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冥婚(10)

    拿玫还在美滋滋地开着箱子。

    突然她再次听到了那如泣如诉的声音

    唢呐响了。

    嘹亮, 浑厚,裂石流云,

    迷雾之中, 一群提着白灯笼的人,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

    拿玫震惊了“又来送嫁妆了”

    无人回答。身边的村民们却都抱起箱子,往院子里走。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 如同一整个搬家的蚁巢。

    拿玫一脸懵地跟着他们走了进去。

    村民门井井有条地将黑箱子堆在奶奶的院子里。很快它以一种奇诡的方式,被堆砌成了一座漆黑的黑塔。

    拿玫莫名觉得这画面有些眼熟。

    她想起了后山的那座黑庙。

    拿玫“厉害了。”

    万祺“哪里厉害”

    拿玫“这是用钱堆出来的塔啊都是钱啊”

    万祺“呵呵,钱算什么,就是个数字。”

    拿玫“失敬失敬。”

    手持白灯笼的人站在塔前,如同守塔的白象。而在高亢得仿佛要撕裂一切的唢呐声里, 村民们也都站了出来。

    他们手拉着手,围着这座黑塔, 站成一圈又一圈。人人都面无表情, 嘴里却在念叨着什么奇怪的、听不懂的话。那声音既扁又平,发音很黏腻,仿佛变异的蝌蚪一般,在空气里扭曲着。

    拿玫“我的耳朵脏了。”

    这时她无比怀念自己的降噪耳机。

    突然又有一个提着白灯笼的人站了出来。

    他轻轻抬手一掷

    如同童子远远地朝虚空中抛下一朵莲花。

    那惨白的灯笼落在漆黑的高塔上。

    孕育出一场大火。

    仿佛是塔尖的一点火星,慢慢在往下蔓延。很快变成了一团熊熊大火。炽热的红和烧成灰的黑交融在一起, 呛人的黑烟和黏腻的咒语也不分彼此。

    村民们愈加疯狂。

    他们摇晃着脑袋,围着这一圈火疯狂地跳动与转圈。像是一条巨大的衔尾蛇, 头咬着尾, 尾咬着头。

    陷入无尽的循环。

    玩家们站在院子的角落里, 更加十脸懵逼地看着这一幕。

    拿玫“啧啧, 这杂技还挺好看的。”

    路显扬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拿玫瞪他“看我干嘛”

    路显扬“烧你嫁妆你还这么开心啊”

    拿玫“”

    她如梦初醒。

    他们烧的都是钱啊是钞票啊是面值高达一千零五十万的支票

    她冲了上去。

    试图突破这一圈圈人潮。

    一边冲一边悲伤地喊道

    “你们这样做是违法的烧钱是犯法的”

    路显扬小声对万祺吐槽“怎么她就突然变成普法公民了。”

    万祺一脸麻木“我习惯了。这不是恐怖片, 是法制教育片。”

    路显扬也麻木了“片什么片, 这不是游戏吗”

    两人一脸生无可恋地望着远处的女主角拿玫。

    在这场烧钱运动里, 她似乎并没有什么主角光环,也没有成功地突出重围;反而像一只在飓风外围横跳的土拨鼠,非常徒劳,甚至有点可爱。

    因为村民们的舞跳得越来越快。

    转圈。转圈。

    拿玫快给他们晃吐了。

    另一个手持白灯笼的男子,突然撕开了自己的前襟,在漫天冰雪之中,四脚朝地地趴在地上。

    他像野兽一般,跳着浑身抽搐的舞蹈。白灯笼照亮了他的脸。

    他的脸仿佛已经不再只是一张脸,而是无数个叠影。人面,兽面,虎面凶残和慈悲交织在一起。

    最终他拜倒在黑塔的熊熊烈火前。

    “吼”

    狂风送来了某种巨大的、非人的咆哮。

    拿玫心念一动。

    或许是某种奇怪的直觉,或许是她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她抬起头了。

    她心尖一颤。

    她终于见到了自己最想要见到的人。

    vais站在塔尖。

    他穿一身白衣,如同神祗一般。

    在火光里,在迷蒙的浓烟之中,接受着众人的朝拜。

    “喂”拿玫大声喊道。

    她的声音微不足道,像一滴透明水珠,被淹没在村民的朝拜、被淹没在呼啸的声音与唢呐的奏曲里。

    但是vais却微微低下头,准确地看向她。

    逆光下的脸只剩俊美的轮廓。

    他的眼神无悲无喜。

    拿玫痛心疾首地说“爸爸,他们在烧你的钱啊你这也不管的”

    vais终于笑了出来。

    那张冷漠的、英俊的脸上出现了某种人类的温度。

    拿玫情不自禁地也回之以微笑。

    这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

    同一时间,村民们闪电般地回过头。

    他们停止了舞动,像摩西分海一般,为拿玫让出一条道路。

    众人都死死地凝望着她。

    拿玫“看我干嘛”

