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解决

    门前的骚乱止了众人进门的脚步。那些和许闲香相熟的人皆是听到了黑八故意挑拨的那句话。

    二兔娘眯着眼, 终于辨认出这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是个老熟人——黑八，登时恨不得上去撕烂他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她冲上前几步, 站在距离黑八仅有几步远的地方, 伸着手指几乎直戳到黑八脸上, 愤怒大骂：“你这个天杀的黑八, 断了条腿也还是狗改不了吃屎！看来，还是教训没吃够！”

    二兔娘看了四周一圈，双手叉着腰：“各位邻里，我给您们说道说道眼前这个是什么人！当初就是他，看上人家的方子，夺方不成又砸摊子又打人, 恐怕他自己都没想到, 苍天有眼吧？”

    “他自己赌钱, 输光家财输了条腿, 成了现在这副鬼模样，又想来祸害别人, 他想做什么各位邻里想是都明白吧？”

    二兔娘一改方才的泼辣, 慢悠悠道, “要我说，这人啊不作就不会死, 像作死作成这副模样的, 咱们大家伙儿有必要听他在这胡咧咧吗？”

    二兔娘掷地有声的话落在众人心上，显然起了一定效果，大家脸上有犹疑的、有愧怍的, 周围的议论声跟着大了起来。

    黑八被二兔娘震得后退了两步，险些没站稳。那些随黑八一起来的乞丐们，也是被二兔娘的剽悍震得不敢再乱动，慢慢后撤着。

    大林离得比较近，认出乞丐中有几个脸熟的人，脸上闪过一抹凝重，一颗心高高悬着迟迟落不下来。

    蔡富贵偷偷瞧了眼许闲香三人的脸色，约莫猜到黑八所言非虚。他背着手，不停地摩挲着手中的串珠。

    许闲香给他的方子很管用，燕临楼的生意一日赛过一日，相比之前他们是一锤子买卖，如今算是互利共赢的合作关系。

    虽说，他有点担心日后这百味小食会做大，可任由这乞丐污了许闲香的名声，倘若有朝一日，被人发现燕临楼的方子全部出自她手，难保对燕临楼不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念及此，他往前挪了挪身子，清清嗓子，道：“诸位应该有认得在下的人吧？人言可畏，这吃食我们还是要看味道不是，诸位看如何？”

    围着的人有认出他是燕临楼的掌柜，议论纷纷。

    “这是燕临楼的蔡掌柜，他说得也对啊！”

    “就是就是，大家就是吃个味儿！”

    “咱们老百姓的店，哪管人家之前是什么，现在做得好就行。”

    也有人凉凉出口：

    “这不摆明了之前是个乞丐窝！”

    “谁爱去去，我可不去！”

    仝修齐沉着脸，带着几分威压的目光直射那领头的乞丐。

    黑八站在当地一个激灵，他茫然地看向四周，只见周围一片哗然，人们三三两两交头接耳，时不时指着他，掩着鼻子，又不时回身和同伴说些什么。

    有二兔娘、蔡富贵接二连三开口，有些不甚在意的人就要结伴试着去尝尝百味小食的饭食。

    许闲香双手握了握拳，朝二兔娘和蔡富贵感激地笑了下，转过头面对着在他们门前犹犹豫豫的邻里们，深吸一口气：“我们从不避讳自己曾经的身份，也未曾想过隐瞒。即便是乞丐，不偷不抢不骗，做人做事堂堂正正，我也问心无愧！”

    她软软糯糯的声音多了分坚定与傲气，她又说道：“就是这个人，曾仗势欺人，谋夺不成砸摊打人，现在又来闹事，一心害人。”

    许闲香脸上悲戚与坚韧并存：“我们兄妹三人，凭心做人，凭本事做事，我无惧他疯言疯语，大家若是不信的，可进店去尝尝，倘若有不满意的，可一概不付银钱！”

    随她话音落下，那些个曾在这里做工的工人们纷纷接口：

    “小东家做的饭可好了！”

    “俺都没喝过那么带劲的酸梅汤，真爽！”

    “你们不去正好，俺能多吃两碗！”

