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友珍刚炒完最后一个菜就听到顾轻舟惨痛的叫声,她还以为顾轻舟大白天撞鬼了。其实顾轻舟声音也没多大,只是院子里太|安静,木屋隔音太差,这才导致听得尤其清楚。
说来也奇怪,顾轻舟割破掌心,为了继续刺激自己将指甲掐入伤口痛得都没发出一点声音,而被公主殿下咬了一口却是破天荒地叫了出来,难道她这是在变相撒娇?
“好,阿婆,我这就来,”顾轻舟扯着嗓子应了一声,然后拉下衣袖盖住咬痕,握住小臂委屈巴巴看了一眼若木惜颜,“阿妤,昏迷这么久你应该也饿了吧?我先去跟阿婆说一声让她来给你处理伤口,我在外面等你一起吃饭。”
若木惜颜不让她靠近,不让她碰,还不想见到她,处理伤口这事儿,她还是蛮有自知之明的。
她转身走了半步,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跟若木惜颜说一声,于是又回头说了一句,“那个……阿妤,阿婆她人真的很好,不然不会收留我们,也不会悉心照顾我们,看在她救了我们一命的份上,可否请你稍微收敛一下你……?”
她指的当然是那谁见了都觉得像是有世仇的脸色,还有那会让人无法容忍的脾性。
“不用多热情,平和一点就好,别太难为阿婆了。”
若木惜颜嗔了顾轻舟一眼,没说话。
她的性格态度的确不好,若非在意,她压根不会多看谁一眼,更别提浪费时间去难为谁,除非别人不长眼惹到她,既然惹到她,就别怪她不给面子翻脸无情,那种不知好歹的人,她当然遇到过,只是屈指可数罢了。
想当初,顾轻舟在她看来也是不知好歹中的其中之一,而现在她觉得似乎正是顾轻舟那看似有意,实则无意的招惹让她心动了。
能让她主动去招惹的人,若非偏爱,几乎不可能,而那个被她偏爱的人正是顾轻舟。这么些年来,除了身边亲近之人,与她说过最多话的就是顾轻舟。
她目送顾轻舟离开,眼神温柔得宛若笼罩大地的柔光,顾轻舟那挺得笔直而自然的脊梁,显得身形尤其完美,恰好掩盖了偏瘦的瑕疵。
视线落在顾轻舟捂着的小臂上。
怎么看她都不像是一个会咬人的人,咬人是她第一次撒开性子那么做,此举无论是与她的身份和形象,还是行事风格都实在相违和。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幼稚得像个傻子,可她很开心。
因为她是故意咬的顾轻舟,所以并没有觉得丢脸或是不好意思,若能一直肆无忌惮地欺负顾轻舟,她会更开心。
待顾轻舟消失在门口,若木惜颜收回目光,深入细致的思考了一番,不由疑惑为什么顾轻舟总是迁就着她?情绪骗不了人,她仅仅因为一个梦就咬了顾轻舟一口,顾轻舟分明是既生气又憋屈,可顾轻舟却一句埋怨的话都没有,甚至还有不忍心向她发火的意思。
这般逆来顺受实在太不合理,莫非是有事瞒着她?
胃在抗议,她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确实是饿了。
等等,屋外那个阿婆方才唤她什么?小妤儿?竟然唤她小妤儿?她默念了几遍,小妤儿,小妤儿,小妤儿,怎么听起来那么像小鱼儿?
正在这时,李友珍走了进来。
“小妤儿,淮儿说你伤口流血了,怎么回事?你可是醒来不小心碰着了?”
李友珍淡淡扫了若木惜颜一眼,顿时眼前一亮,竟觉得气色红润的若木惜颜更令她惊艳,许是她在这深林里待得太久,又或是没见过什么世面,这般无可挑剔的美貌她是第一次见,而且还是分外放肆分外张扬的美艳。
这长相走在大街上绝对能引起骚动。
李友珍怔了一步,随后径直朝柜子那走去。
从窗格照进来的阳光洒在若木惜颜脸上,为她那清冷淡漠的脸色染上一层柔煦光晕。
她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瞅着李友珍,她对李友珍的第一印象还不错,是个面善慈祥的老婆婆。
唯一让她不满意的一点就是小妤儿这个称呼。
她很不喜欢。
李友珍从柜子里拿出个小箱子,把小箱子放在桌子上,然后走向若木惜颜,还未靠近就感受到了一股子冷嗖嗖的气息,直觉告诉她眼前的小妤儿不好亲近,浑身都透露着带刺的距离感,与淮儿很明显不是同一种类型的姑娘。
她走到床边坐下,问道:“小妤儿,你这是怎么了?为何冷着个脸?可是心情不好?莫非淮儿惹你生气了?”
