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1
工藤优作端坐在圆桌后的白色高背椅上，修长的手指不时地调整着袖口的纽扣，西装袖口上银白色的纽扣折射着清晨的阳光。理了理西装的衣领，他左右轻微晃动一下脖子，略略扯松宝石蓝缀着银色细条纹的领带，垂眼扫视着手腕上的手表，嘴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呼气声。
——一想到过会有人跟他商量小说改编成电影的事情，他仍旧有些激动和小紧张。
闭上眼做了几个深呼吸，他拿过手边的咖啡壶倒了一杯美式咖啡，陶瓷的勺子轻轻搅拌着白色的陶瓷做的咖啡杯，浓郁的香雾弥漫开的瞬间，紧张和一大早醒来带给身体的倦怠感迷失在浓郁的香味中，渐渐回不到起点。
“呃，先生，我听不懂法语，英语我也不懂，”柜台后佐佐木无奈又带着歉意的嗓音飘来，优作不由得搁下咖啡杯，侧目望了柜台的方向一眼，“您会说日语吗？呃，Can you speak Japanese”
“No, sorry,”伫立在柜台前的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人，看上去比优作大不了几岁。笔挺的深蓝色西装衬得他的身材愈发得高挑挺拔。他摊开双手很抱歉和无措地耸耸肩，抓抓头笑了起来，用法语自言自语般地嘀咕一句，“啊，下次真应该跟老师学日语了……真没想到居然会被老师叫到东京来。——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几声，他拿出手机简单地嘟囔一句“Sorry”，走到避人的角落里压低嗓音接听电话。
“喂，老师吗？嗯，我已经到了，您现在在哪呢？啊，在医院，您怎么了吗？哦例行检查啊！但您不在的话，我看不懂日语平假和片假名啊！连想点一份提拉米苏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诶，过会Stanley先生会来啊！那太好了，嗯好，我知道了。——啊啊，您说什么？‘这种事都搞不定的话就别想当律师’？放心吧，我可是Lambert啊！”自称是“Lambert”的年轻人咧嘴笑了笑，露出很好看的牙齿，他侧了侧身，正对着落地窗，语气欢快，“那老师，我就挂电话啦！”
“呼——”切断通话的Lambert盯着手机页面半晌，轻叹口气，抓了抓头发环顾四周，触碰上优作的视线后，他扬起嘴角笑了笑，用异常蹩脚的日语生硬地道了一声“早上好”。转身到吧台连比带划地点着餐，佐佐木仍旧一头雾水地看着他，神情愈发地尴尬。
“Oh, what the f……”Lambert强忍着没把最后一个单词蹦出来，顺势咬了咬下唇的他无比懊恼地垂下头，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下。纳闷地抬起头，优作眉眼带笑地望着他。
诶，这个人不就是……老师在电话里说的那个人吗？
“来日本前都不学点日常用语的吗，嗯？——他要的是提拉米苏和冰的香草拿铁。”半是无奈地笑了笑，优作转而抬头看着佐佐木，指了指发愣的Lambert道。
“都说了我是临时被老师叫到东京来的嘛！”回过神来的Lambert轻轻嘟囔着，语气稍显抱怨，“连一点准备的时间都没有，就扔给我一张机票让我过来。——诶你会说法语？”
“嗯我曾经在那呆过。”
“哦，这样。——啊谢谢你。”看着佐佐木递上冰镇香草拿铁，他优雅地轻轻点头示谢意。端起玻璃杯饮了一口，他转向优作，俏皮地眨了眨眼，伸出手，“——真是太感谢你了，帮了我的忙。自我介绍一下，我姓Lambert，Calhoun Lambert。”
“我叫工藤优作。”优作笑着握了握他的手，招了招手邀请他到自己的桌旁坐下，“——诶你有点口音哎，你出生在里昂吗？”
“嗯，里昂。”搅拌着杯中的冰块，Lambert咧咧嘴笑了起来，“——优作君的话，以前住在巴黎吗？”
“嗯，我母亲现在仍旧在那。”
“唔，令堂没有打算跟你一起回日本吗？呃，那你父亲呢？”
“嗯，我母亲她……不太想回来”优作垂下眼，笑容有些勉强，“我父亲的话，我从出生起就没见过他……但是他应该是在东京。”
“抱歉，我不应该问这些的。”
“没关系。——对了你刚刚跟你老师打电话时，他好像说了‘如果你把事情办砸，你就别想继续当律师’了吧？你是律师吗？”
“诶，嗯。不过跟老师比我还差得远啦！”提拉米苏被端上来，空气中飘荡着巧克力的香甜。Lambert笑着眯起眼，拿起银勺子上下晃动着。
“那么……”优作单手撑着头，认真地望进Lambert的眼，“你知道那个人吗？叫……——算了，我想我应该会再见到他的。”
“……”Lambert搅了搅杯中的冰块，它们争相扑上玻璃杯的杯壁，发出清脆的“咔啦咔啦”的碰撞声。瞥一眼优作有一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他悄然攥紧了手里仍旧发烫的手机。
——诶，去东京？我吗？
——嗯，我已经帮你买了火车票和机票，你去火车站就能取到。
——啊好吧好吧，又是离婚分遗产这种案子是吧，我知道了。
——这次不是，这次是帮……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看看合同是否符合法律规范并且对他有利。我……还没做好和那个人见面的准备，所以……
——哦，没关系。交给我吧！
——辛苦你了，Lambert。
Kent老师，为什么会害怕与眼前这个少年见面呢？明明一点都不难相处啊……
“怎么了？”优作胳膊肘推了推半抬着握着银色小调羹的手，垂眼望着餐盘里的提拉米苏的Lambert，“提拉米苏味道不对吗？”
“嗯，好像吃出点薰衣草的味道，感觉有些怪怪的……”Lambert指了指盘中的提拉米苏，收回思绪笑了笑，“但真的挺好吃的。”
“这家店还有薰衣草味的冰激凌，要试试看吗？”
“啊不，不用了。我肠胃不太好，吃那么多冰的会腹泻的。”Lambert摆了摆手，说着隔着衣服揉了揉自己的胃部，苦笑一声。
“真可惜，这可是这家店最畅销的产品之一呢！——啊，你不用吃那么快的吧，赶时间吗？”
“呃，不，那个，工藤君你过会不是要和人见面吗？我看你不时地看着手表和大门外，所以我觉得我还坐在这里不太好……”
“没关系，你就坐着吧。再说了你先前接电话的时候不是说了你是律师嘛，到时候还能帮我看看合同是不是符合规范呢！”
“可是你也知道我完全不懂日语啊！”
“没关系，我可以翻译过来读给你听！”
“……如果你没意见的话，就这样吧。”Lambert用勺子末端挠了挠鬓角的碎发，颇为无奈地笑道。
风推开咖啡馆的大门，捎来一丝闷热的空气。伴随着佐佐木被风吹散的“欢迎光临”的嗓音，腋下夹着文件夹的男人环顾咖啡厅片刻，向着工藤优作的方向缓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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