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气温骤降,空中渐渐下起淅淅沥沥的雨来,雨水拍打在屋檐上,发出清脆声响,雨水顺着屋檐一滴一滴落下来,随着一声声巨雷,沿着屋檐滴落的雨水渐渐变成一条条银线,宛如幽静月夜里从山涧中倾泻下来的一壁瀑布。
大雨倾盆而下,雨声气势如虹,这春雨来得晚,也倒是下了起来。
若木惜颜独自坐在窗前,望着窗外如雾朦胧的雨色,似乎在想着什么,很入迷,冷风扑在身上,寒凉侵袭,她无意识环住双臂缩了缩身子,心绪飘远的她并未发觉身子被冻得发凉,失了温度的脸也被冷风吹得微红。
屋内摇曳的烛光照映在她千骨风情的侧脸,在那不带温度的如玉容颜染上柔煦绯晕,娇美得万物都迷失了色泽。
不过多时,茴念走过来为她披上一件轻柔的披风,担忧道:“公主,天色已晚,骤雨滂沱,寒风凛冽,小心着凉。”
回过神的若木惜颜这才发觉身子冰凉,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刚才她光顾着想心中所想,差点把身子给冻着。
冷风吹得烛光闪烁,怕烛光熄灭的茴念给烛灯罩上了灯罩,然后再去把其他几扇窗户关上。
这时茹念提着食盒走进屋子,她把食盒轻放在桌上,唤道:“公主,银耳莲子羹好了。”
若木惜颜闻声动起身子,走过来在桌边坐下,茹念揭开食盒,端出食盒里的银耳莲子羹,搁在若木惜颜面前,然后再取出汤勺递给若木惜颜。
茹念道:“公主,正好今夜气温骤降,起寒风,喝碗银耳莲子羹暖暖身子也是极好。”
若木惜颜舀起一勺银耳莲子送入口中,羹浓味甜,口感润滑,温暖了整片心窝,逐渐驱散身上的寒凉。
她微微勾唇,从小到大银耳莲子羹一直是她的偏爱,茹念也因此掌握了如何才能把银耳莲子羹做到绝佳的方法。
每当她喝银耳莲子羹时,甜润沁入心脾,她就觉得一切事物都很美好,而现在她想跟一个人分享这份美好。
她吃了几口,眉间雅韵流转,愈发觉得香甜,对茹念说道:“茹念,你去给驸马送一碗银耳莲子羹。”
茹念有些诧异,更多的是不愿意,“公主,为何要给驸马送银耳莲子羹?奴婢只为公主一人做银耳莲子羹,公主以前从未这样过,为何突然对驸马这般好?”
虽然只是小小一碗银耳莲子羹,但她就此可以看出来公主殿下在对驸马好,除了亲人,公主殿下何时操心过别人?
茹念一语道醒若木惜颜。
是啊,从前的她何时想过这些?何时这么担心过别人?又何时主动关心过别人?冥冥之中,她那颗不近人情的心似乎不知不觉早已被春意盎然的花海淹没。
她只是觉得今夜寒凉,那个人身子骨单薄,受了伤又中了毒,担心那个人着凉加重病情,便想着送碗银耳莲子羹让那个人暖暖身子。
听茹念那么一说,自己对那个人好像过于关心了,她才不是想对那个人好,她只是……
她放下汤勺,正经道:“他为尘儿受了伤,在这期间,本宫应当对他好,本宫岂是那种不懂得知恩图报之人?”
这话有道理,茹念虽不情愿,但还是去给顾轻舟送了一碗银耳莲子羹。
顾轻舟喝着茹念送来的银耳莲子羹,知道是公主殿下要茹念送来的,她很开心很满足,真想不到有一天公主殿下会主动向她示好,这是不是说明她跟公主殿下真的和好了?
若木惜颜脱掉外衣,身上只挂了一件单薄的里衣,她躺在床上裹紧被子,不知怎的,她竟觉得榻上还残留着那个人的余温,说不上讨厌也说不上喜欢,脑海闪现同床共枕的画面,回忆起浴房亲密的举动,还有那个人身上清新的香味,脸上蓦然染上一层红晕,羞恼得捂脸缩进被窝。
在想什么呢……
茴念在香炉里点上檀香,检查窗户关紧不透风后,便和茹念一齐吹熄屋内的蜡烛,然后退出屋子轻轻关上门。
晚风入夜,萧瑟沉眠,悉悉索索,细雨绵绵。
今夜虽是冷了点,但也没到烧起碳火的地步。
寒凉中似乎带着温润的甜意,伴随着美梦进入梦乡,唇角勾勒着浅笑的人大抵是做着甜蜜的美梦。
雨停了,昨夜下了一夜雨,屋檐滴着水珠,地上的积水倒映着绿影,天色才刚蒙蒙亮,一声划破长空的惊叫惊扰了整座北仁宫。
听到震耳欲聋的惊叫,北仁宫的宫女们睁开惺忪睡眼,纷纷从床上爬起来,一脸茫然地穿上衣服出门。
“怎么了?”
“怎么回事啊?”
“发生了什么事了?”