    “轮到你了,玫玫。”一个声音温柔地说。

    拿玫;“哦。”

    于是她走了进去。

    在她踏入的一瞬间,村民又开始疯狂地动了起来。

    他们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在围着她转圈。

    趴在地上的男人像只活老虎一样,在她身侧嗅动,发出了低嚎。

    万祺“卧槽,她进去干嘛啊”

    她撸起袖子,露出满手臂鲜红的符咒,打算冲上去。

    却被蒋睫拦住了。

    万祺很不耐烦地喊道“你拦我干嘛”

    蒋睫摇了摇头“她不会出事的。”

    她伸手指向某个方向。

    万祺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却睁大了眼睛。

    白灯笼点亮了这未暗将暗的夜。

    村民还在疯狂地转动着,四肢如同脱节的怪物,难以形容的柔软和恐怖。

    野兽般的男人却低下了头颅。从人类的喉咙里,发出了温顺的、野兽一般的低嚎。

    拿玫背靠着熊熊烈火,站在即将倾塌的黑塔前,仿佛一尊女神像。

    万祺“居然有点帅”

    蒋睫“他们好像在进行某种祭祀仪式。你的朋友是新娘,也是被朝拜的人之一。她绝不会有事。”

    他们伸长了脖子,眯着眼睛。

    隔着滔天的火光与汹涌的人潮,继续观察场上的情形。

    “也许,这是某种请神的仪式。”蒋睫说,“我好像在哪一局游戏里见过。但我也不记得了。”

    路显扬笃定地说“这绝不仅仅是冥婚而已。”

    蒋睫“她要嫁的不是死人,而是某个对这个村子更重要的角色。”

    旋转的人群变成了无数个叠影。

    拿玫仿佛站在旋风中间,成了风暴的眼睛。

    她依然仰着头。

    塔尖上的vais张开双臂,像一只白鸟般

    跳落下来。

    拿玫下意识地也张开手。

    时间仿佛回到很久很久以前。

    回到某个游戏里,回到那个寂静的长夜,回到那双藏着漫天星辰的蓝眼睛。

    他曾经接住过她。

    而现在,拿玫把这个拥抱还给他。

    他们紧紧相拥。

    vais将头埋进她的颈弯里。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来,贪婪地凝视着拿玫的脸。

    拿玫看到了世上最美的蓝眼睛。

    她甚至不愿意眨一眨眼,害怕会错失此时的他。

    “好久不见。”她说。

    vais温柔地说“不,我一直在看着你。”

    拿玫“那你为什么一直不肯出现”

    vais平静地凝视着她,沉默不语。

    突然他笑了笑,轻轻握住她的一只手背

    放在唇下轻轻一吻。

    柔软的唇瓣在拿玫的手背轻轻一碰,如同清晨的朝露,稍纵即逝。

    拿玫傻了。

    全世界最帅的男人,就这样在她面前低下了头。

    接着vais执起她的一只手

    “sha e”

    拿玫依然傻站着。

    她顺着vais优雅的姿势,高高抬起一只手,在他的牵引下转了一个圈。如同一只纤细的白天鹅。

    而那双温柔的蓝眼睛始终凝视着她。

    无限温柔。充满笑意。

    直到这时拿玫才反应过来“我不会跳舞啊啊啊啊”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vais说。

    另一只手放在了她的腰间,他们在雪地中起舞。笨拙地、热烈地、绝望地

    无限缱绻。

    火焰、飓风、咆哮世界的一切都并不存在,只有他们。只有一对交颈的恋人。

    火势越来越大,仿佛要撕裂这一片灰白的天空。

    而村民们跳动的动作也越来越快,越来越疯狂几乎快成了一道虚影。

    万祺“他们到底在干嘛啊”

    蒋睫“这一定是某种请神的仪式。”

    但村民们完全阻挡了其他人的视线。

    路显扬十分焦急地踮着脚尖,努力想要看清里面所发生的事情。

    万祺幸灾乐祸道“下次进游戏得带个增高鞋垫吧”

    路显扬“呸,我”

    他终于看清了里面的情形。

    他的话停止了,神情也变得有些微妙。

    万祺顿时也警觉了起来“怎么了里面怎么了拿玫没事吧”

    路显扬“拿玫她”

