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一刻,两人四目相对,周围一切仿佛都悄声静止了,她们怔怔地看着对方,什么都听不到,以至于从马车外飘来的那句“公子,小姐,你们没事吧”也消弭在空气里。
车内没有传出回答,赵简也不再多问。
顾轻舟被挤在马车角落,不知所措地看着扑入怀中的人儿,大气不敢喘一下,闻着扑面而来的清香,感受着怀中的柔软,她整颗心都酥软了,热意爬上脸颊,甜如蜜的滋味涌上心头,那种感觉很奇妙,奇妙到她快忘了自己是谁。
扑在顾轻舟怀里的若木惜颜的脸颊染上一层娇晕,心率的节奏乱作一团,羞赧得咬住下唇,为什么一个大男人身上的味道这么好闻?她甚至还喜欢上了这股淡淡的茉莉香。
她压下心中的痴缠羞意,强装镇定地微微仰起头,对上顾轻舟那隐匿着点点星光的双眸,似银河的神秘与浩瀚。
时间似乎暂停,若木惜颜就这么靠在顾轻舟怀里看着顾轻舟,她想知道眼前人会不会推开她。
她想从眼前人的眼中看出对她到底有没有——情。
甚至,她心里还有些小期待,期待什么,她也不清楚。
这一眼又令顾轻舟沦陷,顾轻舟的视线顺着那清风明月的眉韵往下,最后落在若木惜颜那唇若丹霞的朱唇上,轻轻抿着的薄唇宛若两片带露的花瓣,娇艳欲滴,诱惑迷人,能勾起心底最强烈的欲望,不知是……什么味道的?
深陷温柔乡的顾轻舟紧张得呼吸紊乱,终是被理智控制了思想,放下差点拥住若木惜颜的手,她被自己的想法吓坏了,她怎么能有吻下去的冲动呢?这简直太羞耻了……
她别开脸,耳根红得通透,拼命克制住内心的慌乱,声音些微沙哑,“公主,男女授受不亲,这样不太好……”
此话一出,她尴尬得想捂脸,不太好?那就是有好的余地?她到底在说什么啊……?
若木惜颜很想回一句:既是夫妻,如何不好?
她身为女子必须矜持,不能让眼前人觉得自己太主动,主动怎能与她搭上边?要主动,也应该是眼前人主动才对。
不过,眼前这个人没有推开她,语气也没有讨厌她的意思,看起来似乎还有些害羞?
若木惜颜不动声色地离开顾轻舟的怀抱,靠在马车上一言不发,两人之间的距离从之前的六寸一下变成无距离。
顾轻舟瞥了眼若木惜颜身侧的一大半地方,想要若木惜颜往旁边挪挪,可若木惜颜好像并没有要往旁边挪的意思。
而且,若木惜颜那染上浅绯的冷颜一度让顾轻舟以为她生气了。
不敢说话。
行驶的马车在摇晃,肩与肩摩挲,每一次触碰都在挑拨顾轻舟想要平息却又无法平息的心绪。
她在心里呐喊:顾轻舟,你清醒一点!不就是个软绵绵的拥抱吗?公主都不当回事,你争点气!
顾轻舟如坐针毡,脑海不停回放方才的情景,只觉得燥热得慌,再这么挨在一起坐下去,她会吃不消的!
过了一会儿,顾轻舟实在是按捺不住了,轻咳一声,说道:“公主,那个……马车里太热了,我出去透透气。”
她刚起身弯腰走半步,身边就传来清冷的声音。
“站住!顾靖舟,你这是害羞了?”
语气里似乎有些试探?
被一语道破心思的顾轻舟老脸一红,装成一副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自然点,音调却比平时高了一倍,“害羞?公主,你在说什么?我为什么要害羞?”
马车外的赵简听到顾轻舟这句话发出了沉重的叹息,鬼知道驸马在害羞什么?小夫妻你侬我侬,卿卿我我,他赵简也只有羡慕的份。
若木惜颜道:“既然不害羞,为何要出去?”
顾轻舟不假思索道:“我只是觉得马车里太热,想出去透透气,公主,你难道不觉得热吗?”
“不觉得,”若木惜颜望着想要逃跑的顾轻舟,萌生一探究竟的想法,“莫非你……”
讨厌我到不愿待在一处?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顾轻舟心虚得否认三连,“不!公主,你放心,我绝对没有喜欢你,我知道刚才是意外,公主你别误会,我没有放在心上,我更没有害羞!”
这些话惹得若木惜颜心生不悦,低落之余却也觉得情有可原,她挪到窗边,望着被风吹起的窗帘外的风景,找了个自认为合适的理由,嗔道:“既然如此,那就更没有必要出去了,出游在外,你必须听我的,我若叫你向东,你就不得往西,我若叫你去南,你就不得走北。”
顾轻舟:“……”
若木惜颜道:“怎么?我的话你也敢不听?”
这算什么事?
以前她巴不得离顾轻舟远一点,而现在,她却想与顾轻舟待在一起,甚至希望顾轻舟能把她放在心里。
往事如风过境,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凌汐阁初见所说的话,都变成了笑话,还真是讽刺。
她心一沉,不由落寞,心道:难道真要应了他的话,到最后不同意和离的……是我吗?他若不愿,我该如何是好?
