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司南年轻力壮,又有深厚的内力,身体恢复起来很快,在汤药和膳食的滋补下,没过几天,他就活蹦乱跳了。
被他剪掉的长发,也长了些许,半长不短的,扎成了个马尾,高高束在脑后,再搭上这身绯红的衣裳,比从前更加精神了。
只是此番在床上躺了太久,没有进食,体重几乎掉了一半,再怎么胡吃海喝,一时半会也是补不回来的。
这日,傅司南坐在镜前,看着镜子里脸上瘦得没有几两肉的少年,皱起了眉头。
白芷推门进屋,端着药汤走到他跟前“二公子,服药的时间到了。”
“白芷,我是不是不如大哥好看了”镜子里的红衣少年眉头皱得更深。
“二公子怎会这么想”白芷惊讶。
“大哥如今是温雅如莲,反倒是我,瘦得跟只猴子似的。”傅司南嫌弃地看着自己。
太胖,太瘦,都不好看,还是骨肉匀称最佳。傅司南一向对自己的相貌很是自负,这几日与傅尽欢站在一起,见傅尽欢翩翩公子温文尔雅,与从前那个冷若冰霜的冰雕判若两人,居然生出一丝自惭形秽。
傅司南自问,自己若是姑娘家,更青睐谁自是不必说。
白芷笑道“二公子多吃些,就能变回来了。”
“就算我把身上的肉都补回来,那也是与大哥生得一样,相貌上没什么优势,气质上却是大哥更胜一筹。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能让我胜过大哥”
白芷不知做如何回答。她崇拜傅司南,自然是偏心傅司南,就算傅司南瘦成了猴子,她也觉得傅司南更好看些。
傅司南掐着下巴道“要不咱们偷偷把他喂胖吧。等他胖了,就什么气质也没有了。”
傅司南相信,审美正常的温酒酒,是不会喜欢上一个走起路来还要挺着肚子的胖子的。
白芷“”
傅司南自觉将傅尽欢喂胖这个主意甚好,叫厨房做了许多好吃的,装在食盒里去寻傅尽欢了。
傅尽欢在书房里处理教中的事务。
傅司南推开屋门,将食盒放在桌子上“大哥忙了半天,饿了吧,我叫厨房做了大哥最喜欢的点心,大哥尝一尝。”
傅尽欢见他眉目间鬼鬼祟祟
的,笑得颇有几分不怀好意,挑了下眉头。
傅司南殷勤地将点心取出来,递给傅尽欢。教中的嬷嬷说,这些点心里糖分多,是最容易发胖的。
傅尽欢没接点心,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司南,你醒来也有好些日子了。”
“大哥有话不妨直说。”傅司南拿起一块红豆糕,抵到他唇畔。
“你才是烈火教的教主,偷懒偷够了,该接手教中事务了。”傅尽欢从他手中取走红豆糕,转而拿起一本折子,放在他的掌心。
傅司南完了,他怎么忘了还有这一茬。
傅南霜离世前,并未剥夺傅司南教主继承人的资格,名义上,傅司南还是烈火教的教主继承人,傅司南一死,他就是名正言顺的教主。
傅尽欢付出一百鞭刑和满身伤痕,脱离烈火教,撂了教主这个担子,傅司南没有其他兄弟来接这个担子,只好苦哈哈地当了教主。
如今局势不稳,傅南霜刚离世,不知有多少人盯着教主的位子,要不是有傅尽欢和左右护法镇场子,傅司南昏迷的那段日子,早有人兴风作浪了。傅司南若不接这个担子,烈火教落入他人手中,只怕会被有心人利用,掀起一场波澜。
傅司南咬了咬牙,做了这个教主。
只有做了教主,才能继续保护傅尽欢和温酒酒。
教主继任大典就在这几日举行,由傅尽欢亲自打理,面面俱到,大典进行得十分顺利。
大典结束后,就是教中的宴会,烈火教分布各地的堂主,都千里迢迢来参加这次的宴会,觐见这位新教主。
众人心思各异,纷纷向傅司南敬酒,被傅司南一一拒绝,全程以茶代酒,礼貌又不失教主的威严。傅尽欢见他能稳得住性子,耐心与众人周旋,略微放下心来,起身离开了宴席。
小厮清理走傅司南桌前的空盘,端上来一盘奶黄流心馒头,馒头精雕细琢成小老虎的模样,憨态可掬。傅司南忍不住拿起一个,塞入袖中,站起身来。
“教主年纪轻轻就修到了无极神功的第十七重,圣教在教主的带领下将来称霸武林指日可待,教主,属下敬您一杯。”一人醉醺醺地拦在他面前。
傅司南抬手,立时有侍从奉上一杯茶。傅司南以手托盏,笑道“林堂主这几年镇守渝州分堂,劳苦功高,这杯应该本座敬你才对。”
“教主,属下也敬您。”其他堂主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个巴结的好机会。
好不容易打发了这些人,傅司南终于从宴席中脱身。他一杯酒未饮,却有几分醉意,许是宴席中酒气太重,将他熏醉了。
傅司南从袖中摸出小老虎馒头。幸亏馒头还好端端的,没有被挤坏。温酒酒就喜欢这些小玩意,上次从蝴蝶山庄给她带出来一个兔子馒头,她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傅司南借着夜风,吹散身上的酒气,沿着长廊离开。刚才在宴会上并未见过温酒酒,许是她早已经回去了,她本就不喜欢和这些魔道中人厮混。
温酒酒此刻正坐在庭前的石阶上。
今日十六,一轮硕大的皎月挂在苍穹上,将整个庭院映照得亮堂堂的。
傅司南看着温酒酒的背影,唇角一弯,朝着温酒酒走去。
还未迈出脚步,傅尽欢已先他一步,走到温酒酒面前,脱下身上的外袍,裹在她身上,半蹲下,温声道“地上凉,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傅司南只好将自己的身影隐进廊下的树影里。
