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水一真君

    定京国师府, 国师府正厅的院落里很是安静,院落外跪了一地的护卫和暗卫, 守在门口的奴仆也都低着头,谨小慎微, 低头不语。

    整个院落里鸦雀无声。

    直到长廊一头,一白衣儒衫的青年带着个仙风道骨气质沉静的白发男子走过院落的时候, 那白发男子看着院落里跪着的黑压压一片,挥手让那群人起来, 凝滞的氛围才缓和一点。

    等那群护卫暗卫都散去各司其职了, 白发男子摇了摇头,转头冲着儒衫的青年说道:“主子要任意妄为, 属下也拦不住, 倒是不必太怪罪他们,若是圣上还要再拿他们问罪,你便报本君的名号吧。”

    白衣儒衫的青年, 即谢婵闻言恭敬一垂首回道:“是,遵真君所言, 不过圣上这么做可能也不单是为了惩罚他们, 也是提点吧。明知主上是以身犯险, 却不加阻止,也不上报,这次只是受了伤,下次再有如此,圣上动怒, 后果恐怕会更严重。”

    那白发男子闻言,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置可否的嗯了声,便也没再多说,谢婵便继续带着他往院落厢房里走,两人推门进去,就见床上的人还未苏醒,仍闭目躺着。

    走近了,便见床上躺着的是一个俊美的年轻男子,他上身未着衣物,健硕的胸膛上缠了一圈一圈的绷带,绷带下有些地方渗出血来。他眉头微蹙着,双眸紧闭,因失血他的面色和唇色都有些苍白,只有飞扬的眉宇和额间的血印还有几分生气。

    白发男子眉心皱起,侧身坐到床边,抬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触手间还有一些微热,不过已经无大碍了。

    白发男子眉头这才舒展开来,正要收回手,突然手腕就被抓住了,他转头看去,就见床上的人睫毛动了动,微微睁开眼来。

    昏暗的房间里,水沉璧一睁眼,便看到面前一张露着担心虽有些年岁但仍清俊出尘的脸,还有他满头倾泻下来的白色长发,水沉璧眼睛倏的睁大,神志清醒,连忙撑着床起身:“师父?!你怎么来了?”

    说着便要下床,白发男子连忙按住他,待水沉璧不动了,他才收回手,揉了揉被水沉璧抓痛的手腕,露出几分慈爱的笑道:“宝贝徒弟受了伤,为师自然要过来看看是谁伤的我宝贝徒儿。刚才徒儿想的是谁,睡着了都抓的这么用力,为师的手都被你抓红了,怎么,以为为师是你的那位教主啊?”

    水沉璧闻言,面色尴尬的红了两分,半响想起什么,面上的一丝血色又褪去了,他垂下了眼眉,轻轻笑道:“师父这么久不见,就不要再开徒弟玩笑了,那不过是对徒儿无意的人,又怎么会是徒儿的呢。”

    他异常平静的说着,面上虽是笑,但眼眸里都是阴霾。

    白发男子看着他,想起谢婵说的那些,再看着他身上的伤,瞬间心下一疼,半响,叹了口气道::“乖徒儿明明一直是个聪明人,怎么这次要这么犯傻呢。”

    水沉璧闻言低头,半响没有接话,白发男子还想再劝慰他两句,就见水沉壁抬起头来,面上有一个自嘲的笑。

    人呢,对自己想要的东西总有一种赌性,在薛静影挥鞭的时候没有反抗,在关入地牢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走,都是他在赌,赌自己在那人心中有那么一点位置,赌他不会那么狠心,可惜,他输了,那人比他想象的还要无情。

    水沉璧的神色变得有些阴郁。

    白发的男子静默下来,半响,低叹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不想再看水沉璧这么低沉,便转移了话题说起其他事,水沉璧神色才缓和一点,两人又重新说起话起来。

    这白发男子名水云尘,法号广玄道长,便是玄天寺的前国师,也是水沉璧的师父,国师封号水一真君。虽年岁不过三十余,面貌也是清俊出尘,但是因很早便入了道门,修习的也是无情道,他的头发便都早早白了,不过他生性宽容豁达,在朝堂和江湖都是十分德高望重的人物。

    水沉璧与他有一段渊源,后来他传位水沉璧后,便一直在江湖游历,行踪成谜,水沉璧也是许久未见他了。

    师徒俩叙了会旧,水云尘见徒弟还是面色苍白,便嘱咐他好好休息,改日再来看他。

    水沉璧挽留了下,水云尘只道来日方长,水沉璧便也没再留了,谢婵便起身送水云尘出去。

    待谢婵送人回来,便见水沉璧卧在床边,问起为何他师父突然来了,谢婵低声回他水一真君最近刚好回了定京,听闻他受伤了便过来了。

    水沉璧闻言皱眉,他从薛静影那出来回京后,为了不想让人知道他的伤势,便一直在府内休养,只通知了谢婵过来给他治伤,谁知现在连师父也知道了。

    水沉璧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

    .

    后面几日,水云尘又来过数次,水沉璧的伤势在谢婵的调理下也好的差不多,行动无碍了。水云尘此次好不容易回京,与徒儿许久未见,水沉璧一好,便让水沉璧去玄天寺陪他数日。

    水沉璧陪着水云尘在寺里的静室打坐了几日,这日他师父终于不想打坐了,让寺里的道徒在桂花树下摆了盘棋,沏了壶茶,师徒俩便相对而坐。

    棋盘上下了数回,水云尘便去了兴致,他拂尘搁置在一边,慢慢喝着茶,看着掉落在棋盘上的桂花,突然道:“为师记得,你初来玄天寺的时候,寺里的桂花也是这么开的。”

    水沉璧突然听他说起从前有些怔愣,片刻点了点头,那时他来的时候确实是秋天,寺里的桂花也是开的很好。

    水云尘转头看他,脑海里也想起七年前第一次见这徒弟的时候,可能是记忆太过深刻,直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他记得那是一个雨夜,寺门前突然来了一辆马车,当今的圣上抱着个裹的严密的昏迷少年下来,一见他便请他出手救他。

    他俯身过去,便发现这少年与圣上长的有几分相似,瞬间心下对这少年的身份一目了然,他承圣上的恩情自然不能拒绝,查探了番,便发现这少年是练功走火入魔了,练的还是江湖闻名且已失传的一大邪功。

    水云尘江湖游历多年,见识极广,对这个邪功自然有所耳闻,也对这圣上找上来的目的了然,他修炼的道门纯阳内功刚好可以化解这纯阴的内力。

    无法推迟,便应承了下来,后来这昏迷的少年醒了,却是一声不吭,只是拿着一双血红又嗜血的眼睛看人,他连想知道他走火入魔的心魔都探不开他的口。

    后来通过别的途径才知道这少年走火入魔的心魔是一心要变强,心心念念的要赶超一个人,他那时还只道是少年的争强好胜,没往深处想。

    现在知道了谢婵所述的事再联系起来才发现自己这师父当的有点傻,原来自己这徒弟是早把那人放进心里了。

    其实他早该知道的,连练明月神功第七重走火入魔忘性忘情都没能忘掉的人,自家徒弟又怎么会只当他是一个普通的对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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