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 头顶的路灯闪烁了一下,熄灭了。
天色已经完全亮堂起来。
花善笑突然有点面热, 不敢直视夷承的眼睛。
夷承沉默须臾, 忽然直接提出要求:“那么, 我能抱你一下么?”
“不……不行!”
夷承有点受伤地无言盯着她。
善笑慌忙解释:“不是那个不行,就是……我才跑过步,还没冲过澡。”
他挑眉:“我又不介意。”
“我介意啊……”
他叹了口气:“好吧。”
花善笑没辙地呼气, 突然凑过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亲。夷承呼吸一滞,她背后猛地一个激灵。不妙。在他扯住她将这发展为真正的亲吻之前,她迅速往后蹦出几步, 双臂一叠摆出禁止的手势:“现在就……就先这样。普普通通地、从头开始。”
夷承显得有点无奈,还是妥协了, 转而问:“你饿么?”
“还行吧……”
夷承就换了个说法:“我想和你一起吃早饭, 可以吗?”
被这么直接问询是另一种窘迫。
“呃,好。”
夷承下意识想牵起她, 生硬地停住,先问:“我可以拉着你的手吗?”
善笑别开脸:“普通的那种的话……可以。”
“嗯。”
可能要归咎于刻意强调了一番,又或许是因为整整三天没有和夷承近距离接触过,即便只是普普通通地手牵手,花善笑都心跳加速。
随着天亮,圣所中活动的人也多了起来。
这么拉着手走向食堂, 也不知道会不会被熟人撞见。花善笑心里又有点别扭,她略微缩手,他加大握着她手的力道, 但留了让她松脱的余地。她就不动了。
累积数日的丧失感消失,花善笑渐渐放松下来。
然后,她想起了夷承刚刚那些赤诚坦率得过头的话语。他平时寡言,彻底剖白心迹时却一句比一句要命。听的时候,对垒结果悬而未决,她尚且不觉得,现在回头想想,她反而有点招架不住。
原来他真的喜欢她,而且不是一点点。
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像被羽毛来回地挠着,有些酸胀,又有暖融融的喜悦涌上来。就连夷承那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幼稚苛求都变得可爱起来。她偷偷地去看夷承的侧脸。
哪知道他立刻拨转视线看她,撞个正着。
夷承的表情看起来还算平静,但眼角眉梢在与她对视瞬间柔和下来。
因为他一个细微的变化,花善笑心中的钟摆轻颤着荡了老远。
夷承眼神闪了闪,很突兀地抬手掩住嘴唇,看向别处。
善笑呆了须臾,才意识到:他这人也会害羞啊?
她没来由地有点高兴。
“你想吃什么?”进了食堂,夷承自然而然地发问。
“呃……不知道。”
夷承抬了抬眉毛。
花善笑找了个名目:“就当是给你的首项考核。”
他笑了笑:“那你先去坐着。”
“哦……”
没过多久,夷承端着餐盘过来。
“啊。”看到餐盘里的菜色,花善笑不禁惊讶出声。居然全是她平时经常选的。她拿了个面包卷和一罐酸奶,随口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些?”
“以前四个人周末会偶尔一起吃早饭。”夷承点到为止,倒没夸耀他细心观察。
花善笑没说话,但唇角上翘。
安安静静面对面吃了一会儿饭,她才再次开口:“那你早上一般吃什么?”
夷承想了想:“下次再一起吃早饭你就知道了。”
“你在邀请我吗?”
他笑了:“嗯。”
花善笑垂头盯着桌面,小声说:“那好吧。不过平时我跑完会先回宿舍洗漱一下,比现在要晚一点。你不用那么早起来。”
“嗯。”
她借着食堂的灯光打量他,嘀咕了一句:“你早上真的起得来么?又熬夜了吧,黑眼圈都出来了。”
夷承幽幽地看她,无言地反问:是因为谁?
花善笑扁嘴不说话了。
“你瘦了。”他突然来了一句。
“啊?没那么夸张……”她声音低下去。
因为结合链还有心情问题没睡好,食欲不振是事实。
片刻各自反省一般的寂静。
“之后我和你肯定还会吵架,”夷承上身略微前倾,“定一条规矩,吵完之后当天解决,不拖到第二天。”
花善笑没立刻同意:“一天内我未必能消气,再碰面可能反而会让事态恶化,我可能再需要一点时间冷静。”
“那么最多隔一天。”
“嗯,那就一天。”
“这规矩对不接电话和无视消息也适用。”夷承开始十分严谨地补充条例。
“行……”她撑着头看他,随口问,“你还要定什么规矩?”
夷承表情有点微妙:“我是被试用的那方吧?规矩由你来定比较好。”
“我不也是吗?”
“不,我已经认定非你不可了。”
夷承没有刻意压低音量,花善笑不禁回头张望,确认没有路人听见这羞人的台词:“你声音轻点……”
夷承等待片刻,才再次开口:“如果你想不出来,那我这里有几个提议。”
“说来听听。”
“第一,公开我和你的关系,不向身边的人隐瞒。”
花善笑点点头:“嗯。”
“第二,就算不见面,每天也至少联络一次。”可能是觉得措辞太生硬像在布置工作,他又放软口气补充,“可以由我主动来。”
她被他一板一眼又忐忑不安的态度弄得有点想笑:“可以。”
“其他的暂时没了,如果你还想到什么尽管提。”夷承端起咖啡,杯沿上方露出的一双眼睛没有离开她过。
“嗯。”
一时无言。
条条框框的事谈完,气氛逐渐变得微妙。花善笑又有些难堪,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对话。她想夷承也是一样的。他们的关系已经明确地向前迈了一步,保险绳也拴好,但接下来做什么却不甚明了。说到底他们都是新手。即便说要普普通通从头开始经营关系,到底什么是普通?从头开始的头又在哪?
