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这位装县令装的有模有样的官老爷,“龙章凤姿”地站在慈幼院门口,目光炯炯地望着他们的小阿哥,那架势,看到眼里就拔不出来,恨不得一把抱到怀里抢走……
揉揉眼睛,没看错?
掐掐大腿,不是做梦?
能跟着保康小阿哥出门的人,除了皇上安排的宫人侍卫们之外,就是皇后娘娘派来的人,他们早两天就收到消息,皇上会来五台山,可他们,都被皇上这个“不可言说”的操作惊呆。
皇上,娘娘,我们小阿哥的能耐大着那,他就算当时才半个月,看不清皇上的容貌也没有记忆,他也……
宫人侍卫们和小阿哥三年处下来,都有一种莫名的直觉,都不看好皇上的作为。
可他们又不敢说,有心想上前提醒小阿哥一句,又收到另一波皇上和娘娘派来的人送来的吩咐。
宫人侍卫们:“……”愣愣地看着他们的小阿哥和周培公“相谈甚欢”,那个担心和无奈。
舞龙狮子和踩高跷的热闹还在进行,大鼓敲得震天响,百姓情绪激动议论纷纷……周培公顶住“县令老爷”的死亡视线,欢喜地抱着快乐大师来一个“站得高看得远”。
“快乐大师你看,我们这舞龙狮子,狮子头上那位,那可是县令老爷专门请来的好手。”
快乐大师正看热闹看得忘乎所以,跟着一起喝彩、鼓掌、叫好,听到周师爷的话立即给予非常肯定的回答:“高手,喜欢。”
长长的眼睫毛好似小刷子刷在人的心坎上,纯净的大眼睛蕴藏满满的希望和新奇,周师爷瞧着快乐大师这份活力和精力,不由地心里一动,哈哈笑:“听说五台山上有武僧,快乐大师可有练功夫?”
“有。天天练功。”快乐大师说着显摆的话,还直接给出证明。
伸手一指:“两个狮子头上的勇士,左边的那位,腿上功夫扎实,但出手不够灵活,应该是主修外家功夫。右边的那位,手法灵活,身形利索,应该是主要练习内家轻功。”
周培公眼睛瞪大:“快乐大师,还能看出来这个?”
“快乐大师说的太对了,他们师兄弟两个,确实是一个主修外家功夫,一个主修内家功夫。哎呦呦快乐大师啊,你这眼力修为很了得啊。”
快乐大师的小模样应该是,矜持的得意?咳咳,外人面前,要注意“谦虚”的形象。
“哪里哪里,都是寺里老师们教导得好,快乐大师刚刚入门,还需努力加努力。”
周培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可乐了!
小胖娃娃明明骄傲得很,偏偏端着大人的做派表示谦虚,还“哪里哪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培公深刻觉得快乐大师果然就是一个宝贝疙瘩,怪不得皇上在三藩战事一结束后就借着西巡的名义来见一见——还不敢以“皇上”的身份来见。
周培公感受到“县令老爷”越来越“火热”的视线,生怕再闹下去“县令老爷”真恼了他来个“公报私仇”,轻轻咳嗽一下清清嗓子。
“快乐大师啊,我们新来的县令老爷听说快乐大师和师祖一起下山,特想要见一见。”
他以为就是说一声,打个招呼,快乐大师这么欢乐的小娃娃一定不会不见人,哪知道……
“是那位一直朝周师爷瞪眼的人吗?他是五台县新来的县令老爷?”
“快乐大师不喜欢,快乐大师不见。师祖也不见。”
说着话,就要从周师爷的怀里下来,小胖脸上的表情那就是真的“不喜欢”。
周培公:“……”懵。
很不舍得地放下来快乐大师,弯下腰对上快乐大师的眼睛,很是着急地问道:“快乐大师可否告诉周师爷,为何不喜欢吗?”
快乐大师小鼻子皱巴,小小的为难:“快乐大师也不知道。”
反正他就是直觉,不喜欢。
不喜欢那当然就不见。快乐大师迈开小短腿腿就朝师祖那里跑,转身的时候还冲新县令的方向扒眼睛做一个“小鬼脸”。
周培公:“……”傻。
新县令:“……”呆。
师祖瞧着小徒孙这明显是欺负人后的眉眼飞扬,好像还有点生气?小小的纳闷。
抱在怀里问道:“和师祖说说,谁惹我们的‘快乐大师’了?”
保康笑嘻嘻的,可他回想刚刚的感觉却眉眼纠结成团:“师祖,保康不喜欢新来的县令,保康也不知道原因。”
“县令要见师祖和保康,我们不见。”
师祖微微愣怔,随即明白过来,微微笑:“好,我们不见。”
“刚刚师祖听人说,前面有一家摊贩做得煎台蘑非常好,我们去尝尝?”
