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夜格外的长,只留下一个人的房间空旷寂静,本该是个好入眠的夜晚,顾莞莞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她一闭上眼,不久前那一幕便会跑到她的脑子里,让她重新感受唇上的触感。
说来都有些好笑,她因着被前夫君亲了便睡不着,是多矫情的一件事。前世别说亲吻,自己身上哪儿是没被她碰过的。
她实是睡不着,便再次下了床榻,赤着脚走到桌边,桌上早已冷掉的茶水下肚,她稍稍冷静了些。
她试探着喊了一句,“白二,你在吗?”
她本没抱着多大的希望,毕竟齐钰锦的院子没她的吩咐谁也进不来。白二虽说会武艺,可那些守卫也都不是混日子的。
却是没想到,还真有人应了声,“小姐,我在,要我进来吗?”
听着声音像是从屋顶传来的,在顾莞莞肯定的回答后,人却是从大门进来的。
白二傻愣愣的盯着小姐那双赤足上,“小姐,可是出了何事?”她自小是张家老夫人养着长大的,既然老夫人将她们两姐妹给了外孙女,那这就是她们的主子。保护主子是她们唯一的使命。
顾莞莞感受到自己的双足被人盯着,要是穿了衣裙还能用裙摆遮挡一下,现下她只着了白色寝服,想缩都没地方缩进去。
没法她便只得爬回了床榻上,“白二,你搬个椅子坐到边上,我有些话想问问。”
主子这副认真的语气,白二以为是有什么重要的吩咐,便赶忙听了话,却是没搬椅子,径直走过去俯身将脑袋往里凑了过去。“小姐,这院子屋顶藏着好几个人守着,您轻声点说。”想着小姐的话不能让人听见了,她还特意提醒着。
顾莞莞担忧的问了一声,“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白二摸摸脑袋,“奴婢瞧着那些人好似并不阻拦我进来,我便在屋顶守着了。”
这倒是奇怪了,她这院子里有多重要顾莞莞是晓得的,主要是她的书房,前世她偶然得知那书房有好几个人暗中守着的时候,她吓了一跳。
毕竟顾莞莞的书房里除了一些文房四宝和一些市集上卖的杂书,就只剩下一堆齐王府的账本了。她私下的账本自然是被她好好藏着,可也没人守着啊。
顾莞莞倒是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她平时的声音本就不大,只要那些护院不刻意来听便会只当这是闲话,如果那些人一定要知道她说了什么,那她就是压低了声音也没用。
“你去打听一下,这府里头有一个表小姐,是老王妃义兄的女儿,看看她跟王爷平日里亲不亲近。”
她这时候要是还察觉不到什么,便是个榆木脑袋了。齐钰锦三番几次的发疯,都是在亲近自己,今日那个吻,开始的热烈,结束的温柔。她那眼神怎么都让人忘不掉,缠绵勾人。
让她有一种齐钰锦真的要移情别恋到自己身上般。
可她与齐钰锦不过才见几次啊,那苏蕊珠那可是青梅竹马,自小一个府里长大的。
白二在张府也不是个只懂得耍拳头的丫鬟,她一听就猜到了,“小姐可是怀疑那表小姐与王爷有私情?”她将声音压得低低的,凑到顾莞莞边上。
要是不知道的,打远一看还以为是在合计做什么坏事呢。
顾莞莞表情一愣,这私情怎么听着这么上不了台面呢,再说了,她现在可是恨不得齐钰锦爱惨了她那表妹的。
她又想起前世,在花园里头正远远瞧见那表小姐在喂着鱼,而一向跟在齐钰锦后头的那位得力下属孟有忆正一脸痴痴的站在树下看那表小姐。
她当时还好奇来着,这孟有忆可是齐钰锦的心腹,怎么会觊觎自己主子心爱的女人。
可要是齐钰锦的心上人不是她呢?前世是丁香和绿莲老是在自己跟前说那表小姐与齐钰锦有多亲近,但那两人是太后的人,说出的话并不一定是事实。
“你这丫头,可不能说这般编排王爷的话,即便她们二人有情,那也是一段好姻缘。你就只管去打听就是,记得要小心些,不要让人留了话柄。”顾莞莞无奈的笑笑。
白二有些摸不着头脑,明明与王爷成亲的是自己家的小姐,怎么跟那表小姐就是什么好姻缘,别说好了,就是姻缘二字也谈不上啊。
但她谨记好好听小姐的吩咐就是了,“奴婢知晓了。”
顾莞莞嗯了一声,想了想又问了声,“你可知晓,一个人如果喜欢亲另一个人,这是何缘故?”