“我可以提一个要求吗?”夷承搁下杯子,忽然说。
“什么要求?”
“你还没明确说过喜欢我,”他垂睫,这次声音压低,“我想听你说。”
“??!”
一旦夷承开始以平素足以吓死人的直率对待他们之间的关系,花善笑就随时处于被彻底击沉的危险境地。面无表情地撒娇太可怕了。
夷承挑眉,无言地看着她。
“我……怎么可能在公众场合说啊!”
“那私人场合就可以了?”
她瞪他:“看情况……”
夷承显然对花善笑的反应不太满意。她以为他还要穷追猛打一阵,但他只是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今天先算了。”
他留出点余地,转开话题:“双人训练,你怎么看?继续暂停还是重重启?”
“我觉得还是依旧暂停几天比较好。应该是场地环境原因,训练的时候很容易……控制不住情绪。”
夷承颔首:“嗯。”
“但是,”他旋而话锋一转,“那样的话,这几天我和你就没有别的见面机会了。”
善笑故意不接话,引用夷承刚才提出的协议内容:“所以?有事的话发消息或者通话就行了,一天一次。”
面对她刻意的作弄,夷承眯了眯眼睛,直接说:“但是我想要每天都能见你。”
进出食堂的人已经多起来,顿时有从桌边走过的路人侧目,露出会意的微笑。
前两次算是无心,这一次绝对是故意的。
花善笑深刻感到自己再次亲手挖了个坑,然后跳了下去。
再扭捏害羞就愈发遂了对方的意,花善笑直接问:“那你明天想干嘛?”
依旧简单粗暴的回答:“约会。”
“……”
“明天下午射击课两点结束,那之后都有空。你呢?”
“嗯,那个时间段我也可以,”害羞的尽头逐渐过去了,她不由有点期待,“到哪去?”
“只有精神屏障交给搭档管理的哨兵才能申请自由活动。所以目前我们没法外出。”
外界社会对独立维持精神屏障的哨兵而言等同布满炸|药桶的雷区,稍有不慎,哨兵就有可能陷入神游状态、甚至做出攻击性行为。精神力强大的向导也不能随意外出,以免他们的能力失控攻击普通人惹出意外。
因此,觉醒以来,除了参观和义工之类的集体活动,花善笑的确没有离开过圣所。
“圣所有放映厅之类的……”
但她不太喜欢那样人多而封闭的空间。感官上很容易受不了。
夷承观察着她的表情,似乎明白了她的顾虑,又想了想,提议说:“那就先在人少的地方。之前你提过想玩的那个游戏到货了。要不要来我这?”
花善笑愣了愣,别开视线。
夷承也一怔,随即明白过来:“我不是那个意思。”尴尬地沉默片刻,他又冒出来一句:“我什么都不会对你做的。”
她低下头,咬着吸管在酸奶罐子里摆来摆去,轻声说:“嗯。那么明天两点前我去射击场找你。”
夷承领会得很快:“你想参观?”
“嗯……大概就是随便看看。毕竟引导者都不怎么允许哨兵摸武器。”
另外,还有一点点好奇夷承射击时候的样子。
她疑心夷承看透了这一点。他看着她,眼里有笑意闪烁:“嗯,之后发给你地点。”
眼看对视又要发展为凝睇,花善笑急忙起身端起餐盘:“我差不多该回宿舍了。啊,没多少分量,我自己拿。”
夷承就略微举起双手,任由她来。
走出食堂,他说:“我送你回去。”
“大白天的送什么?”
夷承微妙地睨她一眼。
花善笑回过味来。
他明显在报复,刻意把潜台词说出来:“我还想再和你待一会儿。”
“好吧……”她揽住他的手臂,半拖着他往前走,防止这人再说些什么埋汰她,“我要补充一条规定,不要在公众场合说那么让人害羞的话。”
夷承反问:“公共场合的定义?让人害羞的话又怎么定义?”
她白他一眼。
“我一直不太在意周围其他人的视线,你受不了的话,我小声说。”
“……”
他叹了口气:“有时候……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想到就说了。”
“另外一些时候呢?”
夷承没答话。
花善笑别开脸。
沉默地走了一会儿。
“你在生气么?”
“没有。”
“你不喜欢的话,我就尽量克制不说了。”
她的声音几不可闻:“私下……可以。”
“嗯,我知道了。”他的嗓音里含了些微笑意。
送到花善笑所住的楼前,夷承驻足。
善笑松开他,透过玻璃门看见门厅里的时钟投影。还不到八点。她猛地感到这一天还剩下的十六个多小时分外漫长。
“晚上我联系你。”
“嗯,拜拜。”应了一声,花善笑往台阶上走。登上一级台阶后,她又倏地转身退回来,拉住夷承的手晃了晃,有点依依不舍地补上一句:“明天见。”
在他做出反应之前,她一溜烟地跑进了门后。
夷承站在原地,良久才呼出一口气,随后单手掩唇。
“这犯规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六点双更了,不要漏看哦,是很重要的一章。
感谢檐下猫的浅水地雷,试眉、han、泥和饭吃的小龟、南烟、星茧、苒小瑶还有法爷的地雷!也谢谢灌溉营养液的各位=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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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是早八点日更,偶尔周末双更的话都会放晚六点的存稿箱,晚六没有的话就是没有。
我也想尽快完结,但可能是第一次写纯感情主线,经常会推翻重写,加上我本来也不是超高速打印机型选手,所以还是努力保持日更三千,有余力再加更,敬请谅解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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