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闻钟眼中划过一丝惊讶, 他似乎没想到沈鹿会在这种情况下说出这种话来,一时竟不知该做出怎样的回应。
沈鹿见他半天不吭声, 有些急了:“你……你不会反悔吧?上次可是你主动问我的, 你不能……不能因为我没及时答应就过期了吧?”
季闻钟看着他焦急的样子, 觉得自己眼前好像是只因为得不到主人宠爱而伸爪子扒拉他的小猫咪, 他心头竟起了捉弄的念头,故意道:“嗯……过去这么久,其实我都已经忘了……”
“怎么可以!”沈鹿信以为真,惊讶地睁大眼, “这种事情你也能忘吗!你是属鱼的?”
季闻钟反应了一下“属鱼的”是什么意思,不禁微笑起来,伸手捏了捏对方脸:“好了好了, 骗你的,我说过的话向来算数,不会反悔。”
“真的吗?”沈鹿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反而又不太相信了, 他冲对方伸出小指, “那你敢跟我拉勾吗?”
季闻钟一愣:“拉勾?”
“对啊, 就像这样,”沈鹿用自己的小指勾住对方的小指,“拉勾之后就不能再悔改了, 我妈唯一没有鸽我的事,就是每年送我一件生日礼物,不鸽的原因是当年跟我拉了勾。”
季闻钟缓缓勾起小指——谁都知道这种行为其实并没有什么一定能让约定成真的魔力, 但这似乎是从古时候留下来的传统,像某种神秘的仪式,不容打破。
他无奈地笑了一下:“好,我跟你拉勾,我今天说过的话都不会反悔。”
这回沈鹿才满意了,拉勾之后他飞快地收回手,脸上的红晕又有扩大的迹象。
他拉开卧室的窗帘,让光线透进来,虽然天气还是阴沉沉的,但总好过漆黑一片。
外面雨还在下,地上的积水不断泛起涟漪,窗户外面探出几片爬山虎的叶子,被雨滴打得时不时抖动,像是摇摇欲坠的模样。
沈鹿有些疑惑:“这些爬山虎……你怎么还没扒掉?”
“现在扒掉未免也太可惜了,它们生长了这么多年,长势这么好,我可舍不得,等到冬天叶子掉光再扒。”季闻钟说,“招蚊虫什么的,我让他们喷了药。”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爱心的。”沈鹿把窗户打开一条缝,伸手去接外面的雨。
季闻钟:“我喜欢富有生命力的东西,我公司每间办公室里都有很多绿萝,情绪低落的时候看一看这些植物,心情都会变好。”
“喜欢富有生命力的东西……”沈鹿抬头看他,“那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我怎么看都是那个生命力匮乏的存在吧?”
季闻钟伸手覆住他的手:“你不觉得这很奇妙吗?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身上有一种极矛盾的特质,你明明看上去像一朵脆弱的小花,细弱的茎一掐就断,可偏偏你笔下绘制的是大片大片茂盛到不可思议的爬山虎……那一瞬间我感觉,你的笔或许是你生命的一部分,你所做不到的事情,画笔都会为你做到,你缺乏的生命力并没有消失,而是凝聚在那支笔里。”
雨点不断砸在季闻钟手背上,沈鹿只感觉自己的手被温暖的东西包裹住,隔绝开寒凉,像一把撑起的伞。
十年前,那个少年也曾在他头顶撑起过一把伞,隔绝开雨幕,他蹲下身轻轻地跟他说着话,就像现在这样。
十年后的雨天,竟一如初见。
沈鹿有些恍神,觉得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自动播放的背景音是连绵不绝的雨声。
好一会儿他才回了魂,低下头嘟囔:“你居然这么形容我……谁会愿意像一朵小花啊……”
季闻钟轻笑出声,握着他的手缩回:“那我换一个确切的——像一株铃兰?看上去那么娇小,花朵全部向下开,好像很害羞的样子,却又散发着清甜的香气。”
沈鹿脸更红了:“铃兰……有、有毒的好吧!”
季闻钟:“对啊,你这种以各种意想不到的手段报复欺负你的人的小恶魔,还不算有毒吗?从表面上,一点也看不出会是有毒的植株。”
沈鹿:“……”
看起来,季总对他的了解已经非常充分了。
季闻钟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你真是太可爱了。”
“你就只会用‘可爱’吗……”沈鹿小声,“难道我在你眼里就没有除可爱以外的其他成分……”
季闻钟思考了一下:“我中文不好,不如你教教我?”
“鬼才信你,”沈鹿露出“休想哄骗我”的眼神,“你都知道‘天生丽质’是形容女性的,中文会不好?骗谁啊。”
“是真的,”季闻钟连忙替自己辩解,“在国外的时候,虽然我在家里跟他们交流是用汉语,但我也并不是经常回家,隔三差五才会去一趟。在公司是全英语交流,所以我说母语的机会并不多,回国后半个月才完全适应下来。”
沈鹿好奇道:“你母亲也说汉语?”
