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的时候,伺候姜宛姝的琥珀终于熬不住,硬着头皮过去向林照辰请罪。
林照辰很快就过来了。
屋子里,丫鬟们跪了一地,在那里苦苦哀求着:“姑娘,您多少吃点儿吧,何苦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若是饿坏了怎么办,又要吃药了,那可苦了。”
姜宛姝缩在床角处,抱着膝盖,眼睛红红的,嘴巴闭得紧紧的,一声不吭。
林照辰看了一眼,饭菜摆满在桌上,不过已经凉了。
“她一天都不吃饭吗?”林照辰的语气还是淡漠的。
琥珀等人把头伏在地上,回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是的,姑娘不吃饭、连水都不喝,也不说话,就在那里生气。”
林照辰脸上没什么表情:“撤下去,换一份新鲜的饭菜上来。”
厨房那边知道今天情形不对,早就备着了,这边一吩咐过去,过不了片刻,热气腾腾的饭菜就端了上来。
琥珀还额外去捧了一碗的人参鸡汤,已经熬了大半天了,浓郁醇香,她将那碗汤放在了床头的小案几上。
林照辰略一抬手,屋里的下人如释重负,赶紧下去了。
林照辰坐在床边,敲了敲床头的小案几,平静地道:“过来,先把这碗汤喝了。”
姜宛姝从鼻子里发出了小小的“哼”声,别过脸去不看他。
林照辰不动声色地道:“宛宛,如果你不听话,那我要亲自喂你喝了。”
姜宛姝终于把目光移了过来,警惕地瞪着他,还是不吭声。
林照辰端起碗,喝了一口,却含在口中,并不咽下去,他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姜宛姝。
他的眼睛里有着黑色的火焰。
姜宛姝被那目光看得毛骨悚然起来,她是个冰雪聪明的姑娘,突然就意识到了林照辰的意图,她一声惊叫,扑了过去,夺过林照辰手中的碗,哆哆嗦嗦地道:“我喝、我马上喝、我自己喝。”
林照辰慢慢地把那口汤咽了下去,轻轻地“啧”了一声,带着遗憾的意味:“为什么不让我喂你呢?”
姜宛姝被吓了一跳,喝得更快了,把自己给呛着了,“噗”了一声,难受地咳了起来。
林照辰探身过去,一手帮她扶着碗,一手轻轻地摸着她的后背:“这么大的人了,连喝水都不会,宛宛,要是没有我照顾你,你该怎么办?”
姜宛姝被他这种泰然自若的无耻气得半死,又不敢反驳他,委委屈屈地喝完了汤,还端着碗,小牙齿把碗沿咬得咯咯响,一边用大眼睛恨恨地瞪着林照辰。
林照辰终于忍不住笑了,把碗从姜宛姝手中拿走:“做什么呢,小心把自己的门牙磕掉了,说话要漏风的,那可太难看了。”
姜宛姝扁着嘴,用锁着金链子的脚踢了踢林照辰,链子叮叮当当地轻响。她以目光示意求饶,眼神哀怨。
林照辰不为所动:“快点去吃饭。”
姜宛姝更用力地踢了他一下。
林照辰一把抓住了那只不安份的小脚。她已经穿上了罗袜,隔着薄薄的轻罗,他用手指挠了挠她的脚心。
姜宛姝痒痒得几乎要笑,她使劲板着脸,飞快地把脚缩了回来。
林照辰不再逗弄她,过去坐到了桌边,他看了姜宛姝一眼,目光饱含威慑:“过来,吃饭,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
他是号令千军的统帅,当他严厉起来的时候,那神情和声音都足以让人战栗。
姜宛姝很没骨气地软了下来,低着头过去吃饭。
那根金链子长约六七尺,能让姜宛姝在小范围内走动,下人们已经把饭桌移到近前来了,她坐了下去,端起了碗,吸了一下鼻子,满腹委屈。
林照辰的神情淡淡的,拿起筷子,把一只虾仁夹到她面前的小盘子里:“吃。”
厨房这回端上来的都是软糯之物,好生克化,那粥是珍珠碧梗米熬的、上面撒了几片新鲜的百合,配菜也简单,龙井燕丝虾仁、桂花鱼肚、蟹黄抱蛋、再加一盅杏仁豆腐,都是姜宛姝素日爱吃的。
但她今天很不高兴,低着头,简直在那里数米粒儿,半天咽不下一口。
林照辰也不着急,慢慢地道:“一柱香的工夫,若你把饭吃完,我就考虑一下把那链子解开,如果吃不完,至少锁你一个月。”
末了又补上一句,“好好吃,若是再呛着了,罪加一等。”
姜宛姝几乎要被气哭了,瞪了林照辰一眼,气鼓鼓地吃起来。
林照辰好整以暇地候在一边,时不时给她夹一筷子菜,督促她:“别老喝粥,菜也是要吃完的,不然不作数。”
还要抽空问一句,“要我喂你吗?”