会被无情嘲笑吧。
不知从何时起,她也变得多愁善感了。
这根本就不像她啊。
顾轻舟:“……”
公主殿下发了话,她只好乖乖听话回到原位,公主殿下的话听着很霸道,却让顾轻舟听出了要她陪着的意思。
……真的是这样吗?
两人分别靠在马车的左右两侧,之间的距离一下拉开,顾轻舟敛了颜色,放松许多,刚才的害羞与慌乱幻化成柔情蜜意藏于心尖,透过窗帘望着窗外,窃喜得如同春风满园。
又是一片无声寂静,两人都望着窗外,各藏心事。
不知过了多久,若木惜颜悦耳动听的声音响起,“出了宫就不要再叫我公主了。”
她眼中风韵流转,唇角抿成一线露出浅淡的笑,薄唇微动,“叫我,姝妤便好。”
姝妤,这听来陌生的两个字是她两岁前的名字,卿颜亲自为她而取的名字,十五年来从未提起的名字。
这是她第一次告诉别人,她叫姝妤。
顾轻舟喃喃自语:“姝妤……”
若木惜颜道:“是我曾经的名字,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顾轻舟看向若木惜颜,目光落在那娴静的侧颜上,阳光洒在脸上,仿佛柔和了岁月。
原来公主殿下曾叫姝妤,人如其名,美丽漂亮。
“那你呢?我总不能叫你顾靖舟吧?即便说是同名同姓,也会引人注意,”若木惜颜顿了顿,眉尖微蹙,露出嫌弃的神情,“换一个,周靖谷太难听,我不许。”
顾轻舟低头扶额,其实她也觉得周靖谷难听,那就依公主殿下换一个。
沉默片刻,顾轻舟吞吞吐吐道:“那个,姝……姝妤,我可不可以借用一下你的名字?”
说完偷瞄若木惜颜的脸色。
若木惜颜倒是没有多大反应,问道:“借用我的名字?什么意思?”
顾轻舟鼓起勇气一本正经道:“我叫顾淮,你叫顾姝妤,你跟我姓,如何?”
若木惜颜微微侧首,不敢直视顾轻舟,顾淮这个名字她算是默认了,眼底柔煦涟漪,浅薄的热意爬上脸颊,沉静如海的心一下又荡漾起波浪,跟顾轻舟姓?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是顾夫人吗?
若木惜颜久不说话,顾轻舟以为冒犯了她,急忙道:“阿妤你别误会,我不是故意占你便宜,我的意思是……如若有人问起,我们可以以兄妹相称,这样别人也不会误会我们。”
毕竟若木惜颜曾亲口说过不会承认顾轻舟是她夫君,顾轻舟自是不敢提出以夫妻来相称。
以免又招来一句自作多情。
这声阿妤一下拉近两人的关系,若木惜颜第一次听到别人唤她阿妤,只是心动的旋律在听到后半句话时戛然而止。
她闷闷不乐地沉下脸,黯淡的眸光点缀着些许怒意。
兄妹是吗?
明明是夫妻,为何以兄妹相称?不想承认自己是有妇之夫?还是说……
若木惜颜把所有疑问烂在肚子里,眼神凛冽,语气极其冷漠恶劣,“如此甚好,正合我意。”
这语气虽然听起来怪怪的,但好像是没有生气?
既然如此,顾轻舟便放下了心,没想到公主殿下答应得这么爽快,笑吟吟道:“那就这么决定了?”
呵,兄妹?真是好一对兄妹。
若木惜颜心生闷气,一言不发。
顾轻舟就当若木惜颜默认了,心满意足地靠在马车上,挪了个舒服的姿势,欣赏窗外的风景。
她现在觉得独处其实挺好的。
阳光铺洒在马车顶,犹如镀上一层璀璨金光,马车在树林里飞驰,扬起阵阵尘土,形成一道疾风掠影。
正午十分,途中路过一家小茶铺,于是稍作休息。
顾轻舟看得出来,尝遍山珍海味的若木惜颜并不习惯吃这些粗茶淡饭,甚至还有些不喜欢吃,令她意外的是若木惜颜居然默不作声地吃掉了大半碗。
公主殿下适应能力竟然这么强,并没那么娇生惯养嘛……
顾轻舟忽然觉得不能用一贯思想去看待身为公主的若木惜颜,若木惜颜一定有很多不一样的一面等着她去发现。
曾经她想要远离的人,现在却想要去了解。
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
用完午饭继续赶路,车内两人一路无话。
初尝情果的顾轻舟唇角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就连靠在马车上睡着了,那抹笑意也挥之不去。
一直望着窗外的若木惜颜瞥了眼顾轻舟,发现顾轻舟睡着了,于是肆无忌惮地凝视顾轻舟的睡颜。
午后的阳光极为眷顾顾轻舟,在她清隽俊秀的侧脸上投下淡淡剪影,若木惜颜第一眼见到她时,就觉得她生得极其美,上辈子一定造福过不少人,才会拥有这副绝美容颜吧。
若木惜颜再怎么恼顾轻舟,也被那颠簸的左右摇晃的脑袋给逗趣得烟消云散了。
在顾轻舟即将倒下去的那一刻,她迅速靠过来,轻轻托住顾轻舟的头,然后小心翼翼安放在自己肩上。
两人就这么依靠在一起。
若木惜颜看着睡得安稳的顾轻舟,情意缠上心头,她轻轻碰了下顾轻舟鼻尖,然后靠着顾轻舟闭上了眼。
这是自己做的选择,如此便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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