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太平间, 在此时显得尤为可怕。
微弱的灯忽闪忽闪,照出所有人脸上的惊惶与心怀鬼胎。
“不可能。”一个女玩家冷笑道,“别忘了, 这游戏失败了,碟仙根本没被请走。”
“谁知道拉开冰柜会发生些什么”
另一个人试探地问道“没有请走碟仙,那会发生些什么”
女玩家反问道“你说呢”
“可是,不是还什么事都没有吗”对方嚅嚅道, “「死人」都已经躺进去了”
“别天真了。”女玩家道,“后面等着呢。”
“这还只是开始。”
太平间的灯光为她的脸覆盖上一层冷光。
她的瞳孔像是破碎的玻璃药瓶一般, 渗着古怪的绿。
“算了,先做个自我介绍吧。”她又说。
“我是圭莉。”
她双手抱臂,脚尖轻轻踢着地面,冷冷地看着其他人。
刚才跟她说话的那个男人摸了摸鼻子“佑治。我们快离开这里吧。这儿给人的感觉真的不太好。”
k赞同地点头“你说得很对。我们该去探索新地图了。”
“按恐怖游戏的尿性,我们至少得把整个医院都走一圈吧。”
他头也不回地说。率先迈开了步子。
axi在他身后默默地打了个寒噤。
把整个医院走一遍,可是这个太平间就快把她吓死了。
这样想着, 她忍不住回头望向自己认定的大腿。
却发现拿玫正在和白大褂帅哥卿卿我我,快乐地咬耳朵说悄悄话。
帅哥温柔地低头看着她, 嘴角含笑,仿佛一朵玫瑰在他唇边绽开。
这诡异的甜蜜气场实在是与太平间不入。
axi“”狗眼已瞎。
拿玫也幽幽地说“这里太黑了, 我快瞎了。”
vais默默点头, 并且递上一个手电筒。
拿玫“哪来的”
vais“旁边捡的。”
拿玫怀疑地看着他“是吗。”
vais无辜地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卷翘起来。
但手电筒的出现反而令这里变得更加可怖。
黑暗之中,被那一束白色光线照亮的地方显得更古怪和不详。
仿佛随时会有一张惨白的脸跳出来。
他们走着走着。
沉甸甸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呼吸, 是彼此唯一的声响。
突然之间,他们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滴答。”
“滴答。”
那是让人脊背生寒的水声。
手电筒一晃。
一道半透明的幕帘出现在他们面前。
手电筒的灯光清晰地照出了它模糊的表面。
和背后一层黏糊糊的血迹。
“啊”佑治惊呼一声, 指着这脏兮兮的幕帘, 回头望向其他玩家。
“我看到一个黑影, 你们看到了吗”
众人默不作声。
唯有k大着胆子走上前,十分粗暴地掀开了帘子。
防水的塑料布,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它犹如一具破碎的尸体,掉落在地上。
原来太平间的旁边是
一个手术室。
某种腐烂的气息,混合着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向玩家们袭击过来。
房间正中央是一个孤零零的手术台。
手电筒的光线摇晃而过。
依稀可以看到皱巴巴的白色床单上
巨大的褐色印迹,死气沉沉地依附在上面。
一摊陈年的血。
头顶一个巨大的手术灯,与纠缠的电线绕在一起。
天花板上也漏出一个破洞。那是一个巨大的黑洞,仿佛随时要有人从里面爬出来。
“滴答。”
“滴答。”
手术台背后还有小小的操作台,支架上满是铁锈。
一个小水槽在默默地滴着水。
这声音让人脊背发寒。
