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奕站在窗前, 居高临下, 默默看着苏绵走出大楼。
楼前人来人往, 有绿树和喷泉,旁边停着的车上下来一个人, 径直迎着她走过去, 西装革履,身姿挺拔。
韩奕挑了下眉,不禁轻笑,凌恤跟她跟得真够紧的, 居然亲自当司机来了?他想想刚才苏绵拒绝的那一个干脆,又想起老话说的近水楼台, 心里顿时有点气不顺。
凌恤把手插在裤兜里, 一身考究的西服, 又帅又冷的模样让经过的女生们纷纷侧目。他看着苏绵走过来,蹙了蹙眉:“你真的没有不舒服?”
她逃开他关注的目光:“没……”
凌恤不理会,这一次, 他径自上了手, 手背在她的额上试了试, 他顿时显得有点暴躁。
“你明明在发烧,为什么还要死撑!”
苏绵刚刚还没觉得那么四肢无力, 被他吼了嗓子,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气势吓倒的,顿时手脚发软。
他直接把人打横抱了起来,晓文跑过去拉车门, 刘杨开车。
韩奕站在楼上窗前,眼睁睁看着,凌恤来就来了,居然还是把人抱走的……
凌恤直接把苏绵送回了住处,他已经两个晚上没回来住了,苏绵不知道他每天待在办公室里忙什么,熬到太晚,他就干脆睡在公司。
她房间的桌上放着两盒药,一盒感冒药,一盒退烧的,可见,她至少早在昨晚就病倒了。
“病了还去上班,还不肯让我知道,逞什么强!”他生气地说了一句,又软下来,这次换了他像哄孩子似的说,“你还有些什么工作不放心,你交待给我,我做不了,公司也还有别人,你觉得谁合适,我这就去安排。你就安心地休息半天,行不行?”
苏绵头晕,嗓子也疼。于是她听了凌恤的建议。她交待的事,由谁来办,让他拿笔记下来。说完了,她才躺在床上蒙头睡觉,像血槽空了一样。
凌恤先打电话,把工作安排好,然后去厨房烧水煮粥。
一切就绪,他把人叫醒,让她吃点东西垫一垫,服了药再睡。
以前在一起常常是苏绵做饭,今天她发现,其实凌恤煮粥和做简单的菜都不错。她弯着发白的嘴唇浅笑:“原来你有这么好的手艺。”
他听了夸奖也并没显得开心。“好歹单身那么久,一直没住在家里,要是完全不会做饭,我早就饿死了。”
苏绵看见他蔫蔫的样子,一天都没给她个好脸色。她说:“好像生病的人是我吧?你看看你这样子,比我的脸色还差。”
凌恤没说话,他并不是想给她摆脸色,他是在怪自己没用。如果这个时候,他能独自支撑大局,就不用把她累成这样。
他坐在床边,默默地“伺候”她吃粥,等她吃完了,他把水杯递过来,去拿药。
苏绵皱着眉头,表示抗拒:“我已经感觉好些了,这个药胶囊太大了,吞不下去……”
他咬牙,露出那种恨她不听话的怒气:“是不是要逼我用嘴喂你?”
“……”苏绵飞快地接过药,用水吞了。她皱巴着脸,越想越郁闷,这还是当初那个“小孩儿”吗?现在居然可以用这种方式来威胁她了!
其实,凌恤本来就和她同岁的,从前感觉他小,只是因为他涉世不深。现在他一个人在国外待了快一年,这一年他也过得并不舒坦,回来又面对着哥哥和集团出事,痛苦和磨难都会让一个人的心智迅速变得成熟起来。
他早就不是从前的凌恤了。
苏绵吃了药又躺下,背对着他。一会儿,凌恤俯低了身子,她哪怕不回头,也能感觉到属于年轻男子的气息,离她很近。
“以后别再这样,哪怕天塌下来,都没有比你更重要的事。”
她的眼睫颤了颤,始终没有回头,却突然觉得心乱。
在某个平静的夜晚,韩奕像往常一样,在家吃了晚饭,准备坐下来看一会儿新闻。
家里来了位不速之客,若在从前,他会对这人的到来欣喜若狂,可她这个时候来,似乎合情合理,在他的意料之中,却再不能让他开心起来。
何清雨买了些水果,笑容可掬,她说:“韩奕,咱们有些日子没见了。我真的……很想你。”
她微微地低了头,仿佛有几分羞涩。
韩奕默默地看了看她,一会儿,他淡淡地问:“是不是和凌恪分手了?”
“你怎么知道?”她惊了一下,转而露出很委屈的模样。“是我识人不清,他是个负心汉!”
“是因为他负心,还是因为,凌霄快破产了?”
他语气太冷,何清雨急着解释:“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我在你心目中,就是这样的人吗?你如果不信,可以去问凌恪,看是不是他说要和我分手的。他这个负心汉,欺骗我的感情,他竟然说他从没打算要和我结婚,叫我不必再等下去。”
她说的这些话,倒是真的。
今天,何清雨又去医院看凌恪,顺便,她又问了一次,什么时候打算和她结婚。凌恪实话实说,他说并没有和她结婚的打算,反正,她也谈不上真心,大家玩玩而已。
何清雨急了,她说自己是真心的,是以结婚为目的才和他在一起的。
凌恪一转念,说那也好。不过凌霄集团快破产了,而且他下半身瘫痪,以后给不了她性·福了,只要她不觉得委屈就行。
何清雨这段时间早听说凌霄重创,却并不知道到了什么样的地步,外头传言说凌霄要破产,她总不愿意相信。现在听他一说,她顿时目瞪口呆。如果非等到凌霄宣告破产了,所有人都知道凌恪残废了,她再答应分手,外人会怎么想她?怕是人人都说她嫌贫爱富,她还怎么找下家?
