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血的霞光恰如嗜血的眼,悬在合租屋所在的破败的楼房里,徘徊不去。楼与楼之间阴冷的风在下水管道游走的声响,让原本就心底发毛的众人更是着着实实打了个寒噤。黄色的警戒线外,警车蓝红二色灯光交替闪烁,朦胧了警戒线内忙碌的警官们严峻的脸庞。
腐败的空气混杂着血液的腥咸扑入鼻腔,枯黄的梧桐絮飘落得满头满脸,目暮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嘟囔着环顾破败的灰楼。
这里的住户,多是像优作那样的高中生——一脸傲气的拒绝父母给自己的生活费,靠自己的力量为生活打拼——和失业者。他们多半不会常住,所以,搬家公司的车出现在这条阴暗的小巷里,老住户都见怪不怪。
这种房子居然也能住人……
目暮一脸厌恶的看着结着厚厚的蜘蛛网的因为渗水而长了霉菌,粉尘斑驳的天花板角落,灰色皮毛的老鼠叼着偷来的半发霉的蛋糕无精打采的从他脚下溜蹿,他登时全身上下起了鸡皮疙瘩,骂了一句脏话。
掏出警察手册,目暮清了清嗓子,走向藤野悠里,亮出证件:“请你和你的男友具体说说发现了什么好吗?”
“是,”藤野悠里眼里闪过一丝不安的神色,“参去我打工兼职的地方找我,我值晚班。今早我进家门的时候,发现地上一滩血液!从天花板滴落到地上的。我吓了一跳,跟参上了楼,等我们冲到那里时,就发现……”
“昨晚你们一直在酒店?”
“是啊,你可以打电话问问,老板可以证明。”
“哦。那……你一个人住吗?”
“啊,不是,还有一个室友……然后,几天前又有一个少年搬进来……”
“你的室友是……”
“是我!”目暮身后响起戏谑的嗓音,优作手插口袋向他走来,“好久不见啊,目暮!”
“工藤?”目暮惊讶地张大嘴,目光落在破败的合租屋,“你、你住在这里?!”
“是啊……”有些尴尬和窘迫的笑笑,优作闭上眼耸肩,承认,“我可不是有钱人……”
“可是,你爸妈不是很有钱吗?在法国巴黎有那么气派的别墅……”
“不想花她的钱。”
“这……”目暮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脸傲气地抱着双臂的优作,他的脸上写着17岁的男孩应有的昂扬斗志,和一丝叛逆。
“还有啊,”优作想到了什么,语气生硬的,“黑羽叔叔是我的继父,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早就跟你说过了的……”
“继父不也算是你父亲么?”目暮嘟囔着,优作冷哼一声,扭过头抱起双臂,表情冷峻得宛若坚冰。那紧抱在一起是双臂似乎一辈子都不会松开。
“好啦好啦,我会记住的……”目暮双手平举,直摆,“你别这种表情好么?板着脸的样子怪吓人的……”
“我们进去了哦,目暮。”看都不看目暮一眼,优作说着,握着警戒线向上一举,弯腰钻进现场,朝新一勾勾手指,新一低下身,来到优作身边站稳脚,优作方才松开握着警戒线的手,偏转着头望着新一,冷峻的面庞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走吧?”
“等等,这小子是谁?”
新一尾随着优作,欲向楼上走去,目暮震惊的咆哮响起。吓了一跳的新一回过身来,愣愣的望着目暮。这才突然意识到他根本不认识自己——尽管他对目暮再熟悉不过。此刻的目暮警长尚是菜鸟,他的上司新一悲哀的发现自己可以说是基本一个都不认识。
“啊啊,他嘛……”优作在楼梯口停下脚步,闻见被目暮盘问的新一,步履轻快地向他走来,“他也是我的室友啊,而且,是我的得力助手。”
“10坪都不到的合租屋挤3个人?”目暮惊讶地下巴都要掉了,“你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
“这小子无家可归啊,我总不能让他到街头流浪去……”坏坏的一笑,搂着新一的秀发,少年瞪了优作一眼,却没有意料中的不悦,反而是有些淡淡的享受和开心的笑容,完全出乎优作的意料,他不由得一怔。
“天花板往下渗水什么的,你不知道吗?”
