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这要出事啊

    “什么叫以后别这样了?”夷承不悦地眯起眼睛,语调很冷。

    不等她回答,他又连抛数个问题,语速飞快:“你就那么喜欢季礼侑?退群也是这个意思?删掉季礼侑还不够,非要和所有与他有关联的人断绝联系才能死心?”

    花善笑用力摇头。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夷承气成这样,为他气势所震,她辩解的话语没来得及出口就已经被又一波冷而硌人的质问压过去。

    “季礼侑关心你可以,我就不可以?那么想和我绝交,那你为什么还不把我也从联系人里删掉?” 这些话他似乎已经憋了很久,越说怒火越盛,反而打了个寒颤,“这样……这样吊着我很有意思吗?!”

    对上夷承泛红的眼睛,花善笑脑后炸开一片。

    “不是的!和季礼侑没有关系!”她伸手去拽夷承的衣袖。

    夷承一挥手甩开了。

    她脾气上来了,偏要揪住他,一步又跨过门槛,抬头对着夷承破罐子破摔:

    “我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结果搞得那么复杂,结果就我那么惨兮兮的,你以为我想要这样?我现在怕得不得了,我……我感觉根本没人会喜欢我,没人愿意选我。只要有人对我好一点,我就会觉得喜欢上他了。估计随便哪个还过得去的人来和我表白,我就会稀里糊涂地答应了,也不知道到底喜不喜欢他。”

    哽了哽,花善笑逼得更近:

    “但我不想这样!我……我想要重新开始,从零开始,就普普通通地认识一个人,再顺顺利利地谈个恋爱。而且,我死也不想再单恋谁了!”

    她感觉自己又要哭了,对在夷承面前软弱得不行的自己由衷火大。

    耳中嗡嗡作响,她有点头晕目眩,推了夷承一把,也瞧不清他究竟什么表情,凭着感觉看过去,几近控诉地吼他:

    “你又不喜欢我,对我那么好干什么?!”

    “谁说我--!”

    花善笑踮脚,扯过夷承衣领,恶狠狠地亲他。

    夷承僵住了。

    她只看过屏幕里的人接吻,除了笨拙地用嘴唇贴紧嘴唇以外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又本能地觉得不该仅仅这样,只能更用力地抓着夷承的肩膀,另一手扳住他的脸颊,不容他后撤或是推开她,不让彻底分开,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窘迫之上,花善笑脑海里还在尖叫。她在干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做?这下怎么办?之后要怎么面对他?不知道,不知道,完全不知道了,已经懊悔得想就地暴毙。希望时间能倒退回数秒前,回到她因为害怕听到不期望的答案而冲动的数秒前。

    耳鸣被更加嘈杂的鼓动声取代。

    她听到自己的心跳,也听得到夷承的心跳。

    一声一声,急促慌乱,像追逐战的蹄声,踏得心脏隐隐作痛。

    耻辱心,懊恼,还有第一次亲吻谁的羞涩、悸动与无措,全部成为燃料,烧得她浑身发烫。

    更要命的还有夷承身上的气息。

    向导各有各独特的“气味”,那并非嗅觉意义上的味道,但哨兵都能凭借它认出向导身份。模拟这种“气味”制作的普适向导素能抑制独行哨兵的感官暴走,结合的哨兵则索求着搭档的向导素带来的安定。

    此刻,对花善笑而言,她就像身处香气炸|弹的爆|炸现场。

    进是心醉神迷,退还是神魂颠倒。

    本就骚动的细胞因为无处可躲的刺激开始狂欢,意识退到幕后,知觉掌握主控权。

    想触碰,想确认,只是这样还不够。

    想要重叠,让知觉还有感受全部合一。

    她听得到夷承的声音,但断断续续,像很远的水面上方的杂音,无法连缀成有意义的句子,只是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落下,立刻被冲走。

    “你听我说--我--”

    “结--热--”

    “我--冷静一--”

    巨响是门阖上,进逼的、倒退的、互相绊倒的脚步,墙和地板是冷的,玄关顶灯的热度就像贴在脸上,有什么被打碎了,发出清脆的哀鸣。

    花善笑的意识抽得越来越远,成为附着在蠢蠢欲动的漩涡上的一个黑斑。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不过没关系。

    反正其他都无所谓,直到将骚动的源头占为己有为止,什么都可以。

    ※

    回到花善笑亲吻夷承的前一秒。

    夷承被花善笑话中的潜台词俘获心神。

    “你又不喜欢我,对我那么好干什么?!”

    他不禁狂喜。这是否意味着花善笑承认她已经快要喜欢他,或是已经有那么一点。

    那么他就不必要再小心隐藏。

    但他的辩解不够快,花善笑已经凑过来,以更像是封口的方式亲他。

    脑海中一片空白。

    意识瞬间全都集中到唇上的触感。

    然后,理性的声音命令夷承立刻推开她,这太危险了,可能会引发结合热;感性的声音为夷承的无所作为辩护,这有可能是幻觉,所以再停留片刻确认一下。

    拙劣而绵长的亲吻催升体温,空气中像是过电,一连串的火花。

    懊悔的、羞恼的、无措的、还有悸动不已的带刺情绪侵入夷承的领域,他迷惑地适应着这些陌生的洪流。随即,他意识到这并非自己的情绪。

    这是花善笑的感受。

    他与花善笑的精神正在同调。

    不止有情绪,随着看不见的波动,彼此的知觉也在互相渗透。高温叠加高温,骚动煽惑骚动,夷承呼吸加快,勉力维持着清醒,汗珠滴落。

    结合热早已经被触发了。

    不能这样下去。

    夷承晕眩得更加厉害,他努力地与花善笑拉开距离,抓住她的手不让她乱动:

    “你听我说,不能让结合热再继续,我们都冷静一点再说清楚--”

    花善笑挣脱他,面颊绯红,眼神略微失焦,显然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纠缠中房门被带上,他们互相绊倒,门口的杂物散落一地。

    强烈的精神波动持续冲击,夷承眼前发黑,额角突突地乱跳。他靠着玄关短走廊的墙面坐倒,感到自己在打一场必输的仗。

    花善笑手脚并用地靠过来,将他困在墙与自己之间。

    她明明看着他,一眨不眨,眼巴巴地,好像为到现在都没能逞意有点委屈。

    这眼神让他口干舌燥。

    但夷承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看得见他。

    --结合热是否在她吻他之前就已经开始。

    她环住他的脖子。

    --是不是像地心引力一样,一次次地将她拉到他身前的,只是他身为向导在结合热状态下散发的信号。

    花善笑双膝分开,坐到他腿上。

    --是不是即便不是他,哪怕换别人,只要是这种情况,她也能这么捧住那个人的脸,专注又涣散地垂头盯过来。

    夷承知道不论是他还是花善笑都肯定会为此后悔。

    在反复的锤击下,某根弦的一端终于松脱了。

    夷承手掌搭上花善笑后腰,将她整个人压下来,去找她的嘴唇。

    就像是陡然被拔掉电源线的显示屏,意识啪地切断。

    夷承最后的念头是:

    管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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