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新的一天。
昨晚睡的并不算安稳,一直做噩梦,也不知道是心里暗示还是怎么回事,就算做噩梦,玖娘也没有特别害怕。
不说睡的很舒心,但也解了倦乏。
天才蒙蒙亮,玖娘就醒了。
多年来的习惯,一时半会改不了。
她起床收拾好去灶房烧水,先好好的洗头洗澡,换了干净的衣裳,回到屋子等头发干,打算等头发干了,再收拾屋子,把要洗的都洗掉,要整理的整理起来。
“长姐!”宝贵站在门口喊了一声。
怯生生的看着玖娘。
玖娘看着宝贵,犹豫片刻,到底还是心软。擦了擦手,牵着他去打水给他洗脸洗手。
珍珠也哒哒哒跑过来,抱着她喜滋滋的喊,“长姐!”
玖娘看着有些脏兮兮的珍珠。
又打水给她洗脸、洗手。
左手一个右手一个,牵着回屋子,看见屋檐下的骆大郎时,玖娘脚步一顿。
张了张嘴,牵着两人回了屋子。
骆大郎站在屋檐下,啜动了嘴唇,迈步去了灶房。
锅里还有热水,打了洗脸、漱口。
看着一边空荡荡的桌子,想到这几年醒来就有热水,洗脸漱口后就能吃饭,玖娘会喜滋滋的喊他爹。
“……”
骆大郎深吸一口气,出了灶房,拿了锄头去翻地。
再如何不得劲,地里的活还得做。
屋子里,玖娘翻了糕点、蜜饯出来,分给宝贵、珍珠吃。
“哇,长姐,好好吃呀!”
“慢点吃,别噎着了!”玖娘无奈。
自己也吃了一块,确实好吃的紧,心情渐渐也好了起来。
三人你一口我一口,吃的欢喜。
骆陈氏在屋子里,梳着头发,听到儿女的笑声,心里有几分得意。
玖娘到底还做不到心狠,至少做不到对两个她从小疼到大的弟妹心狠。
吃了点心、蜜饯,又给两人装了一些到口袋里,让他们出去玩,头发也干了,把头发梳成麻花辫,玖娘才开始收拾整理屋子。
被翻到乱七八糟的衣裳一一拿出来,丢在炕上,打算一会折叠,却不想一件衣服被勾到了。
玖娘弯腰伸手去扣,却听到咔嚓一声,有东西掉了下来。
她眨了眨眼,仔细去看,好像是一封信……
信?
玖娘拿出来,打开后,确实是信。两张宣纸,上面写的字她不认识。
仔仔细细收好,玖娘想着到时候找人帮她看看,这信里到底写了些什么。
又在衣柜里到处摸索着,最终什么都没有发现。玖娘在炕上坐了一会,才开始继续干活。
把旧衣裳全部叠好,发现少了两套,虽然不是特别好,也很久了,可毕竟是娘留下的东西,玖娘决定要回来。
又开始整理赵诚买的布料,四个包袱已经很吓人,打开后,看着叠整齐的布料,玖娘还是懵了好一会。
这买的也太多了。
那个针线箱子,玖娘倒是极其喜欢,尤其里面还有顶针、剪刀,以及数百枚大小不一的针,还有各种颜色的线。
她从未见过线还有这么多颜色。
也是第一次见到丝绵,和棉花不一样,一块一块的,抹着软极了。
碎布头也多,玖娘已经想好,要用这些碎布头纳鞋底,或者做成荷包……
“啧啧啧,玖娘呐,赵诚待你可真好,买了这么多布料。你可是个孝顺孩子,拿些布料给我,我给你爹、宝贵、珍珠做几身衣裳吧!”骆陈氏在门口咋呼出声。
看着那些布料,眼睛都红了。
她和玖娘不同,玖娘很少去镇上,一年四季都穿旧衣,不知道布料的价格。
见玖娘沉默不语。
骆陈氏恶从胆边生,迈步进了屋子,伸手就要去拿布料。
一道白光一闪,她感觉到脖子疼。
低头去看,玖娘拿着崭新的剪刀,剪刀的尖端正抵在她脖子上。
“我记得,从你进门那天我就说过,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不找你的茬,你也不要来为难我,可是你为什么偏偏不听呢!”玖娘呐呐出声。
看着瑟瑟发抖的骆陈氏,眸中都是恨意。
娘让她不要恨不要怨。
可不恨不怨的前提是日子过的好,没有被贱卖,得到最起码的尊重。
“玖娘,你你你别乱来!”骆陈氏吓坏了。
“你和我较劲什么呢?你怀孕的时候,一天吃几顿,我给你做,生了孩子坐月子,我洗着一家子的衣裳,给两个弟妹洗屎尿布。你没有奶水奶孩子,别人说鱼汤下奶,我就去河里抓鱼,我养的鸡几乎给你吃个干净。这些年我照顾弟妹,可曾亏待过他们?可曾欺负过他们?”
“可你是怎么回报我的呢?”
骆陈氏被质问的心都漏跳了几拍。
娘总说玖娘是个好的,让她对玖娘好一些。可没人知道,她被玖娘压制这么些年。
她是继母,是长辈,凭什么家里不让她当家做主。
“我说过,从你们决定把我卖给赵诚那一天开始,我和你们就没关系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更何况是卖掉。我的东西最好不要碰,否则别怪我死也要拉一两个垫背的!”玖娘把骆陈氏逼出了屋子。
收回剪刀。
看着尖端上的血迹,转身拿了帕子轻轻擦拭着上面的血。
骆陈氏捂住自己的脖子,好一会才尖叫出声,“啊,骆玖娘疯了!”
