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歇根湖,“拿破仑”号上层甲板。
到处泼洒的香槟、嘈杂的音乐、几乎什么都没穿的模特……他刚还瞥到她们手上一些奇怪的气球,和英格兰夜店里的“笑气”气球颇为相似……
还有那边那个,他下赛季在芝加哥火焰的队友,正跟一个女模特面对面地分享着一卷用一百美元折起来的大/麻。他不用看都仿佛可以闻到空气里呛人的味道。
见鬼!他们作为球员就不能自律一点吗?
克洛维斯现在觉得“开一个美国朋友会喜欢的派对”是个不能再糟糕的坏主意了。
“罗克珊娜!罗克珊娜?”
他下意识的想喊自己的秘书,但此时此刻音乐声已经淹没了“拿破仑”号的甲板,秘书小姐在甲板的另一侧,穿着比基尼,端着鸡尾酒,轻快的像一只猫,完全没有意识到她的老板在另一边心烦意乱。
“奥尔德里克先生,一个人吗?”一只胳膊在这个间隙中缠到了他身上,红头发的模特倾身过来,直接靠在了克洛维斯身边。
这个角度刚够克洛维斯低头看到她挺立白嫩的双峰,里面夹着一支没点燃的烟,是他稍微俯身便可以用嘴碰到的距离。
又一个。
克洛维斯心想,但他还是礼貌地把对方的手拉开,尽量心平气和道:“不好意思,小姐,让一下。”
然后他甩开身边缠过来的人,径直走下了旋梯。
“拿破仑”号的主甲板沙龙装饰得十分现代化,蓝白灰三色构筑了整个沙龙的空间。沙龙并没有按照常规流行的起居室进行设计,而是做成了健身房加影音室的合体,有一个小的室内游泳池,旁边设着酒吧,吧台面朝着落地窗。
这样的设计虽然有点奇怪,但考虑到拿破仑号主人的职业,却也并不突兀。
今晚大概是为了举办派对,一些容易搬开的健身器械都被人移走了,沙龙经过了重新布置,空间变得更加开阔,可供几十名乘客在这里谈天喝酒……或者,跳舞。
在克洛维斯走下来的时候,沙龙里正放着节奏强劲的舞曲。
他的财务顾问里德抱着一个磕嗨了的姑娘,两个人毫无形象的在沙龙里随着节拍打转。见到他下来,还挥舞着手臂邀请他加入。
这下克洛维斯皱是真的皱起了眉,他再次确认罗克珊娜给出来的派对建议是个坏主意。
“看起来我们的主人现在不是很兴奋,”他身边又凑过来一个人,这次是团队里负责公关的乔纳森,一个聒噪的年轻人,“瞧瞧,今天漂亮姑娘这么多,boss,你可不能一直这么板着脸,姑娘们都要吓跑了。”
“这话我会告诉莉兹的,约翰,”克洛维斯说,“你可要小心一点。”
“不,饶过我吧,boss,我不打趣您了,”提起女朋友,乔纳森立刻认怂,他拉过身边站着的年轻人,力图转移话题,“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
“Mr.Jiang。”
“我们已经认识了。”
两个声音同时说道。
接着克洛维斯对面的年轻人露出一个笑,伸出一只手,两个人正式地握了一下。
“感谢今晚的邀请,邻居先生,‘拿破仑’号真的很棒。”
“谢谢。”
陈琳曾经在和别人闲聊时说过,江慕凯是个天生的“公子哥”。
她这话其实不含褒贬义,只是形容江慕凯的性情。娱乐圈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江慕凯属于好脾气但又不太好接近的那类。他这样的人天生心里有杆秤,读伏尔泰的和读《经济学人》的有地方放,看比利·怀尔德的和看音乐剧的也都能相处得妥帖。
总之,当他不乐意谁时,轻易就能把人拒之千里,但当他有意和谁交好时,又很少有人能拒绝他。
就像现在,聊了没多久后,之前心情并不好的克洛维斯已经把他带到了沙龙外的小型观景露台上,两人各手执了一个高脚杯。
“……照这么说,这还是‘拿破仑’号第一次远渡重洋?”
“更确切一点,它还没能自己做到‘远渡’――它是被打包之后被托运过来的,”克洛维斯轻笑了一声,“以后它就得待在密歇根湖里了。”
“那看来密歇根湖上最耀眼的明星就要出现了,YA和克里斯蒂安都会十分感激您把一艘活广告放在了这里,”江慕凯把杯子稍稍举高道,并且他还非常贴心的给了点建议,“您和我的房子中间有个小码头,虽然没法停靠像‘拿破仑’这么酷的游艇,但我很乐意和您另外一艘漂亮的快艇分享这片空间。”
“哦?你认识克里斯蒂安·戴尔?”克洛维斯和他碰了一下杯。
“我很非常喜欢他的设计,登上‘拿破仑’时就认出来这是他的风格了。”江慕凯笑着说,“您哪天一定要来我们共有的码头看看我的超级英雄‘大黄蜂’,他是艘很酷的摩托艇,也是克里斯蒂安设计的。”
克洛维斯捧着酒杯沉吟片刻,忽然转过头,用一本正经的语气问道:“那不如现在就去看?”
“呃,抱歉……奥尔德里克先生?”江慕凯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您是说……?”