煎台蘑?保康瞬间忘记其他,口中欢呼一声“师祖最好了”双手搂着师祖的脖子就要出发。
至于那不停朝他们看过来的新县令……
新县令呆呆地望着小家伙的后脑勺,还没从刚刚那个“小鬼脸”回神。
好一会儿,新县令张口结舌地指着那对老少离开的方向,气得手抖——
他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做鬼脸”。
第一次被人这么忽视!
眼望那对老少潇洒欢快的背影,新县令不甘心地抓过来周培公,直接喷火:“说!”
周培公:“……”冤枉得来,皇上你冲小臣发火也没用啊。
“回禀‘县令老爷’,快乐大师说:快乐大师不喜欢,快乐大师不见。师祖也不见。”
“县令老爷”:“……”脸上五颜六色的变化,气得来——他怎么招惹他了?
好吧——可当年那才半个月的小娃娃,就知道记仇了?
“县令老爷”怎么也不相信,他就担心皇后的人阴阳怪气地和保康说他的“坏话”,也担心保康打小儿在寺庙长大不习惯皇家的规矩,可他特意换一个普通身份来见他,还是五台县的地方父母官,他居然说“不见”……!
“县令老爷”如何也想不通。
目光沉沉地看向周培公。
周培公麻利地送上答案:“快乐大师说:快乐大师也不知道。”
“县令老爷”:“……”深呼吸,运气,再深呼吸。
“去问问菩萨顶上面的人,发生了什么事情?”“县令老爷”面色冷凝,“县令老爷”怀疑有人偷偷告诉保康他的身份。
周培公赶紧答应一声。
这三年来,因为保康小阿哥出家一事的刺激,钮钴禄家族一改之前的低调休养作风,家族里的儿郎们在三藩战事中表现出众,彰泰、赖塔、穆占、法喀几位大将军汇同三路绿营军围困昆明的战役中,法喀公爷更是立下头功。
如今朝堂上,明珠一派,索额图一派,法喀一派,堪堪维持一个平衡;后宫中,太皇太后一般不管事,皇太后更不管事,皇后娘娘多次病危每次都惊险万分地挺过来,贵妃娘娘打理六宫,加上惠妃娘娘,荣妃娘娘……也是堪堪维持一个平衡。
皇上一直不表态,对太子殿下还是一样的宠爱,对大阿哥、三阿哥等等阿哥们也都是一样的看重,可周培公知道,皇上虽然一直没有对五台山上的小阿哥拿出一个明确的态度,皇上的心里头,最挂心的,就是这位小阿哥。
天子帝皇的心,谁能说得清?
这边周培公下去安排人打听消息,那边“县令老爷”心里头的着急、郁闷、生气……也先不提,且说保康和师祖找来这家小摊贩。
闻着煎台蘑的香气就开始口水泛滥,大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人家的煎锅,盯着正在煎制的台蘑。
小嗓门那个欢乐:“师祖,保康要四个。”
师祖:“保康的肚子里还有四个台蘑的地方?”
视线没舍得移开,却是用力吸吸小肚子,大声回答:“有。”
师祖乐呵:“行。四个。”
“老师傅,给六个煎台蘑。”
老师傅是一位老藏人,在这里住久了大体听懂汉家话,他早就看到这对气质容貌格外“与众不同”的老大师和小大师,本就有意送几份,听到他们的对话当即哈哈笑:“两位大师等等,马上好。”
顿了顿,面色虔诚:“两位大师来吃煎台蘑,是老丹巴的大荣幸。请让老丹巴供奉两份给大师。”
师祖听着老丹巴生硬的汉话,微微笑:“阿弥陀佛,感谢老丹巴。”
保康也学着师祖的模样微微笑:“阿弥陀佛,感谢老丹巴。”
小胖娃娃学大人总是有莫名的喜感,尤其是这位小大师一看就是古灵精怪,活泼讨喜。不光老丹巴笑得舒畅,周围的其他人也笑,还有其他的藏人、蒙古人、满洲人……一个个都趁机送来他们的供奉。
保康和师祖一一答谢,坐下来用满汉蒙藏四种语言念一段经文,引得周围人都感觉自己沐浴佛光中。
这三年来五台山的黄教越来越多,来五台县定居的西藏人和蒙古人也越来越多,再加上驻守当地的满八旗大军,五台县已经渐渐有汉、满、蒙、藏……各族人混居的发展势头。
之前的当地人并没有排斥,还因为共同的信仰有了语言之外的交流,相处得挺不错。
一个蒙古汉子恭敬地上前行礼:“请问小大师法号?”
保康面容“肃穆”:“阿弥陀佛。小和尚法号‘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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