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能增长人的恐惧,我独自站在办公室的门口,光源对着室内方便侦探排查机关,左右两边都是黑漆漆的走廊,我忍不住就盯紧了光所照不到的黑暗。
黑暗中时不时传来的那些窸窸窣窣的声响,真的如侦探所说只是老鼠发出的声音吗……
各种各样的恐怖幻想开始不受我控制地往我的脑子里挤,我的身体绷得越来越紧,鸡皮疙瘩掉了又冒起,一层接一层地,从我的脚底沿着我的脊柱,一路麻到了头顶。
侦探终于从办公室内出声示意我可以进去了,他话音还没落我已经冲到了他的身边,一把拽紧了他的西服衣角。
我这点出息,竟然差点就被自己的幻想吓到哭了。
他愣了愣,带着些歉意地摸了摸我的头:“抱歉,吓到你了吧,让你久等了。”
我摇了摇头,努力平复自己呼吸的颤抖,把狼眼手电递给了他。
大概是因为终于回到了他身边,和他的触碰,我刚刚在内心酝酿产生的所有对孤独、黑暗与未知的恐惧终于开始退潮。
我渐渐镇定下来,找回了自己的理智,才想起要道歉:“那个,刚才,对不起……我的定力还是不够……只是那种程度的危险就暴露你了……”
明明是为了锻炼我与披着他人的皮的安室透相处时的演技,我才一直坚持想把他当做真正的茂木侦探来对待的……只是没想到,我受惊后的自控能力会这么差。
“没关系,这才第一次,咱们慢慢来嘛。”他一边翻箱倒柜一边安慰我,“而且,老实说,我其实还挺喜欢那种感觉的。”
我茫然:“什么感觉?”
我看不到黑暗中的他的表情,但听得出他话语中的笑意:“就是,你满心满眼都是我,为我的遇险而紧张失态的那种感觉呀。”
他像是变魔术似的,竟然能在这个空荡荡的明显已经被清理干净了的办公室内,从抽屉的底板里抽出一张陈旧的牛皮纸,一边语气轻飘飘地说:“我想起来就觉得特别幸福。”
灰尘扬了起来,我没忍住打了个喷嚏,脑子里还没处理完他这句话所包含的信息,就听到他惊喜地喊了我一声:“这好像是这里的地图。”
我揉着鼻子,注意力立刻被带到那张纸上:“真、阿嚏——真的吗!?”
这个地底建得又大又复杂,来到这里之前,我们已经路过好几个岔路口了。
有地图那可好办很多了。
我好奇地瞄了两眼那张来自40年前的手绘地图……并没有看懂。
那张纸上除了画得非常复杂的这个地下城的平面图外,还在空白的位置见缝插针地写满了看着就能让我想起朱蒂老师进而头大的,晦涩生僻的长英文……还是字迹潦草的手写体。
我只能粗略地看出,这整个地下城大致呈不太规则的圆形,被像切蛋糕似的平均分为了三块。
侦探指着其中一块蛋糕上的一串字体略大也略工整的英文问我:“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我万分惭愧地挠头:“不知道……”
“Mycena interrupta.”侦探流利地念了出来,然后开始给我科普,“这是一种名叫‘炫蓝蘑菇’的有毒菌类的拉丁学名,这种菌类的菌盖颜色是异常艳丽的靛蓝色,有传说吃下它们后眼睛会变蓝,它们还有一个很好听的俗称,叫做‘Pixies' Parasol’。”
我睁大了眼睛:“精灵的梧桐……吗?”
“对。”侦探比划着这句英文所在的那块扇形,“也就是说,40年前的这一片区域所做的实验,大概就是组织曾经在你的身上做的实验的前身。”
我顺着他的示意看着地图上那片轻描淡写的扇形,突然感觉不寒而栗。
万万没想到这片人间地狱,还与我的身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原本以为“精灵的梧桐”只是组织里一个被废弃了的无足轻重的荒诞搞笑的小课题罢了,现在才知道,它曾经在组织里的地位原来有这么重。
在boss家底下的黑暗的地牢内,占了整整三分之一的版块。
而它曾被上头重视的原因,只能是因为它曾经已经研究出过能让boss瞩目的成果。
那么那个成果是什么呢?
而且,既然它曾经被如此重视,它又为什么最终会沦落到连实验体们都要统一销毁掉,不安分的研究员也要灭口的结果,以至于这世界上只剩我这么一个苟延残喘的实验体了呢。
……不对,与这项研究有关的人类,真的只剩下我了吗?
一年前贝尔摩德曾提醒我……不要让组织内的人看到我的蓝眼睛。
我咬了咬下唇,压下心头的不安,问:“那另外两块扇形,做的实验又是什么?”
侦探沉吟片刻,严谨地回答:“这张纸上并没有明写关于此间的三项研究的具体内容,所以我就只说我推测的结论了。”
我“嗯”了一声。
侦探道:“我认为,这两项研究,分别是关于‘返老还童’与‘长生不老’的实验研究。到过去了将近半个世纪的如今,这两项研究的成果,分别体现在了工藤新一、宫野志保与贝尔摩德身上。”
我睁大眼睛,感到自己再一次被“柯学”洗刷了一下三观。
难以置信……柯南和小哀对应的当然是“返老还童”的药效,那么难道贝尔摩德她,真的是个永生者?