于是,分手的事变得顺理成章。她不再纠缠了,答应分手,可是离开医院的时候,她一直哭哭啼啼,说凌恪辜负了她的一片真心。
其实伤心也是真的,主要是临分手了,凌恪都没给她一笔像样的分手费。
她走后,凌恪坐在床上冷笑。好一个真心的女子,一试就试出来了。凌霄虽然困难,还没到要破产的地步;他也只是腿受了伤,需要的康复期长一些,并不影响结婚生子。他想不到,何清雨这么不经吓,跑的也太快了。
韩奕问:“就算他是负心汉,你们分手了,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想起来,给你买了点你爱吃的水果。”她微笑着,却渐渐眼圈发红,叫了声“韩奕”,就扑进他怀里。“我后悔了,我错了,我现在才明白,对我最好的人是你。其实我一直是有点喜欢你的,我自己都没明白而已,我以为我只是把你当弟弟……”
韩奕推开了她,猝不及防地恶心。
他现在才发现,凌恪虽然在投资上蠢了点,但是在感情上比他聪明。
凌恪能早看出来她不是真心的,只能玩玩罢了,可他当初却掏心掏肺,爱了她九年。
“如果你今晚没来,也许会好一点;如果你没说这些话,也许我还可以继续自欺欺人。”他冷笑,“我可以骗自己,其实你没有什么不好,也没有做错什么,你只是,不爱我罢了。你先爱了宋淮,后爱了凌恪,是我们之间没缘分。”
“可现在,我都没法再骗自己了。何清雨,你谁都可以爱,是不是?关键在于,你的爱是择优录取,你的爱,只是你的虚荣心。”
她僵住,脸色一点点白下去,是连腮红也没能救得了的苍白。“我不是,你信我,我这一次是真的,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
“可我不想了。”他说,“如果你真的喜欢我,怎么会连我爱吃什么水果都不记得?”
他指着她带来的蜜瓜:“我最讨厌吃很甜的东西,以前,星落连给我做蛋挞都知道要少放点糖。可你呢,相识十多年了,你从没真的关心过我。”
陶星落……何清雨一提起她就气不过。
“你们都分手那么久了,你还放不下她吗?”她忿忿不平地说,“你不知道,就是因为她,凌恪才总是冷落我,是她拆散的我们,害我和凌恪分手!也是她,一直在凌家两个兄弟之间左右逢源,不清不楚。”
韩奕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目光愈冷。在最初听到那些传闻的时候,他也差点要轻信了,可是,凌恤回来了,凌家兄弟俩并没有不和睦的表现。如果苏绵真的在二人之间摇摆,兄弟必然早就反目了。可是手足依然是手足,那只能说明,谣言不可信。
他相信苏绵是清白的,他担心的是,她太招人喜欢,凌家兄弟也不是圣人。
“我一直以为,你虽然在感情上含糊,但至少是善良的。可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不敢相信,一直那么清高优雅如你,会说出这样自降人格的话来。”
他指着二楼下来的楼梯,脸上带着讥讽:“你还记得吗?就是在这里,星落她救过你,那天如果不是她,趴在地上脚踝红肿的人应该是你,甚至可能,是当场流产!”
何清雨白着脸,暗自懊恼,刚才她又急又气,忘了要装善良。这些年,她在韩奕心目中的形象,应该是温柔美好的,处处为别人着想。可是,虚伪的善良不好装,她心里确实是对陶星落深恶痛绝,所以就把对她的敌意直接宣之于口了。
“可能我说的太直白,你觉得不好听,可是,事实如此。”她还想为自己辩解,“我不是蓄意攻击她,只是担心,你看不穿她虚伪的嘴脸。”
他撇开视线,不想再看她。
“我看见的现实是,在凌霄集团岌岌可危的时候,临阵逃脱的人是你。而她,却在拼尽全力,苦苦地支撑大局。‘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如果我是凌恪或者凌恤,我也会爱一个危难不弃的女子,而不是一个花瓶。”
何清雨张了张嘴,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和陶星落,在韩奕心目中的位置已经完全地易地而处。当初她是韩奕心尖上的人,她能感觉到,自己被他捧在手心里,他满心为她着迷。那时他不在乎陶星落,就连做他的女朋友都只是因她而起的交易。
可现在,是多么翻天覆地的改变!
何清雨走了,忍不住地黯然神伤。她这样的女人,注定是为了男人的宠爱而活的,没人疼没人爱的日子,她简直过不下去。
转眼元旦已至,华采珠宝集团隆重推出铂金新款。在这之前,就已经做过许多广告宣传,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其中一款栀子花坠的项链,据说是华采年轻英俊的总裁为了一位神秘女子,亲自参与设计的。
新品铂金系列一上市就引起了关注,尤其以那款项链销售最好。简约唯美的设计,加上一点浪漫的爱情气息,是最吸引人的地方。
何清雨站在街头,看着巨幅的海报,心中无限酸涩。
她知道那个神秘女子就是陶星落,栀子花那种又便宜又没品的花,只有陶星落才把它当个宝。现在韩奕也疯了,居然亲自参与设计,就为了讨好陶星落!
她在想,如果当初在韩奕还非常爱她的那个时候,她不那么贪心,肯好好地和他在一起,会不会,现在海报上的项链就是以她为主角?
如果那样,她不仅是为人称赞的钢琴女神,她还是让人羡慕的幸福女人。其实韩奕有什么不好?当初,她为什么就那么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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