“我在这里呆了一个星期都不到,再说,最近都是大晴天嘛……”新一抓抓头,耸耸肩,“我不知道关于天花板的事情……哦,当然,看上去就很糟糕。——昨晚优作和我一起在记忆の迷宫咖啡馆,我在那儿值晚班,优作写稿子。”
“也就是说,你们3个人都不在家?”目暮紧紧扶着楼梯扶手上楼,生怕自己会摔下去,优作走在楼梯上倒是轻松自如。
“嗯。——哎,新一一直跟我在一起,你没理由怀疑他。”
“……嫌疑人锁定了吗?”新一不理会优作为自己的辩白,岔开话题,询问目暮。在发现死者的房间驻足。
“呃,冲进房间的是藤野小姐和上野参先生,他们一声惊叫过后,冲进房间的是住在死者楼上的小野纪子小姐和宫崎一先生。”目暮转向新一,皱了皱眉眉,“死者被发现时那个房间是个密室,门底缝隙处有钥匙。”
“那还算密室吗?凶手一定有那个房间的备用钥匙,杀了死者然后锁上门,把钥匙从门缝扔进去,等着尸体被人发现。”新一说着,掏出口袋里的纸片做着示范。目暮呆呆地望着他手上的动作,若有所思。
“——嗯,你,”目暮转向新一,皱了皱眉眉,“我不是说你就没有嫌疑。只是说比他们好一些。”
“你怀疑我也好,相信我也罢,”新一也不恼,绽开自信满满的笑容,“到时候优作证明出谁是凶手的同时,也会证明我自己的清白。”
“哇!”
血液的腥咸味掺杂着腐败的尸臭味卷席上面颊,洒了一地的红酒酒味儿很冲。多种气体混杂在一起,让站在门边的新一紧掩口鼻,抬脚欲往房间内走,不知何处滚来的玻璃碎片扎进他的鞋底,险些刺到他的脚底。低低惊叫一声,他心有余悸。
“新一!”优作扭过头来,一脸担忧地望着他,“你没事吧?觉得难以忍受就不必勉强了,下楼到警戒线外歇歇吧……”
“呃,没事。就是玻璃碎片差点刺到脚。”
“小心点啊,这玻璃碎片到处都是。”
“是呢……”轻喃一声,新一握着优作的手,避开地面上的玻璃残渣,查看着尸体。
死者是个约四十岁的中年男子,也许因为生活压力所致,鬓发已斑白,一脸未老先衰的模样。手里紧紧攥着的红酒瓶在他高大肥胖的身躯倒向地面的一瞬就炸裂,玻璃碎片散落的满地都是。红酒干涸的酒渍混杂着鲜血,分外妖艳夺目。地板踩上去很薄很空,移开男人肥胖的身躯,优作瞥一眼他身下压着的地板,不由得惊愕。——名为地板的东西已经不存在,只留下一地的木头碎片,地板下的水泥地不知道是不是原本质量就不够格,手指轻轻一敲就露出豆大的洞,透过洞方可窥视到楼下优作住的合租屋。
“死者是星野宏,47岁,好像是一个人住。”屋内的警员向警长汇报着,警长闻言,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拧成解不开的结。
“一个人住?没有结婚么?”
“离婚了,老早的事了。”优作插嘴道,得意地笑笑,“这种事还是问邻里更快哦!”
警长面带淡淡的不悦,瞥了一眼优作,转向目暮等手下。
“死因查明了吗?”
“尼古丁中毒。”
“那大叔的确抽了不少烟呢……”新一从口袋里摸出白手帕包着手,拨弄着烟蒂满的要溢出了的烟灰缸,“这得烟瘾多大啊……”
“也许是懒得清理烟灰缸。”优作戴上白手套,捏着一只烟蒂,“这看上去搁了很久了,不像刚刚抽过的啊……”
“诶……”新一托着下巴,转转眼珠,目光落在男人的右手,微微一愣,“优作!”
