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宛姝手一抖,飞快放下了帷幕,低下头:“我没事。”
她心里有事,神色就呈现出淡淡的郁悒。
林照辰轻笑道:“划龙舟你也不喜欢看吗,好吧,那再让你看些好玩的东西。”
姜宛姝心不在焉地偷偷又望了一眼下面,龙舟已经划过去了,河面上波浪还在荡漾,岸边柳枝轻摆,柳树边的人已经不见了。
她松了一口气,又怅然若失:“看什么呢,没甚意思,还是回去吧。”
林照辰道:“你且稍等等。”
他轻轻击掌。
等候在门外的侍卫押着两个人进来,到了近前,侍卫在这两人的膝盖后面踢了一下:“跪下。”
那两人噗通跪倒在那里。
姜宛姝吓了一跳,定睛看时,那却是唐蓁蓁和宋孟。
唐蓁蓁鬓发凌乱,在那里抖成一团。
宋孟脸色也苍白,但他梗着脖子,色厉内荏地叫道:“你们是何歹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劫持我官家子弟,真是胆大妄为,趁早快放了我,我不和你们计较。”
他抬头看见了姜宛姝,又见到了她身边那个尊贵而威严的男子,他心里“咯噔”一下,旋即又大怒:“好啊,姜宛姝,你叫了你的姘头给你撑腰是吧,我告诉你,本公子可不会被你们吓唬住,等我回去,我要叫我祖父把你们这两个奸夫□□统统抓起来,投入大牢。”
他哪里来这么大的胆子,敢对林照辰这样说话。连姜宛姝都不忍心地捂住了脸。
林照辰缓缓地踱到宋孟的面前,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怒,或许宋孟在他眼里不过虫豸,不值他动容。他俯视着宋孟。
宋孟在林照辰的目光下,渐渐地说不出话来,情不自禁地开始发抖。
“我是林照辰。”这个年轻英俊的男人这么说着,他的眉宇间是不容违逆的高傲,“我昨天去见了宋悯生,我只问了他一句话,是要放弃你这个孙子、还是要与我为死敌?宋悯生活了一把岁数了,他自然知道该怎么选择,宋孟,今晚上宋家就会说你已经病死了。”
宋悯生是宋孟的祖父,官至太傅之位,是个事故精明的老狐狸。而林照辰,他是燕国公,手掌百万卫军、杀伐果断的不败战神。
宋孟马上想到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一下瘫倒在地上,抖得像抽风一样。
他忽然大哭起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想过去抱住林照辰的大腿:“国公爷饶命,我不想死,您饶了我、饶了我吧,我给您叩头,我给您做牛做马……”
林照辰略一抬脚,也没见他怎么用力,宋孟被踢飞了出去,砸在门外,满口是血,“噗嗤”地吐出了几颗牙齿。
林照辰做了个手势,吩咐道:“手脚打断。”
侍卫立即过去,几脚踹过去,“咔嚓”的声音又清脆又响亮。
宋孟发出杀猪般的哀号,但他的手和脚的骨头都断裂了,滚都滚不动,只能躺在地上,一边抽搐一边哭叫。
这临仙阁已经被林照辰包了下来,再没有其他人,跑堂的小厮也识趣地躲到楼下去了,当作什么也不知道。
林照辰转过来,用温和的声音对姜宛姝道:“宛宛,你看看,这样解气了吗,要不要再打两下?”
姜宛姝已经吓得呆滞住了,嘴巴都张成一个小小的圆。她听见林照辰的声音,又抖了一下,如小鸡啄米般赶紧点头:“够、够了。”
林照辰回头对左右道:“好了,扔下去。”
侍卫将宋孟拖开了。
姜宛姝还在琢磨着“扔下去”是什么意思,就听见外面传来“噗通”一声、很响的落水声。下头有人惊呼了起来:“有人掉到河里去了。”
岸上有好心人还呼叫着,想要下去救人,但忽然来了一队披着铠甲的士兵,一字列开,持着长戟守在岸边,也不说话,神色冷酷。
围观的人群赶紧哗啦一下全部跑走了。
林照辰在那里还微微地笑着:“宛宛,在这里也看得很清楚,你觉得比方才的划龙舟可会更好玩一点?”