话一出口,顾莞莞其实就后悔了。但说出去的话怎么也收不回来了,她便也等着回答。
真论起来,她虽是重活了一世,但这方面的经验是极其匮乏的。幼时在家中什么都不知晓,只知道缠着爹爹教认账,缠着娘亲要零嘴吃。后来便入宫,在宫里头长大,皇帝又是只比她大两岁的景帝,后宫是她到了十三岁才开始进人的,那时候她已经大了,要跟景帝避嫌,甚少见景帝,更别说同时见到景帝与她的妃子了。
她唯一的经验,说起来还真只有上辈子的齐钰锦。可偏偏她与女夫君又不是两情相悦才成亲的,是以,在感情认知这方面真是一张白纸。
白二听了这话,红晕慢慢爬上脸颊,“如若两人未有血缘关系,应是夫妻吧。奴婢来之前听说西北三城的百姓民风开放,也有未成婚就相互表达心意的。”
小姐让她查王爷与那表小姐的事,又问这样的问题,难不成小姐瞧见了准姑爷与那表小姐啃在一起?
原来这个传说中保卫百姓的大英雄竟是个这样风流成性的负心女,那她们家小姐……
白二惨兮兮的眼神看向自家主子,她家的小姐啊,真是个小可怜。
顾莞莞却是没注意她的表情,只是嘴里嘟囔着,“相互表达心意?是喜欢的心意?”
白二没听清,问道:“小姐说什么”
顾莞莞回过神,“无甚,你去吧,记得千万要小心行事,如果真遇着了什么麻烦,一定要回来跟我说。”
白二应下便离开了房间。
躺在床榻上的人却依旧睡不着,齐钰锦真有可能看上自己了。
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她这辈子是奔着远离齐钰锦来的,要真有这种可能,那齐钰锦还怎么可能将和离书给自己。
何况她是真心希望齐钰锦能得到幸福,与一个相知相爱的人白头偕老。
很明显她顾莞莞不会是她齐钰锦的良人。这一世她并不打算安于做一后院的妇人,打理王府后院事宜,她想念自由二字已太久。再则,她压根不知晓太后会怎么利用她再害齐钰锦。
她离齐钰锦越远,齐钰锦便越安全。
顾莞莞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直到天微微亮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再醒来睁眼,房中已经站了好几人。
奶娘和几个丫鬟,皆是她外祖母给她的人。
看着这些人,顾莞莞安心的伸了个懒腰,“奶娘,怎的这般早就来了。”
奶娘无奈的笑着,“这还早呢,我的小姐呀,这再过一个时辰都要傍晚了。”
顾莞莞惊讶的看了一眼窗子,还真是。她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我这昨日睡得晚了,没成想一觉睡到现在。”
怪不得浑身乏得很,这都是躺的啊。
奶娘却是麻利的上前扶着顾莞莞起来,伺候她洗漱。
嘴里一直没停的说着:“王爷一早就吩咐了,让我们几人在这儿守着小姐。”奶娘顿了一下,“瞧我这记性,今日该喊王妃了。这接亲的队伍过了晌午就到了,王妃可要动作快些,这新房还未布置呢。”
顾莞莞这才仔细瞧了一眼几人,见她们都穿得红通通的裙子,有些想笑。还没等她笑这几人呢,奶娘就将她的大红新娘裙拿了过来。
“白二,赶紧去将膳食端过来。”奶娘吩咐了一声,又转而对着顾莞莞念叨,“王妃可要多吃些,吃完了就得赶紧上轿,要绕城一圈呢。”
顾莞莞下意识就问,“绕城一圈?我?”
