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5
卧室外雨声依旧,掺杂着水汽的风灌进半敞开的睡衣,吻上肌肤,留下冰冷的吻痕。雨溅落在窗台,浅灰色的涂层泛出深灰色。窗户两侧的落地窗帘被雨声晕染得潮湿,蔫蔫地垂着。工藤优作手抓抓半干的秀发,打了个哈欠掩好窗扉,鼻尖嗅到窗下玫瑰花圃怒绽的玫瑰吐露着的芬芳。环顾着室内,温暖明亮的光线从头顶的日光灯渗出,映得空气中的尘埃都闪烁着微弱的光。
虽然别墅看上去有些年头,但,出乎意料的,卧室的家具看上去崭新而整洁,浅咖啡色地板上过蜡不久,光滑明亮;墙纸虽说不是优作本人最喜欢的颜色,但碎花图案倒还说的过去;整个房间弥漫着熨帖的味道。卧室最左侧的床头柜放着一盏古典风格的台灯,台灯旁的白色瓷瓶斜插着一枝红色的玫瑰,估计是从玫瑰花圃里众多的花枝中剪下的,花瓶后放置着仿米开朗基罗风格的雕塑,从站着的方向看不清雕塑的脸,不过从造型来看,他估摸着八成是《哀悼耶稣》;中间则是长2米多,宽度1米8的双人床;卧室的最右侧放置着衣柜和摆满了书的书架,粗略地扫一眼,优作发现大多数是英文书籍,作者也多是文艺复兴时期著名的人物,本想找找有没有推理小说的他悻悻地扫了一眼堆满了莎士比亚的著作和摆放了但丁的《神曲》以及薄伽丘的《十日谈》的书架,转移了自己的目光。紧贴着床的是一个低矮的梳妆台。对比着这间卧室,优作干笑一声,心里不由得产生了一丝负罪感——他的合租屋,真是从里到外都一片混乱。自从藤野悠里——好吧,现在是田中悠里,他在心里纠正道——搬走以后,他就没彻底大扫除过,哦,当然,即便她在的时候,他也没怎么清扫过合租屋。
看来,等回去以后,得把合租屋彻底打扫一下了呢!
叹了口气,优作很没形象地倒在床上躺成“大”字,视线上抬,瞥到床头上方的一副颜色暗淡的油画——穿着红色上衣披着蓝色披风的圣母端庄地坐在花园里,温柔的目光望向她身侧嬉闹的两个圣婴。皱着眉思索了片刻,他意识到这幅油画是仿文艺复兴时期一位叫拉斐尔桑西的那副《花园里的圣母》,然而头顶这幅油画画的太拙劣了,感觉画家就是随性地挖一块颜料扔在画布上,连涂抹都没涂抹开。
莎士比亚、但丁、薄伽丘、米开朗基罗……这别墅的主人笠原老师到底是有多喜欢文艺复兴时期啊?
躺在床上的优作忍不住腹诽道,触到新一的视线,尴尬地笑笑。
“抱歉。——诶,井上和藤原呢?”
“他俩一点都不困,”门口处响起新一沙哑的嗓音,他咳嗽着,懒洋洋地挥了挥手,“在客厅听那个姓加贺的老师侃他当年的‘光荣事迹’。”
“啧,真有他们的。——喂喂,我说啊,你的声音什么时候哑成这样?”敏锐地察觉到新一说话声带着的浓重的鼻音,优作“腾”地在床上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坐起,“果然淋到雨感冒了吧?”
