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认真地翻了一遍体检报告:“嗯,一切正常,身体健康真是太好啦,小瑠璃。都这个点了,我们找个饭店吃晚饭吧?”
我仰起头,看着他沐浴在阳光下笑容。
“啊……”我说,“我还有个东西想买……可以吗?”
刚才去眼科的时候,我的瞳色还引起了在场的医生护士的小轰动。
老实说我并不喜欢那样子高调,我想弄个美瞳盖一盖我太过打眼的蓝眼睛。
“小妹妹想要什么颜色呢?”售货员摆了一排彩瞳片放在我面前问我。
其实我本来只是想换成最普通的那些颜色,不过我看了一眼身旁认真对比每个颜色的安室透,突然改了主意。
“有紫灰色的么?”我有些难为情地问她,“就是,像,我爸爸的眼睛,那样的。”
安室透扭过头,有些惊讶地看向我,然后微笑起来:“小瑠璃喜欢我的瞳色嘛?”
是啊,低调、柔和又温暖,很喜欢。
我绷着脸坚定地回答他:“不。”
我打量了一下镜子。
瞳色换成偏灰的颜色后,确实没那么亮眼了,现在的紫灰色,是乍眼很难引起旁人注意的色调。
安室透凑了过来,笑眯眯地和我一起看着镜子。我才发现我与他的发色非常相近,现在镜子映出来的两个人,有着相似的瞳色和发色,像一对兄妹。
他温和着眉眼,笑容灿烂。
“晚饭我想吃豚骨拉面。”我垂下眼帘,低声嘟囔。
“好啊。”
“还想喝巧克力奶。”
“嗯。”
“吃完晚饭后,可以去一趟图书馆吗?”
“当然可以。”
我失去了记忆,可我还有知识。我想试试,能否用那些,拼凑出真正的、原本的我。
“得出什么结论了吗?”我合上书后,安室透问我。
“嗯……”我思考着回答他,“我认为,我原本应该是一个中国籍的,至少成年了的,女性。”
他摆出愿闻其详的表情。
我解释道:“高中生所需要学习的,那些日常生活中大多用不上的知识,我大部分都有印象,这可以证明我至少接受过完整的基础教育。而且我对汉语很熟练,倒不如说其实汉语才是我真正的母语。我刚才还有看过日本国文课本,我的日语水平,认识的词汇量……大概就是普通小学生的水平。”
而且,通过今天在图书馆靠直觉的一通探索翻找,我好像找到我擅长的技能了。
“喔……这样啊。小瑠璃很厉害呢。”安室透笑眯眯地看着我,“面对这样的处境,还能这么冷静理智地审视自身。”
……什么样的处境?
我后知后觉地想起,我面前的这个男人,今早在我面前杀了一个人。
如果不是有关于那部漫画的记忆,如果我是一个三观正常的人类,那么他对于我来说应当是一个需要警惕的杀人犯。
可我除了刚苏醒的时候,今天一天都没有表现出排斥他的样子。
我这一天都在思考自己,太过忽视身边的这个人了。而且因为漫画的影响,我甚至一时忘了他杀人的样子,在直觉的指挥下全然地信任着他。
我看着他的眼睛,沉默了下来。
他也不说话,静静地和我对视,那双紫灰色的带着笑意的眼睛里,藏着不动声色的探究。
我闭了闭眼。
“……因为你说,我叫安室瑠璃。是你的女儿。”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回答,表情变得怔愣。
“我没有记忆,看不到过去,找不到自己。是你承认我的存在,给了我名字,给了我身份。”我抚摸着手里的书本,没有看他,弯了弯嘴角,“我什么都没有,而你给了我一个父亲。”
……虽然我对着这么个年轻帅哥的脸,真的叫不出“爸爸”。
我停顿了一下,问出了在我心头盘旋了一整天的疑问:“对了,那个,你现在几岁?”
现在的时间线,是在哪里?
