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说完之后, 宁宁已经做好了大概会被织田信长嘲笑到死的准备, 反正她这段时间被笑得还少吗?只要不给她再来上一刀, 被嘲笑一下什么的她可以的。
没想到的是, 织田信长闻言却是挑了挑眉, 并没有像平时那样大笑出声。
他确实是个翻脸如翻书的蛇精病戏精, 玩了几天天上的姬君梗其实已经玩腻了,现在才会挑明了来问。
而宁宁的这句话,却让他有了新的玩法,就此改变了戏风。
于是, 新戏准备开演。
第二天早上起来,宁宁的处境就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原本是住在安土城里很不起眼的一个角落, 唯一的方便大概就是离上厕所的地方比较近。现在却突兀的被搬家搬到了织田信长住的院子里,连衣服都从头到尾的换过一轮。
小袖的款式变得更绚丽不说,还增添了华贵的打褂。
无论宁宁问什么,来帮忙的侍女总是笑而不答,笑得她鸡皮疙瘩一直冒一直冒。她对织田信长的能折腾心有余悸, 这种反常可不是她乐见的。
等被盛装打扮得像个五月祭娃娃似的带到织田信长面前, 宁宁都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比较好。
比起宁宁的不适应, 织田信长的转变完全不需要任何铺垫的,他看着宁宁的表情都变成了暗含几分赞赏, “果然是美丽的姬君,”他说着就转向一旁陪侍的森兰丸,“兰丸觉得如何?”
森兰丸可没有织田信长那种看着宁宁犹如换头的表现,不过织田信长的话他向来不会反驳, 点点就是露出微笑,“殿下说得是。”
等织田信长夸过宁宁之后,宁宁就发现她从平时大概就是个逗乐的人,一跃成为了对方“重要”的姬君,可以在安土城享受众人尊敬的待遇。
宁宁可不觉得这样的转变是好事,戏精的戏越难,她就越不好苟着。唯一的安慰,就是时间总是在向前,现在离六月份,也不远了。
因为搬到了离织田信长很近的地方,宁宁和对方的相处也多了起来,不管对方的戏是什么,至少她现在不会被人嘲笑了,当然陪侍的时候还是需要像伺候大爷那样伺候对方。
在回廊上侧身半躺着,织田信长喝完杯中的酒,十分自然的把杯子递到她面前,宁宁面无表情的给他满上,本以为他会收回手,没想到他却顺着酒杯望了过来,目不转睛的样子。
寒毛都竖了起来,宁宁有些警惕的回望着织田信长。
看到宁宁的样子,织田信长忽然笑了,不是平时那种快把她玩死后的大笑声,而是一点点的微笑。
需要的时候,织田信长也能笑得光华四溢,异样的魅力,也难怪历史上能引动天下英豪,“还没问过你的名字。”
宁宁摇了摇头,她的名字日本人真的叫起来会有多奇怪暂且不提,在历史中她绝不能留下任何痕迹。不过这么久才想起问她的名字,终于有打算将她当做一个人来看待了吗?
“没有名字吗?”织田信长收回酒浅酌了一口,“那我为你取一个如何?”
“有名字,”宁宁向来对自己的名字很满意,完全没有想让别人更改的打算,“但不能说。”
而且,不是她看不起哪位,织田信长就算加上他的刀,也没法念对她的名字。卷舌音后鼻音了解下?四个声部也了解下?