姜宛姝的腮帮子鼓鼓的,一半是吃的,一半是气的,她敢怒不敢言:“很不必,多谢表叔,我自己吃。”
终于在一柱香的工夫吃完了。
丫鬟们进来收拾了桌子,服侍着姜宛姝用香茶漱了口,又麻利儿地退出去了。
姜宛姝把脚翘起来,眼巴巴地看着林照辰:“吃完了,帮我解开吧。”
“我只说考虑一下,并未允诺一定会解开。”林照辰神态自若。
姜宛姝生气了:“言而无信,非君子所为,表叔你骗我。”
“我本非君子,骗你又何妨。”林照辰拂了拂衣襟,脸色忽然沉了下来,“宛宛,你说,现在知道自己错了吗?”
姜宛姝分明有些害怕,肩膀缩了起来,但她却一脸倔强的神色,把嘴巴闭得紧紧的,不吭声。
她的小性子真是又娇又倔。林照辰有些拿她没办法,想要板着脸再训斥她,但经过她今天这么一番闹腾,他哪里还能狠得下心来。
林照辰忍不住摸了摸姜宛姝的头发,姜宛姝“哼”了一声,把头偏开了。
“你偷偷摸摸地溜出去,翻了墙头,把自己的脚抖摔伤了,这是其一。若是路上遇到什么歹人,你孤身一个弱女子又该如何自处,这是其二。还有第三点,你明知道妙仪和薛迟成亲了,还故意上门去,你有没有想过,倘若薛迟行差一步,弃了妙仪而就你,你让赵家要把颜面置于何处,你对得起赵夫人吗?”林照辰说到后面,声色俱厉,隐含怒意。
他的声音冰冷,“你不懂事,我就来教你懂事,你若不知错,就这样一直锁着,我看你日后还能乱跑。”
姜宛姝呆了一下,眼眶里慢慢浮出了小泪花,她垂下眼帘,一点一点小心地把泪意抿回去,喃喃地道:“我没有想过要为难赵姐姐,我、我只是忍不住想过去看一眼,看过了……我就死心了。”
她咬了咬嘴唇,抬起头来,对着林照辰凶巴巴地道,“你不要在我面前提起薛迟,他都成亲了,你提他做什么,我再也不想听到这个人。”
林照辰冷笑了一下:“死不认错,这是第四桩罪,宛宛,你现在的胆子可比原来大多了,再不管教一番,我觉得你将来大约要翻上天去了。”
姜宛姝的胆子也就比小米粒稍微大一点,被这么一吓唬,更小了,她垂头丧气地道:“好吧,错就错了,我认了,表叔,你饶了我吧,别锁着我,成吗?”
林照辰冷笑了一声:“原本我是打算等你认错了就放过你,但你这番态度十分不好,我又改主意了。”
“那你待如何?”姜宛姝怯怯地问。
林照辰不说话,起身出去,过了片刻又回来,拿了笔墨纸砚摆在了桌案上。
“光认错还不够,你给我写一份契书,留个明证,我再放过你。”
“写什么?”姜宛姝的眼睛眨了眨,睫毛一颤一颤,像是小刷子撩得人心痒痒的。
林照辰的喉结滚了滚,觉得小腹处有些发热,他抑制着自己想要摸一摸她的冲动,紧要关头,不能把她吓回去了。
他竭力保持着冷厉的表情,道:“我说,你写。”
姜宛姝犹豫地提起了笔。
林照辰俯身过来,靠在姜宛姝的耳边,他的呼吸拂过了她的发鬓,有点烫、又有点痒。
他慢慢地念道:“吾既见林郎照辰,心甚悦之,愿予其为妻,此生不离不弃,纵是山无陵、天地合,亦不敢与君绝。兹立此据,昭吾心意,矢志不渝。”
“啊?”姜宛姝的嘴巴都张成了一个小圆,她呆了一下,马上气愤地叫起来,“你做梦呢!谁给你写这个东西,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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