……
龙莺警惕性高,睡眠浅,一听到动静就立马起床穿上衣服赶了过来。
只见一个叫丝竹的宫女一边大喊一边从后院狂奔出来,脸色煞白,双眼发直,受惊过度的模样就像见到了恶灵。
龙莺抓住惊慌失措的丝竹,问道:“一大早上喊叫什么?也不怕惊扰了公主和郡主?快说发生什么事了?”
丝竹指着后院,整个身子都在颤抖,战战兢兢道:“莺姐姐,后院……后院的池塘……有鬼……”
后院的池塘有鬼?
龙莺从不迷信,她倒是要看看什么样的鬼能把丝竹吓成这副鬼样子。
她跑到后院的池塘一看,映入眼帘的一幕令一向无所畏惧的她也感到阵阵害怕,若不是亲眼所见,她真的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池塘里漂浮着一具穿着白色里衣,面部朝下的尸体,尸体旁边飘着一件宫女的衣服,而那件衣服正是公主殿下的贴身婢女茴念的衣服。
龙莺睁大眼往后退了半步,这是怎么回事……池塘为什么会出现一具尸体?尸体旁边为什么飘着茴念的衣服?那具尸体……不会是……茴念吧?
……
龙莺敲响公孙尚的房门,那张英气严肃的脸很是不安,唤道:“郡主,郡主。”
无人应答。
龙莺再次敲了三下门,说道:“郡主,龙莺有事要报。”
半晌后,屋子里传来公孙尚温柔慵懒的绵音,“莺儿,进来吧。”
龙莺紧张不安地走进屋子,低着头不敢正眼看公孙尚,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无论是公主殿下还是郡主,都无法承受。
公孙尚披着一件衣服坐在床边,从龙莺走进屋子的那一瞬间,她就察觉出龙莺不对劲,柔声道:“莺儿,怎么了?你有心事?”
龙莺低着头,难以启齿。
以龙莺那耿直的性格绝对不会闷头不语,公孙尚确信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而且这件事还不小,或许还跟她有关。
公孙尚道:“刚才我听到有人在喊叫,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莺儿,你说吧,无论是什么事我都能接受。”
龙莺沉默了片刻,闭上眼说出亲眼所见的事实,“郡主,茴念她……”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公孙尚莞尔道:“你是不是又练武吓到人家了?你若把她吓出个好歹,公主可该罚你了。”
龙莺眼眶渐红,她虽与茴念相识多年,由于她不怎么喜欢说话,因此与茴念的交情不是很深,但她们还是关系很好的朋友,茴念在她心中一直都是一个善良体贴的好姑娘,她倒是希望事情如公孙尚说的那样,挨罚对她来说没什么。
可是……
龙莺抬起头,哽咽道:“茴念她死了……”
她不敢直接告诉若木惜颜,只好先跑来找公孙尚,然后再等公孙尚告诉若木惜颜这个事实。
公孙尚的笑容逐渐僵硬,温柔的眼眸失了光泽,清雅的面容失了温度,心头闷痛,龙莺说出口的那一刻她就信了,龙莺是个正经严肃的人,从来不会开玩笑,也不会撒谎。
她来不及细问,穿戴整齐后心急如焚地去找若木惜颜,茴念怎么突然出事了?颜儿若是知道此事该如何是好?
听到动静的顾轻舟早就醒了,正坐在床上等着莲君来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
果然不如所料,莲君不一会儿就推开了她的房门。
顾轻舟昨晚喝了公主殿下送来的银耳莲子羹后睡得特别香甜,心情无比美丽的她眼中含笑,问道:“莲君,外面发生什么了?怎么闹哄哄的?”
瞧见莲君湿了眼眶,她担忧道:“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哭了?”
莲君一下哭出声:“少爷……茴姐姐她……她死了……”
顾轻舟:“???”
她不顾莲君阻拦执意下床,披上衣服就往外跑,踉踉跄跄地冲向后院,不管心口因为中毒有多难受,也不顾后背的箭伤有多疼,她现在只想知道公主殿下好不好。
顾轻舟赶到后院。
茹念跪在地上哭得痛不欲生,凄惨的哭声能撕裂在场所有人的心,当她看到若木惜颜纤细的身影时,瞬间红了眼,挪着步子慢慢靠近,直到看到躺在地上的那具冰冷僵硬,被水浸泡得浮肿的尸体时,她心里为若木惜颜痛得快要窒息。
为什么茴念突然之间就遇害了?
顾轻舟惴惴不安地走过来看着若木惜颜。
只见若木惜颜眉尖拧成结,眼眶通红却依旧高傲倔强地强忍泪水,没人知道她现在有多难过,一个陪伴了她十年的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她如何受得了?
顾轻舟好生心疼,甚至能感同身受若木惜颜的难过,她好想冲过来抱抱若木惜颜,好想告诉若木惜颜不要难过。
不难过?如何能不难过?
若木惜颜垂眸看着躺在地上的茴念,茴念毕竟在她身边陪伴了十年,她再怎么冷漠无情也不可能不伤心,所有难过都咽在肚子里,痛心疾首的她浑然不知指甲已经掐入掌心。
昨夜明明一切都还好好的,怎么天一亮就变成了这样?
茴念怎么就这么不声不响离开了她?
在泪水决堤那一刻,她转过身背对着所有人,压住喉间的哽咽颤抖,发出平静狠戾的声音,“来人,给本宫封锁北仁宫,任何人都不准踏出北仁宫半步,本宫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凶手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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