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裂开了

    鱼信脸上笑容平板, 终于发觉自己这个小小的大师兄光芒远不如沈渊这大大的父亲形象光辉。

    ——沈雁杳完全没想过她爸爸为什么愿意带着万象天宗一起去妖族招收弟子？

    鱼信不死心的故意询问：“师妹怎么猜到，这项安排完全是帝君的意思？”

    沈雁杳奇怪的看了鱼信一眼, 像是不能理解鱼信为什么不知道沈渊能赚钱，“我爸爸带着一个腐朽破烂的家族坐上帝君的位置, 家里还一直很有钱，随便我浪费，想也知道是我爸爸天然懂得投资呀。”

    “我爸爸，特别厉害的。”

    “大师兄，你怎么了？你的脸色好难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又要犯病了。”

    “只是炼器多日, 有些疲惫罢了，无妨的。”鱼信微笑着从储物袋中摸出一粒强身健体的丹药，装模作样的吞下肚。

    地道联通了十二座主城与妖族，对仙族来说是巨大的危机。能将这场危机不露声色的掩藏过去已经算是大本事, 更不必说变废为宝了。

    若有一人能做到此事，任谁都会佩服得五体投地。

    鱼信本来有一千种办法默不作声的让沈雁杳知道这番功绩是他做到的, 但看着少女一脸欢喜的称赞父亲，鱼信忽然不想打破沈雁杳的快乐, 即便他发现自己嫉妒沈帝君在沈雁杳心里的重要地位。

    曾几何时，他与天帝延穹之间也曾享受过父慈子孝的天伦之乐。

    延穹是个非常恣意的人, 或者说自私也无妨。

    延穹最想要权利的时候，就能毫不犹豫的对强于自己的敌手献上自己心爱的女人，意图麻痹对方。

    事实证明, 他成功了。

    延穹因此将敌人斩落高位，自己坐上了天帝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有了权利，延穹又开始期待爱情。可心爱的女人“为了完成他伟大的梦想甘愿赴死”，已经不在了。

    延穹自我感动后，为了追逐当初的炽烈情感，就毫不在意的一个接一个将与“真爱”相似的女人抢入天宫。

    有了“真爱”的代替品，延穹再次不满足了。

    他想要一个看起来像自己和“真爱”的孩子，有着“真爱”的相貌和他的“强大”的孩子。

    但这一回，上天终于不愿意满足延穹的妄想了。他的孩子们相貌各不相同，但奇异的一个都没有继承与“真爱”相似之处。更糟糕的是，这群儿女大多性格与天帝相像，利欲熏心，却没有超越他人的才能。

    延穹掌握着至高无上的权势，遗憾就被衬托得越发难以忍受。

    他的不满堆积了数万年，一直到鱼信母亲怜娘出现。

    怜娘与天帝的真爱长得一模一样——即便她是天帝真爱的亲生女儿，这也堪称奇迹——性子都柔情似水得如出一辙。

    即使发现怜娘怀着的是别人的孩子也无妨，延穹亲生儿女太多了，他不缺亲生孩子。

    孩子出生的时候，孩子亲生父亲早就死得脸骨头渣子都不剩了，这个孩子什么都不会知道。

    只要他继承了那张延穹梦寐以求的脸，是不是亲生儿子又有什么关系？延穹根本不在乎。

    随着鱼信长大，他迅速展露出惊人的天赋，在延穹的亲生子女之间如鹤立鸡群，延穹就更喜欢他了。

    延穹不但作为父亲努力培养鱼信，比对亲生子女还要用心，甚至以天帝的尊荣亲自对外宣布了为他取下“凌霄”的名字，向整个仙界展示这孩子的重视。

    鱼信清楚的记得自己从小小一团时候坐在延穹膝盖上，被他抱着处理政务，努力学习天帝的模样板起脸提意见，一直到后来作为天帝的左膀右臂，为天帝出战征伐魔族的全部画面。

    在没找到自己梦想之前，为了父母的期待而努力，也是很幸福的记忆。

    在揭开一些真相前，天帝延穹就是鱼信的“父亲”。

    鱼信尊重他、崇拜他、敬爱他。

    鱼信甚至想过，如果他未曾在一场大战后重伤，激发了体内的鲲鹏血脉暴露真实身份，就这么一辈子作为天帝的养子度过一生，会不会更幸福？但现实就是现实，现实不会留给任何人做白日梦的余地。