“哪有?喂,等、等等……”眼前的光线冷不丁一暗,他的肩膀被优作冷不丁地抓紧,隐隐有些酸痛。眼前跃入父亲优作放大的脸,头顶的灯光映得他俊美的面庞微微发亮,“你要干嘛?”新一瞪圆了眼,被刘海半遮掩的海蓝色眸子,它们不安而紧张地躲避着对方。
“别动!我给你量个体温。”优作用不容新一抗拒的口吻命令道,指尖撩起新一已经被风吹干的刘海,将自己的额头紧贴着他的额头的一瞬,眉头猛地蹙紧,后退几步放开了新一,叹了口气,柔软的指腹探上新一的额头,轻轻放下他的刘海。
“果然有些烫啊……”
“感冒什么的,咳咳,睡……咳,睡一觉……就会好的啦!咳咳……”新一嘟囔一声,对上优作的眼神,硬生生掐断话头。
“都已经发烧了,你还说没事?!”优作责怪地瞪一眼新一,“你身体本来就不好,还不知道爱惜点。——你先睡在床上等会,我帮你拿药。”
“唔,嗯……”新一应了一声,听起来有气无力,打了个哈欠,倒在床榻上。整个身子陷在柔软的席梦思里,宛若睡在云层上,舒服得一点都不想爬起来。瞳孔猫一般眯起,新一怀抱着搁在床上的抱枕,扫了一眼手在包里乱翻的父亲,耳边飘来他轻轻的嘀咕:“你喝水的水杯呢?”
“我说,”看不下去的新一插了一句,“你翻的是井上君的包啊,老爸……”新一将头埋进怀里的抱枕,真丝滑腻的质感让他滚烫的额头觉得凉爽而舒适。头晕晕沉沉的他无意识中脱口说出最习惯的称呼;从门口走进房间的井上和藤原恰好听见新一无奈的嗓音,吓得呆在原地。
“他、他叫你啥?!”井上目瞪口呆地望向优作,又扫一眼面颊泛起病态的潮红,趴在床上的新一,“‘老爸’?!”
“嗯哼。”他人眼里惊骇的称呼,对优作而言,却是司空见惯,他扭头看着一脸愕然的井上和藤原,眯起眼耸了耸肩,“——啊呀,我又不吃啥亏,他叫我‘老爸’,我喊他‘儿子’就是。”
“……”藤原一脸“你这么调皮,你父母知道么”的神情,嘴角抽搐一下,蹲下身从新一的包里取出水杯,递到优作手上,同情地咋舌一声,摇了摇头,“新一君一定是烧糊涂了,加上想他爸妈……”
“也许吧,”优作不置可否地抿抿嘴,“我去厨房倒点水,先帮我照顾一下新一。”
“小事,交给我们吧。”
优作摇晃着没有一滴水的水杯,迈步走到跟客厅相连的餐厅一角的架子上搁放的电热水壶前,摁下安全锁,欲接着摁“出水”键的同时,他的身后响起重物撞见地面的巨响,震得耳膜都一直荡着回音。
发生什么了?难道新一睡得迷迷糊糊的,从床上掉下去了?不,不对,声音是从八点钟方向传来的,而卧室清一色的,在自己的右手边。
难不成是……卫浴间吗?
优作侧转过身,偏着头望着卫浴间。亮着灯的浴室雾气蒸腾,伴随着“哗哗”的流水声,似乎并未有什么异样。
话说河野老师也太慢了吧?别告诉我洗澡洗睡着了啊!
优作抬眼望着墙壁上的挂钟,踌躇片刻,叩响了卫浴间的门,喊了几声。
“河野老师?你听得见么,河野老师?”
“优作君,怎么了吗?”
“啊,神林老师,”卫浴间渗出的灯光明晰了优作身后的人的面庞,优作赶在神林老师露出惊讶的神情前开口,“我刚刚听到重物撞击地面的巨响,是从洗手间传出来的……所以我想问问河野老师有没有事。”
“河野洗澡没有将门上锁的习惯。”
“但我是男生啊!”优作哭笑不得,“万一没有啥事,我进去会被河野老师骂死的吧?”
“啊哈哈哈,交给我吧。”神林老师说着,手握紧了门锁,“河野老师,我进来了哦!——河、河野?河野!”她的身子突然间一僵,整个人呆立在原地,姣好的面容一瞬间血色殆尽。优作快步走到她身后,悄悄窥视着淋浴间,也猛地瞪圆了眼,一脸骇然。
几秒钟后,别墅里萦绕着神林老师刺耳的尖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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