不过,人类变小退化回幼年期什么的,这种事本身也足够让人无法相信了吧……
侦探没有再就这个话题跟我扩展讨论的意思,他很快把这张纸叠成小方揣进怀里,然后非常自然地拉过我的手:“走吧,我知道怎么出去了。不过在离开之前,有个地方我想先去一下。”
我怔了怔,又“嗯”了一声。
他看了我一眼:“你在笑什么?”
“哎呀,我笑得很明显吗?”我空出的手捂了捂自己的嘴。
“因为……零主动拉我的手了,我想起来就觉得特别幸福。”我歪了歪头,用他刚才撩我的话回答了他。
侦探于是也笑了:“我还以为我那句话你没听到呢,反击得这么快啊。”
“嘿。”我说,“那可不是能当做没听到话呀。”
终于从这片隐藏在地底的世界回到地面后,我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离我离开起居室到现在,竟然才过去不到一个小时。
在陌生而压抑的黑暗中行走,真的能让人感觉度秒如年呢。
我先一步回了起居室,大家都还在,分为了打扑克牌和打桌球的两组人。
我向女性们与柯南所在的扑克牌组走去,就听到小兰惊叫了一声:“这、这牌上面有血!”
大家都被她的惊叫引了过来。
老奶奶侦探千间推了推眼镜:“真伤脑筋呢,没想到连扑克牌都沾血了……不过刚才那个女佣不是说了嘛,这间别馆里的东西自从40年的惨剧发生之后,就一直保持原样没人动过。”
小兰一副被吓到了样子:“这么说……这个起居室也发生过……”
起居室的门被缓缓推开了。
女佣小姐对着我们鞠了个躬:“抱歉打扰了,晚餐已经准备好了,我家主人正在餐厅恭候各位大驾。”
毛利大叔道:“诶,可是,茂木先生出去遛弯了还没回来……”
茂木侦探从女佣小姐的身后嬉皮笑脸地探了个头:“我回来了哟,小胡子。”
我摸了摸明显被吓坏了小兰的头,她终于看到了我,立刻抱紧了我的胳膊,睁圆了她澄澈的大眼睛对我抱怨:“真是的瑠璃,你怎么消失了这么久,你跑到哪里去了呀?”
——小姑娘的这种带着撒娇味道埋怨语气真是太可爱了!
我的心都跟着软了,轻声对她咬耳朵:“我拉肚子去啦。”
她狐疑地眯了眯眼:“拉肚子要用这么久吗……”
“对呀,”我笑眯眯地说,“我大概是早上吃坏了,今天肠胃一直不太舒服。”
她的怀疑立刻转变为担心:“你没事吗?”
“已经没事啦。”
小兰叹了口气:“那就好。不过这间别馆真是让人不舒服啊……我现在一点食欲都没有。”
“是呢,我也没什么食欲。”在那个漆黑腥臭的地下城呆了那么久之后。
我感同身受地摸了摸她的头。
听带着头套放着录音带的假人讲这栋别墅隐藏的宝藏与40年前的瓜,听侦探们把“神弃之不顾的幻影之仔”推理为基德,听到停在外头的大家的汽车被炸毁,最后美食家侦探大上祝善中毒暴毙,是我对这顿事多的晚饭的所有印象了。
晚饭再好吃也没胃口了。
晚饭后,侦探们一窝蜂地冲出去看大家开来的汽车,茂木侦探在路过我身边的时候轻声跟我嘀咕了一句:“去洗手。”
我看了死于氰酸钾中毒的大上的尸体一眼,心下了然,听他这么说我本来想拉小兰也一起去,可她早已经跟着人群一起跑到了外头。
害,算了,反正小女主角总不可能死掉。
不过手上沾了致命的毒药这种事知道的话就没法不去在意了,我转头离队,兜去了洗手间。
确定把我手上沾着的毒药彻底冲干净后,我终于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刚准备琢磨接下来我该去哪儿,迎面就遇上了手上停着一只老鹰的白马探。
他停下脚步,绅士地微笑着和我打招呼:“你好,安室小姐,这栋别馆现在很危险哦,你怎么在独自行动呀?”
现在的我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随随便便跟刚认识的人要求“叫我瑠璃”这种事了呢……
我挠了挠头:“白马先生不也在独自行动嘛……对了,”我真诚地建议道,“你要不要也洗个手?”
美少年愣了愣,脸上的客套微笑写入了几分真诚:“谢谢你的关心,我已经洗过手了。”
“啊,那就好。”我点点头,忍不住看向了那只威风又漂亮的老鹰,它的一双凌厉的鹰眼正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我,“那,你要去哪儿呀?”
“我准备上屋顶喂华生,顺便放它飞一飞。”白马探说,“你想要摸一摸它吗,小姐?”
我睁大了眼睛,兴奋地看向他:“我可以吗?”
于是我撸到了我暗地里心心念念好久的老鹰。
可以看得出这是一只被用心打理养大的精致的猛禽,它的羽毛整齐而锋利,温热而生机勃勃的触感从我的手心传来。
“它真漂亮。”我真诚地赞叹道。
白马探的笑意温和:“很少有女孩子对猛禽感兴趣呢。”
“我喜欢动物。”我说,我轻轻抚摸着老鹰的背毛,直到老鹰有些不耐地抖了抖身体,我才心满意足地收回了手,“谢谢你!”
“能让可爱的小姐露出开心的笑容是我的荣幸。”年轻的小绅士对我浅浅地鞠了个躬,“那么,玩够了的小姐就请回到人群中去吧,女孩子在这种地方独自行动太危险了,我就先告辞了。”
“我知道啦。”我忍俊不禁地挥挥手,“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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