姜宛姝几乎要哭:“不好玩,吓死我了,你、你这个人可太讨厌了。”
林照辰又摸了摸她的头发,软软的,还有些抖。他道:“胆子真小,宛宛,我觉得你越来越像小兔子了。”
他向旁边看了一眼:“还有一个,既然你害怕,就不要看了,我直接让人收拾掉。”
旁边还有的那一个唐蓁蓁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她听见林照辰的话,手脚并用地爬了两步,对着姜宛姝的方向拼命叩头:“宛宛,我错了,我错了,好宛宛,你救救我、救救我,我求求你!”
她的声音凄厉、动作疯狂,把头叩得碰碰做响,顷刻间额头上的血就崩裂出来,流了满脸。她不管不顾,跪在那里叩头如捣蒜,不一会儿工夫,额头上就一片血肉模糊。
血把地板都染红了一片。
姜宛姝差点要晕过去了,用袖子捂住了眼睛,战战兢兢地道:“快叫她下去,我不要看。”
林照辰本是不动声色地在那里看着,此时闻言,微微抬手。
侍卫上来了。
唐蓁蓁心胆俱裂,声嘶力竭地叫喊:“宛宛,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宛宛,你行行好、发发慈悲吧!”
“表叔。”姜宛姝从袖子缝隙中偷偷露出一点眼睛,怯生生地道,“你饶了她吧,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几句口角,这样太过了,我、我心里不舒服。”
侍卫已经把唐蓁蓁拖到门边了,她还在竭力挣扎呼喊着。
林照辰淡淡地道:“既然宛宛这么说,那边算了,留她一条命吧,只要打断手脚就成,不用扔下去了。”
侍卫停了一下,应道:“是。”他们还是把唐蓁蓁拖下去了。
姜宛姝惊魂甫定,额头上微微地出了一点汗。
仆妇们上来,手脚利索地把地上血污的痕迹收拾掉了,又在角落里点上了一炉沉水香。袅袅的香气在空气弥漫开来,驱散了血腥的味道。
丫鬟捧上了玫瑰桑椹饮子,加了一点点蜂蜜。姜宛姝捧起杯子,啜了一小口,酸酸甜甜的,味道很好。
可惜只有小小的一杯,姜宛姝一口就喝掉了。
林照辰接过小杯子,放回了案上:“这东西有点凉,你最近身子弱,只准喝一点点。”
他的修长结实的手指敲了敲案几,似乎不经意地道;“今天先收拾这两个,还有一个,要多费点手脚,不过你放心,我说过,这世上,除了我,没有人可以欺负你,你信我。”
姜宛姝的双手不安地绞在一起,小小声地道:“表叔,你太吓人了。”
林照辰笑了一下,坐到了栏杆边,挨着姜宛姝。他的身形高大,一下占了许多地方,把姜宛姝都挤到角落里去了,她只能竭力缩成一团,小心翼翼地不想碰到他。
“别怕我,宛宛。”夏日的风轻轻地吹过来,他的声音在风中是温和的,“我对旁人不好,对你却是很好的。”
姜宛姝偷偷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把头低下去了,她咬着嘴唇不说话。
“宛宛,我对你这么好,你能不能开始喜欢我一点点呢?”他的语气像是在哄骗小孩子。
姜宛姝看着自己的手,手指交缠在一起,指节泛白,她轻声道:“我父亲已经把我许配给楚哥哥了,一女不事二夫,我不能、也不愿意喜欢你。”
林照辰并没有动怒,他只是淡淡地道:“魏子楚已死了。”
“可是我的心里有他。”她没有犹豫,如是说道。
林照辰沉默了一下,声音里带上了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你就是仗着我宠你,肆无忌惮,宛宛,你真是个小坏蛋。”
“我没有、你胡说。”姜宛姝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
林照辰又微笑了起来:“好吧,我许你肆无忌惮,反正,你终归是我的,又逃不掉,我也不妨纵容着你。”
姜宛姝生气了,站起来就走。
林照辰笑着跟在她的身后。
到了楼下水岸边,姜宛姝就要上轿子的时候,看见一艘花船从河中划过。
船上几个浪荡子弟喝酒说笑着,几个小女娘陪在一边。
姜宛姝眼尖,无意中瞥了一眼,竟看见了昔日梁中丞家的二姑娘梁瑾,她本也是姜宛姝的好友。
梁瑾穿着艳俗的大红衣裳,和一个公子拉拉扯扯,似乎欲拒还休的模样。
姜宛姝想起了吴锦瑟对她说过梁瑾的境遇,不由起了兔死狐悲之感,心中恻然。
“怎么了?”林照辰见她又不开心的样子,过来问了一句。
姜宛姝想了想,嗫嚅着道:“表叔,我又想求你做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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