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老爷子过世以后的一系列事情, 都是江城徽陪着宁响一起去办的。
宁响的脸依然苍白, 但是每次往后走一步就能握住江城徽的手,觉得分外安心。
这人还在,真好。
宁响努力忽视那些不安,在这种时候,他忍不住稍微自私一点。
就让他再稍微的蹭一蹭江城徽身上的温暖就好。
宁老爷子死后, 并不是单纯举办丧事然后下葬就结束了事实上, 丧事也并不容易办。
毕竟是执掌宁家几十年, 在平城也算德高望重的长辈, 听闻噩耗,不少相熟的长辈都打电话来问。
宁响勉强应付着这些人的问询,心里难过,私下里也只能窝在江城徽怀里寻求安慰。
江城徽摸着宁响越来越瘦骨嶙峋的脊背, 皱起了眉头。
后来,他索性把所有的事情都一股脑的接了过去,连丧事的筹备也是他做的,根本不让宁响插手。
原本宁响还想帮忙, 但是他神思不属,精神又弱, 江城徽索性压着他乖乖休息,做个门面就好。
这个人仿佛天生就擅长把复杂的问题料理清楚, 很快, 一场素净但是隆重的丧事就顺利的办了, 宁响胸前戴着白花, 一脸苍白的站在灵前,江城徽却才是真正那个忙前忙后的人。
也不是没有人说闲话。
“要是宁家这个大儿子是女的,我还以为那位是宁家的女婿呢”有个宁家的老人看不惯江城徽管事的模样,和同伴说着酸话。
宁老爷子死了太突然了,这些人都知道前些时候宁响和宁远的竞争,如今宁远不见踪影,只有宁响一个站在前头,不由不叫人多想。
“宁老爷子原本一直看好他的小儿子,我记得那孩子还是名校毕业,又进了自家企业精心培养,大儿子却跑去跟外人做事,这时候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另一个呢”旁边的人也摇头怀疑。
宁远的事情还在调查,关系稍微远一点的人都还不知道具体情况。
这种情形之下,自然就有不少流言蜚语传了起来。
宁响也不在意。
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有把这些怀疑和议论放在心上。
他现在就呆呆的站在灵前,像一抹苍白的影子,随时就会被黑暗吞没。
江城徽冷眼盯了一眼那些人,他们说话的时候,完全不在乎被人听到,或者,还巴不得宁响能够听到才好。
江城徽皱了一下眉头,但是现在事情不少,他决定把料理他们的事情暂时放在后头。
他大步走到了宁响身边。
“要是累了就先去休息,这边没关系的。”他伸出手扶住看起来摇摇欲坠的宁响,低声说。
宁响摇头“我跟我爸相处得少,送他离开的时候,总要送完全程才行。”
江城徽也不能多劝,只是哄着他到边上喝了一口水,还想要他吃点东西,宁响却摇头,说吃不下。
即便如此,也还是有人说闲话。
“你这小辈真不懂事,哪有在灵堂里吃吃喝喝的,”一个宁家的远方亲戚过来,开口就训斥宁响,“所以我早就说了,你们年轻人不懂规矩,成不了事,总要一个德高望重的人出来主持大局才行。”
他意有所指的看着江城徽。
宁响微微皱起眉,看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老人。
灵堂里的气氛,声音,还有缭绕的烟火气都冲得他一阵阵的头疼,原本以前可以轻轻松松应付过去的事情,也好像变得非常艰难。
江城徽站在宁响旁边,也眯着眼看这个跳出来的老家伙。
他电脑一样的脑子里迅速就出现了这家伙的详细资料。
这人也姓宁,但是和宁老爷子的亲缘关系已经很远了,更不用提和宁响,但是这家伙向来自诩自己是宁家人,在公司里惯于倚老卖老,宁老爷子念旧,对这人非常容忍,反而更加助长了他的气焰。
刚开始筹备葬礼的时候,这人就主动请缨想要主持大局,没想到却被一个外头的小辈抢了机会,所以对宁响还有江城徽两个横竖都看不上眼,还找了几次江城徽的麻烦。
本来江城徽也懒得和这种不知轻重的老不休计较,但是他都欺负到宁响头上了,江城徽护短,可容忍不得。
更重要的是,他还可以顺便敲打一下其他蠢蠢欲动的家伙。
毕竟骤然失去家主的宁家,在不少人看起来都是一块上好的肥肉。
宁响刚想开口说话,江城徽就轻轻的捏了一下他的手。
宁响就马上默契的闭上嘴,看着江城徽。
“照您老的想法,谁才是德高望重的那个”江城徽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人。
老头当然想说是自己,但是他也不是完全不顾脸面,更重要的是,他之前当面训斥宁响的气势就会弱了。
“宁家有这么多老人,哪一个都比你这种小年轻有分量吧。”老头直接说。
江城徽笑“是吗,我还以为您老就是最德高望重的那个呢。”
老头听到江城徽示弱的话,些微有些得意,胡子都忍不住翘了翘。
“我”他咳嗽一声,“也说不得最德高望重,只是比你们这些小辈多吃了几年盐,打理事情更有经验而已。”
江城徽闻言冷笑“确实,您给您儿子处理善后的经验,大约也没几个人比得上的。”