温酒酒喝醉了。她打了个酒嗝,提起手中的银壶,在傅尽欢面前晃了晃“来,继续喝。”
傅尽欢不可察觉地蹙了下眉头,拿手捏了一下她的鼻梁“你叫酒酒,就真的当自己是个酒鬼,什么酒也敢往肚子里灌。”
“我没醉”温酒酒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往前走了两步,“不信,我走给你看。”
她抬起腿,迈出一步,单脚悬在半空,回头看一脸紧张的傅尽欢,突然笑了。
清艳的面颊上,两只小酒窝盛着月光,说不出的好看。
“我不单能走,我还能飞,我飞给你看。”温酒酒扔了酒壶,扇了扇双臂,“我的小翅膀看见了没羽毛好看吧,五颜六色的,我拔一根给你瞧瞧。”
温酒酒足尖一点,飞上了树,扭身去拔“翅膀上的羽毛”,却脚下一滑,“吧唧”一下直接从树上栽了下来。
傅尽欢纵身而起,将
她横抱在怀中,翩然落回地面。
温酒酒摊开掌心,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惊恐道“我羽毛呢我羽毛不见了”
“羽毛你已经送给我做定情信物了,不记得了吗”傅尽欢神色温柔地信口开河。
“什么时候的事”温酒酒震惊。
“等你酒醒了,再用你的小脑袋瓜子好好想想。”傅尽欢抱着她往回走。
“我不要这样抱着,我要背着。”温酒酒挣扎起来。
傅尽欢身上的伤刚痊愈没多久,经不起她这样的折腾,无奈将她放下。
温酒酒一落地,扑进他怀中,勾住他脖子,仰起头来,双颊泛着绯红,眸中水光漾开,点了点他的唇“亲我。”
傅尽欢一愣。
站在树影里的傅司南,不由自主攥紧了袖子里的双手。
“快点。”温酒酒催促着。
“酒酒,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傅尽欢胸腔内如滚过烈焰,再也忍不住,低头,蜻蜓点水般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亲完,温酒酒出乎意料地捂着脸呜咽起来。
傅司南以为是傅尽欢欺负了温酒酒,脸色一沉,打算将傅尽欢拎走教训。
那厢傅尽欢也正在手忙脚乱地哄着温酒酒,自我反省,就算再喜欢一个姑娘,也不该趁着她醉酒时占便宜,温酒酒却趁他哄她时,张开手指,从指缝间看他一眼,眼底露出狡猾的光芒,一把抱住他劲瘦的腰身,脑袋抵在他心口,低若蚊蝇的声音自喉中发出
“我喜欢你,傅尽欢。”
藏在树影里的傅司南身影猛地僵住,脸色煞白如雪。
傅尽欢以为自己听错,欣喜道“酒酒,你说什么你当真、当真”
他的声音激动地在颤抖。
温酒酒说,她喜欢他。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二人经历风风雨雨,同生共死过好几回,关系不知不觉一点点改变着,愈发亲近。只是,这亲近当中隐约有一层隔阂,阻隔着二人再进一步,导致二人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说是朋友,却多了几分暧昧,说是恋人,却又缺了点什么。直到此刻傅尽欢才明白,他们之间缺的是温酒酒这一句亲口说出的心意。
温酒酒从未真心实意地对他说一句,她是喜欢他的。
所有的两情相悦,都是傅尽欢臆想出来的,九成的把握,还有一成的不确定。
温酒酒终于亲口说出这句话,让这最后一成的不确定,也彻底变成了把握,成全了他们的“两情相悦”。
傅尽欢欢喜地将温酒酒横抱而起,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酒酒,你说的,不许反悔。”
温酒酒醉眼朦胧,懒懒地掀了下眼皮,打了个嗝“不反悔。”
“我爱你,酒酒。”傅尽欢高兴地抱着她转起来。
“别动,晕。”温酒酒抓紧了他的袖摆。
“我送你回屋,给你熬醒酒汤。”傅尽欢抱着她,步伐轻快地离开。
“背着,背着。”温酒酒道。
傅尽欢应她所求,将她放下,微微俯身,将后背露给她。
温酒酒开心地爬上了傅尽欢的背。
月色皎洁,映得庭前如水,傅尽欢背着温酒酒,踩着月光,身影渐行渐远。
温酒酒将脑袋倚在傅尽欢的肩头,望着院中一排排的灯笼,指着其中一只灯笼道“傅尽欢,我要那个月亮。”
傅尽欢知她是醉了,醉酒的人说的话,反而多数是真话,他听了温酒酒的那句喜欢,心底好像打翻了一罐子蜜糖,莫说温酒酒要灯笼,就算真的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想办法将月亮送到她手里。
“好,给你摘。”傅尽欢背着温酒酒轻身一掠,飞至半空,摘下那只灯笼,塞入她手中。
温酒酒一手搂着他的脖子,一手举着手里的灯笼,手里的灯笼一晃一晃,晃成了无数个金黄色的影子。
傅司南披着月华,站在寒凉的夜风里,呆呆地望着傅尽欢背着温酒酒远走的背影。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树影的。
他的脑海中只剩下温酒酒那句“傅尽欢,我喜欢你”,以及无数个晃动的灯影,一遍一遍地回荡着,在他的心口开了个巨大的洞。
凉风徐徐,不断往那个洞里灌着。,,,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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