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冥婚(11)

    拿玫一脸麻木地说“我全部都知道了。”

    万祺“啊你知道什么”

    天彻底黑了。

    他们在往村子里走。

    在他们身后, 穿白袍子、坦露着胸口的疯子,依然高高地坐在架子上。

    那张瘦得凹下去的脸,笑嘻嘻地目送着他们离开。

    突然之间, 他僵住了。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幽蓝,他的嘴角诡异地上升

    疯子张开双臂,像一只雌伏的白鸟, 奋力地向下跳。

    他跌落进雪地里。

    冰冷的雪浸没了他的口鼻,吞噬他的声音。

    他沉默地陨落。

    无人知晓,无人在意。

    他们迎风而走,冷得纷纷拢紧了衣襟。

    拿玫说话时,不断哈出了白气;她的脸仿佛也在笼罩在一团白雾里, 若隐若现。

    “我知道了绢代和婆婆的关系。”她说。

    这话一出,剩下的人都转过头。

    拿玫“婆婆是村子里的巫女, 后继无人, 我和绢代都是她领养的孤儿。”

    “所以你们是好姐妹啊”万祺气鼓鼓地说,“我居然不是你唯一的闺蜜”

    路显扬“第一次听说有人对游戏剧情吃醋的。”

    万祺“呃,对哦,好像这些都是假的。”

    拿玫安慰地拍了拍她“没有了,我们从小就关系不好。绢代比较阴沉, 喜欢躲在房间里。而我比较活泼可爱,奶奶更爱我。”

    路显扬“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自夸的。”

    拿玫“嘻嘻, 那你还要不要听了。”

    路显扬“听听听。”

    他们经过了村口的枯树。

    残雪簌簌地落下来, 枝头间藏着一轮弯月。

    拿玫“大概在我十八岁的时候, 绢代不小心掉进了冰湖里。她的腿受伤了, 从此都站不起来。她变得更加阴沉, 还经常躲在角落里偷窥我。”

    万祺“呃, 听起来有点吓人。”

    拿玫幽幽地说“还有更吓人的。”

    “还记得照片上那个男孩吗。我们一起长大, 他叫英夫,一直暗恋绢代。结果有一天,他就把我也推进了冰湖里。”

    万祺“”

    路显扬“这也太狗血了吧”

    拿玫幽幽道“是吧,我也觉得这个游戏有病,不知道设计师是不是看过小时代呢。”

    路显扬“然后呢”

    “然后”拿玫卡了一下,“我没事,我就匆匆离开村子去上大学了。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这是我上大学之后第一次回村。这就是我的全部记忆。”

    路显扬嘴角抽搐“你命也太大了吧,掉进冰湖里都没有事的。”

    拿玫“嘻嘻。”

    她当然撒谎了。

    第一次被推进冰湖的时候,那个“拿玫”就死了。

    重新活过来的她躲过了这一切,连夜离开这个村子去上大学。

    蒋睫很敏锐地加入了话题“但你去上大学了,所以这个故事里最关键的一部分,反而是缺失的。”

    路显扬“也就是,在你走后,绢代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绢代肯定是个坏女人”万祺气愤道,“卧槽,她的心愿不会是什么很变态的事情吧”

    众人面面相觑。

    蒋睫试图安慰她“呃,游戏不会有那么重口味的目标吧。”

    “不,这个游戏一向很重口味。”拿玫麻木地说,“我带你们去她的房间找找线索。”

    他们回到婆婆的院子里。

    几个老人提着红灯笼在门口等她。

    摇曳的灯影照在这些苍老的脸上,其中一个老人颤声道“生死有命,玫玫,你不要太难过了。”

    拿玫看了一眼内院。

    空空荡荡,既没有方才被烧尽的灰,也不见奶奶的尸体。

    “奶奶呢”拿玫问。

    老人“我们把她抬到后山上了。”

    拿玫“哦。”

    万祺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困惑地问“呃,那你的婚还能结吗你是不是得守孝三年啥的”

    拿玫“”

