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酒穿过枯草丛,左右张望时,突然从左侧伸出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拽了过去。
温酒酒撞入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中,鼻端嗅到熟悉的冷香。
傅尽欢紧紧抱着她。
温酒酒挣扎着。
“别动,让我抱抱你。”傅尽欢低低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酒酒,我好欢喜。”
“欢喜什么我今天失恋了,你还这样欢喜,你这叫幸灾乐祸。”温酒酒故意打趣。
“对,我幸灾乐祸,我开心极了,恨不得放鞭炮庆祝。”
“瞧你这副小心眼儿。”温酒酒笑道,使劲在他怀里嗅了嗅,“奇怪,你身上有血,怎么还是有股冷香”
“你说这个”傅尽欢自怀中取出一只香囊。
温酒酒凑近香囊“是这个味。”
傅尽欢低头,眉目间堆着温柔,将香囊系在她腰间。
温酒酒道“走,我带你出谷。”
她将傅尽欢带去了舞姬们的化妆间。舞姬们还没回来,屋内空荡荡的,摆满了脂粉和备用的舞衣。
温酒酒合上屋门,双手搭在傅尽欢的肩上,将他压坐在凳子上,脸上挂着一抹坏笑。
傅尽欢“”
一炷香的时间后。
温酒酒站在傅尽欢身前,微微俯身,拿黛笔勾勒着傅尽欢的眉形。傅尽欢的面前摆着一张铜镜,镜子里映出他的模样。
云鬓花颜,美人如画。
“最后一笔,完成。”温酒酒脸上露出满意之色,将黛笔放回盒中,推了推铜镜,“尽欢哥哥,不,现在是姐姐了,你瞧。”
镜子里的傅尽欢穿了一身女装。淡淡柳眉蹙起,因受了伤,脸颊失了血色,过分的苍白,反而显出几分楚楚动人的风情
“真好看,姐姐是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呢。”温酒酒勾起他的下巴,“这要是被那些大色胚子瞧见了,恐怕要为姐姐疯狂。”
傅尽欢一脸无奈,捏了捏她的鼻子,宠溺道“不及你好看。好了,出谷要紧,别玩了。”
“大公子能屈能伸,今日为混出谷,不惜换上女装,不知将来入了江湖传奇,会被如何评判。”温酒酒托着下巴。
“他人所言,与我何干。”傅尽欢眼中露出睥睨天下的气势,一下子叫
人忽略他的女装,只想跪下俯首称臣。温酒酒心中感叹,果然强大的气场来自骨子里,是柔弱的女装镇压不了的。
“尽欢哥哥前些日子总受伤,身形清瘦了许多,加上腰身本来就纤细,还是少年人的骨骼,身段倒可蒙混过关,就是这个头太高了,这再高挑的美人,也不能高得离谱。”温酒酒取下一张面纱,覆住傅尽欢的半张面颊,绳子系在他的脑后,只露出一双眼睛,皱起眉头。
傅尽欢站起,与温酒酒面对面,比温酒酒高出了一个脑袋。温酒酒自问自己的身高在女生的个头里不算矮的。
“有了。”温酒酒脑子动的很快,抓住他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上,“你装病,我扶着你出去。”
这样一来,就看不出傅尽欢真正的个头了。
温酒酒搀扶着傅尽欢往屋外走去。
到了舞姬该出谷的时候了,方才听到消息说,穆云岚已经命苏野解了出谷的禁令。毕竟今日困在谷里的,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得罪不起。
马车停在屋前,二人上了马车。
过了一会儿,舞姬陆陆续续回来,拿起自己的东西,掀开车帘,见车内有人在,惊道“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刚才到处找你们找不到。”
温酒酒压低嗓音道“方才她闹了肚子,怕在宴会上出丑,影响了各位大人的心情,就没上场了。”
“还好缺了你们两个,也没出什么大问题。我们都是从彩云居里精挑细选出来的,这次要是搞砸了彩云居的名声,回去有你们两个受的。”
“姐姐教训的是。”温酒酒连连点头。
彩云居是最大的歌舞坊,楼中歌姬舞姬多达百人,这次来参加落英谷献舞的,是从楼中遴选出来的,互不认识也正常。
