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回城(9)
王老太气得要死,捂着胸口直叫唤,但是这个年代,并不是可以倚老卖老的年代,她怎样要死要活也没什么用。
宝宁有“不在场证明”,再加上她虽然素来不与人亲近,但也不与人交恶,与王老娘和她儿子王栓柱的情况有十万八千里的不同。至于刚刚朴春霞就站在他身后让他差点没躲开那迎面一棍子这件事,宝宁虽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朴春霞,可也知道刚才的情况大家都看在眼里了,就算是他“不想惹事”,那朴春霞以后也不是什么好名声的人了所以他现在也不想要马上就把这个事儿拿出来说,这个事儿就是他想要计较,也是得等等。
宝宁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于女人的心理揣摩得也不够,所以他并不知道朴春霞那就是临时起意,而起因也只是嫉妒。
但这无损于他看着王老太吃瘪的好心情。
王老太气得要死的模样让他高兴极了。等派出所的同志们把那老太太他们给赶走之后,宝宁露出的笑容确实好看,但也让好几个人看着心惊。
这其中就有村支书。
俗话说得好,人老奸狗老滑,这上了岁数的,就算是耗子,也是够聪明不好抓的,而人老了,那就更与众不同了。
村支书上了年岁,再怎么说是生活在“单纯的年代”,他也到底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如果他人真的简单没心机,也不至于在这种年代能做上村支书,所以,他见了宝宁的表情,也是心下咯噔一声,不由得赶紧转身往回走。
与旁人比起来,村支书再怎么喜欢美女,也还是有脑子的,他自己年纪大了,对于美女本来就没什么想法了,再加上他兄弟死得早,留下的唯一的儿子就喜欢这个美女,他自然也就多上心些……
之前看着这个大美女的确好看,就是不会做家务也没啥,他是支书,以后多照顾,给她安排个好工作,这样他的嫂子侄子也有人养了,不可谓不是一件美事。
但是现在……
老支书脚下一顿,转身绕了个弯,直奔卜耀林家而去。
老支书到了大门口就听到屋里自己大侄子的叫唤声,他也没敲门,直接一推大门就进了院子,再往里走才是那低矮的土坯房,也就地基是垒了砖的,盖了一半又因为砖不够,才只砌了一层墙就挂土坯,这房子,虽然算不算村子里最破的,但也绝对说不上好,而且是老房子,真的让人看着就觉得不怎么舒心。
但老支书现在已经不在乎这房子了。
他在乎他大侄子。
说起来他们老卜家,卜耀林是这一代第一个男孩,本来就是大孙子,别说老支书,就是老支书的老爹娘活着的时候,也是对这个孙子宠爱有加的。
只可惜啊,这大侄子小时候贼精百怪的,看着就好,却不知道他爹一死,顿时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一样,就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直奔着城里那些无业青年地痞流氓的方向而去了——他们自己在心里是叫那些人做无业青年地痞流氓,可是人家却是明晃晃的拿着□□戴着红袖箍,叫自己大红兵的,所以老支书也的确是没有什么办法。
要说老支书心里不疼,那是真的在说假话。可是人人都有自己家,再加上头几年的形势,他也真的不敢管这个侄子。
那有的人是自己亲爹亲妈都敢给底儿了的,看见亲妈被木仓毙也不会心痛的,要说老支书可是没有这个大义凛然的本事,把脑袋别在裤腰上管侄子。
人,大多数还都只是普通人。
所以,他站在老哥哥留下的院子里,叹了口气,听着侄子的叫喊声,还是在院子里跟着高声喊了一声:“老嫂子,大林子,在家呢啊?”