    美女头大。

    阴谋这绝对是游戏想要拆散他们父女的阴谋

    “不行。”拿玫断然道,“我们喜事丧事一起办了说好要坟头蹦迪的”

    万祺“厉害了。”

    老人却缓缓道“自然是明天。天定的日子,任何事都不能更改。”

    他沉沉地看了拿玫一眼。

    浑浊的目光里似乎有无限深意。

    但拿玫置若罔闻。

    她只是露出了快乐的笑容“嘻嘻,那就好。”

    出于礼节,这群人里唯一的男生路显扬,将老人送到了门口。剩下的人等他回来,就继续往里面走。

    路显扬回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仿佛知道了什么。他眉头紧锁,几乎欲言又止,想要对拿玫说些什么,但是却又忍住了。

    而拿玫则在认真地做导游。

    奶奶的家比预想中要大很多,这是一个幽深的、迷宫般的庭院,枯藤林立,被大雪覆盖。

    记忆驱使着她继续向前。

    终于,她在院子深处看到了一个破旧的合掌屋。茅草檐被吹得猎猎作响,人字形的屋檐上盖满了雪。

    但门上却画满了鲜红的符咒。

    如同万祺手上的曼珠沙华一般,鲜艳而肆虐。

    拿玫“这就是绢代的房间。”

    万祺“呃,还真的是够自闭的。”

    玩家们惊疑不定地站在门口。

    冷风卷着残雪,不断往他们的皮肤里钻。

    路显扬犹豫地走上前,要去开门。

    结果被拿玫一脚踢开。

    路显扬“”

    拿玫“你找死这种时候当然要看我的了。”

    说着她就站上前,将窗户纸戳破了一个小洞。

    然后凑过去看。

    五秒钟之后,拿玫回来了。她十分深沉地说“我知道绢代的心愿是什么了。”

    路显扬迫不及待地问“你看到了什么绢代的心愿是什么”

    拿玫微微偏头“你自己去看啊。”

    路显扬“看就看。”

    他将眼睛凑近那小孔。

    他看到了一个乱糟糟的、狭小的杂物间。房间里光线昏暗,东西堆成了山,什么都看不清,一股浓重的灰尘味透过薄薄的纸窗,熏得他头晕。

    他身体微微前倾,试图看得更清楚些。

    突然他听到了什么“咚咚”的细小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轻轻敲了敲他的镜片。

    他听到了玻璃碎裂开的声音。

    他浑身僵硬了。

    镜片出现了蜘蛛网一般的裂痕,而裂痕的中心

    一只鲜红的指甲。

    一张倒立的脸在凝视着自己。

    那张惨白的脸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突然之间。

    他的视线里只剩一片血红。

    对面的人也将鲜红的瞳孔贴近了这道细缝。

    “啊”

    路显扬吓得大叫一声,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拿玫小声对万祺吐槽道“我真的没想到,这种老梗,他居然还能中招。”

    万祺傻乎乎地问“什么老梗”

    拿玫“你去试试”

    万祺“”尔康手。

    路显扬后退了一步,难以置信地望着纸窗上的那道小缝。

    “都、都是倒着的”他说。

    他突然意识到他所看到的一切之所以如此难懂,是因为,这间屋子里的一切都是倒着的。

    下一秒钟。

    “砰”

    一个巨大的轮椅掉在地上。

    摔得四分五裂。

    路显扬正打算再次凑上去,却被狠狠一脚踢开。

    路显扬头也不回,非常生气地说“拿玫你又”

    然后他回过头。

    发现踢他的人是万祺。

    路显扬“所以我在这个团队的地位又降低了吗”

    万祺高傲地甩了甩头发“地位是什么,你从来就没有过。”

    她站在门前,抬起袖子,露出与门上如出一辙的花纹,若有所思地说“原来这符咒是这么用的。”

    两者相触。

    万祺产生了一种过电般的错觉。

    她惊讶地看着她手臂上的符咒仿佛活了过来如同盛放的彼岸之花,一路蔓延到了那座黑沉沉的门。

    “吱”

    门轻轻开了一道缝。

    露出黑暗的内在。

    众人缓缓走进去。

    万祺“这、这住宿环境也是够差的”