“为什么?”织田信长饶有兴致的胡说八道,“被人知道了,就不能返回天上了吗?正好,这样就可以留在我身边了。”
宁宁觉得自己都要为织田信长的戏精程度点赞了,当然,拇指向下的那种。
只是她还来不及说什么,就有武士急奔了进来,“殿下。”
收起戏精作态,织田信长挥手让宁宁离开。
宁宁立刻如蒙大赦的跑走了,她对所谓的军国大事完全没兴趣,她还有什么不知道,算日子就知道,离开安土城去本能寺的日子,也就在这两天了。
不用陪侍织田信长那个折腾到死的魔王的时候,就是宁宁觉得精神放松的悠闲时候,哪怕无聊到只能扯着庭院里树上的叶子玩,也好过去提心吊胆。
大概就是因为如此,宁宁的脚下很快多了不少叶子的残骸,而她面前的花树很明显被她撸秃了一块。
原本来寻找宁宁的人见状也没忍住笑出声来,少年清透的声音在渐渐热起来的天气中有种让人舒适的凉意。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姬君和这颗树有多大仇呢。
听到笑声宁宁就回过头去,“是兰丸啊。”自从魔王的新戏上演,她跟着织田信长的时间被迫延长了很多,所以和同样跟随着织田的森兰丸已经很熟了。
在宁宁看来,不同于织田信长的阴晴不定,森兰丸真的是个很好很温和的少年。
虽然他确实是织田信长的小姓,但和历史上传闻的男宠完全不同,森兰丸是真正的总揽织田信长身边的大小事务,为人处世谁也挑不出半点不好,聪慧通透到让人见之生喜的人。
在确认宁宁确实不具有危害性之后,他对她的态度也随之转化,简言之,看到织田信长似乎十分‘喜欢’她,那他也就跟着喜欢。
所以,森兰丸对宁宁很好,虽然这种好是带着附加价值的,但宁宁也不挑剔,不管为了什么,享受到别人的好就要心存感激。
森兰丸上前走到宁宁身边,顺手摘下片叶子,递给她以便让她能继续扯着玩,才温和的开口,“我正在找您。”
宁宁接过叶子,也不再扯,而是随手转来转去,“找我什么事?”魔王又找到玩她的新梗了?不是马上要去本能寺了吗,还这么能折腾。
“明日殿下要去往京都,”森兰丸说话总是这样,如同流水般温柔和顺,再也不复之前说要把宁宁带下去审问时候的冷然,“让您也一同随行。”
“京都……么?”宁宁低头看叶子的神色蓦地一凛,天正十年这个时候,京都织田信长只下榻过一个地方,也是他生命中最后一个地方:本能寺。
终于,终于要到本能寺之变的时候了吗?她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离开安土城的时候,宁宁也没忍住再回头看了一眼她住了一个多月的地方。这样壮丽的城池,在织田信长死后,就要同他一起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中了。
叹笑一声,宁宁戴上侍女递给她的女笠,她不是喜欢悲风伤月的人,能见到还住过,都已经是她这个后来人的意外之喜了。
更何况,除了安土城之外,她还见过了织田信长之外其他的两位即将站上历史风云之间的人物。
丰成秀吉和德川家康,还有,最让她难忘的千利休。
织田信长是个非常随性的人,让手下三万多人出阵,自己却带着不到一百人出发,从安土城前往京都,当夜就下榻京都本能寺。
虽然本能寺不比安土城是织田氏的地盘戒备森严,但宁宁的房间就被安排在了织田信长的隔壁,大概就是想逃跑都不太容易的那种。
不过这么长时间都苟过来了,宁宁也不介意多苟这么两天,她是个大度的审神者,不和快死的人计较。
这天晚上吃过晚饭,织田信长伏案在桌边写着什么,森兰丸在旁边帮忙处理。
看到两人都没注意到自己,呆在角落里假装自己并不存在的宁宁立刻就偷偷换了坐姿。跪坐实在太累了,她连侧坐都不喜欢,还是习惯盘腿坐,大不了被织田信长嘲笑罢了,反正也习惯了。
森兰丸拿了信函出去,宁宁仍手撑在膝盖上看似发呆,其实是在思考着今天在本能寺看到的那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等宁宁已经发呆发到眼神都虚了的时候,有人走到她面前,在她身边坐下,温声轻语,“累了吗?”
织田信长从未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过话,宁宁浑身一颤,鸡皮疙瘩挨个报道,求生欲极强的答得斩钉截铁的,“不是很累。”
“不是很累吗,”织田信长笑出声来,夜色中带着低沉的笑声分外的诱人,“那么,”他伸手,随意挑起宁宁搭在胸前的一缕头发,“今晚,陪侍我吧。”
在寺庙干这种事要遭报应的!不对,这个年代的佛寺多少都不干净来着。不对更不对,她应该担心的是戏精的戏换成了午夜档了啊!这个时候想这个,她的想法是被金句系统污染了吗?