“你喜欢抽大/麻吗?或者笑气?”
江慕凯摇头。
“那你喜欢搂着野心勃勃的女模特跳舞?”
江慕凯又摇头。
“看起来我们达成了一致,”克洛维斯露出一个笑容,他没有等江慕凯反应过来,“跟我来。”
他们再次穿过嘈杂的沙龙,走上旋梯,克洛维斯在甲板上给一艘橡皮艇充好了气,这才想起来什么似的,问江慕凯:“会游泳吗,Jiang?”
江慕凯帮他把橡皮艇放好:“会。”
“那就好。”他说着,一边看着游艇上的工作人员用绳索把橡皮艇放到湖面上,一边脱下了自己的西装外衣,“走吧。”
江慕凯已经预料到了对方可能会做出什么,但他没有想到对方真的会这么做。
他几乎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克洛维斯用一个简洁而漂亮的跳水动作率先从甲板上跳进了水里,然后转过身,向他招手,示意他也一样跳下去。
或许是他愣的时间有点长,一旁的工作人员见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盯着水面,尽职替雇主提醒道:“先生,请问您还需要什么帮助吗?”
听到这话,江慕凯露出一个半是无奈的笑容,他看着克洛维斯已经游到了橡皮艇边,便把自己的身上的手机取出来递给了工作人员:“这个麻烦您帮我收好吧,我姓Jiang。”
接着,他也翻过护栏,投入了密歇根湖的怀抱,向那艘橡皮艇游去。
*
当江慕凯带着一身湿漉漉的西装爬上橡皮艇的时候,克洛维斯已经把手电筒打开了。白色的灯光照向他们身后不远处是灯火通明的“拿破仑”号,在游艇上狂欢的人们不停欢呼着什么,显得这里格外安静。
“你看起来似乎不太好。”克洛维斯煞有其事地点评道。
江慕凯拎着滴水的袖子,他那身昂贵的外套已经粘在了身上。
“我该像您一样把外套脱了的。”他说。
克洛维斯看着他笑起来,夜色中他的笑容有一半都藏在黑暗里,另外一半在手电筒的光茫后面隐隐约约的露出来。
他们启动了马达,江慕凯坐在橡皮艇后方,身边飞溅着一道道白浪,风把他的头发全吹向了身后,刘海都被掀了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这让他被水打湿的脑袋清醒了许多。
“如果不是您身上一点酒气也没有,我会以为您喝醉了。”
“醉?是我太疯了吗?”坐在他前面的克洛维斯反问道,他的声音和风声、马达声搅合在一起,“难道醉的不是他们?――我是说那些瘾君子,还有那些四处投怀送抱的姑娘。”
“您怎么就知道我不是瘾君子或者……呢?”江慕凯说。
“直觉。”
说着他们一起笑了出来,江慕凯虚握起手指,摆出一个拿着酒杯的姿势:“敬直觉。”
克洛维斯也做出了和他一样的动作,两只手在空中轻轻碰了一下:“敬邻居。”
“您一定是个非常自律的运动员,”或许是刚刚的动作让江慕凯觉得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他提问的口吻里多了一些亲切,“我在英格兰生活了一段时间,看到很多媒体报道英格兰球星流连夜店的消息,看来您是八卦绝缘体?”
“我觉得远离毒/品,香烟和酒精不能算是一个运动员的品质,而是职业道德,”克洛维斯用一种严肃的口吻回答——江慕凯觉得这应该是他面对媒体时的语气和用词了,“我不否认有很多天赋异禀的球员都沉迷于此,但并不意味着这些东西不会消耗他们的天赋。”他说着,又看了看江慕凯,仿佛忽然才想起来眼前这人并不是采访他的记者,而是一个相识不超过一天时间的美国邻居。“抱歉,我今晚只是有些生气,没想到即将接手的这支球队里会有人真当着未来老板的面磕药。”
“所以您真的要买下一支MLS的球队了。”江慕凯敏锐的抓住了重点。
克洛维斯很坦荡:“是的,明天就官宣。”
“那太好了,”江慕凯说,他的语气里没有兴奋,也没有就这个问题多聊下去,更像是一句单纯的感叹,“您会喜欢芝加哥的。我已经搬到湖滨大道大半年了,但每天早晨醒来时依然会为密歇根湖的美丽而感叹。”
他们说话这会儿,岸边的码头已经能隐隐绰绰的看到轮廓了。一盏黄色的灯垂在木制的码头上,那灯的形状是一颗比路灯大出不少的星星,在夜里很是显眼。
克洛维斯多看了几眼,似乎在确认那里是不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江慕凯见他这样,笑道:“这灯还是洛佩斯先生要挂在那里的,他说自己夜间不出船,但要留这么一盏灯。”
洛佩斯先生就是那个江慕凯刚买下房子时隔壁的法国富翁,半年前就搬回了法国。现在那栋漂亮的豪宅迎来了一个似乎更有钱的法国球星。
有钱的法国球星从橡皮艇上站起来,长腿一伸,非常轻松的就跨上了小码头,还不忘将橡皮艇拿绳子绑在木桩上。
江慕凯看着他绑完:“这边走,”他指了指自己屋后的方向,“最近我不常出海,就把‘大黄蜂’在仓库里放着。我带您去见见我的小美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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