈梭形,一半是一人高的莲蓬石台 ,一半是雕刻着祥云瑞兽的地面,总堂主何不鸣将桌子摆在莲蓬石台正中央,桌上放着算盘、账本,堆着一小堆的下品灵石,何不鸣身边围着一些人,他正埋头在账本上写些什么。
君听歌从拥挤的人群中穿过,她站在石台下,正想运力飞上石台,脚尖刚踮起,一股力量突然从身后袭来,她重心不稳,直接撞在石台上,撞得她的额头登时就起了一个青肿的包。
君听歌痛的伸手捂住了额头上的包,她转过身来,只看见一个身穿内门弟子服饰的美艳女子正掩嘴,惊讶的看着君听歌,她掩住了嘴,让人看不见她的嘴型,可是她的眼睛里却布满了笑意。
“原来是师姐啊,真是对不住,我没瞧见你在这。”
女子嘴里虽然说着道歉的话,可是眼睛里却含着笑意和不在乎。
看见这个女子,君听歌的火气立刻就冲上了脑门!
这个女子名唤方倚青,是凭虚峰的内门弟子,她平素就喜欢与尤思修为伍,见到尤思修经常欺负君听歌,便也跟着尤思修一起给君听歌下绊子,君听歌对她恨的是咬牙切齿。
奈何方倚青的修为比君听歌高上那么一阶,君听歌打不过她,又不愿意向师尊师姐告状,所以平素见到她便绕道走,没想到,不是冤家不聚首,今晚竟在这无双广场遇见了她!
君听歌看着眼前十分得意的方倚青,咬碎一口银牙,她一字一句问道:“你 没长眼 睛吗?!”
方倚青将掩住嘴的手放下来,露出殷红小嘴,她嘴上虽未笑,可是脸上的得意却是掩饰不了的。
“师姐大半夜的不睡觉,来这里作什么?我也不知道亲传弟子还要来布置会场呢,不然一定会提前给师姐预留好位置,让你好好的运气,也不至于磕在墙上啊。”
明明是她推的君听歌,可是她说的话却把责任全部推到了君听歌修为低下上去,她不仅撒谎,还旁敲侧击的笑话君听歌作为亲传弟子却修为低下。
方倚青说这话的时候,在搬桌椅的外门弟子纷纷抬头看了君听歌一眼。
君听歌扫了他们一眼,他们赶紧低下头去。
“原来她就是无极峰上的‘那位’啊。”低下头去以后,他们便开始窃窃私语。
“可不是呢么,连飞这么点高的台子都要运灵力,除了‘那位’,还能有谁?”
“大半夜不睡觉,她怎么来了?”
“谁知道呐。”
听着这些刺耳的话,君听歌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起来,她捏紧拳头,真想一巴掌扇在方倚青的脸上!可她知道,要是这一巴掌打下去,待会自己又会冠上一个仗势欺人的名号。
若她修为比方倚青高,仗势欺人也便欺了,可修为比方倚青低,又有什么资格去仗势欺人,她能仗谁的势?
君听歌的拳头捏了很久,最后终于还是放下来了。
她轻哼一声,冷冷的看着方倚青,方倚青亦针锋相对的看着君听歌,等待着君听歌的回应。
君听歌揉着额头上青肿的包,看着方倚青,淡淡道:“今日之事,我必不会忘记,你最好期望来日我依旧是废柴一个,否则,一旦我修为上去了,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你,方倚青。”
方倚青不屑一笑,正想回话,君听歌却没给她这个机会,直接转身运气飞上了高台。
方倚青看着君听歌离去的背影,微微眯起了双眼,她轻轻呸了一声,喃喃道:“恐怕没等到你飞升,就阳寿已尽了吧,哼,跟你那个废物师姐一样没用。”
这声音虽小,却一字不落的砸在了君听歌的心上,她紧紧的捏着拳头,指甲嵌进了掌心,疼痛和湿润的粘腻感从掌中传来,君听歌仔仔细细的感受着这份疼痛,她要自己记住今天的欺凌,明日以后,一心修行。
在现实世界里受欺负,没理由在一本书里也受欺负,哪怕是不做任务,她也要提升修为,一定要一雪在这里受到过的耻辱!