“嗯,她虽然是中俄混血,但小时候一直居住在国内,跟我父亲结婚后才移居国外。她说她喜欢中国,也喜欢汉语,所以经常用汉语交流——她中文比我还要好,很多历史典籍,我不知道的,她都知道。”
季闻钟顿了一下:“等她回国我带你见她,她应该会对你很感兴趣,中国的孩子她都很感兴趣,包括季飞泉,还送过他好几辆车来着。”
沈鹿:“……”
连季飞泉这种家伙都感兴趣……
这滤镜还真不是一般的厚。
他抓了抓被季闻钟揉乱的头发,忽然想起什么,“啊”一声:“对了,你父亲不会不同意我们吧?我是不是问得太早了……”
“嗯?同不同意那可不是他说了算的,”季闻钟柔声道,“你不用担心,我的事情不需要别人来做主,我可不是刚刚成年的小孩子,有事还要求助妈妈。”
沈鹿立刻明白过来他指的是什么,羞愤地捶了一下对方胸口:“我……我才没有!”
他这点力度对季总来说简直是在挠痒痒,季闻钟捉住他的手:“好好好,你没有,你是博览群书的大哲学家。”
这个“哲学”中间可能带了某个符号。
沈鹿:“……”
太过分了!
季闻钟:“我有点饿了,去吃点东西——要一起下去吗?”
“啊,好,”沈鹿跟在他身后,“可是这都已经快吃晚饭了,你才刚吃午饭……那你晚上还吃得下去吗?”
“先随便垫两口。”季闻钟跟他说着话,来到厨房,试图寻找能吃的东西。
“季总,您找什么?”管家适时地出现在厨房门口,“要热饭吗?”
“嗯,热吧。”
两人在餐厅落座,管家很快端来了饭菜:“都是事先给您拨出来的,您要是觉得口感不好,我让厨师现做。”
季闻钟摆摆手:“不用那么麻烦。”
沈鹿坐在他旁边,看到他盘子里摆成了盖饭的样子,还摆得非常整齐,活像扇形统计图。
哪怕季总吃的是二次加热的饭菜,排面也要给足,摆盘绝不能差。
管家很快又去而复返,在沈鹿面前放下一个玻璃碗,里面是满满一碗的圣女果:“上次您来,好像很喜欢吃这个,所以我特意准备了一些——两位请慢用。”
沈鹿惊讶道:“谢谢。”
等他走了,沈鹿悄悄对季闻钟说:“你这个管家也太会来事了吧?我之前不过是从果盘里多拿了几颗小西红柿,他居然就记住了我爱吃?”
“一个合格的管家,当然要学会察言观色,”季闻钟说,“他刚来的时候,我也没跟他说过我的喜好,但三天之后我就发现,不管正餐还是水果全部换成了我爱吃的,如果季飞泉他们过来,就会增加他们爱吃的食物,满足所有人的喜好。”
沈鹿:“你这管家从哪雇的,能传授一下经验吗?”
季闻钟微笑起来:“怎么,你也想雇一个?要不我忍痛割爱,把他让给你?”
沈鹿连连摆手。
两人正说话间,忽然有道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好香啊,吃什么呢你们,背着我偷偷开小灶?”
是季飞泉。
两人动作同时一顿,不约而同地低下头,专注自己碗里的东西。
“怎么不说话?”季飞泉一脸坦然地拉开椅子坐下了,“闻钟你不生气了?我看你俩刚才有说有笑的,这是被鹿鹿哄好了?你说你一个奔三的大老爷们,居然让十几岁的小孩哄你,你丢不丢人啊?”
他一句话同时冒犯了两个人,季闻钟眉头一皱,沈鹿也不满道:“我才不是小孩!”
“你不是小孩难道我是?”季飞泉转头拍了拍弟弟的手,“好了呗,别生我气了,我跟你道歉,对不起,绑架你的事是我不好,我现在已经改邪归正了,真的。”
沈鹿:“……”
这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典范。
季闻钟默不作声地抽回自己的手,没理他。
“别这样吧,”季飞泉满脸委屈,“哥哥都这么低声下气了,你揍我也揍了,解气也解了,还不能原谅我吗?不如你说,你想要什么补偿?要不我送你辆车?”
沈鹿心说——季总需要别人送车?
季总自己还想送车,被他拒绝了呢。
季闻钟冷淡道:“不需要,谢谢,你的车都是跑车,我开不惯。”
季飞泉:“那你想要什么?酒?八二年的拉菲,还是限量版威士忌?要么我们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去海边渡个假,或者组织一次家庭BBQ……”
季闻钟忍无可忍:“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闭嘴——在别人二人世界的时候来打扰,你真的很没礼貌。”
季飞泉:“……”
作者有话要说:管家[察言观色:等级(x)]
季飞泉[察言观色:等级(0)]
季闻钟:人与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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