“啊?”弯腰查看着烟灰缸的优作扭过头去,看着蹲下身抬起死者的手的新一,“你发现了什么?”
“死者手指被刺伤了,伤口边缘有中毒迹象呢!”
“啊!难道是死者自己注射了浓度过高的尼古丁?”优作丢下烟蒂,走到新一身边,蹲下身仔细查看着死者的手指,“可是……就算是,会扎手指?” 优作细细查看着手指的伤痕和中毒的痕迹,思索着;新一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你觉得是自杀么?”一脸凝重地盯着面前的尸体,优作转向新一。
“跟你一样被生活逼疯了,嗯?”新一眼里含笑望着优作,撞见优作略带尴尬的笑容,收敛了脸上的笑,神情严肃起来,“不,我不觉得是自杀!”
“是啊,自杀的人会留下那种符号么?”优作抬高死者的手,玻璃碎片和血液酒渍的混杂物旁,赫然出现一个血写的H字样。
死亡讯息么?
一个简单的字母H,到底要传达什么呢?
“你们认识死者吗?”目暮一脸严肃地询问在门口一脸不安地等待的众人,“都是什么关系?”
藤野悠里朝死者望了望,微微点头:“嗯,大叔是这里的老住户了,我搬过来时还是他帮我搬行李的。”
“哦?我以为工藤那家伙会帮你……”
“啊,不,优作搬过来住在我之后。”藤野悠里笑着摇头,手指着新一,“那个少年搬过来没有多久……”
“嗯。——你们呢?”
“我们……我们跟藤野小姐一样,因为都是楼上楼下的住户,认识这个大叔……”小野小姐与宫崎先生对望一眼,方才望着目暮,“房间里一片漆黑,后来那个叫上野的摸索着去开了灯,花了不少时间才找到开关呢!”
“我第一次来啊,我哪知道开关在哪?”上野为自己辩护着,“漆黑一片当然要找找。”
“楼上楼下户型是一样的啊!”
“呃,那个……”藤野悠里打断宫崎先生的话,望向上野,“参君没来过我的那个合租屋……我们见面都是在外面……”
“也是,这种房子根本不适合约会。”宫崎一环顾狭窄的合租屋,无奈的咋舌,“要是有钱我才不会住在这里……”
“别抱怨了一君,大家都是一样的。”小野纪子轻叹口气,“如今的金融危机,让日子更加难以忍受了。”
“可不是嘛,钱本来就不好赚,现在又……再这样下去我可能不得不把我的福特车卖出去了……”宫崎一烦躁地抓头,撞见优作盯着他的目光,微微一愣。
“我有哪边不对么?你一直盯着我?”宫崎被优作犀利的目光盯得全身发毛,“优作君……”
“我原先以为宫崎哥哥名字的‘一’跟新一的‘一’一样读‘ichi’,原来是‘hajime’!”
“你是说我是凶手?”宫崎一惊愕地看着优作,“你开什么玩笑?”
“那个H样的死亡讯息啊……”
“那一定是H么?为什么就不会是工藤的‘工’呢?”宫崎大拇指指着新一咆哮,“就算案发时有不在场证明也是有可能犯罪的不是么?”
工藤的“工”么?对啊,那不一定是字母H啊……
可是类似字母H的,又会是什么呢?
“优作……”耳畔传来少年轻轻的低喃,优作反应很快地转向新一。
“你想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你能不能详细地跟我介绍一下大家啊?楼上楼下的,以后见面也方便打招呼嘛!”
“比起我,悠里跟他们更熟悉。”优作扫一眼藤野悠里,淡淡一笑,“悠里是大二生,20岁,帝丹大学新闻系的学生,加入摄影社社团,也是学生会干事之一哦!”
“哎,好厉害啊!那……她男朋友呢?”
“啊,阿参是帝丹大学大四生,金融系。22岁生日刚过哦。”悠里听到新一的赞叹声,插了一句,“社团嘛……好像是篮球社吧!”
“篮球……哦!”优作轻轻点头,转向宫崎一和小野纪子,“他们是住在死者楼上的,已经工作了,小野是酒吧女招待,25岁,宫崎27岁,酒吧调酒师。”
“合租关系么?就像你和藤野姐姐?”
