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小说:灼寒 作者:烟猫与酒
    那天厉岁寒给他煲了一锅鸡翅饭, 回忆起来口味也就一般,达不到让人惊艳的地步, 但是安逸和闻野一起抢,就显得特别有滋有味儿。

    又是饭又是火锅,热气腾腾地吃了一晚上, 闻野和安逸喝啤酒, 陶灼不爱喝, 厉岁寒就给他拿了两罐果啤。

    陶灼一喝这个就打嗝, 又喜欢这种大家都很懈怠的氛围,就喝几口抽着肚子打会儿嗝, 打完再来一轮。

    汤锅直咕嘟到零点, 毫无诚意地互相说了元旦快乐,厉岁寒起身去开阳台的窗子通风, 点了根烟问他们“还走不走了”

    “不走, 几点了都。”闻野跟安逸猜拳刷碗, “本来今天晚上就打算在你这儿睡。”

    “陶灼, 砂锅你自己刷”安逸输了, 抓着陶灼跟他推来推去。

    “有锅巴,先泡着吧, ”厉岁寒接了句, “明天我刷。”

    吃吃喝喝的时候光不想走, 陶灼和齐涯以前总去互相家里过夜, 朋友间的“留宿”在陶灼的概念里一直就不是需要太多顾虑的事儿。

    可真等锅碗瓢盆收拾完, 下一步就是洗漱睡觉了, 陶灼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需要顾虑的确实不是“留宿”,他自己就是今晚的“顾虑”本身。

    二楼有两间卧室,厉岁寒自己睡一间,另一间平时闻野或者别的朋友来玩儿,留给他们睡。

    闻野安逸肯定是一块儿睡,那他呢

    跟人情侣俩挤一起还是跟厉岁寒挤

    陶灼抓抓脸,活了二十年,还是头一回为自己的直男身份感到尴尬。

    关键也没人提这茬,都挤在卫生间张罗洗漱,陶灼眨巴眼想了想,说“我睡沙发吧,还有多的毛毯么”

    卫生间里的三个基佬同时扭头看他。

    “你干嘛”安逸说。

    “搞得跟受气似的。”闻野说。

    “夏天可以,一起打地铺也没问题,”厉岁寒朝客厅看一眼,继续从橱子里往外抽纸盒,“冬天不行。”

    “有暖气,也还好吧”陶灼说。

    厉岁寒还没说话,闻野先笑开了,撑着门框冲陶灼挤眉毛“干嘛呢灼儿,怕厉岁寒睡了你”

    陶灼“”

    “哎你别拿这个逗他,一会儿当真了”安逸跟着起哄架秧子。

    “我是怕他别扭好吧”陶灼脸一红,“你们两个死同性恋”

    闻野和安逸爆出一阵狂笑,乐得东倒西歪。厉岁寒听他这么说也笑了,扭脸又看他,递过去一根一次性牙刷“想多了,跟你还不至于。”

    陶灼简直好气又好笑,伸手一夺“哦”

    小话说得贼硬,真掀开被子往厉岁寒床上爬的时候,陶灼还是难免心猿意马。

    “你睡左边右边”厉岁寒在他身后跟进来,顺手把门“喀”地一阖,陶灼一条膝盖压着被面儿,差点儿脸朝下趴在床上。

    厉岁寒笑笑,又回手把房门打开,留了不宽不窄的一道门缝。

    “你床太软了。”陶灼手忙脚乱地把被子抻出来,也没管左右,直接钻进去躺好。

    “床垫有点儿高。”厉岁寒看他躺得跟要入土似的,两只手还乖乖叠在肚子上,问“你现在睡”

    “啊,不睡么”陶灼歪着脑袋往床尾看他,被子把脸挡了一半,他眨了下眼,像个小孩儿。

    “我有个视频得再赶赶。”厉岁寒看向桌上的电脑,想想,“给你找副耳塞”

    “不不,用不着。”陶灼立马把枕头一竖,靠着床头坐起来,“我以为你困了呢,你做你的,我玩儿手机,我只要想睡怎么都能睡着。”

    说着他还抽抽鼻子,拽起被罩嗅了嗅,说“你洗衣液好闻。”

    “你是真省事儿。”厉岁寒笑着说,在灯控上摁了几下,留下温暖的床头光。

    书桌在床的右边,靠着窗,中间隔着一条地毯的距离,陶灼玩着手机往那边看,只能看见厉岁寒靠在电脑椅里的背影,耳机松散地卡在后脑勺上,曲起一条腿踩着椅沿,肩膀的线条很放松,也可能是乏了,好像丝毫不顾忌身后还有个别人。