老头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旁边看热闹的人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这老头儿平素鼻孔看人,人生里最失意的事情,也就是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了。
但是老头气势反而更加虚高“你这小辈可真不懂事,灵堂上不懂规矩就罢了,竟然还随意攻击别人的家事”
他心里虽然虚,但是声量更高,一时间又吸引了不少不明所以的人看过来。
“可算不得只是您的家事吧,”江城徽还是慢条斯理的笑,“据我所知您儿子现在还在公司,最近好像捅了一个不小的篓子您确定这回补得上”
老头的脸色真真正正彻底变了。
“你,你”他虽然看上去依然气性十足,但是声音已经完全弱了下去。
他这回之所以想要抢到操办丧事的活,确实也不是没有其他想法。
毕竟红事白事,向来都是极好动手脚的机会。
那废物儿子这回捅的篓子确实太大了,他一时半会还真的弥补不起。
但是老头怎么都没想到,他自认为隐瞒得结结实实的事情,是怎么被这个外人知道的
老头心里发虚,嘴上却不肯讨饶,“你”了半天,终于挤出一句“你一个外人,知道个屁”
江城徽冷淡的看他一眼“我就是宁先生新聘请的宁氏总经理,丧事处理完毕以后就会上任,怎么不能知道了”
宁响都忍不住惊讶的看了江城徽一眼。
他们可从来没有聊过这类话题,更重要的是,以江城徽现在的身家都不可能看上宁家的产业,更不用提未来了。
但是他当然不可能砸江城徽的场子,只是点点头,一脸不容置疑的模样。
老头的气势更弱了,只翻来覆去又说了几句条理不清的话,然后急急忙忙就撤了。
边上人也是议论纷纷。
宁家产业盘根错节,内里的事情非常复杂,要不然宁响再蠢,上辈子也不至于被他后妈骗的倾家荡产了。
而空降的这个总经理,自然马上得到了所有人的注目。
一个搞高科技的小年轻,竟然大言不惭想要直接接手宁家的实业
简直比那个不成器的败家子亲自上任还要不可思议。
虽然宁响跟着江城徽,已经取得了足够叫绝大多数人侧目的成绩,但是在这些保守的老人眼里,他也只是一个运气好的青年,运气好赚了一笔钱,但是依然就是一个只会吃喝玩乐一事无成的公子哥,那些钱,也早晚都要全部还回去。
至于江城徽,也不过就是另一个好运的家伙而已。
反正在场的利益相关者,几乎全都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反而是外人,对宁响和江城徽抱持着更多的善意。
一个吊儿郎当的公子哥走过来,低声问宁响“我家老爷子发话了,你家老爷子心肠太软,公司有不少麻烦的刺头,你要是遇见什么困难随时说。”
宁响感激的对着这个童年就交好的朋友点点头。
朋友又挤眉弄眼的问宁响“我怎么看着,你和那位江先生关系不太对”
这位自诩风流倜傥,玩得也很过火,他还一直以为宁响就是万年不动心的老石头,没想到一开荤就玩了一把大的。
宁响的脸一红“说什么呢我们还没有”
他说得心虚,话也接不下去了。
这花花公子一看就知道,宁响是不好意思了。
他还算给兄弟面子“算了,在宁老爷子的面前也不适合说这些,就是你当心一点”
他一直把宁响当成需要照顾的小兄弟,担心这小子被人骗了。
毕竟那个姓江的一看就是个精明强干的家伙,宁响怎么看都玩不过他。
花花公子忍不住又为这个可怜的朋友叹口气。
无论是感情还是事业,看起来都困难重重的样子啊但愿他能成功熬过去吧。
再瞅瞅宁响,这小子小脸惨淡,身板单薄,看着真是可人疼的。
在房事上,大约也是那个被扶着腰的角色吧。
花花公子原本就是一个荤素不忌的,这时候不由心里微微一荡。
说起来,他家老头子前几天还狠狠骂了他一顿,叫他找一个知根知底的安定下来,宁响可不就是现成的对象
花花公子原本就毫无节操,就算是面对自己的兄弟,心痒起来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就微微前倾,进出的气息都忍不住喷到了宁响的头发上。
就在这时候,那个姓江的眼睛鹰隼一样射过来。
花花公子不由一僵。
总觉得自己就像是被盯住的田鼠一样心虚。
再一想起老爷子说的那些关于这位大神真真假假的传闻,心里更虚,原本歪歪斜斜的身体也回复了原状。
要不,等到宁响被甩以后他再出手花花公子还是惦记着宁响那副叫人心痒的小模样,没节操的垂涎了一下。
他浪荡惯了,可不觉得这世界上真有什么天长地久,尤其还是两个男人。
等到这对玩腻分手了,不就是他的好机会
花花公子人模狗样的对着宁响悼念了几句,终于耐不住身后滚烫的注视,灰溜溜撤了。
江城徽微微眯着眼睛,直到这个花花公子出了门,才低头轻声问宁响“你和那家伙关系不错”
他总觉得,这个人看宁响的眼神不太正经。
宁响还恍然不觉“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后来喜好不同就疏远了,但是他人还不错除了花了点。”
江城徽点点头,也没说什么。
心里却默默记了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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