“嗯,”优作点点头,继而想到了什么,笑笑,“不过,那二位日久生情成为情侣,我和悠里那家伙可没有,就是一般的朋友而已……”
“嗯哼。”新一眼里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望着优作,示意他继续说。
“……宫崎原先是帝丹大学化学系的,所以他说调酒经常让他想起以前的化学实验。”
“等等,”上野参打断优作的话,竖起食指,另一只手盖在上面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化学……凶手果然是宫崎君啊!”
“怎么又怀疑我了?”
“H的话,是氢的化学符号啊……”
“我说啊,那一定是字母H么?为什么就不会是汉字‘工’之类的呢?”宫崎一叉着腰不满的咆哮着,“可恶,我今天招惹谁了,运气这么背!”
“小一……”小野纪子安慰般的将手环上他的肩,缓缓开口,“我原先是帝丹大学物理系的,H在物理中在量子物理学中,表示‘普朗克常量’,我会不会也被怀疑了呢?”
“这个……”目暮目光游移在屋内嫌疑人身上,长叹一声,“在我们找到确凿证据前,大家都是嫌疑人。——对了,昨晚你俩去哪了?”
“天文馆。”
等等,这符号该不会是……
“哼,”瞅一眼说话的小野纪子,自信的笑容自优作的嘴角流露,他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留下的暗号原来是那个意思啊……”
“诶?”新一惊讶地望着他,眸子里带着惊叹的目光,“你知道凶手是谁了?!”
“嗯。——我想,我的推理应该不会错吧……”
“哎,那个符号到底是……”
“嘿嘿,新一一看就不是天文爱好者。”优作得意地笑着,“叫我一声‘爸爸’就告诉你呦!”
“吓!”新一全身战栗着,瞪着优作,也许是惊吓过度,话语都说不连贯了,“你你你……”
“开玩笑的嘛!”优作白一眼新一,一脸郁闷道,“你怎么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回过神来的新一好气又好笑的望着优作,“我听着不像笑话,像恐怖小说!”好险,还以为他知道了我的身份……——不过,不可能的吧?
优作轻哼一声,走到死者身旁的书桌,拉开抽屉,目光撇到角落里的证件,迟疑片刻打开,发出压抑的惊叫,随后拍拍新一的肩,站起身来。他背对着新一,低垂着头,间或冷眼看着门口的嫌疑人们,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优作?”新一纳闷地看着背对着他沉默的优作,迟疑地开口,“优作……?喂,老爸!别卖关子了好吗?”忍无可忍的新一冲着他的背影脱口而出。17多年养成的习惯性的称呼,岂是短短一个星期内就改得了口的?
“你叫我什么?”优作机械地转头,笑容都僵了,“只是个玩笑而已,叫那么大声,亏你喊得出来……”
“咳,”新一佯装镇定地干咳一声,深深吸了口气,自知失言的他将目光转向别处,目光躲闪,不敢观察对面优作的反应,“既然我都喊了,那……可以告诉我那个奇怪的符号到底是什么意思了吧?”
“啊?啊哈哈哈哈哈哈……”优作怔了怔,下一秒迸发出爽朗的笑声。强忍着笑叉腰看着蹲在地上,眸子里流转着无奈和尴尬的神色的新一,他好容易才忍住笑,“就算你不那样喊,我也会告诉你的啊!——哎呀,你这家伙……太可爱了……”掌心搓揉着新一的秀发,无视少年无声的抗议,他笑着将顶着一头乱发的新一拉起,故作正经地咳嗽一声,走向目暮十三,耳语了几句。
“什么?你小子说知道凶手了?”
“嗯。”
“你这次靠谱吗?上次你的推理错的离谱啊,好在你及时发现错误,打住了。”目暮狐疑地扬眉,望着优作。
“……这次应该不会错啦!”优作吐吐舌头,俏皮地一眨眼,“你就信我一下吧。”
“你这家伙……”无奈的瞪一眼好友的身影,目暮闷声闷气地歪头。
“优作君,拜托请相信我,我什么都没干……”藤野悠里哀哀地望着优作,后者冷眼看着她身后的上野,嘲讽般的勾起嘴角。
“我可以相信你,但是你的未婚夫,”优作一字一顿的,提高了嗓音,“不得不怀疑!”
