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娘连忙摇头。
转身自己擦眼泪。
“那就好！”赵诚说完，看向骆大郎、骆陈氏，“别说那一点点伤，就算玖娘把你刺成筛糠子，只要你没死，我赵诚就赔得起。但你们若是要欺负她，得问问我这拳头答应不答应！”
骆陈氏、骆大郎被吓到了，动都不敢动一下。
玖娘也惊的目瞪口呆。
这人怎么嚣张成这样子。
她只是吓吓骆陈氏罢了，她哪里敢真把人刺成筛子。
赵诚也不理会骆陈氏、骆大郎惧怕的眼光，扭头看向玖娘的时候，又温柔似水，“我把尺寸量好了，你要不要记一下？”
“啊？”玖娘眨了眨眼睛，连忙点头，“你等我一下！”
转身回屋子去找布条。
这布条是专门对比尺寸的，她还有一块尺子，不过很旧了。
赵诚报尺寸，她就用尺子对比着打个结。
好几根布条都打结好，玖娘看着赵诚，“我还是亲自量一下吧！”
“好！”
赵诚比较高大，玖娘个子在姑娘家里面也算高的，但在赵诚面前，还是显得格外娇小。
玖娘搬了凳子来，踩在凳子上。
这量尺寸的一定是个男人，给赵诚量的大了好多，玖娘心里默默想着，决定等做的时候，稍微改小一点点。
那样子穿着不会紧绷，又能舒服。
两人默默不语。
骆大郎看着，心里真不是滋味。
玖娘从来没有给他做过衣裳。
骆陈氏心里暗骂玖娘狐狸精，不要脸，小小年纪勾引男人。
可两人同样的不敢吱声。
等尺寸量好，赵诚才依依不舍开口，“那我回去了，家里今天翻了稻草，要盖屋顶！”
“嗯！”玖娘颔首，“你路上慢些！”
声音轻轻柔柔，眸光里亦是温情。倒是安抚了赵诚心中离别的不舍。
“那我走了！”赵诚说了句，迈步出了骆家。
驾驶马车回家去。
今儿事情还很多呢。
玖娘看了一眼大门，又看了一眼骆大郎、骆陈氏，再看了一眼躲在堂屋门背后的骆宝贵、骆珍珠，转身回了屋子。
把布料整理好，心中想着到时候做几个被套、枕套、床单，在边角绣上花草。
还有纱布等夏天可以做个蚊帐，也可以在边角绣点花花草草，遮蚊子的同时，还好看。
她没有关门，也没有关窗，关了门窗，屋子里黑漆漆的，对眼睛不好。
玖娘虽没有什么见识，但对生活有自己的态度和小心思。
屋子外。
骆陈氏愣了一会，才哇哭出声，“这日子没法过，我不活了！”
骆大郎看了骆陈氏一眼，忽然间觉得特别累。
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骆宝贵上前抱住他脖子，喊了一声，“爹！”
“……”
骆大郎扭头看着儿子，啜动了唇，伸手把儿子抱在怀里，捏捏他的小脸。
招了骆珍珠到跟前，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抱女儿。
为了儿子，一切都是值得的。
都是值得的。
他如此反复告诉自己。
吴员外来的时候，骆陈氏还在院子里鬼哭狼嚎，看见一身绸缎衣裳，富贵不可攀的吴员外，骆陈氏顿时忘记了哭，眼泪、鼻涕挂在脸上，滑稽又可笑的看着吴员外。
骆大郎也不认得吴员外，有些奇怪，让宝贵、珍珠自己玩耍去，站起身疑惑的问，“请问您找谁？”
“你就是骆大郎？”吴员外看着骆大郎问。
至于骆陈氏，他不想看这脏玩意。
“是，我就是骆大郎，请问……”
“我姓吴，来找你谈件好事！”
“……”骆大郎虽然疑惑，还是请吴员外进堂屋坐，让骆陈氏赶紧去烧水泡茶。
“……”骆陈氏蹙眉。
这都是玖娘搞出来的破事。
泡什么茶，端碗白水就是了。
不甘不愿的去灶房烧水，找到玖娘春天从山里摘来的茶叶，丢到了碗里。
喊了宝贵看着火，她得去听听那男人来做什么？
堂屋里。
吴员外还带了个男人一同进了堂屋，男人手里捧着一个小箱子。
骆大郎刚要说话，见骆陈氏走了进来，在一边坐下，他眉头顿时蹙起。
吴员外瞧着好笑。
他有些纳闷，就这没规没矩、没羞没燥养出来的姑娘，能好到哪里去？
但谁叫他赵兄弟稀罕呢。
“其实我今儿来，是为了你们的女儿玖娘来的！”
玖娘站在堂屋外面，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顿时提到嗓子眼。
她其实还在有一丝希冀，只要爹今日拒绝了，她依旧会嫁给赵诚，还是会认他这个爹。
堂屋里。
骆大郎愣住。
为了玖娘来？
“不瞒你说，我昨日见到玖娘，惊为天人，奈何家中已有正妻，所以想纳玖娘为妾，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吴员外扬手。
站在他身边的男子，立即打开箱子，递到骆大郎面前。
“这是二百两银子，只要你答应让玖娘做我的妾，这银子就是你的了！”
“……”
吴员外说的无所谓，但对于骆大郎、骆陈氏来说，简直如遭雷击。
多少？