水槽旁边杂乱地散布着废弃的医疗用具和药品。
旁边还有一个架子,上面堆满了各种文件。
k眼前一亮“那里一定有线索。”
他快步往前走。
但有什么声音却盖住了他的脚步声。
他浑身僵硬,停了下来。
拿玫很配合地举起了手电筒。
那是手术台下的滑轮微微移动着,在地板上摩擦出了极其不和谐的声音。
仿佛有人在轻轻推着它。
但背后明明空无一人。
“啊”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惊呼。
原来手术台下面的地板上
写着一个大大的“死”字。
褐色的字体,爬满了满是污垢的地面,边缘已经模糊不清。
那也像是干涸已久的血迹。
某种绝望而灰败的情绪,以及深深的恶意,都掩藏在其中。
“这里本来没有字的。”佑治喃喃道,“这里本来没有字的”
他突然转过头,指着k暴跳如雷地大声喊道“都是你都是因为你轻举妄动你会害死我们所有人的”
k发出了一声不耐烦的嗤笑“你在说什么这是恐怖游戏,不到处探险,怎么找到线索”
对方却浑身发抖,咬着牙继续说“都是因为你。请碟仙的时候也是你在瞎提问,不然碟仙根本不会写一个死字出来。”
“都是你”
他发出了近乎于疯狂的咆哮。
影影绰绰的光线下,那张脸是狰狞而惨白的。
就像在冰水里被泡发了的浮尸。青筋如同蛆虫一样爬了上来。
k却依然很镇定,甚至是奇怪地看着对方。
他反问道“有问题的不是你吗玩游戏的时候,你的蜡烛都已经熄灭了,为什么你还活着”
这话仿佛扼住了佑治的咽喉。
他后退了一步,阴恻恻地说“我还活着你在暗示什么”
k“你在暗示我什么,我就在暗示你什么。”
拿玫吃瓜吃得不亦乐乎,恨不得立刻发弹幕“打起来打起来”。
她小声问vais“你觉得谁有问题”
vais站在她身边,微微偏过头来。
他的声音还是这样好听,像是裹着绸缎的琴弦,在她耳畔优雅地拉动。
“你看,人类就是这样。总是如此愚昧,傲慢和健忘。”
“或许他们正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来发泄自己的恐惧。用愤怒和仇恨来宣泄恐惧。”
“惊悚游戏的乐趣正是在这里丑陋的、被放大的人性。”
但是说话的内容就不明觉厉了。
拿玫一脸木然,听得昏昏欲睡。
不明白爸爸为什么突然又被打开了哲学开关。
她痛心疾首地转过头去看他“不要再做人类观察者了你现在也是玩家啊爸爸你得支”
她的话没说完。
戛然而止。
因为她看到了vais的眼睛。
“我得支什么”vais彬彬有礼地问道。
他的双眼依然是湛蓝的。
但是瞳孔之中却隐隐藏着一丝不详的猩红。
那像是被污染的大海。
有什么地方好像不太对劲。
望着那双眼睛,拿玫怔住了。
“支、支棱起来啊。”她下意识地回答。
vais轻轻笑了笑,歪头问她“支棱是什么”
拿玫“没什么。”
他眼中的那一抹猩红依然如此黯淡。
那像是被压抑的疯狂。
“别吵了”圭莉大喊道,“游戏都还没搞清楚呢,你们到底在吵什么”
这声音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k和佑治都回过头来。
空荡荡的手术室也卷起了奇怪的、尖利的回音。
“吵什么”
“吵什么”
无数个声音在重复道。
axi小声附和道“是啊,关于这一局游戏的问题还有太多了。”
“「治愈」是什么意思碟仙的身份是什么碟仙和我们的主线目标又有什么关系”
圭莉赞同地看了她一眼“你的思路很清晰。”
“问题搞清楚之前,不许再吵了。”
她又转过头去,警告般地看了剑拔弩张的两人一眼。
两人耸耸肩,权当暂时休战。但他们依然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
