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霖不在京城,华昭的日子过得无聊。前两日,她也是听三两个好友说起新开的这个玉英阁,觉得有些意思,所以结伴去消遣了半日。
那条街上以绸缎铺、胭脂铺、首饰铺居多,容易吸引女性客流。玉英阁门头虽小,但是就开在谢元宝的绸缎庄旁边,倒也不难找。
最外头那些便宜东西虽然有些特点,到底入不了公主的眼。可里面的那些太精致,尤其是团扇,让华昭也爱不释手,她们还每人买了一柄。
因为没有男客,京中的夫人小姐们都可相约来此,她们各自待在自己的包间里,比在家里自由,又有一定的私密空间。包间里有琴棋书画,也有最时兴的胭脂水粉推荐。
这里推荐的,是极贵斋的胭脂和超贵轩的香粉,东西好价格贵。如果推荐成功,玉英阁当然是有提成的。
除了购物,这里的饮食也很讲究,柠檬蜜、姜枣茶、百果饼、桃花粥……不仅有美容美肤、补血养颜的功效,还大有“朝食坠露之晶莹,夕餐落英之缤纷”的风雅。
华昭虽说只去了一次,但印象却颇为深刻。她不知道玉英阁的老板是谁,但是看刘小小这团扇的图案风格,和玉英阁的如出一辙。
她挑眉说道:“刘姑姑这手艺是越发了得了!只不过,刘姑姑该不会是把人人都能买得到的东西拿来送给皇祖母了吧?又或者,刘姑姑是做了同样的东西,一边在此讨好皇祖母,一边在玉英阁里卖钱?”
太后诧异地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华昭便将在玉英阁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末了又转向刘小小:“我敢肯定,这样风格的扇子,只有玉英阁才有。难不成,玉英阁的扇子也是刘姑姑做的?”
刘小小不慌不忙行礼道:“民妇好歹也是伺候过太后的人,怎敢把旁人都买得到的东西拿来糊弄太后?公主之所以瞧着这扇子的风格眼熟,只因为这些奇思妙想,皆出于同一个人——徐家长公子的夫人谢姿。”
华昭吃了一惊,她立马明白过来:“莫非,玉英阁的东家就是谢姿?”
“正是。”
“你大胆!”华昭冷笑道,“你不是向来与谢姿交好,常来常往走得极近?你还敢说,玉英阁的扇子不是你绣的?倘若有民间蠢妇,手中竟拿着与皇祖母这个一模一样的扇子,那岂非让人笑话!”
皇后不以为然。“身为皇室中人,天下百姓皆为大鑫子民。说什么民间蠢妇,听着哪有半点爱民如子的胸怀?”
“臣妾倒觉得,华昭说的有理。”聂贵妃接口道,“一把扇子本就不值钱,太后喜欢的不过是这份心意罢了。可若是一样的东西,还有的拿去卖了钱,那又将太后置于何地?又哪里有什么心意可言?”
刘小小跪下回话:“太后尽管放心,民妇从未参与玉英阁的刺绣,而且,这两柄团扇的图案是徐家少夫人谢姿受民妇所托,为太后和佳宜郡主专门绘制的,世间绝不可能再有一模一样的扇子。太后公主若是不信,差人去玉英阁看看便知。”
太后也确实有些好奇,这么些年,她还从未听说京城里出了这样别致的所在,连卖的东西也是别居一格。
她差了人微服出宫,并没惊动京城百姓和玉英阁里的人,只是扮作普通客人,买了许多扇子回来。
扇子有便宜的,也有贵的。便宜扇子是在进门处售卖的,以纸为扇面,将各式有趣的人物花鸟雕成印章,直接印在纸上。这样的扇子制作简单、成本不高,图的就是花样新颖,且图案组合多变。
贵的那些扇子,和刘小小带来的确实有些相似,是以绢丝为扇面,金玉珍珠为点缀,刺绣而成。
四公主和几位妃嫔们挤在一起,众人一看那些扇子的图案便都乐了起来。有扛钉钯肥头大耳的猪、有头上顶个葫芦的娃娃,还有穿衣服的熊和扎粉结子的绵羊……
正如刘小小所说,再没有和那两柄扇子一模一样的图案。而且,太后最熟悉刘小小的绣艺,这些绣活虽也精巧,但和她的不能比。
这下子,再没人有什么非议。刘小小得了一份厚厚的赏赐,太后还说徐家少夫人谢姿也有一份。
那些图案个个都招人喜欢,一大堆的扇子,很快就被嫔妃们瓜分干净。还有人说,下次若有宫人出宫,定要托了多买一些回来,不仅是扇子,玉英阁别的东西也好。
太后笑着称赞:“这个谢姿倒着实有趣,所谓江山代有才人出,有机会哀家也想见见。”
华昭平息了许久的斗争欲望又被激了起来,天下之大,她就是见不得那个女人活得好!
不是说她做生意亏了血本吗?她光是这一家玉英阁未来都能赚得盆满钵满。更可笑的是,华昭前两天还和好友一道去玉英阁捧了场,不仅买了一堆东西,消费了一桌子吃食,回来还赞不绝口。
如果早知道玉英阁的老板是谁,她是绝对不会去的,她的一个子儿都不会给那人赚到!
华昭说不出的气恼,她今日闹这么一场不仅没有得偿所愿,甚至还帮玉英阁做了免费的宣传。她看见那一个个捧着扇子的模样,后宫所有嫔妃和宫女们都要成了玉英阁的粉丝。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她起身说道:“这些图案虽是有点意思,只是,谢姿为佳宜郡主绘的这图,却是有些忌讳。”
众人皆是一愣,目光落向小佳宜手中把玩的扇子。
当今太子是皇后所出,太子大婚后,目前只有佳宜这一个孩子。帝后和太后对佳宜都是十分疼爱,哪里能容得有什么忌讳?
“送小孩子的东西,本就该图个喜庆吉利,可这兔子身上的衣裳是海棠红,披帛却是素白的。宫中女子着白色是大忌,更何况,佳宜身份格外贵重。”
“这也就罢了,”华昭假意善良求情,“许是我那夫家大嫂不懂宫中规矩,不曾留意。可是,衣裳她偏偏用了海棠红,这颜色看似娇艳,可是配上珠光贝壳,是最挑肤色的。她这也……太粗心了些。”
“挑肤色”是极含蓄的说法,通俗点,就是显黑。
太子生得黑,连生下的女儿也出了名的黑,这才是皇后心中碰不得的大忌。三年前佳宜出生时,但凡议论郡主肤色的宫人,全都受了处置。
皇后当下便冷了脸:“这个谢姿,还当真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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