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七十三章杏林宦妻12

    七日,苏绵总算是守着路江月给她的期限出来了。

    她拉开门时, 淡淡的阳光洒在她身上, 像罩了层金色的网。眉眼依然灵秀如画, 但她更瘦了, 腰带一束, 宛如弱柳扶风。

    好些人站在门外看着她,易绍、曹太医, 甚至知府大人脸上都带着焦虑和担忧,只有路江月一脸暴躁, 迎接她的时候,手上还拎着把斧子。

    他略显尴尬地把斧子扔了, 他承认,他没叫人,是准备自己来拆门的。

    苏绵不仅挺过来了,她还终于写出了第一份完整有效的,针对瘟疫的药方。从此, 这场瘟疫不再无解, 上天出的一道难题,人类终于有了应对之方。

    易绍立即让人将此方发下去,用以抑制各地的灾情。官员和大夫们都松了口气, 百姓们有救了, 天下有救了!

    易绍悄悄地跟苏绵比了个大拇指,苏绵冲他笑了笑。不愧是师父的女儿,果然根骨清奇, 聪明绝顶。这次,多亏她来了,要不然,大家还要再多苦熬些日子。可是,又有多少病人,再也熬不起了。

    这小动作逃不过路江月的眼睛,在他生病之前,别人在苏绵跟前晃悠,他还能睁只眼闭只眼。可现在,他觉得自己必须和苏绵谈谈,宣告一下主权。苏绵都把他看光了,想不负责任?想都别想!

    苏绵发现,路江月之前总催她快点好,如今她好了,他却表现得安静如鸡,格外反常。

    他这一天,脾气显得特别好,对那些躲懒的官员说话也不刻薄,甚至还曾露出如和煦春风般的微笑。于是,这些官员们开始提心吊胆,不知道是不是快要到了秋后算账的时间,自己头上的乌纱将要不保?

    夜里,路江月看了会儿折子,又禁不住发呆。

    苏绵自从有了单独的房间,病好了也没有住回他的隔房来。他在想,用个什么理由把人弄回来呢?以后若想光明正大地把她留在身边,该给她个什么身份呢?还有最要命的一点,龙·阳也不是不可以,可是按这形势,他怕得是下面的一个,这个牺牲就大了……

    过了几日,苏绵自觉得恢复得差不多了,便又开始给人看病。

    自从她初来时显了回身手,如今杜若这名字已经小有名气,找她看病的人特别多。有些人得的不是瘟疫,也大老远地跑来,生怕她回了京城,以后再找她看病就难了。

    一位姑娘对苏绵说自己吐血,说的时候,面上略带羞涩。苏绵诊了脉,问她此时是否正在经期,她一听便知对方果然是神医,一诊便知其症结所在。只是,苏绵是男装,姑娘对着这么个俊俏的男大夫,点点头,双颊早已通红。

    苏绵估计她是倒经,属于妇科病,若要更准确地了解病情,苏绵还需问得更详细,还有,要在几个关键位置按压小腹。

    古代女子禁忌甚多,苏绵想着,若是直说,对方必然不答应,搞不好,还会骂她是流·氓。自己受点委屈倒没什么,只怕耽误了治疗。古代很多女子就是因为男女之防,不肯让男大夫看病,女大夫又少,最后耽误了,直至香消玉殒。

    苏绵干脆轻声地直言相告,说自己其实是女扮男装,只是为了外出方便。她还喊了易绍过来为自己作证,让姑娘信她。

    乡村姑娘淳朴,没什么心眼,又见她本就生得唇红齿白、皓齿明眸,果然像个女子。于是苏绵带了她,进帐蓬去检查了一下小腹,这才出来开药。姑娘这是肾虚肝热气逆之症,苏绵飞快地写下:旱莲草、怀牛膝、焦山栀、柴胡……

    旁边的姑娘看得一脸崇拜,不远处的路江月看得怒火中烧。

    他这段日子将苏绵看得紧,生怕她再病倒,又怕有人打她主意。今日刚办完一桩正事,闲了来看看医官们治病,结果,他的目光自动定位,一下就看见苏绵和位姑娘单独从帐蓬里出来。出来的时候,姑娘在整理衣服,苏绵面带微笑,那姑娘看她的眼神,不要太花痴!

    薛临算是比较了解路江月的,他一看自家督主那表情,瞬间嗅到了火山喷发的前兆。他连忙哈着腰劝道:“杜太医这是在救病治人……诶治病救人呢,杜太医生得和善,待人也好,向来都是和颜悦色、柔情款款……”

    “你的成语是跟着阿吉学的吧?”路江月白他一眼,“真是越学越丢人现眼。”

    薛临擦汗:我这不是跟阿吉学的,是让您那气势给吓的。

    路江月尚未发作,便听见旁边有人在哭求着:“各位大人行行好,求求你们了,就给点药吧,我娘她真的快不行了……”

    他不住地磕头,被他拉住的几名医官无不动容,却又无可奈何。

    路江月问:“怎么回事?”