君听歌在心中立下誓言,然后朝何不鸣走去。
走到何不鸣身边时,何不鸣正在账本上记下每个人的任务,君听歌心中虽然还积攒着方才的气,却仍是恭敬的对何不鸣说道:“堂主,无极峰君听歌奉长风尊者之命前来帮忙,请总堂主给我安排事宜。”
听见“无极峰君听歌“六个字,何不鸣正在写字的手一顿,他抬头看向君听歌,待看见君听歌亲传弟子的服饰后,才话里有话的说道:“原来是你啊,百闻不如一见,无极峰的人果然是别具一格。”
方才被方倚青气过头后,君听歌已经没有精力再同这些人较劲了,她只想完成现在要做的事,等明天的录亲大典结束后,进入教习堂好好修行。
“堂主有什么吩咐么?”君听歌面无表情的问道。
何不鸣见君听歌如此冷淡,哼了一声,轻蔑道:“亲传弟子的修为一定比这些外门弟子的高,体力自然也要好很多,不如这样,你就将下面的长案和坐垫摆好吧,你要是做的好,本堂主自会向长风尊者夸奖你。”
君听歌才不稀罕长风尊者的夸奖,她只想快点把任务做完,找个没有人的角落好好呆着,最好谁都看不见她,最好谁都不知道她是亲传弟子。
她真的是讨厌死了这一身白袍,讨厌死了亲传弟子这四个字,这件衣裳、这个名号就像锁链一样,将她牢牢的锁在了耻辱柱上,每个人都可以走到她面前,往她脸上吐上一口唾沫。
尽管她从未害过人,也从未有过害人之心,可是,在哪个世界都一样,不够强大就是原罪。
她必须要强大起来!
看着何不鸣在簿子上将君听歌的名字和任务登记上后,君听歌便走到了莲蓬台下。
台下的平地上都需要摆上长案和坐垫,这些长案和桌垫被堆在了平地上的一个角落,君听歌需要将这些长案从从角落里搬到平地上固定的位置。
该放长案和坐垫的位置已经被其他人做上了记号,君听歌要做的就是将长案搬到指定的位置,然后将坐垫放在长案旁。
君听歌看着面前这堆如小山的长案,无奈的从地上飞起来,悬在空中,搬了一条长案,然后再飞到距离莲蓬台最近的位置,将长案放在指定的位置上。
要赶在天亮之前将长案全部摆好,她就要一直不停歇的搬,等到搬完这三百多条长案,君听歌想,她应该会腿脚连同手都一起抽筋吧。
没事,就当是练耐力了!君听歌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然后埋头就搬。她踮脚飞回到“小山丘”旁,搬起一条长案往做好记号的点飞去,然后又飞回到“小山丘”旁,如此一直来来回回。
搬了一百多条长案后,她就有些飞不动了,腿上和手上的肌肉都酸软无力,君听歌坐在地上打了一会儿坐后,又接着飞,接着搬。
实在是扛不住的时候,她会把这一年来受过的欺辱都回想一遍,想到那些人恃强凌弱的嘴脸,君听歌感觉自己浑身又充满了力量,伸手抹掉脸上的汗水,然后继续搬。
最后,实在飞不起后,她就抱着长案,一步一步走到做好记号的地方。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垂怜她,直到她搬完长案,放好所有的坐垫,都没有人找她的麻烦,也没有人给她使绊子。
做完所有要做的事后,君听歌寻了个没人注意的角落,彻底瘫在了地上。
此刻,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汗液包裹住了,她的头发散落下来,贴在她湿润的脸庞上,身上的衣袍也贴在了身上。
望着灰紫色的天空逐渐变亮,看着红橙色的火球从东方慢慢升高,君听歌只觉得周围都安静了下来,她的眼里只有那个炽热的火球和心中燃起的斗志和希望。
君听歌想,没有什么事情比希望更能吸引人了,只要有一丝希望,她都不会放弃,一定要找到杂灵根的修行之法!
她一定会让人看看,她不是废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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