    从那一天开始，延穹对待他的态度悄悄变了。

    或者天帝自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转变，但鱼信何等的聪明才智，只要有丝毫不同，便足以他察觉危机了。

    鱼信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惹怒天帝，私下偷偷查询。

    结果，他没明白自己的错处，却意外发现了自己的身世之谜。

    鱼信是天帝延穹死敌的遗血，天帝延穹的收下杀了他的亲生父亲。

    杀亲之仇，不共戴天。

    之后的几百年，就是他和延穹两人相互防备试探，不断强壮自身，以及……最后惨烈的一战。

    鱼信以为自己战败便是结局，但事实证明，他果然太年轻了，不懂坐在天帝位置上几万年的权力者能够多么残忍和疯狂。

    发现鱼信的真实身份后，延穹立即收回了全部父爱，只把他当成急于铲除的孽种，不曾犹豫哪怕一秒。

    延穹将他囚禁起来，每天想象出无数办法折磨他，打击他的身体、摧毁他的灵魂、折磨他的思想，直到几百年后彻底将鱼信的神魂撕得粉碎，才将他当做肥料丢入天河喂鱼。

    过去被鱼信忽视的水生妖兽纷纷上前啃噬他的身体，他一丁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在天河水一点点漫过他的口鼻，窒息的恐惧无时不刻侵蚀着鱼信破碎不堪的神魂的时候，鱼信已经被折磨得没有反抗意志了，他心里只想快一点死去，结束无边无际的痛苦。

    鱼信没想过自己还能活下来，但偏偏天无绝人之路。

    所有人都以为鱼信死定了，没人看守天河，一次涨潮时，他意外随着天河被冲进了无望海，一条感受到他身上磅礴灵力的大鱼将他吞进肚子。

    大鱼不坏好意，它想的是吃了鱼信吸收鱼信身上修为，可在炼化鱼信的途中，过于庞大的水灵却意外激发得鱼信血脉力量彻底复苏——大鹏鸟入水便是鲲。

    鲲之大，一锅装不下，区区一条鱼更不可能吃了鱼信，它被撑裂了。

    大鱼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了。

    也幸亏有大鱼的无私奉献，鱼信才有机会修补神魂，一直拖着残躯等到发现沈雁杳的机会。

    只是借着大鱼重塑身躯，多多少少还是留下些后遗症——比如说，鱼信只是希望新身体相貌普通点，却没想到弄出来的假脸上死鱼眼长得太标准了。

    “大师兄，只吃药可以么？要不然今晚先回去休息吧。我假期还有好几天呢，不着急探查的。”沈雁杳主动提议。

    虽然很希望逛这种充满了烟火气的夜市，但也没必要着急得连身体健康都不顾了。

    鱼信借机按了按额头，摆出不舒服的模样放轻语调道歉：“是我大意了，本来说好了在府上与帝君、夫人一起出来。师妹，你看……”

    “没关系的，我去联系爸爸妈妈。师兄你坐下歇一会。”

    认识一年，鱼信在沈雁杳面前一直是沉稳可靠的，他或许也有过不舒服的时候，但从没在沈雁杳面前表现他的不适。

    可最初见面的时候印象太深了，鱼信犯病的样子沈雁杳绝不敢遗忘。

    沈雁杳牵住鱼信手掌，一脸着急的把他拉近一间铺子，直接点了冷热两杯饮料：“师兄，你想喝哪种？”

    “热的吧。”鱼信作势捂住胃部。

    话音未落，饮料被少女握着杯子送到他嘴边。

    鱼信楞了一下，随即顺势张口，含住香甜的饮品，想起往事的阴郁情绪消散了。

    胃中很暖，鱼信心里也很暖。

    他忍不住说：“师妹，将地道铲得更为平顺后加固，公之于众是我的主意。”

    沈雁杳疑惑的看了鱼信一眼，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闷声闷气的“哦”了一声。

    鱼信继续说：“但借机将地宫变成商业区给普通仙界居民提供就业机会，是沈帝君的想法。沈帝君才智惊人、心怀宽广，你有个特别好的父亲。”

    笑容瞬间重新回到沈雁杳脸上，她用力点头赞同：“嗯嗯嗯。”

    鱼信情不自禁伸手揉揉沈雁杳头顶，“有个好父亲要珍惜啊。不能再出门学习，就因为学业繁重而和父母断了联系。”