可是她见若木惜颜这样也不像是受了委屈,反倒是顾轻舟刚才出去时是一脸受了委屈的模样。
若木惜颜对上李友珍和蔼可亲的目光。
初次见面李友珍就唤她小妤儿,小妤儿像小鱼儿,听起来过于可爱,过于活泼,过于亲近,她对李友珍很陌生,一时半会儿还真难以接受,毕竟她的父皇都未曾唤过她小颜儿或者小惜儿。
小妤儿这个称呼她真的很不喜欢,不过她愿意尝试去接受,仅仅看在李友珍救了她和顾轻舟的份上。
若非如此,绝不允许,毕竟是救命恩人,她再怎么不近人情也不会抛去原则忘恩负义。
她红唇轻启,冷冷吐出一句话,“他没有惹我生气。”
非但如此,还被她咬了一口。
这个冷淡却有些柔和的语气倒是叫李友珍有些意外,像是收敛了自身的利刺。
李友珍一脸疼惜地看着若木惜颜,语重心长道:“小妤儿,你以后叫我阿婆就好,既然没什么事,那阿婆就先给你处理伤口,你这伤口虽是不深,但毕竟划了一道血淋淋的大口子,不好好养伤可是会留下疤痕,你的手臂细皮嫩肉的,留疤就不好看了,得多注意些,别再伤着了。”
若木惜颜道:“我知道了。”
若在皇宫定不用担心留疤,可惜这里不是皇宫,用的药自是比不上皇宫的药。
从她回头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做好了会发生任何事的心理准备,疤痕对她来说真的无所谓,她一点都不后悔回头去寻了顾轻舟,她唯一担心的就是万一顾轻舟不喜欢疤痕,嫌弃她手臂留有疤痕怎么办?
想到这,她心中冷哼一声:他若敢嫌弃我的手臂留有疤痕,我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大不了我在他手臂也划一道——算了,还是画一道吧,哪里舍得对他动真格。
李友珍视线落在若木惜颜左臂上,说道:“衣服上沾了血就只能换掉了,你受了伤不方便脱衣,阿婆来帮你把衣服脱了吧,等给你处理完伤口再拿套干净的衣服给你,如何?”
若木惜颜点了下头,出奇的顺从。
不一会儿,若木惜颜穿着一身淡黄素衫走出了屋子,即便一件朴素得不能再朴素的衣衫,也挡不住她那与生俱来的冷艳高贵。
顾轻舟靠在门上偏头看着若木惜颜,一时竟有些出神,她仿佛看到若木惜颜褪离了公主那层身份,成为了一个平凡普通而又仪态万方,艳色绝世的人。
这样的想法仅在那么一瞬间,随后和若木惜颜一起走进了厨房。
哪知在幻药的余效下,若木惜颜吃饭吃到一半忽然失去意识昏倒在饭桌上,也不知是她忍着晕眩,还是根本来不及反应,昏倒得毫无预兆,把李友珍吓了一跳,顾轻舟说了不碍事才让李友珍放下心。
然后顾轻舟只好先抱公主殿下回房休息,在公主殿下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安安静静坐在床边,唇角荡漾着笑容,肆无忌惮地盯着公主殿下的睡颜看了许久。
公主殿下任是任性了点,无是无理了点,可也没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是么?公主殿下咬她那一口就当做她今天撒谎的代价好了,只要不触及底线,那便都依着公主殿下。
比起拒之千里的冷漠,摧残看起来要好得多,至少能减轻些她心里的罪恶感,像这样能近距离凝视公主殿下,待在公主殿下身边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淮儿,你在干什么呢?怎么在屋里磨蹭了半天?你再不出来饭菜可就要凉了。”
屋外传来李友珍的呼唤。
顾轻舟这才回过神来,微微愣住,她怎么又盯着公主殿下看入迷了呢?她叹了口气,低头笑了笑,苦涩且心酸。
她觉得她可能真的完蛋了。
……
天色渐晚,夕阳西下,远处山峦披上金黄的彩衣,大地沐浴在余辉的彩霞中,微风徐徐,拂送一阵阵清新林木的幽香,使人心旷神怡,更觉夕阳无限好。
顾轻舟吃完午饭后闲来无事,乐此不彼地帮李友珍干了一下午的活,喂鸡鸭牛羊,清理牛棚、羊棚、鸡棚和鸭棚,打扫院子等等,能干的几乎都是抢着来干。
她从没干过农活,但今天这活却是干得得心应手,至少她自己很满意,在李友珍眼里她毕竟还是个姑娘,她这忙前忙后毫不见累的模样,简直让李友珍对她刮目相看。
这不,这个点了还在院子里劈柴呢,劈了将近一个时辰了,权当运动锻炼身体。每干完一个活就像完成一个任务,她好久都没这么放肆畅快的完成任务了。
在军区的训练很累很艰苦很困难,这点活对她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一点都不累。
“咔嚓”。
斧头卡进木墩里,木柴一分为二散落在地,顾轻舟抹了把汗,弯腰捡起劈开的木柴,然后摆放在木柴堆上,再去拿未被劈过的木柴,把木柴立放在木墩上,抡起斧头正准备劈下去,院门“咯吱”一声开了一条缝。
顾轻舟停下动作回头一看,一只黝黑健壮的中华田园犬钻入门缝冲进院子,站在院子里兴奋地摇尾巴,竖起的两只耳朵看起来特别精神,特别机灵,它咧嘴歪头盯着她,然后冲她欢快地叫了几声。
“汪汪汪——”
这只小黑犬极像军犬黑豹。
顾轻舟微微一笑,放下斧头蹲下身子,张开双臂敞开怀抱,向小黑犬招手,喊道:“小黑,过来!”