玩家们四散开来。
在手术室中各自寻找线索。
“哼。”k嗤笑一声,随手拿起操作台上一本厚厚的文件,“既然是以精神病院为主题,这里一定是在做什么人体实验,老套路。”
他漫不经心地翻开了第一页。
什么都没有。
第二页。
“啪”地一声。
文件掉回桌面。
他满脸惊惶。
k看到了满页的“死”字。
鲜红的大字,既像是诅咒,又如同是嘲讽。
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
拿玫从后面走过来,并没有注意到他这边的动作。
她随手拿起了什么。
恰好是被k扔开的那本文件。
k的余光不无阴郁地看过去。
希望看场女人被吓个半死的好戏。
但他注定要失望了。
拿玫捧着这文件,看得津津有味。
那上面是一张诡异的旧照片。
一排人直挺挺地站着,穿着破旧的衣衫。
他们的脸上都戴着防毒面具。
面具仿佛是紧紧地依附着他们的脸,将脸皮都撕扯下来。
k“”
他趁拿玫不注意,将文件一把抢了过来。
他看到了一片空白。
他难以置信地说“你在看什么这明明是一张白纸。”
拿玫同情地看着他“奇奇怪怪。该看眼科了。”
她举着手电筒,照了回去。
照片再次诡异地出现了。
k“”
拿玫翻了一页。
一个瘦骨嶙峋的男子,僵直地躺在病床上。
他的额头奇大无比,像个婴儿一样;嘴巴上戴着什么奇怪的仪器,这让他被迫露出了一排锋利的牙齿,仿佛鲨鱼的锯齿。
惨白的脖子上,还有一道深深的缝合痕迹。
拿玫“我见过他。”
这是她在那个病房里遇到的病友。
原来他是真实存在的。
但黑白照片里的他,却分明有种奇怪的失真感。仿佛已经死了很久。
拿玫又翻了一页。
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人站在浴室里。
喷头里喷涌出了黏湿的液体。
他背后是一道深深的伤口。深可见骨,仿佛要将他整个人撕裂开来。
拿玫“啧啧。”
她直接将照片翻到最后。
一个人躺在手术台上。
他身边围着一大圈穿白大褂戴口罩的医生和护士。
这群医护人员遮挡了相机的视线。镜头只拍了一双瘦骨嶙峋的腿,死人一般无力地下垂。
那手术台的画面是如此熟悉。
佑治颤声道“是这里拍照的地方是这里”
他话音刚落,就在此时,巨大的手术灯突然亮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剧烈的光线,让众人都猝不及防。
他们的眼睛暴露在强光中,都被迫感到了一股刺痛。
有人下意识地伸手去挡眼睛。
“砰”
一道巨大的声音却如雷鸣般,疯狂地响了起来。
手术台飞快地朝着他们撞了过来仿佛背后有人在恶狠狠地推动着它。
vais眼疾手快地将拿玫拉到自己身边。
但其他人的反应就没有这么快了。
“小心”
不知是谁大喊道。
但还是晚了一步。
有人被硬生生地撞到了在地上。
是k。
“唔。”
他发出了一声吃痛的闷哼。
头部撞到了坚硬的墙面,他眼冒金星,两眼昏花。
k揉了揉眼睛。
发现自己的手边躺着什么东西。
那玩意儿骨碌碌地朝着他滚了过来。
那是一个惨绿色的玻璃罐子。
里面泡着大脑。
“啊”
他叫出了声。
凄厉的叫声里,他隐约觉得自己的手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但那触觉太过于轻微,又好像只是错觉。
光线太迷离。他什么都看不清。
于是k抬头对拿玫说“手电筒借我一下。”
手电筒被递过来,照亮了他的手。
又被飞快地扔了出来。
“砰”
飞得老远。
k看到自己的手指变成一块焦炭。指甲漆黑,黑得发亮。
翻过来,指腹上一个巨大的血洞。
