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蒂芬跟江慕凯面面相觑的时候，克洛维斯轻咳了一声。
“……你们认识吗？”
他见他们之间的气氛着实尴尬，再一想他们两个都是英国人，猜到他们或许认识彼此。
斯蒂芬不答反问：“你们认识？”
克洛维斯正想说话，江慕凯抢答：“我和他，”他指了指克洛维斯，“我们目前是邻居。”
他这一嗓子标准的男性声音，把斯蒂芬飞到了天外的神智一下子拉了回来。
这个向来一丝不苟的英国男人回过神来后有点狼狈地侧过脸，避开摄像头理了一下头发，才重新转回来。
“我要确认一下我没有眼花。”斯蒂芬还是忍不住把目光黏在了江慕凯身上，他甚至对举着平板电脑的罗克珊娜小姐要求道，“罗克珊娜，你能把摄像头贴到这位‘女士’身上吗？”
秘书小姐无辜的看了眼自己的老板，再看了一眼江慕凯，摇了摇平板电脑，当作她在摇头。
“不能。”
斯蒂芬那边发出一声叹息。
“你知道吗，”他说，“我刚刚差点以为，凯瑟琳其实生了一对双胞胎，抱错了或者是被换了什么的……要么就是她一直让你男扮女装——”
“斯蒂芬，”江慕凯好笑地喊了他一声，打断了斯蒂芬越来越夸张的话，“饶了我吧，真的，想知道我为什么穿成这样可以去问安娜。”
他本意是想安抚一下斯蒂芬，没想到斯蒂芬听完之后立刻反问：“安娜知道？她知道什么？我的弟弟其实是个女孩？我为什么不知道？”
得，这是斯蒂芬反应过来后开始损他了。
江慕凯耸肩：“行了行了，收一收你的戏，柯维尔先生。你那聪明的大脑应该已经转过来了，我穿成这样这是为了一个电影角色，裙子还是我跟安娜一起选的——记得替我保密。”
“如果我不帮忙呢？你告诉安娜却瞒着我，我伤心了，Kay。我要把你现在这个样子的图片发给凯瑟琳。”
斯蒂芬说着，还真的就开始动手截图。
江慕凯一点也不怕他的威胁：“那我就告诉外公你二十二岁那年去维京岛根本不是为了什么间隔年旅行，而是被一个假项目骗去在荒岛上玩了一把鲁滨逊。最后还是我爸爸把你弄回来的。”
“而你十二岁流着眼泪给我打电话说自己得了绝症！我从新加坡连夜飞去中国看你最后发现只是出水痘，你这个小恶魔。”
“哦，是谁在六岁的时候立志要毁灭世界的，大魔王？”
“你们能不能换一点新的梗，从六岁开始的每一个圣诞节，你们都要把我曾经年幼无知的话翻出来——”
他们两个斗嘴斗得旁若无人。
克洛维斯是第一次见江慕凯这个样子，有点新奇。
他的这位新邻居一直都表现得成熟冷静，即使是穿着裙子、化着女士的妆容被人看到时，他都能保持住自己的淡定从容——陪他跳下“拿破仑”号可能是江慕凯跟克洛维斯认识之后做过最不从容的事了，但那是克洛维斯诱惑他这么做的，并非他自己主动跳下了游轮。
在江慕凯这个岁数，这是很难得一见的。
就连克洛维斯这样已经一只脚跨进三十岁门槛的男人，都有在球场上释放自我的时刻。
“两位，等一等，”克洛维斯说，“别急着讨论毁灭世界了，我想我还没有完全进入状态。”
他刚刚没开口，现在一说话，存在感瞬间爆棚。江慕凯把目光挪回来的时候，感到了一丝久违的脸热。
“见笑了，”江慕凯诚恳道歉，“不是有意吵到你的。”
“不用这么客气，Kay。”
“我没想到你们认识，”相比起江慕凯，斯蒂芬·柯维尔毫无赧意，“给你再介绍一下，克洛维斯，这位Kay·Jiang的母亲也姓柯维尔，并且他是传说中我爷爷第一喜欢的小宝贝。”
“你的‘小甜饼’，eh？”克洛维斯想起不久前，斯蒂芬在办公室里跟他提到的那个在芝加哥上学的表弟。
现在想起来，和江慕凯正好对上了号。
斯蒂芬哈哈大笑。
江慕凯听到克洛维斯讲出“小甜饼”这么肉麻的词时明显被噎了一下。
“我不知道斯蒂芬还会聊这个，”他嘟囔道，“我以为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斯蒂芬至少要装模做样地聊点什么大宗期货跟华尔街见闻，或者是接下来准备投资硅谷的什么新东西，没有想到他居然还在背后调侃我。”
克洛维斯也笑了：“请记得我是一个足球运动员，邻居先生，不是什么金融家。”
“有钱到可以雇佣我们给你干活的足球运动员，”斯蒂芬补充道，“你不是金融家，你是资本家。”