卜老娘就走了出来,把屋子的对开木门打开,脸上仍旧堆着愁容地应道:“是他二叔啊,快家里坐,林子就等你呢,他这让狼给叼的啊,真的是……”说着,老太太又不争气地流出了眼泪,赶紧拿着袖子擦。
支书就跟着她走进了屋。
进得门去,那是两边各自一个土灶,连着的分别是两边屋子的火炕,天冷了烧的时候就让热乎气儿能进屋,不至于把人冻死。
两边小屋子没有正式的大门,是挂着俩破棉布帘子,支书知道那是两床破旧的棉被,以前是他死去的老哥哥的铺盖,人没了,这东西倒是能物尽其用。
他跟着老嫂子进了侄子的屋。
卜耀林就趴在炕上,疼得嗷嗷叫。
这村子里几十年的老赤脚大夫坐在一边,脸色阴沉,见老支书进门倒是打了招呼,但是脸色更加不好了。
“大夫啊,我儿子这伤到底能不能治好了?”卜老娘担心地问。之前说让带着去卫生所看,可是家里也没有余钱,她也不敢挪动卜耀林,只能多多求这老大夫。
老大夫因为对着卜耀林母子的不要脸精神十分厌恶,再加上他本来就喜欢宁向红这闺女,是打算收徒的,所以下手就狠了,直接把卜耀林的裤子裤头都扒下来,上手用力狠狠地极了一回脓水,也没把血水挤出来就直接拿着烈酒倒在了伤口里。
倒完了酒,老大夫再此上手,狠狠挤了一波脓血,挤得卜耀林又使劲叫唤。
一来二去,再三为之,直到现在卜耀林的叫唤声刚刚能传到他们家大院门口而已。
可以说,老大夫真的是尽力了。
支书走过去,又仔细看了看伤口,那上下对穿,一共四个圆洞,再加上周边一圈小洞,看着都让人麻麻咧咧的起一身的鸡皮疙瘩,更不用说这卜耀林的叫唤断断续续,像是累坏了的样子,看得他也是一阵心疼,不由得坐到床边,担心地拍了拍卜耀林的头,问:“你咋就想不开,上山还不带上气木仓啥的呢?”
这时候普通百姓还能用气木仓,用来打山里的动物,尤其是开春下山的熊瞎子,没有木仓,真的让人填,那只能是几个老猎户合作,所以这开春上山是须得带着木仓的,不带的话,真容易丧命,要不然就一群人上山,再或者就是不往深山里去了。
说上山不危险的,一般都是金手指跟主角光环,而现在似乎这个光环还没落到卜耀林的脑袋上呢!
卜耀林听支书的话更是气得直捶床,就又把他听说宁向红要上山,他想要跟宁向红成其好事,这些话说了一遍。
支书是什么人啊,这些话他一听就知道有问题了。
宁向红那个丫头,就靠着人传话,就摆了他侄子一道——但如果他侄子没有坏心思,也就没有这些破事儿……老支书现在恨不得那丫头就在自己面前,他能上手扇她俩嘴巴子,但是……他很清楚,如果他上手了,那他侄子真的就完了。
不得不说,那丫头是真的坏透了。
老支书又想到下岔河子的那个叫王栓柱的。
王栓柱他老娘来找,是因为他的那玩意被人给伤了,当然具体情况肯定不会是什么俩人都脱裤子了,他小声问过跟王老娘一起来的人到底咋回事,人家也没太歪,就简单点儿说了一下,应该是王栓柱尾随宁向红到高粱地,结果从后面抱住人家的时候却被人家宁向红不知道用了什么招法给打倒在地了,之后又给他打晕了过去,等他再醒来就是被宁向红给把那玩意弄伤了的事儿了——据说是要剪掉的,但是隔着裤子没做完,就伤了。
一个大姑娘,能把个大男人打晕,还能要把他那玩意给剪掉的。
这就是个真天仙儿,也不行啊!
虽然这个时候什么都被打成封建迷信了,可是真说起来,老百姓中间,这些“封建迷信”的词儿还是有,只不过不说,都只在心里念叨。
老支书念叨的是,这不是个天仙儿,这可是个真正的狐狸精,是祸国殃民,比那苏妲己还厉害,能亲手杀人的厉害女人,别说他家这个侄子,就是换上更厉害的男人也一样,总是要被啃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下的。
呼啦一下,老支书站了起来。
“叔?”卜耀林还以为他叔要生气。
老支书却摇了摇头,低声说:“孩儿啊,别想那个宁向红了啊……”
“为啥啊!”卜耀林可不乐意,“为啥不让我想着她?我就想她!何止我想她,这十里八村哪个汉子不想她?就是有媳妇儿的,跟媳妇儿睡觉还叫她的名字呢!”
“闭嘴吧!”老支书一巴掌打在卜耀林的脸上,“你小子再不听劝,明天我就把你送矿上去,让你好好的学学好!”说完,他抬脚就走,留下气得够呛的卜耀林,还有两脸懵逼的卜老娘跟老大夫。
老大夫当然不敢轻易确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收拾好了卜耀林的屁股,晚上的时候还是专门去了一趟知青宿舍,找宝宁说了下白天发生的事情,当然,他也听说了这边跟下岔河子的人发生的冲突。
“他们也太不像话了。”老大夫对下岔河子那边的人很生气,骂道,“怎么还有他们这样的人啊!”
“就是啊!”巴艳儿也坐在炕边,搭话,“要不是我拽了一把朴春霞,那老太太的棍子真的落到小红的脸上,那小红就毁容啦!”
朴春霞一边刚要发作,可看着眼前巴艳儿跟宁向红都像是没有怀疑她故意为之的意思,又不好发作,只能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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