“什么?喂,我跟悠里寸步不离,而且案发当时我有不在场证明!”
“有特殊的装置,不在房间内也能杀人。”优作抱起双臂,扭头看着地板上奇怪的符号,“先来说说死者留下的符号。——其实我一开始也没想到是什么,直到小野小姐提到天文馆。”
“天文馆又怎么了?”
“那个看上去像字母H的暗号,其实是猎户座的星座图!”
“猎户座?”目暮惊讶地望着优作,“可是这个……又能知道什么呢?”
“啊,我知道了,参宿!”新一紧缩的眉舒展开,大脑飞快地转动着,寻找着信息库,片刻后兴奋地接口。
“没错!”优作转过身望着新一,两人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微笑着。
“什么意思?”
“猎户座的重要主星是觜宿一——猎户的头;参宿四,猎户的右肩,是一颗红巨星。它的直径比木星公转轨道的直径还要大。它其实有其他五个伴星,但它们都太小而难以看到。参宿四与南河三及天狼星组成冬季大三角;参宿五,是猎户的左肩;参宿一、参宿二及参宿三就是猎户腰带:三颗亮星由东向西连成一线,就是这一个星群可以令人轻易认出猎户座。参宿六位于猎户的右膝,参宿七位于猎户的左脚踝,是一颗大型的白色的星。它是全天第七亮的星。它有三颗难以看见的伴星。”
“说重点……”目暮右手无力的扶额,打断优作天文科普般的话语。
“目暮警官知道中国的二十八宿吧?”新一走近目暮,眯起眼笑,“参宿和觜宿都是在二十八宿里面的哦!”
“二十八宿?”宫崎一愣了愣,转向新一,“那是什么?”
“中国古代天文学家把天空中可见的星分成二十八组,叫做二十八宿,”新一耐心地解释,“二十八宿的名称,自西向东排列为:东方青龙七宿——角、亢、氐、房、心、尾、箕;北方玄武七宿——斗、牛、女、虚、危、室、壁;西方白虎七宿——奎、娄、胃、昴、毕、觜、参;南方朱雀七宿——井、鬼、柳、星、张、翼、轸。”新一转向目暮,片刻后直盯上野的面庞,“所以,凶手就是上野参哥哥!”
“你、你开什么玩笑?”上野一脸惊恐地后退几步,指着藤野悠里,“我一直陪着她在酒店啊!”
“嗯,但是在此之前呢?”优作冷冷道,推理步步逼近上野,“你从来没到过我们的合租屋。——想来也是,那个房子被我弄得全是稿纸和垃圾,她肯定不想让你看到她住在这种房间的狼狈的样子。悠里出去前都有打扮和化妆的习惯,在那1个小时,你在哪,在干吗?”
“我在我的车里等啊!”
“我看不是哦!”优作摇摇手指,“你上了楼,走到你父亲家。我不知道你还带了什么东西,但是你给了你父亲一瓶你做过手脚的红酒,这个我肯定。”
“……”上野狠狠地咬着牙,低下头不说话。
“你在那瓶红酒的软木塞上,扎进去一根针,针头涂了高浓度的尼古丁。”优作顿了顿,嘲讽地看着上野,“你第一个冲进房间,说是去找开关,其实是为了收回把你父亲的手指刺伤并让他中毒身亡的软木塞吧!介意让我翻你的口袋去找你藏着的软木塞么?——若是去找开关的话,藤野悠里不是更合适吗?”
“她是女孩子啊!而且地板上全是玻璃屑。”上野扭头望着藤野悠里,叹了口气,“没错,是我干的……”
“参君!”