江慕凯听斯蒂芬的口吻，知道他跟克洛维斯关系很好。
这似乎是件很合乎情理的事，克洛维斯以前在MU踢球，MU在英国，而斯蒂芬经营的投行在伦敦金融界颇有名气，他们互相认识再正常不过了。
江慕凯想起罗克珊娜之前走进来时说的是“紧急电话”，怕耽误他们的正事，再次告辞：“好了好了，我得回去换裙子了，男士们，再见。”
*
克洛维斯同斯蒂芬有正事要谈，江慕凯告别了他们后就自己开车回家。
他之前走进医院时天边还有晚霞，此刻的天色却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一轮弯月朦朦胧胧的挂在天边。
江慕凯把车停到了屋后，从后面进了房子。
他今晚还没来得及吃什么东西，因此回到家后第一时间先到了厨房里，打开冰箱。
微信响了一声，江慕凯打开，却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白樱：师兄，你看看这个】
【白樱：_链接】
自从加上小姑娘微信之后，江慕凯还没收到过她的消息。她跟另一个女孩都十分体贴，平时只给他的朋友圈点点赞，不过多的打扰他，也没有把他的朋友圈截图发出去过。
江慕凯现在用的微信是他出国后才注册的新号，只加了亲朋好友，因此基本上朋友圈里一片岁月静好，很少见从前娱乐圈里的风风雨雨。
白樱发来的是个微博链接。
江慕凯刚一点进去就皱了眉。
【逐梦圈圈圈圈圈：#曝新晋流量小生吸毒##丁昌宁吸毒##刺客紧急暂停拍摄# 来了！朝阳区警方通告！丁姓艺人实锤吸毒！你还会去看他的电影吗？】
【娱乐哥：丁昌宁吸毒被抓！粉丝依旧维护“他还是个孩子”！网友：抵制劣迹艺人网友：将军坟前无人问戏子家事天下知】
【心理学bot：那些为了明星吸毒辩护的人，对得起每年牺牲的缉毒警察？ #丁昌宁##抵制刺客##丁昌宁滚出娱乐圈#】
江慕凯看了一眼这些营销号的发表时间，大多在一个小时之内，也就是说，丁昌宁吸毒的事情才刚刚发酵。
白樱的消息又来了。
【白樱：师兄，这些会对你造成影响吗？】
小姑娘会这么问，是因为这次出事的《刺客》剧组跟江慕凯很有关系。
去年江慕凯为了这部电影准备了三个月，学习武打动作和背景知识，但在他出柜后，资方那里发生了很大的分歧，最终云天娱乐、江慕凯和资方之间做出了妥协，由云天娱乐的艺人丁昌宁替补江慕凯进组拍摄。
魏导爱才，但当时情况复杂，没能保下江慕凯，为此在片场发了好久的脾气。
江慕凯劝他，说好歹还没开机，不会耽误进度，他魏哥开口就直接怼他：“怎么没耽误？把你卖了也赔不起我的聂青！”
聂青就是江慕凯要演的角色，在《刺客》里的戏份之重，说是双男主也不为过，只是当时签下的男一号路峥咖位大派头也大，才硬是被编剧狠心改成了男二。
魏导被制作方和外面的纷纷扰扰压了这么多天，心里一肚子气：“看看他们新给我弄来的男二都是什么货色！那个丁昌宁！还没拿几个奖呢就把片场当宫斗了，还有脸贴着你发通告，他他妈会演戏吗！我就怕他毁了我的剧本！”
江慕凯当时已经决意要来北美继续学业了，只能给导演顺毛：“丁昌宁好歹也是个顶级流量小生，比我粉丝多，平时热搜通稿也多，有更多人的关注对剧组多少是件好事，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公司选他过来不是没有道理的。这部电影虽然我不能再参与，但我知道它一定是好片子。等《刺客》北美上映，我给您多包几场。”
现在看来，不仅魏导乌鸦嘴显灵，这部电影也是真的命途多舛。
江慕凯叹了一口气，他其实并不乐见这种情况。他跟丁昌宁没什么仇，跟魏导更是忘年交，绝对没想过《刺客》有一天又会出事。
白樱那边估计还在等着，江慕凯先给小姑娘回微信。
【Kay：没事，你不用担心】
然后他又在通讯录里找到了魏延导演的名字。
【Kay：魏导，我看到网上的消息了，现在情况怎么样？需要帮忙吗？云天这边我的情况您知道，有什么需要您跟我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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