    ……

    说罢，工人们、二兔娘、蔡富贵和仝修齐就毫不犹豫进了百味小食。

    走到门边，仝修齐拍拍许闲香的肩膀，宽慰道：“小姑娘，后头还有老夫撑着，莫怕。”

    闻言，许闲香发现仝修齐竟罕见地没打趣，心里微微一暖。

    感动还没过半，就听他又悠悠叹了口气：“可惜我那徒弟是个不中用的啊。”

    大好的表现机会白白浪费了。

    他背着手，摇着头叹息着走进门。三虎和姜大跟在后面，三虎走了一半回过头做了个鬼脸，见许闲香被逗笑了，才跟上仝修齐。

    有一个人进去，就会有两个、三个、四个……更多人，被许闲香邀请来的人跑堂带着去了二楼，工人们坐了一桌，仝修齐、蔡富贵、二兔娘几人安排了一桌。

    安排妥当，跑堂就要招呼别人，二兔娘扭着身子坐在位子上，暗戳戳打量了下同桌的仝修齐、蔡富贵，怎么着怎么不舒服。

    她拽住跑堂，小心瞥了眼同桌的人，压低声音问：“我能不能……去帮忙？”

    坐在这里太……不自在了！

    跑堂为难地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正巧余光瞥到许闲香往这边来，立马像看见救星似的眼睛发光，对着二兔娘道：“大娘您等等，东家来了，您跟她说。”

    他对着许闲香喊了声：“东家，大娘有找！”

    然后，马不停蹄地去招呼工人们那桌。

    工人们这边热热闹闹的，跟另一桌完全是两个氛围。他将菜单递过去，请他们点菜。

    一个人拿到菜单，翻开后惊喜地拉着旁边人看：“成根，你快看！嫩有意思了！”

    被唤作成根那人没好气看了一眼，把头转过去：“你又不是不知道俺不识字，莫要戏弄俺，好好点你的菜！”

    那人也不生气，拿着菜单放到成根面前，成根无意瞥到，顿时惊住了！

    他是不识字，可若是有了这个菜单，他也能点得了菜，因为每个菜皆是画画着，精细的小画与细腻的笔触相得益彰。

    即便不认得字又如何，他认得每一幅画啊。

    成根立刻来了兴头，与先前那人凑到一起挑挑选选，嘴上不时嘟囔着：

    “干碟是啥？”

    “啥是油碟？”

    “咋还有什么锅底，俺没听过嘞？”

    “鸳鸯锅？这名字听着挺有意思的。”

    跑堂在开业之前已被正式训练过，他们一边嘟囔着一边听跑堂在一旁耐心解释。

    *

    另一张桌，许闲香听见跑堂的声音提着裙摆快走了几步，就看见二兔娘使劲给她使眼色，再看她虚虚坐着半边屁·股，心领神会，笑着说：“大娘，月娘在后头等着您，您去看看。”

    二兔娘得了救命符一般，忙不迭站起来，跟同桌的人道了声“不是”就走了。

    看她的背影，怎么看怎么高兴。

    二兔娘走了，这大大的一张桌子只坐了两人，蔡富贵惯会有察言观色的本事，对着仝修齐道：“老先生，不如我们换张小点的桌子？请这位小哥与我们同桌可还行？”

    三虎正在教训姜大，让它别乱跑，以免惊扰了他人。

    乍然被点名，一脸激动地看向自家老爷，眼睛里明晃晃地写着“我想我想我非常想，老爷快同意”。

    仝修齐无奈地点了点头。

    唉，三虎怎地如此……丢人。

    许闲香带着他们换了张四人的桌子，三人加一个姜大，坐着刚刚好。

    她拿了两份菜单分别递给仝修齐和蔡富贵。

    仝修齐翻开菜单，手指微顿了下，三虎在旁边咋咋唬唬：“老爷，这不是？”

    仝修齐瞪了他一眼，接着看手上的菜单。

    蔡富贵拿到菜单也是吃惊，他惊的是这个菜单心思别致，将菜的模样画在上面，这样一来客人们看得明明白白。

    而且，每道菜画得颜□□人、栩栩如生，令人一看就食指大开。

    他暗暗收敛内心的惊讶，认认真真点菜单。

    怎么有些看不懂？？？

    许闲香站在一旁，耐心解释：“锅底是口味，有鲜香麻辣的、萝卜清汤的、青花椒酸汤味，你们可选一个鸳鸯锅，挑两种锅底就行。”