    “……原来大师兄也知道了。”沈雁杳抓抓脸，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情。

    她这方面确实不太立事。当初都是和姐姐沈霜侬联系之后，姐姐说跟家里联系了，沈雁杳就跟着晚上再给家里视频。

    到仙界后没人提醒，加上时间流逝的感觉确实和原来不一样。她每天做完作业就累得睡着了，一天拖一天，不小心就给忘干净了。

    “一年来是我每十日存一颗留影石发去逸仙城的，否则，你真以为帝君与夫人能安安心心的等到你放假回来。”他敲敲沈雁杳头顶。

    “大师兄，师姐？你们怎么会在夜市里！”一道熟悉的飒爽女声响起。

    杜若非高挑窈窕的身影出现在沈雁杳和鱼信眼前。

    她手臂上挂满了各色小吃，表情极为迷茫。

    沈雁杳转头去看鱼信，鱼信道：“这是逸仙城底下，小师妹假期出来玩？”

    “对，我出来玩的。听说宗门外的静山城开了地宫，能在传送阵随机转移到其他主城的夜市，传得最远的，回去能拿到购物优惠券，我就跟一些师侄们一起出来玩玩。结果大家胡乱试验，到这里时候就剩下我一个了。”

    “原来是到了逸仙城么？我请师姐吃糖葫芦，雁杳师姐要让我在城主府里包吃包住啊。”杜若非笑嘻嘻的，一把揽住沈雁杳的肩膀。

    自从怀北宸离开万象天宗，杜若非脸上笑容就多起来了。

    她依旧做男子打扮，秀美的脸庞在灯火下美得不可思议，拥抱着少女的姿态显出一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亲昵。

    任谁看着，都觉得面前是一对璧人。

    沈雁杳无知无觉，接了糖葫芦就拿在手上吃起来，含含糊糊的答应：“好呀，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家里客房好多呢，想住哪里住哪里。”

    “——哇，快看，那对双胞胎好漂亮！”沈雁杳突然把糖葫芦咽下肚，看着不远处惊叹。

    一对相貌一模一样的男女迎面走来。

    他们虽然相貌相同，气质却截然相反。女子冷若冰霜、莲步轻移的时候自带了仙气；高挑些的男子温柔大方，转眼看人的时候婉转多情，让人明知道他对自己没有特别的意思，还是忍不住心头鹿撞。

    “是水莲和水无病师侄。水无病又四处散发魅力！这一回，他怕是要在逸仙城惹下不少情债了。”杜若非无奈的看着沈雁杳，“师姐，他们姐弟那么出名，你居然不认得。”

    “我哪有空出去啊，而且……”

    沈雁杳不死心的又朝着水莲和水无病姐弟看了一眼，心里大大的喊了声“糟糕”。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写过的小说里，那个有着女神气质“眉目含情”的是水莲，失踪不见踪影的“弟弟”才是水无病。

    现在怎么姐弟身份颠倒了？

    沈雁杳不死心的再问：“穿女装的是水莲？”

    杜若非奇怪地看着沈雁杳：“穿女装的当然是水莲啊。”

    天呐，谁能告诉她，世界到底补全了什么鬼东西！

    为什么小说里面的水莲会变成“男装大佬”，水无病成了“女装大佬”！

    两人正说着水莲姐弟，水无病已经发现她们。

    他热情的摆着手，直接将水莲带到沈雁杳面前，好奇的仔细打量起来，“这是小师叔吧，再过几年果然能与我姐姐一争高下了。”

    水莲不但是万象天宗的第一美人，也是仙界出名的第一美人，著名高岭之花，见面就说沈雁杳相貌能和水莲一争高下是绝对的称赞了，但沈雁杳对着水无病这双含情目，却始终无法集中注意力。

    呜呜呜，她现在脑子里全是水无病穿女装之后说“老子掏出来比你还大”的画面了。

    眼见沈雁杳表情古怪，水无病赶忙收起嬉笑的模样，正色道歉：“是师侄无礼，请雁杳师叔莫要怪罪。”

    “没，大师兄身体不舒服，我有点担心。”她找借口推脱。

    “身体不适”的鱼信已经发觉了沈雁杳对水莲、水无病姐弟的特殊态度，他笑着眨眨眼睛，玩味的看向宗门内这双著名的姐弟。

    鱼信含蓄颔首，用一句“已无大碍。”把水莲姐弟注意力都拉到自己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大鱼：我裂开了。

    鱼信：生的硕大，死的憋屈？

    沈雁杳：《记大师兄仙生最浓墨重彩的一笔——生鱼片！》

    鱼信：你下学期期末成绩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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