连滚带爬的朝外面跑去。
见人就喊,“骆玖娘疯了,她竟拿剪刀要杀我!”给人看她脖子上的伤口。
“她疯了,她疯了!”
有人拉住骆陈氏,“快带我们去看看!”
骆陈氏连连点头,让人去喊骆大郎赶紧回来。
玖娘慢慢坐在炕上。
眨了眨眼睛,抬手轻轻擦拭眼睛,竟没有落泪。
晒晒一笑。
她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脆弱。转身继续整理东西。
把能给赵诚做衣裳的布料找出来,等尺寸拿来后便可以裁剪。
跟着骆陈氏来看热闹的人,看见那一堆布料的时候,一个个瞠目结舌。
“哎呦,这得多少银子买呀?”
“十几两是要的哇!”
“赵诚对玖娘真好!”
“玖娘真有福气!”
“那是绸缎吗?我瞧着像绸缎呢!”
她们想进屋子摸摸看布料,玖娘砰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屋子外顿时传来讥讽指责的声音。
都是说玖娘不对,怎么能这么对她们这些长辈呢?
玖娘背靠在门板上,慢慢的呼出一口气。
议他人是非,不用承担任何后果,所以开口的时候能肆无忌惮。
她们说赵诚对她好,却不知道在这段不公平、甚至扭曲的婚姻里,还未嫁人,她就开始小心翼翼,伏低做小的讨好。
只为了往后日子能好过些,不要遭到毒打。
“她还跟我扯伺候我月子,我要她伺候了吗?”骆陈氏在外面叫嚣着。
玖娘听后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丝冷笑来。
骆陈氏还年轻,往后还能生,还会坐月子,总有一天骆陈氏会明白,一个妇人坐月子,有人细心照顾和没人理会还有个婆婆时不时碎嘴指责,小姑子什么都不做挑三拣四,娘家人来坐一会就急吼吼离开的差别到底在那里。
不稀罕……
玖娘哼笑一声。
就当那时煮的东西都喂了狗。
骆大郎得了消息急吼吼的回来,见院子里站了不少人,对着玖娘那紧闭的房门指指点点,骆大郎眉头紧蹙。
呵斥一声,“够了!”
恨恨的瞪了骆陈氏一眼,走到门口喊了一声,“玖娘你开门,你出来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不信任,指责的语气。
玖娘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再伤心,但听到这般冷硬的话语,还是忍不住心痛万分。
开了门,沉沉冷冷的看着骆大郎。
骆大郎惊的退后好几步,还踉跄了一下。
“阿,阿温……”轻轻呢喃一声。
此刻玖娘的神色,像极了她娘。
她们母女本就有七分相似,尤其是眼睛,一模一样。
这一刻玖娘沉冷着脸,眸中满满的倔强。
“说什么?说她脸皮厚想拿我的东西吗?那是赵诚买给我做嫁妆的东西,给你,你敢要吗,做成衣裳穿在身上,不觉得烧心的慌吗?”玖娘冷声质问。
骆大郎张了张嘴。
他敢要吗?
“玖娘问你呢,给你,你敢要吗?”赵诚站在大门口,冷声质问。
看热闹的妇人纷纷回头去看,见赵诚一身冷厉站在门口。
皆吓得瑟缩了一下。
赵诚迈步走到骆大郎面前,居高临下问他,“说呀,给你,你敢要吗?有脸要吗?”
骆大郎沉默,慢慢低下头。
他不敢!
“连话都不敢回答,有什么资格在这里逼逼?”赵诚极其瞧不上骆大郎,又看向那些碎嘴妇人,“还有你们,家里的事儿都没弄明白,跑别人家来碎嘴,也就你们男人脾气好,换了我早两个耳刮子打过来,多管闲事碎嘴娘们不打留着过年吗?”
妇人们被说的面色青黑交加,气愤的同时倒是同情起玖娘来。
看赵诚在人前都这般狠戾,那人后指不定还要凶狠,打起来人更不手下留情。
玖娘真命苦。
她们差点就上了骆陈氏这恶毒继母的当。
明明是她和骆大郎不要脸,狠心卖了玖娘,如今惦记人家的东西,吃了亏,拉着她们欺负玖娘。
害的她们被赵诚埋汰,呸。
看向骆陈氏的时候,脸色都不太好。
眼神不说吃人,看不起是真的。
“真是黑心!”
“可不是么……”
至于这黑心说谁,大家心里清楚。
玖娘站在门口。
面对骆陈氏、骆大郎,以及这些碎嘴妇人时,她都没觉得委屈,能挺直腰杆。
只是当赵诚出现,三言两语就扭转了局面,让人从觉得她玖娘不对,到觉得她可怜,她心里莫名觉得委屈。
对于赵诚说他会打人,好似也没那么害怕。
眼泪控制不住便落了下来。
“别哭,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可是伤到了哪里?”赵诚温声问,抬手给玖娘擦拭眼泪。
浑身冷戾消散的一干二净,反倒有些手足无措,眸中都是疼惜和爱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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