    路显扬“不,是有很多年没人住过了。”

    他的手指随便擦上一只黑木桌。

    一层层厚厚的灰。

    “这和我刚才看到的完全不同。”他沉声道。

    方才他看到的是一个颠倒过来的、镜像一般的房间。

    但这里却很正常。

    窗户上粘满了红色的胶布。

    但还是有乱七八糟的月光照进来,将他们的脸分割成一块一块,又泛着诡异的红色。

    他们继续往前走。

    “啪。”

    拿玫一脚踩到了地上的玻璃碎片。

    拿玫低下头。

    脚下是一面被砸得破碎的镜子。

    但她依然从镜子的碎片里看到了自己的脸。

    扭曲。背影。光线昏暗。

    背后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一张惨白的脸出现在她身后。

    漆黑的瞳孔,眼眶却鲜红欲滴。

    “啪”

    站在她身后的路显扬,狠狠地照着镜子一脚踩下去。

    那张脸消失了。光滑的镜面也裂开了。

    玩家们却觉得天旋地转

    他们从一个世界掉落到另一个世界。失重与颠倒的错觉充斥在他们的感官里。

    众人再次站在房间里。

    但这里显然比刚才要乱得多,如同一个灰沉沉的杂物间。

    房间深处,一个破旧的轮椅掉落在地上。

    它显然已经被摔烂了。

    四脚朝天,扶手和椅背却被砸得残缺。鲜红的窗帘不断扫落在滑轮上。

    昏暗的天光里,那画面令他们浑身发冷。

    路显扬怔怔地说“我们回来了。这才是我刚才看到的房间。”

    他下意识地要走上前

    却听到了某种细微而不和谐的声音。

    他停留在原地。

    轮椅上的滑轮在转动。

    起初那声音极其细小,后来却变得像蜂鸣一般刺耳。

    滑轮转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像有一只手在疯狂地拨动着它。

    像是这轮椅活了过来,想要站起来。

    万祺僵硬地站在原地。她下意识地想要故技重施,从指缝里往外看,看清楚那里有谁。

    拿玫却拦住了她。

    万祺“那、那边肯定有”

    拿玫“是的,但我们就是不看她,让她自己尴尬。”

    万祺“呃,哦。”

    路显扬“也是个办法。”

    他突然又看向拿玫“你刚才说你知道绢代的愿望是什么了”

    “没错。”拿玫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路显扬精神一振。众人也立刻转过头去,充满希望地看着她。

    拿玫“是买两条假肢。”

    路显扬“为什么。”

    拿玫“因为轮椅废了啊。她宁愿趴在别人背上,也不愿意坐轮椅。”她深沉地说,“肯定是轮椅不行。都是轮椅的错。”

    万祺“”

    路显扬“”神他妈轮椅的错。

    同一时间,轮椅的转动停止了。

    它安安静静地躺在原地。

    拿玫“你看,轮椅自闭了吧。”

    路显扬“”

    强。厉害。好顶赞。

    蒋睫“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们几个真有意思。”她说,“但我在想的是,为什么我们一开始会见到一个镜像的房间”

    她环顾四周。

    这间狭窄而昏暗的房间里,到处都是镜子。

    “这里的镜子会不会太多了”

    奇形怪状的、灰尘仆仆的镜子,遍布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在墙面,在门边,在衣柜上,在床头

    玩家的身影们倒影在其中。

    不断被镜面交叠起来,他们仿佛站在一个镜面的迷宫里。

    万祺“呃,这么照镜子还挺吓人的。”

    她疑神疑鬼。

    总怀疑在那破旧的镜子里,看到的并不是自己。

    拿玫“在我的记忆里,绢代一直是个很自卑的女孩,喜欢自己躲在房间里,也不让别人进来。”

    万祺回忆着自己在神庙里见到的那张脸,平平无奇,并没什么记忆点。

    她忍不住问道“如果她对自己的长相不自信的话,为什么房间里还有这么多镜子”

    拿玫“这个问题好哲学。”