心跳得有些快的紧张,宁宁表面上还是很镇定的从织田信长手里抽回自己的头发,还答得很真诚,“我觉得我还是挺累的。”说罢还点了点头,“真的挺累的。”
“呵呵,”织田信长手里抓空了也没恼,他收回手笑得格外的深意,“所以,是不愿么?”
宁宁自认从来都不是什么贞操观念强的人,这种事你情我愿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一来她真不愿和历史人物扯上关系,二来她完全不想和戏精深井冰上床,万一他在床上演起来了怎么办。
好吧,她是想得有点多,再怎么也不至于在床上怎么样,不过,她就是不想。
但直接回答不愿的话也不知道会不会触怒对方,都苟到现在了宁宁也不想功亏一篑,所以心思急转之间,她回答了句有些暧昧模糊的话,“或许,还需要时间……”
她说着就好像害羞到极点一样低头用以袖遮脸,在那一刻,宁宁觉得自己完全是戏精大神附体,装娇羞装到超水平发挥。
织田信长闻言目不转睛的看着宁宁,只要他愿意,认真看人的样子,总会让人觉得自己在他心目中十分重要,“这么多天还不够让你愿意到我身边来吗?”
“啊。”宁宁更深的将头埋下去,演戏演到自己都快当真了。
织田信长见状轻笑出声,能让人酥麻一片的笑声,带着笑意,他的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成竹在胸,“你会愿意的。”
下一刻,想不能承受这样的调笑一般,宁宁猛地站起来像着门外跑去,织田信长看着她慌乱的背影哈哈大笑,他从来都是个有耐性的人,并不急于一时一刻。
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宁宁放下遮脸的袖子,冷静的神色哪有半点羞涩。微微撇着的嘴还带着半分嫌弃,也不知道是嫌弃织田信长还是嫌弃演戏的自己。
总之,织田信长身边不能再呆下去了,既然都到了本能寺了,她干脆逃走好了,反正本能寺之变也就这两天的时间了,两三天的时间她应该还是可以的。
只要时间溯行军开始攻击,她就有可能找到那几振丢失的刀剑了。
宁宁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当天晚上根本就没睡,等到外面不少房间的灯火都熄灭了下来,万籁俱静的时候。宁宁重新换上审神者的制服,打褂小袖虽然好看,但哪有这个活动方便。
轻手轻脚的推开障子门,全神贯注之下宁宁的神经绷得很紧。
走出屋门,宁宁左右望了望,没见到巡视的武士,就蹑手蹑脚往外走去,她不敢走大路,准备翻过栏杆直接藏到回廊下,再从回廊下往外溜。
日式的屋子都有专门做垫高处理,回廊下是个很好的藏身之地。
看准地方之后,宁宁抬高腿就跨过栏杆,准备跨另一只腿的时候,有人轻轻的落到她身边,“大将,需要帮忙吗?”
宁宁就着跨坐在栏杆上的姿势猛地回头,随即在瞬间露出惊喜至极的笑容,不出声的叫了句,“药研藤四郎!”那一刻,这振小短刀的身形在她眼中无比拔高,简直堪称大太刀药研藤四郎!
就在宁宁以为自己会得救的下一刻,她旁边屋子的障子门有了响动声,宁宁朝药研藤四郎一个眼色,他立刻在阴影处掩了身形。
几乎就在同一刻,障子门后出现了织田信长熟悉的身影,嘴角还挂着点笑意,“半夜不睡,你在这里做什么?”
宁宁无比镇定的把剩下的那条腿也跨了过去,形成坐在栏杆上的姿势,然后正经的回答了织田信长两个字,“赏月。”你还不是半夜不睡。
“赏月吗?”织田信长笑得像真有那么回事一样,“如此月色,愿与姬君共赏。”
然后就着开门的姿势,双手拢在袖中靠在了门框上,饶有介是的抬头赏起月来。
宁宁看着这样的情况头都大了,这样的状况,药研藤四郎一个人也弄不走她,没见织田信长这么大个人都杵在这里吗?
在栏杆上坐了半天,坐到屁股都麻了,宁宁在心底翻了翻眼睛,认命的爬回来准备回屋。
“咦?不赏月了吗?”织田信长见宁宁的动作,还假惺惺的问道。
宁宁停下脚步,回头而笑,“如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啊。”然后走到屋门口,开门、进屋、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放假啦,开森~
所以你们懂的,约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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