    曹太医答道:“非是我等不给他药,实在是,没药了。那治瘟疫的方子里有一味山茱萸,不易采摘,价格略高,平时倒也不稀缺,只是如今用量大,一时供应不上,有钱也没处买。”

    路江月想起,昨晚确实有人上报,说的就是几味药材不足的事,他后来还让人去催过,命人尽快送药过来。只是,眼下用药量太大,没撑到新的药材送来,这边已经断了。

    知府火急火燎地赶来,说药材的事又有新的变故。他说,能治瘟疫的各类药材都遭到哄抢,还有各地的药材商借机囤货,跟风长价。原计划今夜能到的药,怕是明日也到不了。

    路江月黑了脸,有些奸商专发国难财,真是该死。只是,眼下首先要考虑的,不是治罪,而是解决药材短缺的燃眉之急。

    到了要救命的时候没有药,人群中随着恐慌情绪的扩大,渐渐喧哗起来,许多病人和家属们都在哭。

    “好容易有了治瘟疫的方子,又没有药,这是老天爷要绝我们吗?”

    “要绝我们的不是老天爷,是那些有钱人和当官的,他们囤着药材保自己的命,发黑心的财,就是不顾我们的死活!”

    “那要怎么办?难道坐以待毙吗?不如闹起来,去砸了所有的药铺,见药就抢……”

    苏绵一听,这是要走向动乱的架势啊。奸商固然该受到惩罚,可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见药铺就砸。有人会遭池鱼之殃,也会发生误伤事件,对谁都不好。更何况,其中还有那么多病人,他们需要休息,出去乱跑不利于治疗,还会扩散瘟疫。

    “大家静一静!”她大声地说,“发生这种事谁也不想,但是,惩治奸商的事应该交给官府,治病的事让我们做大夫的来想办法,大家不要冲动。”

    然而,群情激昂,在面对自己和亲人的生死时,大家好像一句话也听不进去。

    “官官相护,有钱人和当官的勾结,最后所有事都会不了了之。”

    “就是,就是!”

    “还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们不是说没药了吗?没药了大夫还能想什么办法?你这不是瞎耽误工夫吗,早些抢了药回来,也能早些救命……”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闹得沸反盈天。

    “大家听我说,”苏绵清了清嗓子,“一种药没了,但还有其他的药。我细想了想,其实山茱萸也可以用另外两种草药来代替的,虽说药效略有不及,但若是将药汁煎得浓些,一日多服两次,其效用便可极其接近。而这两味药,便宜易得,眼下还有很多。”

    “人命关天的事,可是随意不得的。”人们将信将疑,有一男子说道:“你这莫不是以次充好?若救不了人,死的反正不是你家的!”

    路江月一攥拳头,刚要开口,已经有人抢了先。

    “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易绍恼道,“虽不是我们的家人,我们哪一个不是拼了命地救治?杜若前几日也感染了瘟疫,才好了没几天,便又来给大家治病了。实不相瞒,眼下这能治瘟疫的方子,便是出于她之手!”

    薛临在旁边舒口气,易绍出面也好,若是督主一开口,多半会发生流血事件。

    人们露出惊讶之色,杜太医虽然医术高,到底这样年轻,想不到,那张世人眼中的救命药方,竟然是她研究出来的。

    “草药各有各的用途,岂能以价格分好坏?”苏绵解释说,“许多药材的功效本就相近,若将方子稍稍调整,也是可以实现其功效的。”

    人群中沉默了一会儿,有人说道:“我信杜太医的话,是他前阵子医好了我爹。”

    “我也信,是他医好了我哥哥。”

    “像杜太医这样,一心为病人着想的大夫多难得啊,他想试着用现有的药来代替没有的药救人,有什么不对?为什么要顶撞他!”

    方才那男子低着下头,被人说得十分惭愧。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又说道:“记得数年前也曾出过一位姓杜的太医,叫杜常博,他不计钱财不计生死,只为给咱们老百姓看病,真是人间的活菩萨。”

    苏绵想,为今之计,是尽快打消人们心中的顾虑,治病要紧。于是,她缓缓站出来,一字一句地说:“不瞒诸位,方才所说的杜常博,正是家父。杜若不才,愿秉承父亲遗志,救死扶伤,绝不会欺瞒大家。”

    众人哗然,连路江月和一众太医也都愣了,只有易绍比较淡定,他看这形势,又听方才那人提起师父,就猜到苏绵为了救人,今日多半会自曝身份。

    人群里议论纷纷,有人说既然是老杜太医的儿子,咱们还有什么信不过的?有人说,两代杜太医果然是一样的杏林圣手,医者仁心;还有人说,江山代有才人出,小杜太医日后的医术定会青出于蓝……

    “不对,”突然有人叫道,“多年前,杜老太医为我祖母看过病,当时闲聊过几句,我听他说过,他膝下唯有一女。杜老太医家是何时跑出你这么大一个儿子?”