不,他什么也没有看到。
手电筒移开之后,那恐怖的画面也消失了。
他的手指又恢复如初,没有任何问题。
到底是怎么回事
k只觉得冷汗浸透了自己的背部。头痛要将自己撕裂开来。
拿玫“怎么了”
“不,不,没什么。”他喃喃道。
拿玫“好吧。幸好没摔坏。”
她自言自语道。一无所知地将手电筒拿了回来。
拿玫又走回到了操作台前。
因为手术台突然的移动,这个破烂的操作台被撞成一片废墟。
她苦恼地望着眼前垃圾堆一般的景象。
无数脏兮兮的废弃物堆在一起,表面附着着铁锈和潮湿的霉点。
糟糕,洁癖又爆发了。
“要找什么吗”vais轻声问。
他十分贴心地走上前。
毫不在意地伸出手去,将操作台上杂乱无章的废弃物品都一把拨开。
即使站在垃圾堆前,他依然脊背挺直,动作优雅。
拿玫目瞪口呆。
她从未觉得他的背影如此高大过。
这就是真男人的背影tat
vais很快将拿玫要的东西找了出来。
正是他们之前读过的文件。
拿玫迫不及待地翻到了最后一页。
手术台的照片。
“刚才好像在上面看到了什么”她皱着眉,喃喃道,“不对劲的地方。”
可是灵感一闪而过。
她卡住了。
vais平静地说“是空调。”
拿玫“”
b
正是那个破损的地方。
破旧的天花板上巨大的黑洞。
在原来的照片里,这里安装着一个老式空调。
拿玫一脸星星眼地看着vais,简直想要抱着爸爸转圈圈。
“你太厉害了qaq”她说。
他对她微微一笑。
拿玫啊,今天也是被爸爸电死的一天。
其他人眼睁睁地看着烧脑恐怖游戏跑歪成了恋爱游戏。
axi试图把画风拉回来。
她认真地问道“为什么要特意把空调拿出来拆掉”
拿玫“难道是为了省钱”
axi“”
vais却再次指了指墙角“空调在那里。”
拿玫“”
她顺着vais的手势看过去。
那里确实放着一个歪歪扭扭的老式空调。
它看起来极为破旧。破风扇上爬满了青绿的霉点。
他们走了过去。
一阵寒冷的空气袭来;夹杂着空气振动的微弱声音。
“这空调居然还在工作。”axi不可置信地说。
拿玫“太感人了国货赛高”
axi“”
奇怪的是
越接近这个破空调,她们越感受到一阵眩晕。
奇特的眩晕感里,又混合着一种微妙的亢奋感。
axi整个人都东摇西晃,大脑仿佛要爆炸开来。
她的眼前甚至开始出现万花筒一般的奇妙景象。
接着她就看到
拿玫一拳打爆了这个旧空调。
axi“李小龙”
她像是喝醉了酒一样,发出了咯咯咯的笑声。
眼前甚至出现了重影。
好几个拿玫出现在她面前。
手里轻轻摇晃着一个褐色的小瓶子。
“安非他命。”
“中枢神经刺激剂,用来治疗注意力不足过动症、嗜睡症和肥胖症。”
“摄取过量的安非他命可引发严重的药物成瘾,甚至可能会引起精神疾病,例如妄想、偏执;严重可致死。”
拿玫一字一句地读出了那小瓶子上的说明。
随着她的话语,axi感到自己的神智也逐渐恢复过来。
奇怪的欢愉与疯狂,都拨云见日一般,慢慢从她的大脑中散去。
有这样感觉的并不只是她一个人,玩家们都渐渐清醒过来。
他们齐刷刷地着拿玫手中的褐色瓶子。
“这会让人产生幻觉”
“也就是说,将这玩意儿放在空调里,就能让房间里的人,都处在致幻剂的作用之下。”
突然,一个人毛骨悚然地说“难道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吗”
“这是真实的吗”
“我们真的在这里玩过碟仙吗”
拿玫无法回答。
她抬头看向vais。
“你觉得呢”她问。
他温柔地看着自己。
但那双美丽的眼睛里,依然隐藏着一抹黯淡的猩红。,,,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