“我买跑车欠下一大笔钱,”上野双手颤抖着,绞在一起,“我就去找他,问他能不能帮我,他却说,自己欠下的债自己还,他跟我如今没有任何关系了……”他用力攥紧拳,压抑着心中的情绪,“我实在是无法偿还,之前我去求他,他冷嘲我是没用的废物,把我贬得一无是处,所以我……我……”
“所以,你就杀了他?杀了你父亲?!”优作一脸愕然地望着他,语气平静,但带着浓浓的悲哀,“他再怎么说你,你也不能……杀了给你生命的人啊……”
“父亲?”藤野悠里吃惊得说不出话来,“可是那个大叔,他不是姓星野么?”
“抽屉里放着结婚证,我注意到了女方最初的姓氏,没错,就是上野。”优作手插口袋,犀利锐利的目光射向上野参,“上野是你母亲的姓吧?你父母离婚后,你就跟母亲姓了……”
“父亲,呵,那个家伙……”上野仰望天花板,笑容悲哀,“那家伙从来都不顾家,工作赚来的前全都被他在酒吧跟其他女人约会花掉!醉酒回家后就对我母亲又打又骂,平时清醒时也挖苦我和我母亲……我真是受够了,真的够了!换做你,你会原谅吗?那种把妻子儿女抛弃,不管不顾的男人……”
“我吗……?说真的,没原谅过,但是这不代表我恨他。”优作陷入回忆般的,话语低沉下去,渐渐轻的近乎耳语。
那个男人,活着,还是死了,他都不知道。——他只知道,那个男人给了自己生命,是自己的父亲。——从出生到现在都未成谋面的父亲。
“上野,上野你……”
“少自作多情,”上野好笑地看着泪流满面的藤野悠里,像不认识她一般淡漠,“我之所以找到你,是为了让你为我做不在场证明。”
“所以……我是被你利用的?”藤野悠里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你……”机械而缓慢地摘下手上的戒指,狠狠掷砸在满是污秽的地面上,“我总算看透你了!”
目暮盯着藤野悠里失声痛哭的背影,手插进口袋,良久无言。幸福的幻想,随着真相的揭露而一并破灭,重又跌入黑暗中的她哭得难以遏制。小野纪子心疼地搂着她,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柔声抚慰;宫崎一一脸感激地望着为他洗清嫌疑的优作和新一,转而和女友一道去安慰心被割得鲜血淋漓的藤野悠里。
“真是太可怕了,居然因为这个,杀了他的父亲。很精彩的推理啊,工藤老弟……”
“多谢夸奖。”优作强笑着,手撑着额头。他的眼前突然一阵发黑,脚下的地面开始旋转。
“……你没事吧?”顷刻间察觉到什么不对劲,新一关切的问道。
“……”优作的脸色瞬间苍白,冷汗顺着他面颊滑落。他的身体和双手遏制不住的颤抖,手心渗出冰冷的手汗。他难受得近乎说不出话来。
“……”新一猛地转过身子,扶着突然间站立不稳的优作,抬眼望着目暮,语气又急又焦,“快叫救护车!”
“不碍事的……”优作阻止了新一,大喘口气,咬了咬牙,“回去歇会儿就好……”喘息着,冷汗打湿他的衣襟。
“这……”目暮迟疑着,看着拦住他的优作。
“你在做什么啊?我……优作他低血糖突然发作你看不出来吗?”新一握紧了优作冰冷的手,瞪着目暮,一向平静的嗓音突然掀起波澜,“再晚下去会出人命的!”
“我去叫救护车!”目暮一路叫着跑下楼,跑了几步扭过头,“坚持住啊,工藤!”
新一,新一你……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眼帘,少年焦灼不安的放大的面庞在自己的眼里朦胧开。
为什么会这样敏锐地察觉到我的异样?
疲软的膝盖撑不住自己的身躯,他的身体向后弯曲成一道弧线,瘫倒在身边的少年的怀里。
不行了,身子,顷刻间软弱得无法动弹,思维也停滞了。
耳边断断续续传来的声响飘渺不定,可以肯定的是,是新一焦急地简直带着一丝哭腔的嗓音。
等等,是他的错觉吗?
飘到耳畔的呼唤声,不是“工藤”,亦不是“优作君”。那样熟悉亲切的嗓音焦急唤着的,是多么奇怪的称呼:
——“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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