    苏绵无奈,只得笑着答道:“杜若本就是女子。”

    她说着,一把拆了束发,青丝飘扬。俊俏的男大夫,瞬间变成了绝美的女神医。

    许多人把嘴张成“O”型,半天说不出话。好一会儿,之前苏绵诊治的那位姑娘说道:“我知道杜太医是女子,她方才就告诉我了!”

    方才顶撞苏绵的汉子直接跪下:“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是我胡说八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错啦!”

    更有人挤过来:“杜太医,就请您快些改改方子吧,我愿意第一个试药。”

    “好,我这就斟酌方子。”苏绵微笑着说,“先前是我想的不够周到,只一心想着要用起效最快的药,却不曾考虑大灾之前还需每一味药都常见易得,才能治更多的人。”

    她这方子是在路江月病的时候开始定的雏形,那时候她心慌意乱,只盼着他能早点好,督主用药自然也不会考虑草药贵不贵。现在要推广到所有百姓,那么这些问题她就应该斟酌,有的药采摘困难,有的药生长周期长,就会渐渐供应不上。

    苏绵转身和易绍曹太医他们一起去改方子了,走之前,她特意回头看了眼路江月。

    他默不作声地站在那儿,好半天没说话了。他眼睫半垂,不知在想什么,眸色漆黑深邃得一眼望不见底。

    所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何况,此处不止三个,改动药方也比初创要容易多了。没怎么费力,新的药方便开出来,易绍笑了笑:“这下子,那些囤货的奸商可倒霉了。”

    囤了一大堆那么贵的药材,结果方子一改,用不上了。大家都去用便宜的药,那些囤积的药材保存不好的话,放久了还会生虫子,会坏掉。

    苏绵忙了一天,傍晚时准备收工,回驿馆去吃饭。薛临来叫她,说是路江月请她去他屋里,一道用晚膳。

    苏绵进门的时候,路江月还在看折子,天色已经暗下来,他是想等着她来了再一块儿吃。

    灾情当前,路江月把官员们的吃穿用度都裁减了一半。他自己也是以身做则,两个人吃饭,有一个鱼、一个汤、一个青菜和一碗鸡蛋羹,足够了。

    他把鸡蛋羹换到苏绵的面前,说:“这是你的。”

    这是他大病初愈时,苏绵给他定的最早的病号餐,她笑了笑:“我早就好了,现在是身强体壮了好吗。”

    路江月淡淡地瞥她一眼,倒希望她再壮点。他默默地想,就她眼下这身量,亏了大家之前都信她是个男子。幸好她不是,不然,她肯定讨不到老婆。

    他这是典型的事后聪明,他忘了以前,自己只要一看见苏绵身边有姑娘,就急眉赤眼的。何况,就算她讨得到老婆,他能让她讨吗?不可能的!

    路江月慢条斯理地介绍:“我问过了,那位厨子擅长做螃蟹,我记得你不能吃,所以叫他做了鱼。你试试。”

    “想不到你还记得。”苏绵尝了一块鱼肉,“不错。”

    “我原本想让他给你做烧乳鸽,后来想想还是算了,你病刚好,怕油腻。”

    “你现在也像个大夫了。”她笑着夸他,轻抿出一对梨涡。

    苏绵把一大碗鸡蛋羹用干净碗分了一半出来,递给他,自己拿着勺,一口一口地吃。路江月悄悄地抬眸,第一次用看女人的眼光来看她。

    她的头发先前拆散了,后来为了不妨碍工作,便随意地挽了几下。青丝如墨,衬托着细腻如瓷的颈。她的五官从来都是人间绝色,吃东西的时候浓密纤长的睫毛低低地垂着,十分温顺的感觉。

    苏绵抬眼:“你怎么不吃?”

    “哦,不太饿。”他连忙错开了目光,唯有眼睫慌乱地颤着。

    等俩人吃完了,薛临叫人上了茶,苏绵只抿了两口,便放下了。她说:“你没什么要问我吗?今日我当众说出我是杜常博的女儿,你有没有惊讶?”