听到顾轻舟召唤的小黑犬又叫了几声:“汪汪汪——”
小黑犬后退了几步,咧开的嘴似乎是在笑,欢乐地前后左右来回蹦跶,看起来特别开心,像是在跟顾轻舟玩欲擒故纵的小把戏,蹦跶了几下,然后猛地冲向顾轻舟怀里,冲着顾轻舟的脸一顿狂舔,热情得让顾轻舟差点招架不住。
“你你你你矜持点啊……”顾轻舟一边挡着小黑犬的猛烈进攻,一边笑吟吟说着,“小黑,你这也太猛了……别舔了,别舔了,我去!你别舔我的嘴啊!我可不想跟你接吻!”
小黑犬像是见着了分别了多年的朋友一样,激动得不得了。
“别别别,你冷静点!得嘞得嘞,我这脸都被你的口水刷了几遍了!”顾轻舟哭笑不得,她最喜欢的动物就是狗了,宠溺地摸着小黑犬的头,“好啦好啦,我知道我长得好看招人稀罕,小黑,咱冷静点行不?”
不一会儿。
一位身强体壮,腰杆很直的老大爷打开院门,推着一辆板车走进院子,冲正在与小黑犬嬉戏的顾轻舟喊道:“哎,孩子,你醒了?黑球,你在干什么?你这小色胚子,怎么对人家的脸一顿狂舔?不准欺负人家,占人家便宜啊!”
原来小黑叫黑球,黑球那么壮那么胖,还真挺像个球。
黑球听到老大爷的声音,连忙脱离顾轻舟的怀抱,蹦蹦跳跳来到老大爷身边,围着老大爷转悠,只见黑球跑到院子里的一棵桂花树下,抬起一条腿撒了个尿,然后又兴冲冲跑回老大爷身边,接着转悠。
顾轻舟站起身彬彬有礼笑道:“阿翁,你回来了,黑球没欺负我,它看起来还挺喜欢我的。”
随后视线往下落在板车上,板车上躺着一只山鸡和两只断了气的鹿,她顿时看傻了眼,缓缓道:“阿翁,这鹿……”
李汉生笑容满面道:“这两只鹿是阿翁今天去林子里捕到的猎物,明天阿翁把这两只鹿拖到城里去卖,可以卖些钱,到时候买些好药材回来,你和你朋友都受了伤,得好好医治不是?孩子,你有什么需求,都可以向阿翁提,只要阿翁能办到,一定尽量满足你。”
顾轻舟鼻尖一酸,感动得不行,心道:阿翁和阿婆是对神仙夫妇吧?怎么这么好?
她摆摆手道:“阿翁,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没什么需求,阿翁不仅救了我和阿妤,还对我和阿妤这么好,我和阿妤已经很感激不尽了。阿翁这么辛苦,哪里还能再麻烦阿翁呢?阿翁,有什么活你尽管吩咐我去做,我什么活都能干。”
依目前的情况来看,她能做的也就只有帮李友珍和李汉生干点活了。
“老头子,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可是遇上麻烦了?”