    蒋睫也困惑地摇了摇头。

    但在房间的另一侧,她们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因为自卑的另一个极端就是自恋。”

    万祺惊讶地回过头。

    她发现路显扬站在一面落地镜前,目不转睛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继续说“自卑和自恋都是对自我的恐惧,本质都是过分以自我为中心,太过放大自己的某一面。优点或者缺点,都只是硬币的两面。她越爱自己,就越恨自己。”

    万祺“有道理啊。”

    “不对。”她又疑神疑鬼地看向路显扬,“你怎么突然变这么深刻”

    路显扬“一点从前的心得体会。”

    万祺“好吧,终于看出来你智商135了。”

    路显扬“呵呵。”

    他继续望着落地镜里。

    他似乎很久没有这样审视过自己。

    路显扬拥有一张斯文而阴郁的脸。

    他的额头上已经出现浅浅的皱纹,因为他总是愁眉紧锁,很少笑出来。他双目狭长,黑而沉的瞳孔,因为常年戴眼镜,眼神里总有一丝失焦和涣散。

    他觉得这张脸熟悉又陌生。

    他不知道自己在通过这面镜子去看谁。

    他又轻声道“拿玫。”

    “啊”

    拿玫的声音闷闷地从远处传过来。她正在搜查衣柜。

    路显扬“你说你的大脑里突然多出来了一段根本不属于自己的记忆那是什么感觉你可以分辨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吗”

    拿玫“可以啊,这女的太怂了好吧,被人推了都不还手的,一点都不像我。”

    路显扬“”

    “好吧。”他轻声道,“你毕竟是不同的。”

    拿玫终于从衣柜里钻了出来。

    “干嘛啊”她怀疑地说,“为什么突然思考人生”

    路显扬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镜片折射出他的眼神。他看起来困惑而遥远。

    “因为我依然觉得”他小心地斟酌着措辞,“那一切都很真实。你知道的,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情。”

    “我最近经常失眠,总是在回忆关于湖蓝的事情。”

    拿玫;“那你褪黑素了解一下。”

    路显扬继续看着镜子。

    很难说他在镜子里看到了什么。

    是他自己的脸或许是那些虚假的回忆。

    “我依然觉得那是真的,我甚至无法分辨,那究竟是不是植入的记忆。颂蓝说我是一个「试验品」。”路显扬说,“但我找不到任何试验的痕迹。我分不清。”

    “我觉得自己的大脑仿佛被开了一道缝隙。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去,就再也拔不出来。它变成了一片越来越大的空洞你可以理解吗”

    万祺看路显扬的眼神渐渐很同情。但她向来嘴笨,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

    她求助地看向拿玫。

    拿玫耸耸肩,她慢慢走上前,她也出现在镜子里镜中的拿玫,凝视着现实中的路显扬的背影。

    “没错,我脑子里那些关于拿玫的记忆也很真实。”她说,“aien可以轻易地消除和改变一个人的记忆。但我知道,这些全都是假的。”

    路显扬“为什么呢你怎么知道这是假的评价的标准是什么”

    拿玫“是我自己。我只相信我自己。所以,你也应该相信自己。你才是唯一的标准。”

    她的神情是如此笃定。

    路显扬的眼睛眨了眨他的神情如此复杂,仿佛受到了鼓励。眼眶湿润,嘴唇轻碰,想要说些什么。

    但那话终于没有说出来。他又眨了眨眼,厚镜片下的眼睛又变得干涸与黯淡,一如既往。

    拿玫站上前,拍了拍路显扬的肩膀。

    “想不出来的事情就不要想了。”她叹了一口气,“天都黑了,还是洗洗睡吧。”

    路显扬“好吧。”

    他又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而后将手插进口袋里。他似乎摸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

    他心念一动,又想到了什么。

    转头望向自己身后的背包。

    他对拿玫说“我好像发现了别的线索,你晚上要不要来我房间”

    拿玫十分警觉地瞪他“你干嘛,要跟我聊剧本啊”

    路显扬“好吧,那明早再说。”

    一脸直男的生无可恋。

    拿玫“嘻嘻,这就对了。睡觉才是人生第一大事”