    “有,是我疏忽了,早该猜到的。”

    杜若和杜常博长得不像,杜若更像母亲,因此,倒是很难把俩人联系在一块儿。

    “去那边坐坐?”路江月对她伸出只手来,苏绵略想了想,便放了只手在他掌心里。他掌心微凉。

    苏绵离了餐桌边,上前拢了拢他的衣襟,语气里带了丝抱怨:“你穿的太少了,这都什么时节了?早晚凉得很。你若再受了风寒,我便给你开一副最苦的药……”

    她没念叨完,却已被路江月猛地搂在了怀里。

    苏绵抬眼,俩人默默地对视,片刻,吻落了下来。

    从生涩到灵活,没什么技巧,全凭本能的驱使。从辗转到深入,唇舌纠缠着,一时忘我。

    最后,他使坏似地舔了舔,还轻轻咬了一下。“女扮男装?杜若,你欺瞒我这么久,该当何罪?”

    “我也是不得已,为了待在宫里方便……”她还没说完,“唔”了一声,双脚已经离地。

    她被路江月抱起来,放在床上,她像只待宰的羔羊,可怜兮兮地问:“你想如何处置我?”

    路江月弯腰,用手臂撑着床,居高临下地看她,半晌没说话。这一次,他是大大方方地看,看这个娇软妩媚的小女子。就像是,他盼了很久,终于得到天赐的一份礼物,他舍不得拆,舍不得碰,只想好好地再确认一下,自己终于如愿以偿了。

    “我想……验明正身。”他终于低着身子,在她耳边沙哑地说,然后,吮上娇嫩的耳珠,交颈相缠,唇齿厮磨。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放开,苏绵坐起身,快要喘不上气来。

    她的唇色越发娇艳欲滴,水眸中也染了层雾气。路江月黯了黯眸色,不敢多看,他怕再看几眼,又想缠着她不放。

    苏绵娇嗔的模样,艳若桃李,她说:“瞧瞧你干的好事!”

    束胸散了,从衣裳里面滑出来,散落在床上,她穿着外衣根本没办法整理。她没想到,这人说要验明正身,竟是这么个验法。她又羞又恼,双颊通红。

    “生气了?”路江月在身边坐下,捋了捋她腮边的发,又忍不住在她唇边吻了吻,他的呼吸转移到她耳边,气息灼人,“谁让你那时强迫我?你看了碰了,我却还只是碰了,还没仔细看看呢……”

    “你走!”家有虎妻,河东狮吼。

    “散了就散了嘛,整日束着,多难受!你就不怕,把个鲜肉大包生生地憋成了鹌鹑蛋?”

    “路!江!月!”

    督主这下只有抱头求饶的份,粉拳像雨点般又急又密地落在他身上。他慌忙叫道:“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逗你了!”

    苏绵绷着脸不说话,路江月这才起身,去旁边木柜里取出一套全新的女子衣裙来。款式素雅大方,材质光滑柔软,既舒服,在外面行走时也不会过于惹眼。

    他说:“我让人赶着去买的。”

    苏绵惊讶地问道:“我不用再穿男装了?”

    “不用了。”他笑了笑,“皇上那儿我会去说,天塌下来,有我替你顶着。再说了,你今日当众宣布了身份,想瞒也瞒不住的,不如,大大方方地还你女儿身。”

    别的都好说,只是,她女扮男装时,朱琰便像见了腥味的猫,若是知道她是个女子,怕是更放不过她,还当真让人伤脑筋。

    苏绵抱着那衣裙,不禁感慨万分。她这一世扮了这么久男装,想不到终于要恢复女装了,第一套衣裙竟是路江月给她准备的。

    她回了她原先住的隔房去换了衣衫,走出来时,还高兴地转了个圈圈。婀娜多姿,裙袂生风。

    路江月眸中一亮,笑容艳丽雌雄难辨,他一把箍住纤腰,在她的耳垂上咬了咬:“杜若,这辈子惹了我,你便是想甩也甩不掉了。你后悔吗?”

    苏绵在他怀中摇头:“没什么可后悔的,甩不掉我便跟着你,你是权宦,我也就试试横行霸道。”

    他勾唇笑了笑,脸埋在她颈窝处,声音勾人得紧。“真舍不得放你回去。”

    “那可不行,天色不早了。”她瞥了路江月一眼,“督主势力再大,也需讲究个明媒正娶。”

    她的话就像蜜糖滴进了心窝里,甜得心尖儿都发颤。他小心翼翼地再次确认:“你真愿意嫁给一个太监?”

    “喂,这话得等到你求婚的时候,我才能回答。”苏绵用纤纤玉指在他胸口戳了戳,被他一把攥在手心里。

    苏绵告辞,从路江月房中出来,因为同住在驿馆,房间离得也不算远。

    明月悬在廊外的夜空,银辉洒在脚下。

    苏绵略一低头,心口猛地一颤。

    她看见,一道黑影正悄悄地尾随在她的斜后方。

    她出其不意,突然向旁边跑了两步,一道寒光如闪电般刺来,瞬间划破宁静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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