“我今年二十二岁哦。”他诧异的表情只维持了几秒,很快又恢复了笑眯眯的样子,“嘛,虽然爸爸还年轻,可你已经承认我是你爸爸了,这事不能反悔哦。”
我震惊地看向他。
什么!他竟然才二十二!
我还以为现在是正剧的时间线了,还以为他只是童颜显小,实际上已经二十九岁了!
他才这么点大他怎么就好意思要我一个半大的萝莉喊他爹,这个人好不要脸……不对,重点是原来他这个年龄就进入组织了吗!咦,原著是这样的吗?
不对,等等,安室透二十二岁,正剧开始前七年!
而且,现在应该是夏季,白天日头很足,只有夜间有些许凉意。
“那,今天的日期是?”我有些紧张地问。
“8月30。”安室透疑惑地看着我,“怎么了吗?”
——那么,离11月7日,还有整整两个月!
正剧开始的七年前的11月7日,萩原研二拆弹殉职。
我忍不住开心地笑了起来:“太好了,我觉得我找到了,我存在于此的意义。”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哦?可以告诉我吗?”
我歪了歪头:“嗯……等我觉得我能告诉你了的时候,我会说的。”
毕竟我还不能确定,他是否值得信任,他又是否信任我。
在证实他确实是公安的降谷零之前,我不能贸然行事。
我知道平行世界的理论,也知道“同人”这种东西存在,一个世界存在也许会有无数个相似又不同的世界,好像漫画的作者还提过安室透的人设本来就是个反派……所以我不能完全照搬漫画里的人们给我的印象,我得用自己的眼睛去分析。
……没错,虽然这么承认会显得我很白眼狼,不过我就是在怀疑我认识的这个安室透到底是红还是黑。
他毕竟在我面前干净利落地杀了一个人啊,说完全不介意是不可能的。
我想救萩原,和警校组的大家,容不得不确定。
安室透还是有自己的工作要忙的,除了第一天陪了我一整天以外,第二天开始我就从早到晚见不到他了。
现在我和他的关系,与其说是半吊子的养父女,不如说我们是同居的陌生人更合适。
他不干涉我,我也不会过问他,因为他忙,他甚至很少回家,所以其实我们根本就没多少交流的机会。
不过现下他反倒不怕我找警察举报他了,还贴心地给我留了家里的钥匙和足够多的零花钱,这样还真有点只管给钱不管教育的不负责任的爸爸的意思。
所以为了回报他,我主动承担了所有家务。
我们就这样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和默契,在同一屋檐下相安无事地相处。
也多亏如此,我也就有了足够多的时间去实行自己的计划。
好在“黑羽”在日本不是常见的姓氏,到警局跟警察叔叔哭了一通我找不到家后,贴心的警察叔叔就开着警车把我送到了黑羽宅。
十岁大的黑羽快斗吃惊地看着我:“你谁啊?”
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扑进他怀里:“哥,我错了,我不该离家出走,你别跟我生气了,你别不要我呜呜呜呜呜呜呜。”
警察叔叔笑眯眯地说:“小妹妹以后不要再离家出走啦,多危险呀,平安到家真是太好了。”
我泪汪汪地仰头看他:“嗯!谢谢叔叔送我回家,叔叔再见!”
黑羽快斗一言不发,抱着胸眯着眼,脸上挂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微笑,在一旁冷静地看着我告别警察,演完全程。
小小年纪心性就这么稳,很有点七年后重新出山的怪盗基德的影子。
警察离开后,我立刻拿出十二分的真诚地对他深鞠了个躬:“我为了找你向警察撒谎了,对不起。”
他的脸色变好了些:“所以你是谁?找我的目的是什么?”