    陶灼一开始还有心让自己的姿势别太颓废,靠得优雅一点儿。

    但是没过多久,他就在厉岁寒“咔咔”的鼠标声中睡得东倒西歪。

    厉岁寒是什么时候上的床他都不清楚,潜意识里只觉得隔着一层眼皮的光线彻底熄灭,身旁有人躺下,伸了条胳膊过来给他扯被子,被他翻个身打开了。

    第二天再睁眼,床上就陶灼自己,安逸老妈喊他回家吃午饭,闻野在吭哧吭哧洗内裤,厉岁寒连锅都刷完了。

    凡事有一就有二,这一夜过后,陶灼再在厉岁寒那儿过夜,就越来越自在。

    毕竟“一张床上睡过的关系”这话是有道理的,不论出自什么样的语境,都能在无形之间让两个人变得更加亲近。

    大三下学期开学,寝室立哥过生日。陶灼突然想到他和闻野安逸都一块儿过过生日,却从没见厉岁寒过生日。

    问了厉岁寒的生日他算算日子,突然发现厉岁寒已经二十六岁了。

    陶灼对自己竟然感到“突然”而愕然。

    “五”是个神奇的数字,明明去年厉岁寒二十五岁,他还觉得跟自己也差不多,毫无隔阂。

    今年加了一个数,听起来仿佛就多了点儿距离。

    尤其在那阵子,厉岁寒明显忙了起来他要做的工作室目标很明确,简而精,既要能吃饭,也要能做自己想做的东西。

    前期当然是先“吃”,规模不用多大,主要为了把自己这张牌给打出去。

    这在他之前几年就一直稳扎稳打地实施着,越往后走,大方向上虽然有老师给引着,少绕了不少弯路,但落到实处,选环境、入设备、走手续、签合同、牵关系、找投资,线上发展线下没有一样真的轻松。

    厉岁寒做判断的时候深思熟虑,动起手来雷厉风行,而雷厉风行最现实的需求是钱。

    除去他自己挣的,钻来的各种扶持政策,闻野跟家里要了点儿算入股,剩下的几乎都是厉岁寒的姐姐远程赞助。

    “厉姐对厉岁寒是真没得说。”闻野是这么说的,“她私底下跟我说,也没真指着厉岁寒挣多少还他,纯就是拿钱把厉岁寒往家砸,她在国外一年回不来个把月,老弟一天不搭理爸妈能行么”

    “那他愿意跟家里服软了么”安逸问。

    “服什么软,他爸让他服的软就是结婚娶老婆。”闻野捏安逸的耳朵,替厉岁寒无奈,“回一趟家脸能沉半天,前两天半夜自己坐那儿喝半件子酒,也不开灯,尿都给我吓出来了。”

    陶灼说不出话,听得皱着个脸。

    他心想厉岁寒天天看着游刃有余的,结果恋爱恋爱分手,家里家里吵架,最疼他的老姐还在国外,他一个人不舒服了也只能喝喝闷酒,不知道在犟什么。

    陶灼想象一下自己爹不疼妈不爱,陶臻也不在身边的惨状,心里直不是滋味儿。

    这股“不是滋味儿”,与两人之间年龄、追求上无形拉开的距离,让陶灼更想多跟厉岁寒待在一块儿,想多接触他的生活,接触他这个人,就不说深的,至少大家在一起的时候都挺开心,人还是得生活得热闹点儿才会快乐。

    正好那阵子系里任务多,他和安逸的作业成天画不完,在教室犯困,回寝室更完蛋,索性三天两头往厉岁寒那儿跑,在厉岁寒眼皮子底下画画,他还能更用心。

    厉岁寒口中的“偷亲”,就是在那段日子里,某个普通的周五晚上。

    那天厉岁寒出门了,陶灼和安逸赶死线赶得像两个活死人,各自抱个手绘板目光呆滞地画画。

    从早上九点到晚上十一点半,终于画完最后一笔,陶灼把作业导出来发给班长,也不管安逸的死活了,冲个澡就进了厉岁寒卧室倒头睡觉。

    虽然睡得很沉,但是厉岁寒回来的时候他很神奇地感觉到了,闻到他沐浴露清爽的味道,还混着淡淡的酒气,用手碰了碰他的脸,在床的另一侧躺下。

    陶灼的意识飘飘忽忽,翻个身朝厉岁寒身边挪挪。

    再度昏睡过去没多久,陶灼又被肚子里逐渐强烈的饥饿感与尿意给闹醒了。

    这两种感觉为什么会同时产生

    陶灼很狂躁地抓起手机看时间,夜里三点五十一。

    这个点能吃什么,屎么

    刚想用手机照着去上个厕所,屏幕“嗡嗡”一暗,右上角的电量显示2。

    当一个人又困又饿又晕,做事儿就没了重点。

    陶灼抓抓头发,在手边的床头柜摸了半天也没摸着充电线,再勉强用手机屏的光朝厉岁寒那边的柜子上照照,就用胳膊撑着上身,伸长胳膊去够。

    他没太顾虑会不会吵醒厉岁寒,根据他与厉岁寒睡过的几次经验来看,这人睡觉的时候特别文静,像个乖小孩,陶灼有一回睡癔症了砸过去一条腿,厉岁寒也只是很轻地“哎”一声,没弹起来揍他。

    所以当他横在厉岁寒胸膛上的半截身子,突然被一条胳膊拦腰搂住时,陶灼吓得脑清目明,脊柱一软,差点儿瘫在厉岁寒身上。

    “别闹,困了。”厉岁寒发出模糊的梦呓,搂着陶灼侧过身,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里。

    陶灼猛地打了个哆嗦,他怕痒,脖子连着耳朵那片儿基本不能碰,缩着脖子就要朝旁边躲。

    厉岁寒这会儿终于也被他折腾醒了,睡意沉沉地“嗯”了一声,黑暗之中不知道是谁转脸的角度错了位,陶灼感觉到厉岁寒的呼吸,紧跟着,他感到自己的嘴角,从厉岁寒的唇峰上擦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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