那是多少？
二百两银子对于两人来说，是从来不敢想象的数目。
“大郎！”骆陈氏轻轻唤了一声。
都不敢太用力，就怕这是一个梦，声音太重，惊醒了这个梦。
偏生吴员外不让两人多作考虑，又摸了一张银票放到箱子里。
“三百两！”
“四百两！”
“五百两！”
“六百两！”
“……”
吴员外看着骆大郎，“一千两！”
骆大郎身子一抖。
玖娘竟值这么多银子。
一千两，一千两……
而赵诚买玖娘多少？二十两。
二十两，一千两，可以买多少个玖娘？
有了这笔银子，可以买多少地？可以修多大的宅子，宝贵往后读书，束脩一点不用愁，甚至是儿孙……
“大郎！”骆陈氏喊了一声，声音都带着哭腔，催促他赶紧答应。
“玖娘她，她定亲了！”骆大郎虚虚出声。
吴员外知道，骆大郎心动了。
靠近骆大郎说道，“这人还没嫁过去，你做爹的不答应，把银子还给赵诚，退亲就是了！”
“若是他不答应，你就多赔几两银子给他！”
“我虽然有好几个妾，却也是个爱花之人，等玖娘进了我吴家大门，我定会疼惜她的！”
骆大郎沉默了。
他一开始不知道吴员外是谁，但这会子他知道了。
让玖娘给人做妾……
他脑子有些乱，嗡嗡嗡作响。
他更知道妾通买卖，与嫁给赵诚做妻又有所不同。
吴员外见骆大郎沉默犹豫，又拿了几张银票放上去，“二千两银子，你还不答应？”
“大郎……”骆陈氏急急的喊了一声。
她恨不得替骆大郎答应了。
这可是二千两银子啊。
可她不敢。
玖娘是骆大郎的女儿，骆大郎可以卖掉玖娘，她不能。
骆大郎伸手去摸银票，是他从未触摸过的感觉。又去摸银子，硬邦邦的……
“我，我答应了！”骆大郎一字一句说道。
仿佛下了多大决定似的。
“哈，哈哈！”吴员外忽地笑了出声。
在骆大郎想要接过箱子的时候，先一步把箱子拿到了手里，笑的有几分焉坏。
“啧啧啧，可真是亲爹呐！”
他强娶民女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有亲爹，在家里能吃的上饭，有田有地，住青砖瓦房，把女儿卖给他做妾。
要知道，他的名声，可不怎么好。
骆大郎一愣。
还没弄明白吴员外的意思。
“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你们还真信了。你家闺女连亲都没退，我可不想自己的银子打了水漂！”吴员外说着，就朝外面走。
骆陈氏伸手抓住他的衣袖，“你，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说话算话？你知道我吴友德是什么人？我什么时候说话算话过了？”嫌弃的甩开骆陈氏。
吴员外带着人出了堂屋。
见玖娘面色惨白，浑身发抖的站在屋檐下，很显然把他们的话听了进去。
吴员外仔细打量着玖娘。
模样倒是俏丽，瞧着也楚楚可怜、惹人疼惜，但和国色天香、倾国倾城还是差了很多，怎么就入了赵兄弟的眼？
玖娘被吴员外看的浑身难受，侧开身去。
吴员外笑了笑。
迈步离开。
骆大郎、骆陈氏追出来，看见玖娘的时候。骆大郎僵在了原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骆陈氏亦是一愣，随即追出去，指着吴员外破口大骂。
吴员外见有人过来看热闹，讥笑道，“怎么？你们把人二十两卖给赵诚做妻还不满足，要二千两卖给我吴友德做妾？”
冷笑连连上了马车，随行的人驾驶马车跑的飞快。
骆陈氏还在骂。
看热闹的人却听明白了，骆大郎、骆陈氏坏着呢。
狠心把玖娘二十两银子卖给赵诚做妻不满足，贪心的要把玖娘卖给别人做妾。
二千两……，当玖娘镶金的，他们怎么不去抢！
堂屋屋檐下，玖娘看着骆大郎，啜动了嘴唇，然后紧紧咬住，慢慢的朝自己屋子走去。
“玖娘……”骆大郎轻唤。
玖娘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一字一句说道，“娘临去时，你答应好好照顾我，这一辈子都疼我。我一直记住这句话，记住娘的嘱咐，敬你、孝顺你，对两个弟妹好。若是家里真的穷到揭不开锅，不用你卖我，我会自己卖了自己。但是我们家有五亩田、五亩地，住青砖瓦房，粮仓有米，灶上有肉。在你心里，我连二十两银子都比不上，更别说二千两了！”
“只是，你还有一个女儿，扪心自问，将来为了银子，你是否会无情的卖掉她呢？”
玖娘说完，跌跌撞撞跑回自己的屋子。
用力关上了门。
背靠在门板上，慢慢的滑坐在地。
一时心如刀割，万念俱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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