李友珍的声音从顾轻舟身后传来,她戴着个草帽,抱着个菜篮,菜篮里装满了在菜园摘的新鲜蔬菜,中午那顿饭被顾轻舟吃得所剩无几,她准备再做一顿更丰富的晚饭。
黑球一看到李友珍,又蹦蹦跳跳地跑到李友珍身边转悠,尾巴甩得跟螺旋桨似的。
“麻烦倒是没遇到,就是收获不错,今天的运气比前几次去捕猎都要好得多,”李汉生笑着道,“一只山鸡,两只鹿,本来还看到了一只落单的狼,结果让它给跑了,可惜了。”
“老头子,那你赶紧收拾一下,收拾完再来给我搭把手,今晚你还得炒两个菜,”李友珍转而对顾轻舟说,“淮儿,柴火劈得如何了?”
顾轻舟指着在柴火棚里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柴火堆,笑得颇有些得意,“阿婆交代的任务,我当然得好好完成,阿婆可还满意?”
李汉生看了眼柴火棚,又看了眼顾轻舟,打量顾轻舟的身板,不可置信道:“这么多柴火都是你一个人劈完的?”
顾轻舟点了点头。
李汉生称赞道:“你这女娃娃长相清秀俊美,身子骨又单薄纤瘦,没想到你竟然能独自一人劈完这么多柴火,而且左手还受了伤,你多注意些啊,千万别再伤着了,你这么能干还真是让阿翁对你刮目相看,果然不能以貌取人,厉害!”
这一声“女娃娃”叫得顾轻舟头皮发麻,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就差没一口气呛死。幸好公主殿下还在屋内昏睡,不然这要是让公主殿下听见了,怕是她有十张嘴也解释不清楚。
她的身份简直就像个一点就炸的炸弹一样,太可怕了。
她尴尬之余想向李汉生道谢,却让李友珍抢先了一步。
“哎呀,老头子,什么女娃娃,女娃娃还在屋里躺着呢!院子里的是淮儿,淮儿全名叫顾淮,是男儿!屋里的叫顾姝妤,小妤儿,你可莫要老糊涂了!”李友珍冲李汉生使了个眼色,“老头子,你快去把东西给收拾了,该做晚饭了,先把那山鸡给炖了吧。”
夫妻同心几十年,李汉生顿时心领神会,笑道:“哦,老婆子你提醒得是,淮儿,你看阿翁这一天天捕猎捕得都犯糊涂了,你千万别介意啊,阿翁绝对不会再弄错了,那阿翁就先去忙了。”李汉生说完就推着板车往菜园那方向去。
顾轻舟小脸一红,让李友珍和李汉生帮她隐瞒身份怪不好意思的,说道:“阿翁,你千万别这么说,我来帮你吧……”
“等等,淮儿,你先别急着帮你阿翁,你等着,阿婆去拿个东西,”李友珍说完往厨房右侧走去,然后从墙边拿着一根细长的竹竿走到顾轻舟面前,把竹竿递给顾轻舟,指着正对院门不远处的湖泊,“淮儿,看见正在岸边戏水的那群鸭子了吗?你现在就拿着竹竿去把那群鸭子赶回来吧。”
顾轻舟接过竹竿,回头看向那群鸭子,脑壳有点懵,赶鸭子?还挺新奇挺有意思,只是她从未赶过鸭子,该怎么赶鸭子?
李友珍看出了她脑门上的问号,接着道:“放心,黑球会帮你,黑球,过来,带着淮儿去赶鸭子。”
黑球特别聪明,特别灵气,它似乎真的能听懂人话,也能明白主人的意图,李友珍话音刚落,黑球就甩着尾巴跑了过来,咬着顾轻舟的裤脚往院门那方向拉扯。
“阿婆,那我去赶鸭子了,”顾轻舟笑了笑,被黑球拉扯得都走不好路,“黑球,你别急,我跟你去,你慢点!”
黑球扯着顾轻舟的裤脚直到顾轻舟走出了院门才松开,然后一溜烟地跑向湖泊,又跑顾轻舟身边,就这么来回蹦跶转悠,异常兴奋,像是一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傻狗。
顾轻舟被黑球逗得合不拢嘴。
黑球这小家伙真可爱。
李友珍望着顾轻舟一步步走向湖泊的背影,眼眶倏地就湿润了,这样的画面她是第一次见,站在院子里看了好一会才转身走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李友珍头上的草帽不见了,她一手提着菜篮,一手拿着木盆从厨房走了出来。
她把菜篮和木盆放在水井边,然后转动辘轳打井水,打起一桶井水倒在木盆里,然后蹲在水井边洗菜。
忽然有个影子凑到李友珍身边,李友珍猛地回头一看,原来是若木惜颜,这走路悄无声息的,差点把她给吓到。
李友珍露出喜悦的笑容,说道:“小妤儿,你醒了啊?你今天忽然昏倒,可吓坏了阿婆,淮儿说你没事,阿婆便放了心,你昏睡了一下午,可算在太阳落山的时候醒了,正好赶上饭点,你中午没吃多少,晚上再多吃点啊。”
若木惜颜居高临下地看着李友珍,她气色很好,眼中泛着淡淡的微光,语气却依旧淡漠,“多谢阿婆关心,阿婆,阿淮呢?他去哪了?”