    他简直不忍心说出接下来的话。

    她在落雪之中独自跳舞。

    单手伸在虚空里,又微微仰起头。

    拿玫的目光盈盈流转,含情脉脉,仿佛在看着某个人。

    但她对面分明空无一人。

    这画面既诡异又浪漫,又有种难以说明的

    哀伤。

    庄生晓梦迷蝴蝶。

    路显扬莫名觉得自己的心脏也随之一抽。

    难以形容的隐痛。

    就在这一瞬间,拿玫的舞,停了下来。

    vais停了下来。

    他低头望着拿玫。

    他的目光依然温柔,但拿玫却似乎从中读出了某种哀伤。

    拿玫“怎么了qaq我们还没跳完呀,唢呐才吹了一半呢。”

    vais又笑了笑,不知是在笑她,还是在笑唢呐。

    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摇了摇头。

    他弯下腰,最后用力地抱了抱拿玫,而后抽身离开

    面对着拿玫,vais的身体向后退着。

    他依然贪婪而不舍地望着拿玫的脸,但他的动作却从未停下。

    他消失在身后的人潮里,仿佛跳进了大海。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又太慢。

    拿玫伸手要去抓他,但是他只是一缕风,在空气里消散。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

    不明白一切为什么发生得这样快。

    vais的离开,就和他的到来一样匆忙。

    为什么他不能把这支舞跳完

    不知为何,她的耳畔,却再一次响起刚才那个温柔的声音。

    “玫玫,轮到你了。”

    拿玫又是一愣。

    因为她发现,那个沧桑的声音是奶奶。

    而奶奶已经死了。

    她抬头朝外看去。

    她的目光扫过了村民们一张又一张的脸。麻木,黝黑,死人一般的平静。

    她试图从这些人里找到某个熟悉的面孔。

    也许是奶奶。

    也许是vais

    但一个人都没有。

    失望渐渐涌上她的心头。

    直到她看到了一张惨白的脸。

    拿玫的心跳停了一拍。

    那是她自己。

    穿着大红嫁衣的“拿玫”,站在村民之中,与旁人手牵着手转圈。

    她脸色比纸还要白,七窍流血,血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自己,突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

    拿玫“”

    悲伤在这一刻变成了愤怒。她现在看到自己的脸就觉得非常生气,简直怒发冲冠。

    她幽幽地说“我看你是皮痒了。”

    于是,下一秒钟,她动了。

    她又开始

    波比跳了。

    下蹲,后跳,俯卧撑。

    再像只鸟一样跳起来。

    人群中的红衣女鬼“”

    一脸菜色,仿佛想起了自己晕机的经历。

    她满脸怨毒,左右拉着村民,转得更快

    而拿玫也开始继续疯狂做波比跳

    外面的人又开始十脸懵逼。

    路显扬;“他们在干嘛”

    万祺“不知道,看不懂,我晕了,我真的晕了。”

    蒋睫;“你们朋友真有意思。”

    而场内莫名其妙的batte还在继续。

    直到拿玫瘫了。

    “啊,走不动了,波比跳太累了”她躺在地上,发出了死狗的哀嚎。

    为什么一条咸鱼突然要跟人玩健身batte

    她在内心悲伤地质问自己。

    她微微抬起下巴,奄奄一息地说“你赢了。”

    但她再一看,那穿着大红嫁衣的女人已经不知所踪。

    村民们不知何时停了下来,身后的火势也在变小。这场大火终于快烧完了。

    一切都结束了。

    拿玫意识到。

    她慢慢站了起来,她的脸被烧得彤红。

    就在此时,她在人群的外围,又看到一个高大而清瘦的背影。

    那身影无比熟悉。

    他刚刚才离她而去。

    那是vais

    她顿时又像打了鸡血一样爬起来,奋力地冲了出去,边冲边喊“喂你别跑啊”

    村民们无人拦她。他们神情麻木地站在原地,凝视着她的背影。

    而拿玫狂奔进雪原里。

    她跑出了村子。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

    触目一片苍茫白雪。

    而她追着的那个男人,明明动作不疾不徐,无比优雅,却始终和她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拿玫气死了。

    她要跑断气了。

    难道vais是来给她当健身教练的吗

    她站原地大喊道“你给我站住不许跑了”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敢见我了”她继续喊道,“都是因为这个狗游戏,他、他们故意把你设定成死人,就是为了拆散我们对不对,就是不想让你见到我对不对”

    “呸,什么鬼吊桥效应,什么机器人不能爱上人,我才不管呢”

    “我只知道,没有你的游戏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我要跟你玩游戏”

    “你不许跑了再跑我我揍你”

    对方身体一僵。

    他真的停了下来,不再往前走了,像一座雕像般停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拿玫很满意“哼哼哼。”

    她慢吞吞走上前。

    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对方僵硬地转过头来。

    拿玫“哼哼,早说烧钱你就可以出现了嘛,我先找万祺借一个亿,烧个小目标”