    仝修齐问：“干碟、油碟有什么不同？”

    许闲香道：“干碟是以辣椒粉为主加了佐料的蘸料，油碟是以辣椒油为主的蘸料，还有一种是麻酱，这是另外一种蘸料。干碟中辣椒粉纯粹，吃着辣意上头，若是受不了过辣的，可试试油碟和麻酱。至于菜品，您们这边想吃什么，告诉我菜名和数量，菜单上皆有。”

    仝修齐和蔡富贵没这么吃过，又不想显得自己没见过世面，沉吟着不说话。

    许闲香见状，道：“今日多谢捧场，若实在不知选什么好，交给香香来安排如何？”

    仝修齐点点头：“蘸料老夫都尝尝，好奇得紧。锅底要那个什么鸳鸯锅，其中一个要青花椒酸汤味，这个也新鲜。”

    许闲香应了声好，而蔡富贵表示随仝修齐便好。

    搞定了楼上，许闲香下楼到一半已听到热热闹闹的讨论声。

    大厅里已坐了好几桌人，零零散散的，显得热火朝天的，而一开始捣乱的黑八和那群乞丐早没了踪影。

    原来，她先前说过那番话后，有人细细思量过确实很有道理。

    且不说黑八之前做过什么，偏说他落得这个下场，还鼓动着不知情的人跟他一块闹腾，显然没安什么好心。

    有了这一层，许多人自然对许闲香他们多了层同情之心，心里又好奇这家到底是什么味道。

    反正，不满意不要钱，怕什么呢。于是，有些人就来了。

    一进来，他们瞬时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

    进门的右侧摆着一个五层的实木夹子，每层皆是一个木框上放着厚厚的冰，冒着丝丝凉气。厚冰上面，摆着各式各种串成一串串的吃食，有菜有肉，木框对着人的前方用小小的标签写着吃食的名字。

    一个跑堂专门站在此处为大家解释：“想吃什么，从右侧拿一个托盘放在里面就行，最后是按斤称签子重量的，锅底、蘸料拿完签子后坐到位置上后再选。大家想吃什么随意挑选。”

    一堆人围在这里，犹犹豫豫，谁也没见过这种生的菜自己选的阵仗，当即就有人提出了怀疑：“这签子上的菜一丢丢，拿一百串也不够炒一盘的啊！”

    跑堂也不恼，笑着回：“您想吃多少串拿多少即可，等菜上来的时候，您就能知晓了。”

    有人觉得这家故弄玄虚，哼了声，甩甩袖子就走了。有人觉得还挺好玩的，耐着性子选了菜，又坐在桌前选了锅底和蘸料。

    等到菜好了端到面前的时候，大家的矜持再是维持不住了，他们瞪着眼前的吃食，与同伴对视一眼，惊讶不已。

    纯辣锅的话，就是大大的一盆里覆在上面的是满满的、红艳艳的红油，上面撒了点白芝麻点缀，愈衬得红油诱人。

    而待大盆在桌上放定，浓郁醇厚的辣味扑鼻而来，方才点的各种串毫不讲究地混在一起，大部分淹没在红油中，有绿的、黄的、红的各种串偶尔冒了个头，纷纷沾着浓香四溢的红油，色彩丰富极了。

    纤细光滑的竹签露在外头，想是方便拿取。

    如果是鸳鸯锅，被分成两部分的盆有点像阴阳八卦阵，中间的分割弯弯曲曲的，盆中是泾渭分明的两种颜色，一种是浓艳的红，张扬热烈，浓香鲜艳；一种是淡淡的白汤，清澈见底，白汤层上浮着点淡黄色的油光，轻嗅一下，一股绵长悠远的香气窜进鼻子里，鲜香无比。

    两种锅底，看起来一个炽烈无比、一个寡淡至此，却是意外地和谐，想是映衬着阴阳八卦阵的阴阳协调似的。

    被点好的串串在白汤和红油锅底中各放了一部分，十分贴心。

    饶是如此，每个人心头无一不涌起了一个疑问。

    就这么吃吗？？？？

    真的就这么吃？？？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沮丧不已，一直在调整大纲、人设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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