李友珍指向湖泊那边,“淮儿正在那边赶鸭子,你看。”
她话音一转,笑出声:“这傻孩子,怎么还跟黑球打起架来了?”
若木惜颜顺着李友珍指的方向看过去。
顾轻舟正抱着黑球在草地上打滚,她躺在草地上,黑球围在她身边蹦来蹦去,时而跳到她身上,时而跑到别处,然后又折回来继续和她闹。
若木惜颜走到篱笆边,就这么看着顾轻舟,她没想到顾轻舟还有这么傻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居然能跟一只狗玩得不亦乐乎,她就这么一直看着,甚至看入了迷,连唇角勾起了一丝笑容都浑然不知。
李友珍洗完菜,提着菜篮拿着盆站起身,看着若木惜颜风仪玉立的背影,不由感叹,人世间居然还有这般赏心悦目的姑娘,真叫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李友珍是没怎么见过世面,可她也能一眼看出小妤儿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能生得这般肤白貌美又矜贵多娇,定是被宠在心尖儿上的掌上明珠。
不过有一点倒是不同,小妤儿不像小家碧玉那般温婉拘谨,不像大家闺秀那般沉稳内敛,也不像富家千金那般活泼放纵,而是有着凌驾于尊卑之上的心高气傲,刻在骨子里的仪态与气质是装不出来的,小妤儿到底是被家人娇生惯养过了头,还是地位原本就是高不可攀呢?
事实究竟如何,李友珍也不愿花时间去猜,简单点,通透点就好。小妤儿清冷,淮儿温热,两人她都喜欢得紧。
李友珍走到若木惜颜身边,同若木惜颜一齐望着不远处的顾轻舟,顾轻舟已经停止和黑球嬉闹,正拿着竹竿站在岸边看着游进湖泊赶鸭子的黑球。
若木惜颜眼角余晖瞥到李友珍,立马敛起不自觉露出的浅笑,然后又偷瞄了李友珍好几眼,确定李友珍没有注意到她,她才像是放了心一样,悄咪咪舒了口气。
李友珍道:“淮儿是个好孩子,怎么说呢,就是有些太乖了,乖得会让人觉得她没脾气。小妤儿,你能和淮儿这样的人做朋友,应该很开心吧?”
若木惜颜沉默了一会,淡淡道:“我和阿淮不是朋友。”
李友珍看向若木惜颜,疑惑道:“不是朋友?不是朋友那是什么?”
若木惜颜又陷入一阵沉默,她望着顾轻舟的背影,眼中秋波盈盈,心田被一股暖流灌溉静静流淌,她酝酿了很久才说出了那句话,骄傲的语气夹杂着满腔爱意。
“我和阿淮是夫妻。”
明媒正娶,名正言顺的夫妻。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居然笑了,是发自肺腑的笑,是不介意被旁人看见的笑,明艳动人,好似一朵花儿盛开在春天。她就像在说一件美好而又幸福的事情,就像在告诉李友珍,那是她的人,我喜欢那个人都写在了她脸上。
李友珍:“……”
这句话很明显把她这个老婆子给吓到了,她的眼睛霎时瞪得又大又圆,一脸惊恐地看着若木惜颜,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震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就连脸上的皱纹似乎都被吓平了。
什什什什什么?夫妻?她们居然是夫妻?
李友珍忽然明白顾轻舟为什么求她隐瞒自己女扮男装的事情了,原来如此,这就是淮儿难以启齿的苦衷吗?
她仿佛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这个秘密实在太令人震惊了。
原来还能这样?
这……
恕她这个老婆子孤陋寡闻,从未听闻过这种事,一时之间她还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顾轻舟站在岸边回头看了一眼,咦?公主殿下醒了?
欸,怎么回事?她看到公主殿下的那一瞬间,竟觉得公主殿下在冲着她笑,瞳仁倏地放大闪烁,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眨了几下眼,聚精会神去看时,公主殿下并没有笑。
顿时就失落了,果然是看错了啊……
公主殿下怎么会对她笑呢?她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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