    路显扬“呵呵。”

    拿玫并没有想过,这就是她对路显扬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天晚上当然没有人要回到宾客的合掌屋。

    万祺如愿以偿地和拿玫睡在一起,虽然拿玫反复强调了自己的床很小。

    而路显扬则急匆匆地、神秘地跑回了自己房间。

    万祺望着他飞一般的背影“他不是说自己失眠吗,赶着去投胎啊。”

    拿玫“他说他明天要跟我们分享新的线索”

    万祺想起路显扬一贯的光辉历史,甩了甩头发“呵呵,我信了。”

    半夜。

    拿玫又被迷迷糊糊的声音吵醒了。

    “咚。”

    “咚。”

    有人在敲窗户。

    月光下,薄薄的纸窗上映出了对方的轮廓。

    瘦削的脸。反光的镜片。

    拿玫打了个哈欠“路显扬搞什么鬼拒绝聊剧本”

    虽然但是,她还是懒洋洋地推开了窗户。

    窗外空无一人。

    拿玫“”

    她转身爬回床上。

    “咚。”

    “咚。”

    敲窗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拿玫分明看到男人的脸贴在纸窗上,薄薄的纸透出了他的五官。

    他面无表情,看起来很严肃。

    拿玫“我警告你,你再跟我玩,我就出去揍你了。”

    她打开窗户。

    窗外依然空无一人。

    空荡荡的院子,月光照出一片雪白。残雪从枯枝上簌簌地掉落下去。

    拿玫“你完了。”

    她气势汹汹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月色之中,她看到路显扬站在窗边。

    他依然是平时那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头抵着窗户站着。

    额头一下下地撞着窗户。

    拿玫“你捉迷藏还玩得挺好啊”

    她朝着路显扬走过去。

    路显扬转过头来。

    他看起来似乎又病了。

    脸色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眼神空洞地看着拿玫。

    但那空洞的眼神里,似乎还有某种情绪

    迷茫。悲伤。或者是悔恨。

    拿玫回忆起他白天所说的话,表情里顿时带着几分母爱“这是又睡不着了吧。可怜的孩子。”

    路显扬嘴唇颤动着,似乎在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拿玫“行吧,我原谅你了,你过来,我给你读托福英语,保你十分钟睡着。”

    她慢慢朝着路显扬走过去。

    但他却在缓慢地后退。

    他的脚步是凝滞和僵硬的像是有一只手在后面拖着他。

    拿玫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她站定在原地。

    “你到底怎么了”她继续问道。

    路显扬不说话。

    他怔怔地望着拿玫,继续往后退。

    后退。

    瘦弱的身影渐渐被黑暗吞噬。

    “啪。”

    但有什么东西却掉落在地上,轱辘轱辘地朝着拿玫滚了起来。

    那是一个旧dv。

    拿玫“”

    她毫无防备地将dv捡了起来。

    画面是一片白晃晃。纯粹、明亮、又恐怖的白。

    拿玫随手地甩了甩“直男摄影真可怕。”

    她的手指似乎不小心碰到了什么按钮。

    照片飞快地滑到了下一张。

    拿玫随便瞥了一眼。

    她愣住了。

    她看到了两只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这双血瞳占据了整个屏幕。他的眼神空洞而绝望。

    无数根细如发丝的、惨白的指尖,牢牢地按住了他的头颅,将他缠裹起来。

    那是路显扬的人头。

    “卧槽”

    拿玫大喊一声。

    满头大汗地睁开了眼睛。

    阳光洒落在床上。

    原来那是梦。

    她长舒了一口气,只觉得心头大石缓缓落了下来。

    但噩梦的余韵还留在拿玫的身体里。

    她的心脏怦怦跳,跳得很快。

    万祺早已经起来了,此时站在床边看着她。她恰好站在逆光处,整张脸都在阴影里。

    拿玫“你不知道,我刚才做了个噩梦”

    万祺却打断了她。

    “路显扬死了。”她轻声说。

    拿玫“你说什么”

    她整个人都惊得从被子里跳了起来。

    这时她才发现,原来万祺满脸是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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