“我叫安室瑠璃。”我迎上他探究的目光,诚恳地直言,“我想在两个月后救一个人,为此,我想要向黑羽家借点东西。”
要东西的事出乎我意料的顺利,半小时后,我背着满包的道具,不安地从黑羽宅迈了出来:“那个……你为什么会愿意帮我这么多啊……”
“你不是喊我哥哥了么?那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妹了。”小小的少年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我相信你没有说谎,要是为了救人的话有什么我能帮助你的就尽管找我吧,今后也别忘了多来找哥哥玩。”
这到底是什么世道,二十二岁的青年要当我爸,十岁的小鬼要当我哥。
唉,谁让我吃人嘴短呢。
我点点头:“我知道了。”
他凝视了我片刻,然后仰头看向了天空:“要是一年前,有人这么尽心地试图救我爸爸,他也许就不会死了。”
我怔了怔:“啊……对不起……”
“笨蛋,你道什么歉呀?”他笑嘻嘻地摸了摸我的头发,反手变了一朵玫瑰花递给我,“别愁眉苦脸的,女孩子多笑才可爱。”
两个月后,11月7日,废弃大楼20层的拆弹现场,一枚催眠瓦斯咕噜噜地滚进了爆破组的人群中,滋出了催眠气体。
拆弹警察们横七竖八地睡了一地后,我背着小学生款的红色大书包,捧着一台无人机,脸上带着遮挡口鼻的防毒面罩,头上顶着鸭舌帽,苦哈哈地登场。
这些东西重死我了!
不过有一说一,黑羽家的催眠瓦斯指哪倒哪,真的好用。
我带着无人机径直跑到炸弹面前,用胶带把那颗看上去已经停止倒计时了的炸弹捆在了无人机上,从书包里掏出手柄一通连点。
无人机稳稳当当地起飞,冲向天空,带着炸弹在天上炸成一朵烟花,卷起的气浪差点吹飞我用来隐藏发色的鸭舌帽。
总算无人伤亡,一切如计划一样顺利,我压着头顶的帽子,松了一口气。
没错,我刚来那天,在图书馆,发现了我掌握的技能,是操作无人机。
加上我的脑子里对于画面、构图与摄像机一类的知识……穿越前,我大概是个航拍摄影师吧。
好在在这个科技模糊的时代,民用无人机这种东西虽然还没有全民普及,不过在网络上还是买得到的。而网上搞不来的道具催眠瓦斯,也从黑羽快斗手里要到了。
这台机器花光了我辛苦攒了两个月的生活费,我看着它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欣慰的同时也隐隐肉痛。
辛苦你了,请安息吧,我的搭档一号。
此地不宜久留,我捡起那颗滋完了气的催眠瓦斯残骸塞进书包里,在起身准备跑路的时候,一扭头看到了掩着口鼻歪在旁边,大概在努力保持清醒还撑大了眼睛看着我的帅哥。
什么!这个人为什么没有睡着!黑羽你家东西不行啊!!
本就做贼心虚的我对视上他漂亮的下垂眼,当场就被吓得弹了起来。
“喂……小姑娘……”他应该还是吸入了些许催眠气体的,声音绵软无力,人大概也站不起来了。
嗯?看来形势还是现在我这边的嘛。
俗话说有逼不装天打雷劈,于是我恶向胆边生,摆出了世外高人的表情凑近他,不带感情的声音从防毒面罩里传出来显得有些失真:“萩原研二,今后请务必穿好防护服工作,并且多加小心。我不是每一次都能预知你的死亡。”
他瞪圆了眼:“你……到底是……”
我直起身:“再见啦。”
嘿嘿,装完逼就跑好刺激!
而我没有注意到,他手里捏着的手机,还显示着通话中。
直到离开他的视线,我才扯下防毒面罩和鸭舌帽,然后摸进拐角的洗手间,带上了紫灰色的美瞳。
以后应该都没什么机会用我的蓝眼睛示人了,他要是记得我唯一露出的宝石蓝色的眼睛这个特征,今后必然找不到我。
完美啊,安室瑠璃!
我自信满满地这么想到。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