    她卡住了。

    她傻了。

    她看到了一大片白森森的胸口。

    对方显然没有好好穿衣服,一颗扣子都没有扣,胡乱地裸露出自己的上半身。这人可以称得上消瘦,黝黑的皮肤下肋骨隐约可见。

    拿玫默默吞了吞口水。

    裸男固然好看,但是

    vais肯定不会是黑斩鸡吧

    她视线上移。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看到了一张瘦削而凌乱的脸。

    这人既高又瘦,胡子拉碴的脸,颧骨很高,脸颊凹陷,形销骨立。

    拿玫“大哥你谁啊”

    对方不说话,笑嘻嘻地看着她。

    而她渐渐回忆起来。

    这就是那个经常在雪地上不穿衣服乱跑的疯子。

    她气死了。

    这男人的背影怎么可能会跟vais一样

    狗游戏在搞什么鬼

    “你这是诈骗我刚才表白得那么认真”

    她抬手就要给他一击铁拳。

    疯子依然一脸笑嘻嘻,都不带躲的。

    但拿玫这一拳并没有落下去,她被身后的喊声给叫住了。

    拿玫回过头。

    村民们不知何时都跟了过来。

    他们用一种奇怪而哀伤的眼神而看着自己。

    拿玫“干嘛啊”

    一个老人走上前来,嘴唇颤抖地说“玫玫,你奶奶走了。”

    拿玫“我知道。”

    她的手放了下来,垂到身侧。

    她突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再一次被提醒了老人的死,回忆起那冰湖上的血,依然让她有些不舒服。

    “作孽啊。”村长叹息道,“我已经派人给她收尸了。”

    拿玫“去冰湖吗”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两个字一出,所有人都僵硬了。

    村民们的脸上出现了一种极其恐怖的神情。

    拿玫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怎么了你们不是在冰湖找到她的吗”

    老人嘴唇碰了碰,欲言又止,终于转身摆摆手道

    “孩子,回家吧”

    苍老的声音裹挟在呼啸的风里。

    莫名显得苍白无力。

    拿玫置若罔闻。她向前走了两步,转头抓住了另一个村民“冰湖有什么吗”

    对方大惊失色,连连摆手。

    她又抓住了另一个人“冰”

    对方话都没听完,就开始疯狂摆手。

    拿玫“这个村的人到底怎么回事”

    蒋睫跟在后面,笑意盈盈地对路显扬说“你朋友做事一直这么虎吗”

    路显扬生无可恋道“是呀,她一直这样。”

    拿玫还想继续再抓下一个无辜村民。但他们却像是察觉了她的套路,都开始飞快地躲着她走。

    拿玫“”

    这群人怎么都跑得这么快的

    她四下搜寻。

    终于确定了站在原地的原住民只剩下一个人。

    就是那个疯子。

    他不知何时又爬上了不远处那高高的木架子。像瘦猴一样将自己蜷缩起来,神情空洞地凝视着远方。

    拿玫立刻跑了过来。

    “冰湖”她仰着头大声喊道。

    疯子低下了头。

    “冰湖。”他重复道。

    他太瘦了,瘦得双眼凸起,眼神却反射出了雪地里的一片光,亮如妖鬼。

    拿玫笑眯眯地继续道“冰湖怎么样,你说呀。”

    疯子却没有再重复下去。

    他望着拿玫,短促地笑了笑“你不记得了吗”

    他的声音很轻。

    但拿玫却愣在了原地。

    电光石火之间,她分明看到了什么

    她眼中是漫天大雪。

    而她的记忆里却是如坠冰窟的冷。

    窒息。

    浸没。

    湖面反射的日光,和死亡永远的黑暗。

    冰面碎裂。

    她跌落进冰湖里。

    但并不是女鬼作祟,而是

    而是有人推她。

    是那个男孩。

    是合照上的那个男孩,是变成稻草人的那个男孩。

    在男孩身后,绢代一脸阴沉地在远处,看着这一场无声的谋杀。

    她脸色苍白,坐在轮椅上。怨毒的眼神,死死地看着拿玫。

    「冰湖」这两个字仿佛一串密码。

    在这一刻。

    排山倒海的、混乱的记忆涌进了拿玫的大脑里。

    那并不属于拿玫,而是属于她的这具身体,属于游戏里的这个角色。

    这具身体早就已经死过了。

    她是一个被同伴谋杀的可怜女孩,是一具永远沉在湖底的尸体。

    然后死过的她,一觉醒来,发现一切尚未发生过

    自己还活着。

    或许是噩梦,也或许是更冷酷的现实。

    但她重新活了过来。

    原来这场时间循环的开始,比拿玫想象中要早那么多。

    一切都开始于五年前。

    在那个冰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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