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跟着封音从她两位师兄家中出来,打量着魔域,这里似乎永远是阴天,厚重乌云翻涌密布,透不出一丝的阳光。
到处是血腥气,和一股说不出的腐臭味,沈知往前走两步,一不注意,便踢到了一颗骷髅头,又走两步,踩到一片绵软粘稠。
她不太想知道自己脚下踩到的都是什么东西,仰着下巴,不去看地面,目视前方,故作镇定地跟着封音走。
封音见她如此,似乎很高兴,露出笑意来,侧过脸来,有些得意地问道:
“怎么?怕了?”
沈知摇摇头,条件反射地答道:“没有,不怕。尘归尘,土归土,大家的归宿都是一样的。”
这个时候还嘴硬?
“那你怎么不敢看?”封音嘲讽地问道。
“看了又不会掉灵石。”沈知反问,“我为什么要看?”
封音语塞。
……
两人一路走到边界门口,中途撞见许多不怀好意、虎视眈眈打量着她们的魔修。
沈知学的是仙门灵术,和魔修的魔气不一样,她不敢轻举妄动,怕被魔修发现她的格格不入,便只低下头,避开这些人的视线,紧跟着封音。
封音则早已习惯了魔域的风气,一手扯着沈知,另一手紧紧握着一把钢杖,形容肃杀,通身冷意,吓退了几个跃跃欲试上前来挑战的魔修。
但还是有那么几个人胆子大些,忍不住就朝封音出了手,封音一杖飞出去,就狠狠将他们打落在十几尺外,口吐鲜血,在地面上抽动着,接着便死了。
乍然见到这样斗殴的场面,沈知觉得有些惊讶,终于还是没忍住,回头望了一眼,只见到那几人奄奄一息,口吐鲜血,刚垂下脑袋,彻底死干净,就有几个人迫不及待上去翻他们的衣裳。
灵石、丹药、武器,甚至是衣服鞋子,都能被他们扒下来套在自己身上,末了还不忘将这些尸体一刀斩首。
“……为什么?”沈知不知不觉地问出了声,小声问封音道,“为什么好像你们喜欢斩首尸体?”
“你不知道?”封音嘲笑地看了她一眼,仿佛在为她的无知而惊讶,“他们是要将人头带给玉长老换赏钱。你要是再东张西望,不跟紧我,迟早脑袋也要被砍下来送给玉长老。”
哦。
沈知这下想起来了,以往在学仙门历史时,似乎听哪位长老说过,魔域有个大魔头,修炼的是尸骨阵法,里头最邪门的就是人头阵,还只能用没化成骷髅的人头。
沈知不敢再想下去了,当初她就是觉得这个阵法太骇人了,才记都不记,强行将它的存在抛之脑后。
谁知道眼下的场景却又叫她想起来了。
她努力忘掉玉长老的事情,忽然,脑中一阵灵光闪过,她又想起另一件事来。
“……我知道了。”她倏然有些惊喜地道。
封音睨了她一眼,不知道她又要耍什么把戏。
接着她就听沈知问道:
“魔域有四长老,你姓封,你师父就是封长老,封长老是个全才,什么都会,尤其精通蛊虫符咒……你丈夫是封长老弟子,又排行第二,那他就是是传说中的‘天丧’……而你外号‘地寡’,对不对?”
封音凉凉一笑,也不知道是在讽刺谁,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怎么,你现在才知道我是谁?”
真是世道变了,要是换在以前,她只要带着自己的起雁筝和落鸥杖一出来,谁认不出她来?
可现在这丫头片子,竟然到现在才想起来她是谁。
方才走在这魔域,竟然也还有几个不长眼的敢靠上来,想挑衅她?
沈知讪讪笑道:“我的仙门史学得不好,都是在小试之前临时记的,考完就忘。”
封音不想说话了。
沈知又道:“我听说你和天丧以往也都是仙门的人,还是南七岛世家的修士。后来不知怎的做了魔修……”
封音突然开了口,冷声问:“怎么,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入魔?”
沈知犹豫了一下,片刻之后,点点头。
封音突然笑起来,不是嘲讽的笑,也不是阴冷的笑,而是带着点快意和甜蜜的笑。
“我喜欢一个人,他不喜欢我,”她如此对沈知叙述道,“我就在他大婚的时候把他杀了,把婚房一把火烧了。……要和他成亲的人按辈分算是我姑姑,第二日就跳井死了。”
沈知一瞬说不上话来。
……这,谋杀心上人,心上人还是亲戚的夫婿。
这个故事太混乱了,沈知不知道怎么评价。
她看着封音发怔。
封音又甜蜜蜜,带着点阴森森地道:
“你知道么?后来我还回去,特地把他们坟掘了,分作两半,让他们死了也不能在一起。”
沈知这下彻底说不上话来了。
“你……你……”她问道,“那你丈夫……”
封音问:“我二师兄怎么了?”
,
沈知也不知道问什么好,她本来想问封音还记恨着原来的旧爱,怎么面对现在的丈夫,可是话未出口,看到封音的反应,她自己又咽了回去,心想,似乎这对封音来说本来就不是个问题。她不该问。
一瞬沉默。
封音又道:“不过死了也好。你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吗?”
沈知没跟上封音的问话,茫然“啊”了一声:
“哪个女人?”
封音道:“练云婉。”
沈知眨眨眼,觉得这名字像是和自己师父有点关联。
“练云婉……是谁?”她问道。
“勉强算是我姑姑的那个。”封音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这会儿心情倒是好,还耐心和沈知一个问题一个问题解释起来。
沈知应了一声,缓了缓,才意识到:“你姓练?”
她从来不知道封音姓练,长老授课从来没提到过封音的出身,顶多说一句是南七岛的修士。
封音也大概猜到沈知不知道自己出身——
南七岛世家最重面子,早就将她除名了,只当做诸岛上从来没有出过这么个人,潜移默化,其他仙门领域也不会提起这些从世家叛变还改了名的魔修,到底原本都是哪个世家的。
“练家一代,不知道能生下多少个新修士,”封音道,“你别看练云霁现在风光,当年,他不过是家主第一百三十七个庶子,扔进人堆里,也找不着。练云婉倒是地位高,家主就一个嫡女,那就是她,视若珍宝,可惜被我害惨了。”
末了,她对沈知森然笑道:“所以我告诉过你,别惹我恼。我连你师父的姐姐都敢杀,更别说你了。去灵亦山的路上,给我老实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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