待舞姬们都上了车,负责的管事清点完人数,放马车离开。到了谷口,马车被拦下,温酒酒将帘子掀开一条缝,看见苏野站在马车外面,带着人一一查探离开的马车,在他身边还立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小萝卜头,是苏霁。
半年多的时间,苏霁个头猛窜了许多。
温酒酒压低嗓音,对着将脑袋枕在她肩头的傅尽欢道“那是苏霁。”
傅尽欢掀了下眼皮,表示自己看见了。苏野正欲来掀车帘,一道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阿野,你过来一下,我有事找你商议。”
苏野应道“穆大哥稍等。”
他将帘子掀开,飞快扫了一眼车内。温酒酒与傅尽欢坐在最里侧,被重重身影挡住,垂下脑袋。
苏野放下帘子,朝着穆云岚走去“穆大哥找我商议何事”
马车朝着谷外驶去。
穆云岚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微微失神。
温暖的日光穿过庭前的枫树,将枫叶的影子映在窗户上,秋风拂过,那影子便摇曳不定,映入傅司南的眼底。
傅司南扶着额头,缓缓坐了起来。
他应当是昏迷了许久,四肢软绵绵的,努力了好几次,才晃晃悠悠站起,推门往屋外走去。
已经入秋了。
庭前的几棵枫树,被秋意染成了红色,火一般,一团团燃烧在枝头。不远处的金菊在秋风中舒展着柔嫩的花瓣。
傅司南记得,他昏迷前犹是夏日。被傅南霜严刑逼供的那几日,空气沉闷,酷刑加诸在身,鲜血混合着汗液流淌,整个人湿哒哒的,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的。
他不知为何一夕之间傅南霜会变得如此无情,纵然以前他对他们兄弟两个不假辞色,也未真正动手伤及过他们的性命。
傅南霜阴沉着脸色,命人对他用刑时,浑身的杀意毫不掩饰。
他是真的想杀了他。
正是知道这一点,傅司南咬紧牙关,任由傅南霜如何施刑,也不肯开口吐露一个字。
傅尽欢是他的兄长,温酒酒是他的心上人,这两人都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傅司南默然承受着痛苦和折磨,心底灼烫一片。
他要保护他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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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司南痛极之时,牙齿咬破了舌尖,口中尝到腥气。再后来,他的意识便沉入黑暗中,发生了什么,也不记得了。at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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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司南步履蹒跚地绕过一条长廊,就见他用生命保护的两个人,并肩坐在廊前的台阶上说着话。枫树的影子罩在他们的身上,细碎的日光从树隙间漏下,映出他们两个背影。
“不知司南何时能醒过来。”温酒酒道。
“他身上的毒素已经清得差不多了,约莫这几日就能清醒。”傅尽欢道。
“这个小混蛋,临行前欺负我,没好好道歉就走了,等他醒来,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温酒酒托着下巴,气呼呼地说道,顿了顿,她眼神一黯,“算了,这次他也吃了不少苦头。”
“诶,你看,这几日天气干燥,我皮肤都糙了。”温酒酒举起自己的手。
傅尽欢抓住她的手,放在眼前仔细端详着“没有,还是和以前一样。”
“你们教中左右护法都四十多了吧”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他们两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一点都不像四十多岁的人,不知道是怎么保养的,你帮我打探打探呗。”