衣裳换好,奶娘便开始替顾莞莞梳发,本该有长辈来的,现在远在西北,又加上时间紧迫,只得她来了。这一点奶娘还替自己的主子颇有些遗憾。
“是了,王爷那头说,这是满城同欢的大喜事,自然要热热闹闹的,八抬大轿就在门口等着呢。”
顾莞莞不记得前世有过这么一遭,可现在被奶娘念叨的声音紧赶着,她成了一个任人摆布的娃娃。奶娘让她多吃点,她就多吃了两口,奶娘让她缓步走着,她就缓步走出了房门。
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轿子不是在府门口等着,而是在这院子门口等着。
盖着大红盖头,她被牵着到了院门口,便开始有敲锣打鼓的声音,喜娘便上前来扶新娘子了。
直到她坐上了轿子,被抬起,顾莞莞还有些懵懵的,想问上两句话吧,也没人可问。
奶娘说是要去听待会拜堂的安排,没跟在轿边。
倒是听见了轿子边上绿莲的声音,她戴着盖头,也看不见外头的丫鬟是谁,但她的四大丫鬟的声音还是听得出来的。
偏生这四大丫鬟也都不是她可信之人,只得坐在轿子里头,听着外头的锣鼓声,还有人声。
她听见有一些人向王爷道喜,而那齐钰锦还真回了一声谢谢。
外头是再热闹不过了,轿子里的新娘子竟也是被渲染的真有了嫁人的感觉。
她总觉得这一世与前世有些不一样的感觉,前世是在长都城,齐钰锦将她从郡主府邸接到了长都城的齐王府中,街上也是这样热热闹闹的。
她当时是抱着真的嫁人的心态,心里头紧张极了。
现在她对成亲的事倒是淡定,就是这一系列安排她有些懵。都怪她睡过了头,以后再也不敢了。
这么一想又想抽自己一下,什么叫以后,哪里还会有以后。就算与齐王和离,她也不会再选择成婚的。
齐王大婚,万巴城的百姓都出来凑热闹了,街上自然是热火朝天的。
这娶亲的队伍饶了万巴城那条大街一圈,回到齐王府前,正正好好是拜堂的吉时。
一对新人在满堂宾客的眼前拜了堂,成了礼,新人被送入了洞房。
新房中,已被布置的满目是红。
齐钰锦扶着盖着盖头的新娘子在床榻上坐着,“我先出去一会,你有什么吩咐就让你的丫鬟去院子门口,我遣了人候在那。”
顾莞莞本不想说话的,听着这话还是嗯了一声。
齐钰锦便放心的走了,她走得急匆匆的,着急去宾客那里喝上两杯,然后赶紧回房。
她一着急便没注意前头撞过来的人,她皱着眉拉了一把自己撞着的人。
“你是王妃的丫鬟?”
白一一瞧,赶忙将自己身后的人拉着跪下,“奴婢请王爷安。”
齐钰锦也没打算浪费时间在这种不起眼的小事上,“今日宾客众多,走路小心些。”
“是。”
齐钰锦抬脚跨出一步,而后脚步一顿,她往跪在后头的那个人身上瞧去。
“你是何人?抬起头来。”
跪在白一的后头的人颤颤巍巍的发着抖,就是不敢动。
白一有些怕王爷生气,便轻轻说了一声,“胖丫头,这是王府的主子,你快抬起头来。”
那跪着的小丫头这才抬起脑袋来。
这一看,齐钰锦便气的没了脾气。
这小丫头一身脏污,偏生长得胖,黑漆漆的脸也比一般的丫头大。
她冷笑了两声,连说了三个好,“好,好,好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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