“习武不但能强身健体,还能延年益寿,你说的问题,应是与他们修习的武功有关。他们会的,我也会,我教你。”
“好,那就一言为定了。”温酒酒高兴。
“你要是真的担心皮肤变糙,我可以帮你制作养颜露。”
“什么是养颜露”
“用鲜花和药草制成的,可以保持肌肤光滑细嫩,据说母亲嫁进烈火教后,父亲就帮她制过。我制作出来的养颜露,应该比父亲的效果更好。”
“你居然还有这个本事”温酒酒惊讶之余,又明白过来,“我差点忘了,你是个全能型人才,会暗器会易容,还会药理。”
两人轻声软语,声音一点点散入了风里,庭前映着灿烂的日光,分外得温暖耀眼。
傅司南盯着他们两个背影,只觉胸腔内爱意翻滚,心头一热,展开双臂,上前将他们两个一左一右拥住“大哥,酒酒。”
他拼尽全力保护的这两个人,还好端端的,真好。
听见这个声音,傅尽欢与温酒酒俱是怔了一怔。
温酒酒转过脑袋,满面惊喜“司南。”
傅司南挤在二人中间坐下,仰起头来,望着树顶金灿灿的阳光,由衷叹道“今日的天气真好。”
他用手揉了揉温酒酒的脑袋“怎么现在连二哥哥都不唤了唤我一声二哥哥,我可是要一辈子做二哥哥的。”
傅尽欢抓住他的手,指尖探上他的脉搏。
温酒酒见他几乎瘦脱了形,合身的衣袍宽大许多,衣袍掩住的身体,隐约能看见皮肉包裹下骨头的形状,眼角酸了酸。
“二哥哥伤势恢复得如何”
傅南霜死后,傅尽欢召过当初对傅司南用刑的侍卫,询问当日详细的情况。傅司南为了保住他们两个,硬是熬了一宿的酷刑,从头到尾一声不吭,他的这具身体已是伤痕累累。
“二哥哥没事。”傅司南苍白的脸颊上浮起一丝笑意,“我傅司南是铁打铜铸的,那些小玩意用在我身上跟挠痒痒似的。”
“逞强。”傅尽欢松开他的手腕。
“二哥哥刚起床,应该是饿了,你们两个聊,我去给你们拿点吃的。”温酒酒站起来。
温酒酒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傅司南收回目光,转过头,举起右手,弯了弯唇角“大哥。”
傅尽欢抬手,似从前每次考核死里逃生一般,轻轻击了一下他的掌心,低声喃喃“醒来就好。”
离魂草毁损神志,毒素不清除干净,傅司南很有可能会变成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傻子。
“醒来后烈火教都变天了,我这一觉睡得可真是长,大哥快与我说说,这些日子都发生了什么。”傅司南叹道。
接下来,傅尽欢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以及傅南霜的死讯,仔仔细细说给了傅司南听。
傅司南不知不觉红了眼眶“原来他一直怀疑我们不是他亲生的,难怪总觉得他对我们忽冷忽热,若即若离。他对你还尚存一丝亲情,对我却是完全的不留情,枉我、枉我曾经还幻想过父慈子孝”
“傻弟弟。”傅尽欢屈指轻叩了一下他的额头,“他半辈子都活在对母亲的猜忌和怨恨里,心中哪里还有半分温情。他对我留情,是要我活着,亲耳听到真相,跟他一样去仇恨母亲。”
“可我还是觉得他更爱你一点。小时候我们完成考核,每次他都是只摸你的脑袋夸奖你。”傅司南愤愤不平。
“长兄如父,你不介意的话,他缺失的那份父爱,我可以替他补上。”
大概是傅司南的错觉,说这句话的时候,傅尽欢冷峻的面庞柔和起来,变得分外“慈祥”。
傅司南反应过来,一拳头锤了出去“傅尽欢,你又占我便宜。”
傅尽欢轻轻松松地抓住他的拳头,眼中隐约划过一丝笑意。
傅司南打不过他,索性扑在他身上,与他扭打着,龇牙咧嘴“傅尽欢,你听清楚,在娘胎里肯定是我不小心打了盹,才让你做了一回大哥。下辈子,我做哥哥。”
两人只是玩闹的打法,说是扭打,更多的是傅司南在耍无赖。他是弟弟,又受了伤才醒来,傅尽欢顾忌着他的伤势,当然是让着他。
他说“好,下辈子我们还做兄弟,你当哥哥。”
傅尽欢这样一本正经起来,傅司南反而不好意思了“这可是你亲口说的,我都记下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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